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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萧条中的美国及美联储对冲黄金流入(1)

民主党参议员卡特·格拉斯(Carter Glass)于1932年2月1日在参议院提出《格拉斯—斯蒂格尔法》,该法案是一项旨在保护美国黄金储备的紧急法。

美国为何会在此时推出这样一项紧急法案呢?为了让读者能更好地理解美国当时的处境,我愿意在正文开始之前先跟各位探讨一下金本位和信贷的关系。

金本位的真正意义与黄金本身无关,就像一张纸币的真正价值不在于其版面一样。其真正的意义在于它是一种契约,一种需要我们遵守的契约,一种信用契约,而非黄金契约。

黄金不过是表示这种契约的一种偶然象征,因为几乎所有东西都可以成为这种象征,仅仅是因为在长期经验中,人们发现黄金比其他东西更适合做这种象征,它仅仅是个象征而已。

白银也曾充当过这种象征物。最早的一英镑是由一磅白银表示的,最早的美元同样是由白银表示的。只是用白银做象征物时,这种契约依旧不变,因此违背这种契约会产生一样的后果。

黄金的价值可由我们主观设定,一码的长度也是如此。但是就像销售时有必要用码来衡量布匹,用吨来衡量煤炭一样,我们同样需要为一码布和一吨煤设定一些价值单位。如果可以用某种绝对不变的价值来为它们标价当然最好,可世界上没有这种东西。

相对来说,黄金的供应是较为稳定的,它有较好的耐用性,而且几个世纪以来人们在岩石中淘取黄金的劳动消耗也没多大变化,基于诸如此类的种种原因,黄金是人类迄今为止发现的,可用做货币的最稳定的东西,所以人们选择了它。

当作为货币的时候,黄金的数量在以前是非常重要的,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我们只需用一个小仓库就可以装下世界上所有的货币黄金,如果信贷机制和交易机制能够很好运行,人人都遵守契约,人人都互相信任,一吨就是一吨,一盎司就是一盎司,那么这样就能用于现代的各种目的。黄金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它具有延展性,在两块由牛大肠为材料制作的优质皮革之间,我们可以把黄金锤打到几乎难以看见的1/300 000英寸的厚度,这样一格令 格令(Grain)是英制度量单位,1格令=65毫克=0.065克。——译者注黄金就能延展到56平方英寸的面积大小。

古代金匠的高超技艺让我们感到很震撼,而使我们更加震惊的是黄金在虚构尺度上的延伸能力。人们可以用同样一块乖巧的金属,打造出一块纯虚构的黄金,或者可以说具有黄金功能,而这种黄金虚构物或黄金功能是可以无限延伸、无限分割的。这种黄金虚构物或黄金功能的全称就是信贷。

而延伸和分割黄金功能的活动——也就是说创造并释放信贷的活动——是由银行家、银行系统以及政府进行的。这种契约,即金本位的真正意义,仅仅是他们的执行标准,也就是创造并释放的信贷数量应该与他们手上的黄金储备量有一定的联系,这种联系可以用“比率”来表示。这种比率是经常变动的。如果世界上商贸活动的增长速度快于黄金的供应速度,以致人们确实需要更多的货币和信贷时,那么这一比率会相应提高。

正如许多人认为的那样,这个比率本身并不重要,尤其许多债务人想要用劣币来支付他们的债务,或者债权人想要获得良币。以下看似简单的三点事实上却非常重要:

第一,必须要把一些比率确定下来。

第二,应该在所有人都是理性的情况下共同决定这些比率。

第三,要严格遵守这些比率。

限制那些被肆意地创造和释放的货币以及信贷的数量是黄金的现代职能。

在经济活动中,有序的信贷发行相对来说成了一件怪事。人们不断创造出一些新的、试验性的信贷,而且我们也很喜欢拿这些信贷来欺骗自己,对任何形式的信贷都代表着债务却视而不见。我们知道自己会欣喜若狂以及产生集体性的错觉;我们知道在某个时候,人们在诱惑之下会疯狂运作印钞机器,通过无限制地增加债务来让自己变得富有无比,就像1928年和1929年所发生的那样。

由于我们对自己有着这种深刻的认识,于是我们在事先制定了一些限制条件。我们规定,不能在超出与黄金的特定比例范围外发行货币、信贷以及债务膨胀,否则我们就会受到某种严厉的处罚。如果这还不行,那么就继续加大处罚力度。

只要人们信任信贷,而且能严格遵守这种契约,那么没人真想要黄金。人们知道什么是虚构的东西。他们可能在看到银行公布的相关数据时知道,银行的负债规模已超出了其黄金储量的20倍,可他们不会对存款的黄金价值感到担忧;他们可能在看到政府公布的公共财政数据时发现,黄金储备只有市场流通货币总量的1/2或1/3,然而他们仍旧会把纸币当做黄金一样对待。

