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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岁月静好2

念儿把我扶到房间里,给我换了衣服,又给我擦了身子,没有了汗水的湿黏,这才感觉身上舒服了些。

看着念儿在房间里忙来忙去的身影,时间好似与过往重叠了起来。

刚嫁进太子府的那晚,我也是这样坐在床上,穿着凤冠霞帔,头上盖着一块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嘴角带着微微的幸福,从盖头的底下看到昏黄的烛光给房间笼上了一层旖旎的暧昧。

我想着待嫁时父亲撇下府内来往的客人,巴巴的跑来房间问我“此生是否真的就非太子不嫁。”

我放下手中的梳子,抬头看着父亲,回答说“爹爹,此生若是不能嫁给太子,那我这一生也就没了来这世上走这一遭的意义,现在能嫁给太子,一切都好,只是除了太子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

父亲揉着我的发,眼里噙着泪水,是满满的怜爱“霜儿,你记住,你是宰相府的大小姐,你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太子是否有喜欢的女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最适合太子妃的人选。”

我笑,是呀,我怎么忘了,纵然楚琪有千般好,终究比不过我更适合太子。

临出门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多年来纵横官场无所畏惧的父亲露出了诀别的神情,他说“霜儿,你这一去,无论欢喜也好,悲苦也罢,爹都不能再帮你什么了。以后,好自珍重。”

当时没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如今细细回味,想来父亲那时候便知晓了我作为太子妃的命运。

新婚之夜,我坐在床上,头上鲜红的盖头不是被夫君满怀深情的揭开,而是被利剑的锋芒拂去,我第二次见到我的夫君,是新婚之夜,在满室的朦胧旖旎中,他拿着长剑直指我的胸口。

他问我“寂成霜,你可知,坐在这里的本不该是你。”

我笑“不是我,又该是谁?是你豢养在府的那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下贱丫头?呵,只可惜,你牵着我走过了礼义忠孝四座牌坊,与我并肩拜了天地父母,如今我已是你的妻。这是你,给我的名分。”

他的长剑往前移了一分,抵住了我的胸口,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你以为,我会这样的任你们摆弄吗?你可知,这剑只要再往前一寸,你这太子妃也就没有了,或许,我就该另寻一位太子妃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长剑的确锋利,我能感觉到刀刃一点一点的划过我的血肉,刺进我的胸口,鲜红的血液汩汩而下,将身上的嫁衣染得更为妖冶“你说,这样有一寸了吗?”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收回剑,恶狠狠的骂了句“疯子。”

他说的没错,我的确是疯子。

他在离去之前,将屋内的瓜果甜品摔了,吓得门外的下人们跪了一地才拂袖而去。

那时候,我就这样坐在床上,看着下人们战战兢兢的进来收拾满屋的狼藉,我穿着大红的嫁衣,没有人知道我的胸口破了一个洞,正在不停的往外涌着新鲜炽热的血液,像是有风在不停的吹着我的胸口,把那温热的血液一点一点的吹凉,凉意渗透到了胸口里面,心冷的吓人。

这便是我的新婚之夜。老人们说得对,新婚之夜不见点红往后的日子便容易难过起来,而我的血液染红了整个床单,是以我往后的日子过得热闹非凡。

后来,是一个婢女在收拾滚到我脚边的瓜果时发现了从床沿滴落到地上的血液,吓得她三魂不见了七魄,众人这才发觉我身上受了伤,急忙叫来了太医。彼时,我已经晕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夜里。我听闻那个发现我受伤的婢女,后来因为受惊过度,被逐出了府去,我只是笑了笑,让念儿给那婢女家里送去了一百两银子当做安抚费,毕竟也算的是她救了我一条命

念儿晚上给我胸口换药的时候,我随口问了句“太子昨日是否来看过我?”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叹了口气“你直说他昨日里没有来过,宿在了楚琪处我也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听完我的话,念儿急忙跪在了地上“娘娘,您放宽心,殿下如今只是没有看到您的好,总有一日殿下会明白您的心思的。”

“我的心思?”我反问“你说我的心思是什么呢?”

念儿没有回答。

“娘娘?娘娘!”我回过神,看着眼前的念儿,才发现自己又在发呆了。

“怎么了?”

“娘娘,已经到了晚膳时间了,我去给你熬点小米粥喝吧?”

我望了望窗外的天空“不必了,我乏了,想要睡会,你去忙你的吧。”

“可是殿下刚才吩咐了要与娘娘你一同吃晚膳。”念儿为难的说道。

“哦?”我沉吟了一会道“即如此,你便去安排吧。”

“是。”念儿福了礼,便下去安排了。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小口的啜着。并不是什么好茶,喝进口中全是涩涩的味道,比不得以前喝的好茶味道的十一,我却喝的很尽兴,喝完时看到杯底沉着些许茶叶渣,我起身把杯中的茶叶渣倒到不远处摆着的一盆茉莉花中,看着枯黄的茉莉花我的眼神晃了晃。

楚天羽留在了冷宫里陪着我吃了晚膳,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只怕要吓得大家齐齐睁大了眼睛问“今日太阳莫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其实我也很想这样问,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升起来了还是打东边落下了,他竟然将整整一天的时间耗在了我这早已失了宠,哦不,是从来没有得过宠的太子妃身上。

晚膳只有简单的几道小菜,都是念儿自己做的,寻常滋味,整个过程下来他什么也没说,倒是郁闷的我食不知味。

饭后他优雅的擦了擦嘴,问道“太子妃吃的可好?”

