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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全天下最没用的人

刚刚到英国的那段时间,安梓潼有些不知所措。她终归来到了这个有着哈利波特、神秘博士、简爱和达西先生的国度。可是,就算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人,就算经过了努力,自己真正能够在事业上、在经历上与齐沐洲比肩,两个人之间,却再无可能。

想到这里,安梓潼有一些怅然。但是,生活总是要继续,人生总是会有新的目标。

安梓潼从来就对那些尘封在历史里的珠宝与它们所赋予和被赋予的文化感到着迷,也曾经考虑过系统学习相关方面的知识。可是中国在珠宝设计方面的教学条件并不令人满意;并且在大家的思维定势里,设计是文化成绩不佳的“艺术生”不得已的选择。加上顾蔓蔓希望女儿能够在毕业后尽早进入公司,因此,梓潼在大学里选择了会计金融和工商管理进行双专业学习。

如今,阻力已经不复存在。考虑到自己的兴趣,以及高级定制的未来市场,在自己二十一岁生日的当天,安梓潼做出了转专业的重要决定,并且获得了国内母校的理解和支持。和妈妈长谈以后,安梓潼在苏艾琳和本地中介的帮助下,正式开始准备申请资料,目标是伦敦艺术大学珠宝设计专业。

在中介的建议下,安梓潼直接申请的是一月份入学的课程,不但是考虑到跨专业申请的预留时间应该更为宽松,而且也考虑到她即将到来的预产期。

九月二日的时候,安梓潼拿到了自己的无条件录取通知书。更让人开心的是,十四天之前,也就是八月二十日,安梓潼生下了一个狮子座的男宝宝,母子平安。

看着被医生抱来的,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宝宝,安梓潼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月份的时候,安梓潼正式注册入学,如愿成为了伦敦艺术大学珠宝设计专业的学生。

梦想说起来容易,实现起来却需要稳扎稳打。语言只是最初的障碍,在英语的语境下,只要愿意主动交流,提升起来还是很快的。画图和建模也可以通过反复学习、反复训练来提升,只是导师一直强调的创新和灵感,却实在是千载难逢。

世界上存在的珠宝太多了,每一种能见得到的事物都已经被各路设计家反复演绎,一不小心,设计出来的东西就会被看成是对前人的模仿和抄袭。

安梓潼明白,灵感来源于生活,倾注了心血的作品才能获得别人的共鸣。可是如何把脑海里的思维转化成实物,却一直是安梓潼奋斗的目标。安梓潼努力追求着自己的新生,Barry也在这个过程里一天天的长大。

当初一收到安梓潼和齐沐洲离婚的消息,顾蔓蔓就专程飞来了伦敦,好照顾自家女儿的饮食起居。她以为,女儿会很难过,可安梓潼虽然难过,却更多的是释然。

大概是经历了一次婚姻的缘故,安梓潼发现“放下”是那么的重要。只有放下,才不需要时时刻刻担心着会被戳穿的那一天;只有放下,才能够踏踏实实地享受生命里的美好;也只有放下,才能够从头来过,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顾蔓蔓看着安梓潼成熟稳重地规划接下来的生活,她也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勇气和决断力。是啊,人生苦短,再长久,也不过一百来年,为什么一定要因为某个错误的决定、别人的看法而让自己在后悔和痛苦中虚度?

因为旅游签证的限制,顾蔓蔓需要不时的在中国和英国之间往返。她专门找了个时间和女儿促膝长谈。第一次,她在安梓潼面前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不是那些“你有出息了,妈妈就搬过来和你一起生活”之类的老调重弹,而是认认真真地在考虑离婚这件事情。

有些事情大家虽然视而不见、闭口不谈,但是并不代表这些伤害都可以被忘记。安梓潼很惊讶妈妈终于面对了自己内心最迫切的想法,不再因为一些虚名而委屈自己。

“劝和不劝分”也是要分场合的。对于顾蔓蔓想要结束这段婚姻的想法,安梓潼很果断的给予了自己的支持和理解。

回国之后,顾蔓蔓咨询了律师的意见,主动提出和安志廉要解除婚姻关系。顾蔓蔓没有深究安志廉转移财产的举动,安志廉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把离婚闹到法庭上,主动给公众留下什么话柄。