尽管没人认为一个国家,无论多么富有,会做到用黄金来偿还自己持有的债券,然而人们仍旧把国家的债券当做黄金一样对待。只要人们能够遵守这种契约,那些想要黄金的人们可以很自由地取出黄金。

这难道正如荒谬的教科书上常说的那样,意味着依靠一个虚构的平均法则在冒险吗?不。这表示一个确定无疑的东西,这意味着如果用黄金为每种物质财富标价,并将这些东西列在一个库存单上进行汇总,那么它们的总价值会超过人们手上所有的货币、信贷以及信贷抵押品的价值。

但是假如人们的信仰破灭,假如人们幻想这种虚构的财富是真实存在的,假如人们不去遵守信贷限额,大肆发行信贷,这就造成了现在这种我们无法为任何东西标价的情况,无法确定它们的价值是多少。

在短期内,这种所有东西价值的不确定性反而让人们欣喜若狂。人们会标高所有东西的价格,直到价格高的不能再高。然后人们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东西变得越来越贵,越来越少了。其实这些东西之所以变贵,是由于为它们标价的货币和信贷的价值下降了;这些东西之所以好像变少了,是因为人们认为价格还会继续攀升,因此大家都在购买。突然疑云笼罩在人们的心头,继而是恍然大悟之后的恐慌。

不知不觉中,通货膨胀已经让黄金代表物贬值了。人们丧失了对黄金代表物的信心。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去抢夺黄金,因为它是唯一真实的东西。不仅个人在争夺黄金,连银行、偌大的银行系统及政府都和人们一起争夺。这就是所谓的金融危机。

现在发生了上述的这些情况,但它们并不是由金本位引起的,而是由于人们丧失了对金本位的信仰引起的。如果换做其他货币制度,这种情况照样会发生。

导致信仰破灭的责任在谁?我们都不该为此负责。因为美国的银行业是有法律监管的。之所以出台一系列的相关法律,是因为我们不相信银行家们不会做出有损自己和储户的行为。因此在我国监督银行业的法律要多于其他任何国家。

尽管有很多法律条款,我国的银行倒闭数量却比其他国家要高。联邦政府和州政府调派了数千名检查员在全国范围内审查银行的私人账簿,检查他们是否具备偿还能力,是否依法办事。法律规定,当检查员查出银行没有偿付能力时,他们会立刻查封这家银行。可尽管有这么多措施,倒闭的银行数量依然很多。

另外我们还假设,银行更多的是关注利润,而不是自身的偿付能力。如果不对银行进行监管的话,那么他会毁在自己的贪婪之下。所以,我们必须对银行进行监管。拥有特权的稽查员们会对银行进行突击检查,然后说:“让我看看你们的账簿。”接着,这些银行就被查封了。

我们永远无法通过制定相关法律来避免银行倒闭。尽管法律为银行用人们的存款从事的风险活动设定了上限,而事实证明,这种法律相当不可靠。一个好的银行家不是依照法律如此规定了就不去冒险,他应该根据自己的判断来行事。另外,一个鲁莽的银行家总能找到办法来满足他贪婪的欲望,而不管法律怎样规定。他甚至有办法在不违法的情况下从事贪婪的活动。

关于黄金的职能我们就说到这里,我们回到美国遇到的危机中。

1929年之后的美国正处在一片萧条之中,劳动力市场上解雇和失业增多了,工商业的销售额和利润降低了。在整个20年代中,我们曾经倡导分期付款赊销竭力膨胀消费品市场,美国家庭普遍拥有了小汽车、收音机、家具、家庭电气用具等,于是现在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消费者能否最终付清赊销款?由信贷消费所刺激起一个庞大的繁荣泡沫现在终于破灭了。但对美国来说,最糟的情况还不仅如此,美国信贷在国外同样面临着重大违纪。

为了进一步了解美国信贷在国外的情况,让我们先来看看下面这些秋天发生的场景和经过。

(1)我们贷给欧洲很多钱,可欧洲却对美元的黄金信誉大放厥词。我们的债务人竟指责我们的信贷!为什么?因为我们很随意就把贷款借出去了。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们的债务人知道他们用较次的担保物便可借来许多贷款。

(2)另外,发生了一个按常理来说不该出现的场面:债务国们哄抢债权国的黄金储备,而该债权国签订协议,承诺不要求债务国偿还债务,从而作茧自缚,无奈又无助。

(3)该债权国竟奇怪地发现自己还要感激其中的一个主要债务国,因为它出于慷慨相助的目的,停止哄抢该债权国的黄金储备。而他先前的哄抢差点导致该债权国丧失黄金支付能力。

(4)还有这么一个场景:当一个主要债务国的总理到访我国时,建议我们应本着国际友好的精神,把欧洲的战债转嫁到美国纳税人身上时,居然还有人为他的此番讲话鼓掌;当他带着我们将会考虑他的建议这一承诺离身时,我们又给予了更多的掌声。