我呵呵两声,道了句“好。”

“既然吃得好,如今时辰也尚早,想来太子妃身上也有些力气,正巧这两日府里的花匠培植出几种新的花种,太子妃就一块去看看吧。”他微微偏头看着我,唇轻轻抿着,像是在询问我,用的却是命令的语气。

“我倒是不知太子有如此好兴致,若是因为我的原因打扰了太子赏花的心情岂不是我的罪过了。想来想去,我似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不知太子是想要去哪里赏花?”我浅笑。

“琴瑟园。”

我神情一滞,琴瑟园,正是楚琪的住处。当初这名字还是楚天羽亲手写的牌匾,而后又亲手挂上的。琴瑟园,取自琴瑟和鸣之意,可见楚天羽对他们的这段感情抱了多大的期待。我想,若是没有我的存在,他们俩必然是一对人人艳羡的佳人。

他的确说到做到,知晓我身上没有气力,立马让人派了轿子过来,将我一路抬到了琴瑟园门口。

我下了轿撵,远远的站在门口不愿和他进去,他看着我犹豫的模样,冷笑“怎么,你怕了?你怕琪儿会在园内等着你吗?”

我抬头望着琴瑟园三字,又看了看他嘲笑的面容,提步进了琴瑟园内。刚进院子便有一股丁香的香味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的抬手掩住了鼻子,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楚天羽跟在我的身后走了进来“怎么样,你看花匠特意培植出来丁香可还好看?”

目之所及,全是大片大片的紫色丁香,花团锦簇,开得好不灿烂,恍若梦境,花匠特意培植出来的花自然是极好的,若不是丁香,我想会更好。

紫色的丁香,是楚琪最喜欢的花。

记得刚进太子府的时候正是五月底丁香盛开的季节,太子府内不论哪个院子里都是满园的丁香,只是难为了那些花匠竟能培植出如此多不同品种的丁香。

我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走了一圈,身上便起了大片大片的红色疹子,斑斑点点的看着渗人得很。

那时候我的贴身丫鬟还不是念儿,而是从小跟在我身边的真儿,真儿看见我身上的疹子,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寻了太医来给我看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是太医实在无能还是我身上起着的疹子实在顽强,吃了三五天的药,身上的疹子非但没有落下去的痕迹,反而开始向身上各个地方蔓延,本来只是在身上长了些,最后居然蔓延到了脸上,以至于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只能蒙着面巾见人。时间一久,底下便开始有人传言我患了恶疾,是以我要蒙着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更有甚者说要将我迁出太子府去治疾,传言从何处而来自然不言而喻。

这些话我听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真儿为此急的口舌生疮,不过小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太医的药吃了一剂又一剂,真儿不放心,所有的药都是她亲自去抓回来然后亲手熬制给我,看着真儿忙前忙后的模样我实在不忍,拉住了打算给我去外面请大夫的真儿“真儿,不用忙了,这疹子虽然看着怕人的很,却是害不了我的性命。”

真儿哭着给我说道“娘娘,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便是这疹子害不了你的性命,在身上久了却也是会留下疤痕的。娘娘,你还这么年轻,太子又是个不待见您的主,若是留下了疤痕可怎么办啊?”

我叹了口气“既如此,那你去给我找几个能干活的人来罢。”

真儿疑惑“找干活的人有什么用?娘娘,我还是去给你找几个大夫来看看吧,府里养的那些太医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见着太子如今不来我们这霜秋园,便作践我们。”

真儿这番话倒是着实冤枉了那些个太医,他们给我开的药并没有什么不妥,和以往在丞相府的大夫开的是一模一样,只是这院里院外都是些丁香,好不容易好了些的疹子立马又复发了,这才导致了这么长的时间疹子都没能下去。

“好真儿,好真儿,你家娘娘现如今难受着呢,你快去找人吧!你把人找来了,我自然有办法治我身上的这些疹子。”

真儿虽然不大相信我的话,却还是找了我的话去做,不出一刻钟,便叫来了十来个侍卫。

“娘娘,人都找来了,你说说该怎么治?”一见到我出来,真儿立马迎了上来问道。

“你这手脚还挺快的,这么快就把人都叫来了。”我对着真儿笑了笑,只可惜脸上蒙着面巾,实在是看不出来我的表情。我转头看着院子里站了一排的侍卫,想来是我脸上蒙着面巾,身上又裹得严实,那些侍卫见到我的模样都是一副疑惑的面孔,看来都是在怀疑我是否真的是身患恶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干脆就不解释了,直接吩咐道“今日叫你们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是想叫你们帮我把这霜秋园内外的丁香花给拔了,怎么处置都行,只是不要让这些东西再出现我的面前。”

“可是娘娘,这些花都是太子殿下下令种植的。”张管家听了我的话以后立马打算阻止我。

“哦?怎么,太子是你家主子,我这太子妃就不放在眼里了?”我看着张管家,冷冷的说道。

“不不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娘娘你若是就这么拔了这些丁香花,殿下若是知道了,少不得又要和娘娘你发生争执,为了这么些花花草草之类的实在是不值得呀!”张管家听到我的话,诚惶诚恐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也是。”我点了点头,张管家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真儿,太子现下在哪里?”

“一个时辰前宫里的赵公公来了,说是有急事召了太子进宫去了。”真儿答道。

“既然如今殿下不在府内,那这府内自然是由我管事,你们去把那些个丁香花拔了,太子回来若是有什么事也只是来找我,与你们无干,但若是你们不从,便是与你们有干了。”我吩咐道,虽然我的语调平平淡淡的,但是其中的威胁之意还是不言而喻,这些人多年混迹太子府,老奸巨猾的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后就开始着手拔丁香去了。

真儿很是不理解我的行为“娘娘,虽然说这丁香花是因着那个婢子才种的,看着的确是不大顺眼,但是为了这么些花花草草和太子发生争执也不值得呀!”