这件事情比想象中进展的顺利,也和齐安两家联姻的失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顾蔓蔓和安梓潼没有多想罢了。

顾蔓蔓得了自由身,义无反顾地把资产变卖,迅速通过投资移民的渠道来到伦敦。这一次,她可以一直陪在女儿身边,不用担心每年至少有一半的时间自己需要强制回国。

多亏了苏艾琳和妈妈的陪伴和宽慰,以及怀里那个小生命给自己的动力,安梓潼成立了名为Pernnla个人工作室,凭着自己细致而大胆、复古而创新的设计风格在珠宝界孜孜不倦地开拓自己的一席之地。

经历了同行间残酷的勾心斗角,也为此消沉了一段时间,安梓潼的内心变得愈发强大。专注于一个领域的发展,走着走着,就孤独了。但是这种孤独,却正是成功到来的曙光。

安梓潼最终不但成为了《GoldTrends》推荐设计师,并且在短短五年的时间里收获了世界珠宝设计最高奖CoutureAwardsUSA-最佳珍珠设计奖、纽约VERANDA艺术设计奖-最佳珠宝设计师奖、西班牙JOYAS时尚大赛-最佳最新珠宝系列奖以及第六届国际大溪地珠宝首饰设计比赛珍珠串组冠军,完成了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设计新手到时尚人士狂热推崇的知名设计家”的艰难却精彩地蜕变。

虽然工作很忙,但是安梓潼还是把尽可能多的时间用在与儿子相处上。Barry很懂事,还没满八岁,行为举止却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些齐沐洲的气度,就连轮廓也随着年岁渐长而多了几分相似。

“妈妈你回来啦,”Barry听到安梓潼高跟鞋的声音,立马小跑到门口开门接过自家妈妈的包包,“正好饭菜上桌,妈妈你快坐下休息休息。还有,今天我表现很棒哦,学校里大家都很喜欢我们的小短剧,干妈也超喜欢我的演出,是不是?”

“你个小鬼没良心,”苏艾琳把刚出锅的热菜端到桌子上,“你干妈我天天累死累活,你也不来哄哄。梓潼你怎么生得就不是个粉嫩粉嫩的小公主呢,害我期待那么久,最后盼来一只不会疼人的小狐狸。”

Barry早就对苏艾琳的这套言论不以为然了。但是为了确保接下来的几天,“苏大厨”不会“发挥失常”,Barry连忙说:“干妈你辛苦啦,Barry给你锤锤肩。”

看着Barry煞有其事的左捏捏右敲敲,苏艾琳望着死党,打趣地说:“梓潼,你家Barry是把我给吃定了。上次Anson还问这小鬼是不是我亲儿子呢,我倒是想有个这么个机灵的小子。”

“所以说干妈你要赶快和Anson叔叔定下来,到时候怎么粉嫩怎么生。”Barry佯装吃醋地嘟囔了一句。

“宝贝,干妈不是这个意思啦。咱们Barry这么聪明帅气,干妈有你一个就够啦。干妈生一个小妹妹,给你做媳妇,好不好?”苏艾琳赶忙给自家干儿子夹了一筷子炒秋葵,“干妈特意为你做的,知道你喜欢,多吃点。”

“吃饭吧,一大一小没个正形。明天珠宝发布会可能会拖得有点晚,毕竟要发布M系列新一期的成品,几个股东希望我能够留下来多和客户聊一聊。不过之后会有答谢晚宴哦,并且供应的中国菜很正宗,艾琳你记得先带Barry到办公室等我。”

“所以说我怎么和你Anson叔叔制造小baby啦,天天带着你这个小拖油瓶跑这跑那。”

“哪里有,我也有我自己的私人时间好吧,并且哪里有我这么可爱的拖油瓶。干妈,要不是编辑部那伙姐姐每次都被我萌到,你哪里能够把稿子一拖再拖?”

