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云梦泽边缘的岛屿星罗棋布，繁星点点。毛灵药的小岛上，清风阵阵，鸟语花香，树叶低低的摩沙私语。小木屋掩映在风声树林间，屋内烛火明亮，橘色的光晕柔柔向外吐******灵药和程百草正在屋子里夜谈，毛灵药同程百草说完如今天下大势之后，询问程百草有何打算。
程百草低头看了看怀里酣眠已入梦乡的金毛小兽，反倒问他，道：
“师兄，你有意去睢阳城助战么？”
毛灵药沉吟了片刻，缓缓道：“百草，你是知道的，我的性格历来都很淡泊，对我而言，天下谁做皇帝都与我无关，与其关心他们，我不如找个僻静之所，好好的参悟左慈先生所赠的这本《太平经》，这可是完整版的《太平要术》啊！师弟，你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从前卡住的瓶颈说不定就会迎刃而解，假以时日，师兄我真的有可能臻至化境，白日飞升！”
“恩，我知道师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道天才，心无旁骛，一心只想着明证道果。那你的意思……是不会前往睢阳城喽？”
毛灵药看着程百草，旋即仰天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以我的性格，是决计不会没事找事，去沾那人间的杀伐之气的；你也知道，以我的脾气，更不喜欢跟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打交道……”
程百草听到这里，嘴角已经隐隐有了笑意，他还知道，毛灵药这样说话的时候，就代表这句话的后面一定有转机。
果然。
“哎——”毛灵药耸了耸肩，道：“可是莫大山人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就跑过去了，他现在是我的病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由着这个傻病号往那阎王殿里跳吧？有时候我是真搞不懂，这莫大山人怎么就这么爱古道热肠呢？这名门正宗大大小小上百个门派，去睢阳助阵的高手估计也不少吧，修为低的、没点真本事的他也不敢去呀是吧？难道就差你莫大山人一个么？就那两三下也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地摊剑谱”上学来的剑招，一把永远校不准音准的破二胡，人家保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没准还嫌弃这病号碍事儿呢！是不是？百草师弟，你说呢？你说那莫大山人是不是咸萝卜吃多了就爱淡操心？这么大年纪了，可真不让人省心！”
“我以前听莫三师兄提起过，好像眼下睢阳城的主帅张巡曾是他的同窗，二人还在同一年中了进士，后来莫三先生为了追二师姐，辞官挂印而去，上了药王山。但这么多年二人还是一直保持联系，关系非常要好。”程百草道。
“得！那更糟，这张巡要是打定了主意要殉城，指不定莫大山人还要随他去呢！莫三这个人，他就是把情和义看得比命还重要！”
“还有酒呢……”
“是啊，酒也比他的命重要，反正最不重要的就是他的小绳命了。”毛灵药没好气道。
“所以……说了这么多……师兄你……”程百草笑着问他。
“所以，师兄我，明天一早就动身去睢阳城，我可是答应过尹师姐，要替尹师姐好好看着他的。这要是哪天尹师姐回来找我来了，结果我抱着个莫大山人的大骨灰坛子，如何能向她交差？”
“哈哈，你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连尹师姐都搬出来了，反正你是不会直接说你其实就是担心莫师兄的，好，我知道了。”程百草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笑个屁，你呢？”
“我？我这举目无亲的，独身浪子，你们去哪我就去哪呗！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去一趟雁荡山，把左慈前辈吩咐的事情给办了。”
毛灵药道：“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咱不能收了前辈的好处，结果不帮前辈办事儿。”
“嗯，是啊。我是觉得左慈前辈既然再三叮嘱过要尽快办，那这件事一定很重要。”程百草不知不觉又想起那毫不出奇，却沉甸甸的古木令牌。
毛灵药点点头，道：“你一人去成吗？要不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那倒不必……”程百草思索道：“那睢阳城被十几万兵马围城，城中只有几千士卒，情势必定危急，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不如师兄先行一步，我去雁荡山送完这信和令牌就星夜赶往睢阳，与你们汇合。前后……至多也就耽搁三五日吧。”
毛灵药道：“也好，我先去确认一下莫大山人的伤势恢复了几成，他这段时日，是万万不能与人交手的！否则命不久矣！”
“好，就这么说定了。”
末了，程百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师兄，我总觉得天师五行教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他们会如此不明智到直接参与人间战争，让一座随时可以拿下的孤城，反而变成了汇聚了众多正道高手的一团刺球？也不嫌扎手么？”
“谁知道呢？也许我真不该去的。”毛灵药假装深沉道，他存心想要开个玩笑。就在程百草专心听他说接下来的话，气氛将要紧张起来的时候，他突然又哈哈大笑：“我怕我毛大法师去了，什么天师五行教，连着尹子琦的十几万大军，都被我的名头吓得屁滚尿流啦！哈哈哈！”
程百草满脸惊呆，以为自己听错了，数秒后才反应过来，看来毛灵药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不一会儿，他有些生气的站起身来，道：“走了！”
“去哪？”
“雁荡山！”
“这么赶？不如明天在启程喽？”
“不了。”
“哎？！！百草——百草师弟——”
毛灵药还想说些什么，程百草已经一把将金毛小兽往怀里塞得深了些，“嗖”一声御剑远去了，不一会，光芒一闪，一人一剑，已成了天边的一颗寒星。
目送程百草离开之后，他摇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道：“哎！有趣，有趣，睡觉！”
毛灵药不知道的是，程百草之所以星夜赶去雁荡山，也是想早些完成左慈交待的任务，然后尽快地与他们汇合，因为在程百草的心头，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