“你懂什么?”我转身进了屋内,给自己倒了杯茶。

真儿跟在我身后进了屋,在我身边站着,很是不服气的样子“娘娘,我怎么就不知道了?虽然真儿没有嫁过人,但是真儿也是跟着娘娘您一起进来的太子府,娘娘您进府也有三个月了,可是太子整日里就只是在那琴瑟园里待着,真儿知道您心里不舒服。”

听了真儿这番话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楚天羽不来我这里,我的确是不太开心,可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拿些花花草草出气呀“真儿,你以为我是为了气楚琪才要拔了这些的丁香?那你未免也太小看你家娘娘的气度了,我拔了这些丁香是因为我身上的疹子,你不是说想要治好我身上的疹子吗?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娘娘?”真儿震惊的看着我,我点了点头,确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真儿也许忘记了我对丁香过敏的事,毕竟丞相府中没有丁香,我身上也很久没有起过疹子了。我只是没有想到,这偌大的太子府居然找不出一个没有种丁香的院子。

“娘娘,楚姑娘来了。”我正与真儿说着,门外便有婢女通报,看来背后真是说人不得,前一刻我还在和念儿说起她,后一刻她就直接过来了,只是这霜秋园离琴瑟园实在不近,也不知她今日过来到底有何目的。

“我知道了,请她进来吧。”既然来了,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她来干什么?”我还没有表态,真儿就一脸嫌弃,看来真儿也是很不待见楚琪。

“好了,等会可不许说这样的话。”我斥责真儿。

“是。”真儿的回答十分不情不愿。

不一会儿就见楚琪带着两个婢女进来了,楚琪还是和第一次一样一身白衣,甚至连款式都不曾有太大的改变。说来也奇怪,寻常女子若是着一身白衣都不堪入目,即使有姿色模样好些的女子着白衣也是穿出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只有楚琪,是我唯一见过的一个将白衣穿出可爱姿态的女子。

楚琪的神情看上去很是悲戚,愁容满面的还不如我这个不受宠又生病的太子妃脸色好看,和我第一次见到的国本乱跳的楚琪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楚琪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太子妃是不喜欢这些丁香吗?竟然费了这般力气去拔了它。”

我呵呵一笑,看来是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我的确是不太喜欢这些丁香。我知道,这太子府上上下下的丁香都是为了妹妹你种的,只是如今住在这霜秋园的到底是我,自然也要有些我自己喜欢的花花草草,妹妹莫不是认为所有人都要和你一样喜欢这些丁香罢?”

一番话说的楚琪哑口无言。

“太子妃不要多想,这霜秋园是你的院子,自然你想要怎么样都行,我只是路过这里,看见这里草木大动,所以才来问问,太子妃若是不喜欢我这就走了。”说罢,楚琪便打算离开。

“妹妹留步。”我开口叫住楚琪“我知晓妹妹也是喜欢殿下的,我也不是小气之人,妹妹只管开口让殿下娶了你过门,只是正妃是不可能了,想来有了殿下的宠爱,侧妃也是不委屈妹妹的。”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谢太子妃好意,不过我楚琪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我所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的夫君只能有我一个妻子,太子妃如果不能让出这正妃之位就不用和我说这些客套话了。”楚琪没有理会我的话,带着两个婢女离去。

“真是不知好歹!就凭她,也想要正妃之位,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真儿对着门口啐了一口。

我在心中冷哼,好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楚天羽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对一个太子,一个未来的皇帝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岂不是可笑?

丁香花很快就被拔了去,被种上了大片的绣球花。

楚天羽知道以后果然大发雷霆,跑到我的霜秋园对我好一番冷嘲热讽,这样的举动对一个太子来说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楚琪因着我拔了丁香一个人偷偷的抹眼泪被楚天羽知晓,故而将气都出在了我的身上。

幸而没过几****身上的疹子就下去了,我也就不再计较楚天羽的无理取闹了。

我看着手上慢慢冒出来的疹子,面无表情。楚天羽知道我对丁香过敏所以故意带我来这琴瑟园。

“你现在的行为实在幼稚得很。”我放下掀起的袖子,对楚天羽的做法很是不屑。

楚天羽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从枝头摘下了一束丁香,放在鼻翼嗅着“我曾经答应过琪儿,我要在丁香盛开的时候,在我的府上种满丁香,让琪儿踏着满府的丁香嫁给我。”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当初把那些丁香拔了以后楚天羽和楚琪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的冷宫,醒来时,目之所及是我所熟悉的荒凉。

“我的天啊,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这等了你多久了?你再不醒我就打算要去请你师父出山了”聒噪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吓得我心脏跳了三跳,定睛一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三皇子。

“我睡了多久?”我从床上爬起来问道。

“睡了多久?你居然好意思问我这个问题,你知不知道我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你知不知道我在这等你的一个小时我能做多少事情,你知不知道还有一大堆的美人儿等着我去宠幸呢?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少了多少乐趣?”楚天冬的一大堆你知不知道听得我头昏脑涨。

“停停停!!!!”我强行打断了还行继续说下去的楚天冬“是你带我回来的?”

楚天冬挑了挑眉“除了我还会有谁?我的天,你不会以为我那个没心肝的大哥会那么好心的把你从琴瑟园就回来吧?”说着楚天冬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怎么就开始做梦了呢?我和你说啊,大哥没有砍你两刀已经很不错了,你居然还奢望大哥就你回来?”

“.......”

“你怎么不说话呀?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就我大哥对楚琪那个样子,我当初真是怕他一刀把你砍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他那么爱楚琪知道楚琪死了怎么也没有杀了你?”他说到这突然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不会吧不会吧?大哥不会是爱上你了吧?这个消息太震惊了!”

“........有事就说,没事就走,听你说话我头疼的很。”我实在是很不想搭理楚天冬,他聒噪的功力我可是领教过的,就算是自言自语他都能说一个时辰,我真怕他在这说得起兴就不走了。

“哦,对,给你一打断我都忘了正事了。”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师父让我告诉你,你和他约定的时间到了。”

我的眼眸暗了暗“我知道了,你走吧。”

“不是吧,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我多命苦啊,出去打个猎也能遇到师父,师父不是说要闭关三年吗?现在才一年而已怎么就出来了?你说原来像师父这种高人也说话不算数。但是他说话不算数和我有什么关系呀,非得让我来找你。本来找你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偏偏我就遇到你晕倒在琴瑟园,好不容易把你救了回来你一声感谢也没有就算了,连杯茶也不给我喝就想要赶我走,你们真当我是跑腿的了?说的我嘴都干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要不要喝?噗.....这什么茶。也太难喝了!”

