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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花好月圆

深夜,长安慕容府。

白子画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院中池塘边的走廊上,昂首仰望着挂在苍穹之上的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清高而又孤独的身影。

夜已深,长安城陷入沉寂当中。黑夜用它巨大的双手轻轻安抚着长安城这个熟睡的婴儿。草丛中的虫儿发出轻轻的鸣叫声。远处不时传来遥远的梆子声,提醒着听者时间的飞逝。微风轻轻拂过,吹散了空气中的一丝燥热。白子画的衣襟也随着微风而轻轻拂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子画渐渐低下头,轻叹一声。心中隐隐作痛。三百年来,他对花千骨的思念愈加深刻。在仙魔之战后,他终于敢于揭开心中尘封已久有关感情的封印,开始正视这一场本不该发生的恋情。他疯癫,他痴狂,他愿意对花千骨说出那一句在心中埋藏已久的话语,那一句真正表达他最真实感受的话语。可是,斯人已逝,独剩自己孤独地沉浮在茫茫人海之中。三百年来,手臂上的那块绝情池水伤疤不时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曾经对花千骨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

为什么,你一定要离我而去……

回来吧,小骨,我们一起回家……

当白子画第一眼看到慕容文雪的时候,他的心猛烈的颤抖了一下,心中那份掩藏已久的爱渐渐蔓延开来。他知道,眼前的慕容文雪一定就是花千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文雪要掩面示人。并且,当白子画暗中感受慕容文雪身上的气息之时,他始终没有察觉到那个熟悉的异香。

难道慕容文雪不是花千骨?

不可能。白子画摇了摇头,他坚信自己的答案,他相信,慕容文雪就是花千骨。

可是为什么慕容文雪不愿意表明自己的身份?

难道……她还一直恨自己吗……

想到这里,白子画心中一阵阵疼痛袭来,手臂上的绝情池水伤疤也随之隐隐作痛。心中的苦楚,手臂的疼痛,让白子画不能站立。

“尊上……”一个熟悉而又甜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子画浑身猛然一震,强压住心中涌起的情感,平定心中的情感,渐渐转过身。一个娇小的身影映入眼帘。

只见慕容文雪一身蓝衣,面带一个轻薄的面纱,轻轻的站在白子画身后,清纯的眸子中透露出关心的眼神。

“怎么了?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休息?明天还要早起赶路。”白子画关心的问道,语气轻柔有略带一丝责备的意思,好像在责备慕容文雪为什么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我……我……我晚上睡不着觉,所以来看看尊上……”慕容文雪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找出一个理由来掩饰住她来看白子画的本身目的。

慕容文雪来看白子画原因是当她重见白子画时,白子画消瘦的面容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三百年未见,师父竟然消瘦了那么多,眉宇间的严厉消失不见。在他的眼神里,她读出了一丝颓废。看到师父的倾颓,慕容文雪心中有些微微作痛。她开始悔恨自己所做的一切,让他心里一直承受着莫大的苦痛。而上一世临死前惊天动地的神咒没有办法消除,只有自己用地老天荒,来挽救曾经做错的一切。

“夜里凉,你怎么穿的这么淡薄?”白子画温柔的话语打断了慕容文雪的思考,回过神,只见白子画脱下外衣,轻轻披在自己瘦小的身上。

“尊上……”慕容文雪被白子画突然地举动弄的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以后到了长留就只能靠自己的,你也长大了,凡事都不能依靠父母了。人生以后的路还很长,有很多挫折。而这些,你都需要自己面对。”白子画一边给慕容文雪整理衣服,一边温柔地说道。

“嗯。”慕容文雪微微低下头,轻轻回应道。在月光的照射下,慕容文雪的脸显得十分红润。她感到自己的体温极速的上升,心中仿佛有一头小鹿在横冲直撞。

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陷入沉寂之中。白子画在帮慕容文雪整理好服装后静静地站在慕容文雪面前,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慕容文雪。而慕容文雪一直低着头,极力掩饰面庞上红润的脸色。她双手垂在身前,十指交叉,相互搓着。显出一副十分羞涩的样子。