(5)美国信贷的躯体已经麻木不堪,而且有一种不幸感,可能在精神上也是如此。

由于这一切,就突然有了以上的那种猜测(这种猜测指文章引言部分法国对黄金的哄抢威胁着联邦储备体系)。

考虑到美国在未来一年内还要延缓外国战争债务的偿还;同时为防止德国出现违约而再次向德国提供七八亿美元的短期贷款;接着,为了提振英镑的黄金信誉,美国为英格兰银行提供了一笔现金贷款;紧接着,又借予英国财政部另一笔贷款。所有的这些加到一起,在1931年的夏天,我们为欧洲提供了价值至少15亿美元的黄金信贷,想要以此来避免金融系统的彻底崩溃。

我们借款给英格兰银行和英国财政部的目的就是让坚挺的英镑继续与黄金挂钩,也就是说,让英镑保证其惯有的黄金价值。英国人自己也决心要达到这个目的,因为如果英格兰银行满足不了人们用票据兑换黄金的需求,那么这将会导致违约、通货膨胀、英镑贬值,即英镑失去了原来的黄金价值。当然,这也将意味着英国信誉在世界面前颜面扫地。

尽管如此,这些注定在劫难逃。谁也无法阻止人们去英格兰银行进行挤兑,他如此绝望地向纽约借款只会增加人们的恐慌。美国的黄金信贷被一捆捆地堆在一家注定要倒闭的银行的窗口处,以此来打消储户们的顾虑让其不来挤兑,可这却引起相反的效果,因为没人相信这些钱会够用。而在英格兰银行最大限度地从美国借入黄金信贷后,在英国财政部为拯救英镑再从纽约借来2亿美元贷款后,英格兰银行却不再进行黄金支付了。英镑的黄金价值急剧下降了1/4,英国退而实行纸币本位制 纸币本位制是以国家发行的纸币作为本位货币的一种货币制度。其特点是国家不规定纸币的含金量,也不允许纸币与金(银)兑换,纸币作为主币流通,具有无限法偿能力;同时,国家也发行少量金属铸币作为辅币流通,但辅币价值与用以铸造它的金属商品价值无关。该制度是在20世纪30年代金本位制完全崩溃以后在世界各国普遍实行的。——译者注了。

如今,英国脱离了金本位(gold basis)金本位亦即金本位制(Gold standard),它是以黄金为本位币的一种货币制度。在金本位制下,每单位的货币价值等同于若干质量的黄金(即货币含金量);当不同国家使用金本位时,国家之间的汇率由它们各自货币的含金量之比,即铸币平价(Mint Parity)来决定。金本位制于19世纪中期开始盛行。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由于各国对黄金的抢夺,金本位制逐步走向终结。——译者注,德国的金融冻结了,奥地利和匈牙利破产了,所有欧洲需支付美国财政部的战债也被缓期一年。基本情况就是:欧洲可以用已贬值的货币支付我们战债或者根本就不用支付,而我们欠欧洲的任何东西都被要求要用黄金来支付,因为美国仍是实行金本位制的国家。

为了便于大家理解,让我来进一步阐明情况。

假设你在银行开了两个不同的账户,你有一个账户欠了银行100万美元的长期期票债务,你还在一点点地支付着利息。另一个是经常账户,你在这个账户上借了一笔贷款,比方说5万美元。你用这个账户进行日常交易。现在假设你走进银行,然后说:“我无法再支付那100万美元期票的利息了。如果非得让我支付的话,我就会破产。”做了这番陈述后,你把自己交由银行处置。银行可以要求你还款,没收你的质押品和你的财产,但是银行不愿这么做。于是他说:“那好吧,既然现在你很困难,我延缓你一年的利息费用,期票继续有效。”你又说:“可我的经常账户上还欠着5万美元的贷款呢,这个该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笔债务?”银行回答道:“好吧,知道你还要继续经营生意,我们就当你有偿还能力,还和以前一样处理你的账户。你可以继续用这账户开支票,继续经营你的生意,情况应该会转好的。”很好,这样的处理方式很合理。但是假如你第二天又走进该银行,然后说:“这种借贷机制让我感到不安,这样的信贷条件太宽松了,我怕自己的经常账户不安全,我要结清这个账户。这是5万美元的支票,我想兑换黄金,帮我兑换吧。”

很难想到一个债务人会做出这一举动。他连100万美元期票的利息都无力支付了,可现在却要求兑换5万美元的黄金。然而,尽管这个事情很古怪,但是由于银行先前与他签订过协议,银行必须要把5万美元的贷方余额支付给他,而且如果他要黄金的话,银行还得用黄金支付他,否则就得宣布自己破产。

在个人和银行间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很荒唐的,而在欧洲和美国间发生类似的事情也是很荒唐的,尽管后者的规模及高层语言让这个事实变得有点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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