“......”

“来来来,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大哥虐待你了?这哪是人喝的茶啊?不过也是,我大哥都把你赶到冷宫来了,你这里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茶。你说说你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走到哪不是锦衣玉食的,你又何必非要吊死在我大哥这棵树上呢?你看看我。”说着楚天冬把脑袋凑到了我的面前,面对着突然放大的俊脸我的小心肝又抖了三抖“怎么样,我长得还不错吧?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我扶额,一挥手推开了面前放大了的面容“你看上去好像很闲的样子。”

听到我的话楚天冬立马离了我有三尺远,一副唯恐躲避不及的模样“我很忙的!”

“你这句话倒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看着他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我失笑“不过是想让你去告诉我师父再等我几日罢了,怎的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其实也不能怪楚天冬害怕,实在是前几次见面的经历让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哦哦,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话还未说完,楚天冬便大步走了出去,生怕我会叫他留下来。

望着空旷的房间,心里是钝钝的疼痛。原来这么快就已经一年了,是该做出选择了。

楚天冬来的时候迷晕了念儿,想来在他来之前师父已经告诉过他让他不要惊动旁人了。不过这样也好,有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因为琴瑟园的丁香,身上果然又冒出了大片大片的疹子,脸上和手上也因为楚天羽的粗暴动作有了淤青,看到念儿再给我上药包扎时流露出来的不忍,心下倒是生出不少的悲凉,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如今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是命运吧,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自从在琴瑟园的那一晚之后,楚天羽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冷宫里了,想来也不会再来了,倒是楚天冬的出现让我明白我要加快自己的步伐,否则就赶不及在约定的日子之前见到师父了。

念儿对楚天羽不来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波动,还是如往常一般的照顾我,只是她不再冷宫的时间明显变得多了起来,对于她的这种行为我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每个人选择的道路不同,我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想要害我的性命,我抓住她的手时,她的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你没有睡着?”

我夺下她手中明晃晃的匕首,浅笑“本来是睡着了的,只是你这把匕首实在是太过于晃眼了,亮的我不得不醒来。”

她对于我这个理由很是不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抬头直直的望进她的眼里“知道什么呢?知道真儿是你害死的?知道你背叛了我投奔了太子?知道你给太子通风报信让我多次害楚琪不成?知道你在我的药离下毒,害得我变成了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是知道你打算自己动手杀了我?”

念儿的脸色青白不定,微晃的身子暴露了她心底的恐惧“你.....“

我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你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呵。”我讽刺的笑了笑“念儿,你忘了吗?当初我也是这样对待楚琪的。”

念儿的身子晃了晃,最终倒在了地上,两眼涣散的望着前方,我知道念儿她在害怕,也不能怪念儿被吓成这样,任何一个人见到我对付楚琪的手段都会害怕。

“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呢?”我蹲下身子,伸手掐住念儿的下巴,逼她看着我。

念儿的身子不断的颤抖着,眼神却慢慢的开始变得清明“你根本没有喝那些药。”

“不,我的确喝了,只是我的身体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弱。”我对着念儿弯了弯嘴角,我知道已经不能够留着念儿了。

我起身时念儿抓住了我的衣角,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娘娘,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念儿的头磕的砰砰响,在地上留下了点点血迹。

我从念儿手中拽出衣角,看着念儿的悲惨模样心中终是不忍“你自行了断去吧。”说罢,我没有再管念儿,径直走出了屋子。

屋外阳光正好,我伸手掩住眼睛,水泽从眼角滑落。

决定了要除掉楚琪之后,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计划,包括真儿在内,毕竟有的事只需要行动而不需要言语。

楚天羽把楚琪保护的很好,除了他的人没有人能够靠近琴瑟园,就算是饮食也是经过层层的把关才会进入到琴瑟园中,比起琴瑟园,霜秋园的守卫简直不堪入目,我知道楚天羽这是在防着我。

既然决定了要除掉楚琪,对楚琪的了解自然变得很是必要,这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楚琪在太子府已经住了十年了,她的任何喜好,底下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稍稍费了些银子,所有的消息就已经进了我的耳朵。所以老话说的总是没错,出卖你的永远是你最亲近的人,而在这个府中的每个下人,在十年的时间里都已经变成了那所谓的亲近之人。

下毒,刺杀,毒虫,下蛊,巫术,但凡能够害人性命的手段我统统用了上去,可惜大部分都化解在了楚天羽的手中,只有小部分能够接触到楚琪,并不能给楚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至少没能够要了楚琪的性命。最成功的一次也不过是让楚琪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而已,代价是我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这些事大部分都是真儿帮我去做的,奈何真儿太早就被念儿给害死了,我才会不得已的提用了念儿。想要一个人为你办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害怕,而我,要让念儿对我恐惧到骨子里。

念儿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让她恐惧这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难的。

真儿死的那天我带着念儿去了地牢,在那里关了一个人,一个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人。

地牢里浸透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这是无数人的鲜血一次又一次的叠加出来。念儿没有进过地牢,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深怕我会半路撇下她“娘娘,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念儿虽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但微微颤抖的音调还是透露了他心中的恐惧。

“如今真儿已经去了,你既然代替了真儿的位置,我自然要让你明白我要做的事。”

越是地牢深处,血腥味越是浓重,因为那里便是这血腥味的源头。

刑架上捆着的人头无力的垂了下来,沾染血污的头发凌乱的披散让人看不清模样。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成了一条一条的,衣服上旧的血渍被新鲜的血液一层又一层的覆盖,已经看不出衣服的原来面貌。

念儿远远的离开刑架不敢靠近“娘娘,这是?”

我抬头示意狱卒,狱卒心领神会的立马把刑架上的人的头抬了起来,那张脸赫然已经毁容,一双眼睛空洞洞的——眼睛已经被剜了!