过了不知多久,白子画见慕容文雪没有什么反应,缓缓开口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出发。”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听到白子画的话语,慕容文雪猛地抬起头,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中充满了希望的神情。羞涩的开口道:“尊上……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白子画听到慕容文雪的话语,停下将要离去的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慕容文雪,静静问道。

“尊上……你还……收徒吗?”慕容文雪有些紧张,她这是在试探白子画,想要知道他的心中是否还有她,是否还能坚守着曾经的誓言。

“抱歉。”白子画眼神中充满着冰冷的意韵,淡淡的答道,“我平生只收一个徒弟。”

原来,师父心中还有我……

听到白子画这么说,慕容文雪心中不免掀起一阵阵情感的波浪,她拼命忍住将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忍住要不顾一切冲进白子画怀抱的冲动。过了一会儿,平复下心中翻涌的情感,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尊上平生只收一个徒弟?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只收一个徒弟的原因是没有人能取代她在我心中的地位。”白子画不知是忘记了慕容文雪就是花千骨,还是要故意说给她听,就把三百年以来心中深埋已久的话语一股脑说了出来,“虽然她命数险恶,身怀异名。但始终没有向命运屈服,她努力勤奋,是唯一配得上长留首徒的人。但是,我却误会了她,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我本以为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她好,却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我本想悔心改意。但到最后,我还是亲手杀了她……”

慕容文雪站在白子画身旁,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白子画述说。当听到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时,她娇小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

原来,这一切,都是师父为了保全她而做的……

师父并没有厌恶她……

只是他不想伤害她……

他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她受到一点伤害……

“啊!”白子画一声痛苦的大吼,打断了慕容文雪的回忆。她连忙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定睛一看。只见白子画痛苦的依靠在走廊边的柱子上,右手紧紧握住左臂,额头上渗出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庞缓缓流下。

绝情池水伤疤!

慕容文雪大脑一片空白,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想要为白子画分担一点苦痛。

“你走……快走……你走啊!”白子画捂着手臂,连连向后退,生怕慕容文雪看见绝情池水留下的伤疤。

“我不!”慕容文雪急了,大喊一声。急忙拉住白子画宽大的袖袍,使劲一掀,白子画的手臂便暴露到她的眼前。

当慕容文雪看到白子画手臂的一刹那,她愣住了……

只见白子画手臂上有一块绝情池水留下的伤疤,伤疤所在的地方已经被绝情池水腐蚀得体无完肤。而伤疤,也有上一世的深红的,演变成现在的黑色。

原来……

三百年以后,白子画对自己的思念,已经深入骨髓……

一时间,白子画和慕容文雪都静止在那里。白子画静静地依靠着柱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也不躲闪,任凭慕容文雪看到他手臂上的绝情池水伤疤。而慕容文雪,看到白子画对自己的情义以后,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慕容文雪强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白子画手臂上的伤疤。当手指触到伤疤的一刹那,仿佛触电般立马缩了回来。

“对不起!”慕容文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站起来,低着头,向白子画道歉。

“没关系。”白子画缓缓开口道,“这不怪你,忘了今天这一切吧。赶紧回去休息吧,天色已经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是,尊上。”慕容文雪向白子画行了一个屈膝礼,低着头,慢慢向院门走去。

白子画望着越走越远的身影,脸上浮现出欣慰的表情。猛然间,他想起了什么,踌躇起来。

他忽然想起,就在慕容文雪手指接触到自己伤疤的一刹那,伤疤就像猛然间被冰敷过一样,蚀骨灼心的疼痛感也渐渐消退,伤疤也由黑色渐渐变成深红色。绝情池水是由上古神兽所化成的雕像形成的,根本没有解药来消除。唯一能缓解绝情池水的方法,就是心中所爱之人接触绝情池水所留伤疤之处。虽然不会治愈,但也会缓解伤疤所带来的苦痛。

照这么说……那么……

白子画忽然明白了过来。

慕容文雪就是花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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