“啊-——”念儿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得不轻“娘娘,这,这人是?”

我朝念儿看了一眼,语笑嫣然“念儿,你不认识她了吗?她是珠儿。”

“珠儿?!”念儿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刑架上已经不能够称作人的人“她不是?”

“死了?”我呵呵一笑“如此有价值的人我怎么会让她轻易死去呢?只可惜她不愿意说出楚琪的弱点,如今留着她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珠儿是楚琪的贴身丫鬟,照顾了楚琪有七年之久,是楚天羽特意派进去的人,所以我才会大费周折的把她抓了过来,我知道她一定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例如楚琪的弱点,谁知十八道刑法过后她却连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透露出来。

这时,狱卒用辣椒水把珠儿弄醒了,珠儿看不到却能够听到声音,冲着我的方向大声喊道“寂成霜,你有种就杀了我,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的。”

“哦?”我的声音很是轻柔,就像是情人间的低语“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珠儿听到我的话,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不愿意配合我的人,我是会让她不得好死的呢。”

珠儿冷哼了一声,不愿意再搭理我。

我将手中的瓷瓶递给念儿“去,喂她喝下。”

念儿半天才接过瓷瓶,看了看珠儿又看了看我,眼里带着明显的乞求“娘娘,我.....”

“如果你不喂她喝下的话,那就你自己喝下去吧。”我冷冷的说道“我的身边不需要无用之人。”

念儿狠了狠心,才转身走到珠儿身边,逼着珠儿将药喝了下去,一番折腾,倒是有不少的血溅到了念儿身上,再配上她那惨白的脸色,和恶鬼并无二致。

很快药效就发作了,珠儿的脸开始溃烂流脓,惨叫声隔了老远都能够听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珠儿就已经化作了一趟脓水,窄小的牢房里弥漫着一股恶臭味。狱卒和念儿看着那一趟脓水几欲作呕,我却面色如常,唤了念儿出去“念儿,你记住,背叛我的人比珠儿的下场还会惨上百倍千倍。”

念儿走到牢房门口抵不住心中泛起的阵阵恶心,走到一旁扶着墙呕吐了起来。

“既然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去吧,今日不用你来服侍了。”临走前我说道,后来念儿是怎么回去的我无从得知,但我知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从此以后念儿对我将会深深地恐惧。

楚天羽将手中的丁香花握紧,闭着双眼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我第一次见到琪儿是在我七岁的时候,那时候的我的母后还不是皇后,只是贵妃而已,母后为了我能够得到太子之位,整日整日的逼着我学这学那,师傅们并没有因为我的年纪小而对我有丝毫的放松,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母后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没有任何自己的思想。那个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打猎,这是我生活里仅剩的一点点乐趣。也正是因为我喜欢打猎所以才遇到了琪儿。”

“如果你是想要向我诉说你和楚琪的爱情故事那恕我不能奉陪了。”我打断了楚天羽的回忆,冷冷的说道。

楚天羽睁开眼,犹如寒光乍现“你为什么不愿意听,寂成霜,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我这是在让你了解我。”

我气闷“如果是这种了解方式,我情愿不要了解你。”

楚天羽拉住我的手,力气大的吓人,我都能听见我的骨头在咔嚓咔嚓的响“你不是说爱我吗?怎么,听见琪儿你害怕了?你怕琪儿回来找你吗?”

我甩开楚天羽的手“我怕?呵。”我对上楚天羽冰冷的目光“我怕什么?她若是敢来找我就尽管来啊,我问心无愧!”

“啪!”楚天羽狠狠地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我因为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口中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胸口闷闷的疼,却是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用手撑着,缓缓的爬了起来“怎么,你恼羞成怒了?楚天羽,你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吗?我知道你是在城北

树林里狩猎的时候遇到的楚琪,当时你不过是失手误伤了一只白兔,没想到把白兔抱了回来以后白兔竟变成了一个女孩,你给她取名楚琪,养在府里一养就是十年,日久生情的故事我倒是听得不少,却是不知道人和妖之间也可以日久生情。楚天羽,你敢娶楚琪吗?就算你娶了楚琪又怎么样,你告诉我,你们以后是打算生个兔子还是生个人?”

是的,楚琪不是人,而是一只兔子精,这是我在嫁到太子府半年以后才知道的。

那天正好是皇后的生辰,宫里早就已经派了人来通知,皇后还特意叫了人来告诉我让我一定要和太子一块进宫。

我在屋内梳妆完毕以后却一直也没有见到楚天羽,问了底下人才知道楚天羽还在琴瑟园内,我心中暗暗恼怒这楚琪真是不知好歹之人,若是平常也就算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也由得她这么胡来?

虽然心下恼怒,我却还是敛了脾气,叫了真儿陪我一块去琴瑟园里找楚天羽。

来到琴瑟园的时候见到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一路走了进去也没有见到半个服侍的人,我觉得奇怪,以往这琴瑟园都是热闹的很,怎么今日这般冷清?

我让真儿在门口等着我,我独自一人进了屋子,真儿虽然不放心,但到底碍于我的威严,还是没有跟着我。

我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卧房门口,正打算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楚天羽和楚琪的对话,本来听墙角是一件十分不道德的事,但是正所谓好奇害死猫,我也是实在忍不住才站在门口听了几句,也正是因为听到了这几句话我才不惜一切手段要杀了楚琪。

“琪儿,告诉我是谁伤了你?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房间里传来楚天羽心疼又带着几分狠意的话语。

楚琪受伤了?我十分疑惑,像楚琪这般柔弱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受伤呢?更何况楚琪受伤了不是应该请太医么?怎么把院子里的人都遣了出去?

“是一个道士不知怎么看出了我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术竟然生生的把我打回了真身!”楚琪额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看来是受了伤不假,但是道士,真身却是怎么回事?

我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用手指轻轻戳破了窗纸,让我大为震惊的是在屋内并没有看到楚琪,而楚琪的声音赫然是从楚天羽手中抱着的那只兔子身上发出来的。

我有些不可置信,这楚琪竟然是一只兔子精?!

想到这,我心中波涛汹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我逃一般的走出了琴瑟园,真儿跟在我身后问这问那我也一句都听不进,我只知道楚琪是一只兔子精!楚天羽喜欢上的竟然是一只兔子精?!这怎么可以?

我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和真儿说的,我的整个大脑像是浆糊一般,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快到午时的时候楚天羽才姗姗来迟,带着我进了皇宫。我心里千百次设想过要将这件事告诉皇后,却又狠不下心来。我很明白,若是让皇后知晓了楚琪的真是身份,楚琪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皇室可以容忍楚琪的卑贱,却无法容忍楚琪非我族类。楚琪若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便是身份卑微,给她一个侧妃位置伴随太子左右也未尝不可,更何况楚天羽迟早是要当皇帝的,到时候三宫六院谁也不会说什么。但是楚琪非我族类,她和楚天羽在一起是逆天而行,人妖相恋,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我看着坐在我身旁的楚天羽,这是我喜欢的男子,我真的要把楚琪的事告诉皇后吗?我的脑中百转千回,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最后我到底是心软了,我不忍心看着楚天羽痛苦,如果这件事一定要有一个抉择,就让我来为楚天羽做决定吧。

我在心底暗下决心,决不能就这样看着楚天羽自毁前途,我绝不能让楚天羽因为一直兔子精而误入歧途。

楚琪,不要怪我,若你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楚天羽要收你做侧妃我绝不会又任何意见,只可惜你不是,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如果有下辈子,记得投胎到好人家里。

楚天羽以为我的身子已经废了,又有念儿看守,必定万无一失,逐渐的便松懈了对冷宫的看守,不过这正合我的心意。

是夜,苍凉如水,繁星点点。

我穿着事先准备好的夜行衣,趁着子时正好是守备最松懈的时候想要逃出去,只可惜这一年来喝的那些药到底是对我的身子影响太大,翻了两次墙竟然都没有翻过去。

“太子妃深夜这身装扮是想要去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却叫我直直的愣在了原地,看来今日是逃不出去了。

半响,我苦笑着转过身“没想到殿下的兴致这么好,深夜了也不忘来我这冷宫巡视一番。”

楚天羽的脸色十分阴沉,一双眸子阴鸷的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想要逃走?”

“殿下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闷得慌,想要四处走走罢了。”我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没想到喝了这么多的药,太子妃居然还能有力气四处走走,看来是药性不够啊。”他一步又一步的将我逼到了角落里“是我小瞧了你。”

“殿下,小瞧对手可不是一件好事。”被逼到退无可退,我只好站在原地任由他靠近。

“念儿呢?”

“这个时辰,约莫已经死透了罢。”我看了看天空,回答。

楚天羽狠狠地掐上了我的脖子,窒息的感觉一点一点的蔓延“你果然够狠。”

“呵呵。”即便被掐住了脖子不能呼吸,我还是闷闷的笑了出来“狠?若是我真的够狠我就该将念儿千刀万剐,然后放进油锅里.....”后面的话我没能说下去,因为喘不过气的缘故我的脸憋得通红。

“疯子。”在我感觉自己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楚天羽突然放开了手,咒骂了一声。

我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殿下,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疯子了吗?若我不疯,又怎么能杀了楚琪呢?”

“你找死!”楚天羽一脚将我踹了出去飞出老远,我趴在地上,铁锈味在口中蔓延。

我翻过身平躺在地上,看着漆黑的天空“是啊,我就是在找死,殿下为何不杀了我?哦,我倒是忘了,殿下你不敢。呵呵”

“你!”楚天羽还想要上前却突然被定住了动弹不得,他的身后楚天冬慢慢的走了出来。

我咳出两口鲜血,骂道“我以为要等着他杀了我你才会出现。”

“哎哟,我又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早知道我就等大哥真的杀了你我在出来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武功有多么厉害,我现在出来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啊!”楚天冬又开始一如既往的话唠。

“你再多说两句不用你大哥动手我也死了。”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十分不耐烦的打断了楚天冬的唠叨。

“咦?”楚天冬几步走到我的身边抓住了我的手,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中毒不轻,哎—看来真的是快要死了,那我早已不出来晚一步出来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你都要死了。”

我甩开他的手,恨恨的说道“你可以不出来。”

他撇了撇嘴“你以为我想出来么?要不是师父...”

“三弟!”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楚天冬的身后传来,正是已经被楚天冬点了穴道的楚天羽。

楚天冬回头看了看楚天羽“哎哟,大哥你还在呢?”

“快解开我的穴道!”楚天羽目眦尽裂,若不是因着被点了穴道,只怕现在就要冲上来杀了我的楚天冬了。

“这可使不得,大哥你知道的,我的武功不如你,现在又还要带着太子妃,若是揭开了你的穴道只怕我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大哥你就委屈委屈吧,大哥你放心,穴道一个时辰之后就会解开了。”楚天冬唠叨了一番才想起我“你能不能走啊?要不要我背你?”

身上实在没力气,又疼得很,我自然不会和楚天冬客气。

楚天羽见楚天冬背着我准备逃走,恶狠狠地说到“三弟,你这是要背叛我?”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也没有投靠过你怎么能说是背叛呢?再说了,太子妃怎么说也是我师姐,我如今奉师父之命救她又有什么不妥?还有啊,大哥你实在是不厚道,寂成霜怎么说也......唔唔”

“你再乱说话我就不客气了!”我捂住楚天冬的嘴巴,生怕他这个大嘴巴一不小心就把事情全部泄露了。

楚天冬点了点头,我才松开了捂住他的手“你先扶我过去。”

楚天冬还想说什么,被我瞪了一眼也就老实了,将我扶到了楚天羽的面前。

楚天羽死死地看着我“你想做什么?”

我轻笑“楚天羽,我嫁给你两年了,你从来也没有好好看过我吧?”我仰着头“以后就见不到了,你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我,其实我长得也不比楚琪差吧。”

楚天羽冷哼一声,目光最终还是定格在了我的脸上。

“我自认没有哪里输给楚琪,我唯一输给楚琪的地方只是我晚了一步遇见你。”我也不管楚天羽有没有听,一个人自言自语“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你明明长得也不是很出众,可是那么多人里面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只可惜那个时候你的眼里就只有楚琪。”

“后来我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求父亲请旨嫁给你,新婚的那天晚上,我想对你说一句夫君,只可惜你没能给我这个机会,一直到现在,你也没听我叫过你夫君吧,反正以后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你让我叫叫你好么?”

“夫君。”

明明只是想要和他说几句心里话,心口却越来越涩,眼睛一酸,泪水不自觉的便落了下来,我想要抹去脸上的泪水,却只是越抹越多。

“夫君,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我想要好好的和你一起过日子,你的眼里却只有一个琴瑟园,一个楚琪,别人都说君怀能容天下,可为什么你的心里却容不下一个寂成霜呢?”

“我以为没了楚琪以后你总有一天会发现我的好,所以我给了自己一年的时间,那个时候我想,如果你能爱上我就好了,到底是我痴心妄想了。”

“我知道那些药是你给念儿的,你不知道吧,其实我是学过医理的,那药的味道那么浓,我怎么会不知道那药里面有毒呢?可是我还是喝了下去,因为那是你给我的。”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这么快的就离开你。”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想在看见我,以后你真的看不见我了,你一定很开心吧。”

“夫君,再见。”

楚天羽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但是这就已经够了。

楚天冬见我不再说话,背了我翻墙就走。

“不准走!”楚天羽见到我两要走,立马大喊道。

楚天冬没有理会楚天羽,背着我径直的走了。

楚天羽不甘混合着愤怒的声音被渐渐抛在了身后,逐渐的听不真切了。

走了好一段路,楚天冬才开口问我“你为什么不愿意让大哥知道?”

“我为什么要让他知道?”我反问。

“那你为什么不要让他知道?”楚天冬继续反问。

“你还没完没了了?”

“我就是想知道啊!你知不知道自从我知道你把楚琪的尸体给了师父之后我就一直有疑问,知道了你的打算之后更是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你,奈何师父不让我下山,大哥又把你禁锢了起来,我完全没有办法问你,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我当然要问个一清二楚啊!”楚天冬一边走一遍念念叨叨。

“该你知道的事你自然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事你最好不要问。”我冷冷的回应了一句,楚天冬很是不服气,一路上嘴都没停过,我也不愿意搭理他。

幸好太子府离师父的住处也不算太远,一个时辰以后我已经安稳的进了师父的道观

这一年被困在冷宫,两耳不闻窗外事,却是不知道如今的道观竟然变得如此冷清。一位鹤颜华发的老者静坐在道观中间,虽然四周破败,但老者依旧挺直了身躯,如一尊石像一般。

我进了道观,才发现那位老者赫然就是师傅。

“师父。”我开口唤了一声,才发现喉咙涩的厉害。

师傅听到我的声音,抬头看了我一眼,满目慈爱“霜儿来了?”

我扫视了一下四周,这荒凉和破败哪里还有一分繁华模样“是霜儿连累了师父。”

“傻孩子。”师父站起来,揉了揉我的头“这一年你受委屈了。”

我哽咽的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师父叹了口气“如今一年之期已至,霜儿可有后悔,若是霜儿后悔的话,如今停手倒也来得及。”

我双膝一曲,直直的跪在了师父面前“霜儿不悔,求师傅成全。”

师傅转过身,来回的踱步“霜儿,你可知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

我挺直身躯,乞求道“师父,霜儿从未求过您,此生就只求您这一件事,求师父成全霜儿。”说罢,给师父磕了三个响头。

“唉,霜儿,你是我教过的最聪明的弟子,若你不是女儿身,我是真想将这道观交到你的手中,本想着你便是不能留在师父身边也是能够快活的生活一辈子,你如今却想着用你自己的命去换那白兔精的命,你叫师父如何能不痛心?”师父手中的拂尘来回的抖动着,我知道这是师父在无可奈何的时候才会有的动作。

也许这就是命罢,一年前当我知晓了楚琪的身份之后,我三番五次的下手想要取她性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珠儿死了以后,楚天羽很快的就查到了我的身上,那晚他冲进霜秋园,一把长剑不由分说的便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侍奉我的下人跪了一地,他问我“寂成霜,对琪儿下手的人是不是你?”

我说是,他的长剑便侵入皮肤一分“我是不是对你太过于放纵了,以至于你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我看着他,从额头到下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明明不是特别出众的容貌,可自己怎么就着了迷呢?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拿剑对着我了,楚天羽,你到底我我当成了什么?”

他冷笑“寂成霜,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别忘了,当初是你非得要嫁给我,是你父亲联合父皇用琪儿的性命逼着我娶了你,我娶你,不过是为了琪儿。”

我苦笑“原来如此,你想必从来也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吧?”

“寂成霜,你不要妄想了,我这辈子爱的就只有楚琪一个。”

凉意一寸一寸的侵蚀胸口,明明自己早就知晓了这个答案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还是会觉得心痛呢?果然自己还是对他抱着几分幻想的吧,幻想着凭着自己的实力总能让他侧目,幻想着自己的好总能让他回心转意,原来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他爱的,从来就只有楚琪一个人啊。

“即便,楚琪不是人?”

“是。”他的回答没有半分的犹豫,是我错了啊。

“我知道了。”我闭上眼不愿意在看他“你要杀便杀吧。”

半响,脖子上的凉意退去“我不杀你,但你也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若是再有下一次,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杀了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全是杀意,我知道他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想要叫住他,却始终也叫不出来,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回头。

那天夜里,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来到道观里找到了师父,我问师傅这世间可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让妖便成人?

师父告诉我妖就是妖,人就是人,妖又怎能变成人?逆天而行不可为,否则只会给自己召来杀身之祸。

我知晓师父说这话定然是有办法的,再三哀求师父才告诉我妖若想要变成人,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死。

我还记得楚琪死的那天下着倾盆大雨,我独自坐在房内,听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照的屋内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手中的刺绣一个不注意便扎在了我的手上,血珠立马就从指尖沁了出来,我将指尖的血珠吮去,再无心思刺绣。

把绣了一半的鸳鸯放在桌上,我问念儿“念儿,你说楚琪会喝下那碗药吗?我会成功吗?”

念儿的脸庞在烛光的照耀下明明灭灭的看不出表情,但是她的脸色却是惨白的吓人,一身的红衣更是衬的她如恶鬼一般“我....我不知道。但是娘娘,你就不怕太子殿下知道了?”

我浅笑“知道了又如何,等他回来,楚琪的尸体都已经凉了吧。”

“娘娘....”

我转头看着念儿“你在害怕?”

念儿摇了摇头,后退了两步“不...”

我转过头看着摆在桌上绣了一半的鸳鸯,轻声呢喃“不怕么?”也不知道是在问念儿还是在问我自己。

一时无语,屋内寂静的让人害怕,只有窗外的雷鸣声轰轰入耳。

“念儿,你会背叛我吗?”我问。

念儿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她,她干笑了两声,发现不合时宜,讪讪的说道“娘娘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我低着头没有看她,用同样低沉的声音说道“念儿,珠儿的下场你是看到了的,所以不要背叛我。”

半响,念儿才回答道“念儿不会背叛娘娘的。”

“嗯。”

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乱了起来,不少的人在窗外跑来跑去,期间还夹杂着几句快去叫太医,我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楚琪果然喝下了那碗药,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但我知道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我让念儿把事先准备好的信号弹放了出去,信号弹在黝黑的天空中炸开,一瞬的光影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只有不远处的一道黑影慢慢的混进了太子府“师父,看你的了。”

楚天羽回来得很快,比我想象中提前了一刻钟,想来他定是没有坐宫中派出的轿撵而是自己一路靠着轻功飞了回来。琴瑟园中已经乱成了一团,一个又一个太医被叫进了琴瑟园,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楚琪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死了,楚天羽却还在不停地往琴瑟园叫太医,即便是隔了很远,我也能感受得到楚天羽的怒吼,我想楚天羽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念儿,我们去琴瑟园看看吧,毕竟精心布置了这么久,怎么可以错过呢?”

念儿的身子抖了抖,半天也没有动弹“娘娘,如今殿下正在气头上,您过去...只怕....”

“怕什么?怕他杀了我么?”我坐到梳妆台前,拿出妆奁,将其中的几样首饰拿了出来“念儿,你说我戴哪个好看?”

“娘娘您戴什么都好看。”念儿的话很是敷衍,明显的不走心。

我不想计较这么多,自己随意挑了一样“还是戴这个吧,看起来喜庆一些。”说着我将步摇簪如发间。

出门的时候我没有带着念儿,我让念儿拿了我的令牌去找父亲,让父亲连夜进宫为我去求一道护身符。

到琴瑟园的时候我看见他紧紧地抱着楚琪,任何人只要一靠近就会被他狠狠地踹走,他把头埋在楚琪的身上,发出一阵阵悲鸣,那如同野兽般的哀嚎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只可惜,我感受不到。

我缓步走到他的身边“殿下,楚琪姑娘已经死了。”

他抬头红着眼狠狠的瞪着我“谁说琪儿死了?她只是睡着了!”

我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她已经死了,你没感觉到吗?她的身体冷了,她已经死了”

“是不是你?寂成霜,是不是你杀了琪儿?”他把楚琪抱起来,脸上雨水混着泪水,长发贴在脸上,看上去格外的狼狈。

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几分讽刺,几分得意,几分悲凉“是我。”

“果然是你。”愤怒在他的脸上升起,他用左手稳住楚琪,另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剑,剑尖直逼我的心口。

后来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他的剑好像刺进了我的胸口,又好像是刺进了念儿的胸口。念儿来了么?我不是让念儿进宫了么?对,念儿来了,带着皇上的圣旨,她什么时候来的呢?我忘了。

我本来以为经过了一年的思考,对于以命换命这种事我已经不会在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了,但是在见到楚琪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错了。

楚琪的魂魄被师父锁在一个盒子内,师父将其放在一个山洞内日日以灵力供养,是以楚琪的魂魄已经能够正常的与人交流了。

“是你?”楚琪的魂魄还不是很稳定,声音也飘忽不定。

“没想到吗?”我冷笑。

“的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也喜欢天羽哥哥吗?”

“是啊,我也爱他。”我看着那个盒子,楚琪就在那里“可是他爱的人是你。”

可是他爱的人是你,所以不论我怎么优秀,不论我为他做了多少事,他的眼中始终都只有你一个。他会因为你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伤心难过,却不会因为我的痛苦,我的受伤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我转身面向师父,带着几分决绝的意味“师父,开始吧。”

师父抚着长须,面带愁容,犹豫的开口“霜儿,你真的想好了么?”

我点了点头,径直的走到盒子旁边的石床上躺下。

这一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我想清楚吗?我已经想的太清楚了

师父走到了我的身旁,在香炉里烧了几道符纸,烧焦的味道在这个山洞里蔓延。

闭上眼睛的时候我想到了很多,最后定格的却是楚天羽怒视我的画面。

那天师父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妖想要变成人,只能死——置之死地而后生。在妖死了以后,将妖的三魂七魄收集起来,以灵力供养,在一年以内找到一个愿意舍弃自己生命的人,以命换命,妖可成人。

我以为死亡会很痛苦,等到真的面临的时候却只觉得安心。

夫君,以前你的眼里就总看不到我,以后没有了我的介入,你就更看不到我了罢。

不过这样也好,从此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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