“真拿你们两个活宝没办法,快吃饭。Barry你记得,食不言,寝不语哦。”

“但是是干妈先说的啦。”Barry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小声地抗议道。

“嘿嘿,小鬼,我是大人你管不着。”苏艾琳贼笑着,对撅起小嘴的干儿子说道。

“你也快给我吃,别把我们家Barry带坏了。”安梓潼瞅了苏艾琳一眼。

看着吃瘪的干妈,Barry欢快地做了个鬼脸。

吃完晚饭,三人又打打闹闹了一会儿。看完了自己最喜欢的探索节目,Barry才去乖乖休息了。

“梓潼,”苏艾琳顿了好一会儿,才把奶茶放在安梓潼的设计台旁,“今天放学的时候,Rose老师又劝我了,还是让Barry做智商测试的事情。”

“何必呢,”安梓潼停下了手里的绘图板,看着苏艾琳说,“Barry是早慧了一些,但是用一些测试去衡量他的智商,并且用这种冷冰冰的数据去指导他的人生,有必要吗?”

“其实你也别想得太严肃。”苏艾琳说,“要不是Barry已经表现出需要测试的必要,Rose老师不会主动提的。测试的话,确实能够帮我们更好地了解Barry现阶段的学习需求。”

“然后呢,如果他确实是高智商的孩子,是让他去参加门萨俱乐部?还是让他跳级?”安梓潼望了眼死党,“Barry喜欢每种事情都去学习,去体验,我就尽可能的给他创造条件,尝试的多了,他自己会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如果现在就让他去参加测试,我怕结果无论好坏,都会给他的心理带来不可预计地影响。我就想让他和别的孩子一样,开开心心地玩乐,循序渐进地成长。我怕,测试会在客观上限制了他今后的发展道路,也影响了老师对他的预期。”

“你啊,就是想得太多。”苏艾琳皱了皱眉头,“其实我也不主张Barry去做测试,不过学校那边还是挺希望你能够同意的。”

“怎么了,欲言又止的。这可不像你。”安梓潼喝了一口温热的奶茶,“是Rose老师和你说什么了?”

“她偷偷和我通了个气,说学校那边,有老师提出来说,想,想和Barry的爸爸谈谈,看能不能改变你的想法。”苏艾琳吞吞吐吐地,总算说出了重点。

“他们准备找大哥?”安梓潼有些意外。

“齐沐寰那边,你要不要打个招呼?我怕Barry知道了,会多想。”苏艾琳瞪了好友一眼,“你也是,当初照他说的,先假结婚,再离婚,不就可以了。现在这样,都不好怎么解释他和Barry的关系。”

“大哥已经帮了我太多了。当初他帮着办文件,我就有些不大同意。”提到让齐沐寰顶替Barry爸爸的决定,安梓潼有些懊恼,“平白多了一个儿子,要是以后结婚,新娘子那边,肯定会介意的。要是我答应了,让他和我又结婚又离婚的,对他今后的影响,就更大了。就算他是孩子的大伯,也没有这样耽误他的道理。”

“你啊。”苏艾琳说,“齐济寰要是只想当Barry的大伯,早就私底下绕开你去见Barry了,哪里会明知道你不同意,还眼巴巴地等着你愿意把他介绍给Barry的那一天。再说了,他要是对你没想法,哪里会为了你去瞒着齐家,瞒着那个人?”

“大哥一向会照顾人。”安梓潼不愿再谈下去。

“梓潼,你为什么一直看不到他的努力和妥协?是因为他和齐家的关系,和那个人的关系吗?”苏艾琳有些不依不饶,“看着他那张脸,你到底是怎样的感觉?是心动,是平淡,还是透过他看到了别人......”

安梓潼打断了苏艾琳的话。“大哥就是大哥,他在我眼里,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我从来没把他看作是别人,但他也只会是我的大哥,是Barry的大伯。”

“梓潼,阿姨都放下了过去,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如果你不想回头了,你要不然就完完全全地接受他,把他当作男人那样来相处,给他一个机会;如果做不到,不如彻彻底底和他断了。”苏艾琳诚恳地劝道,“梓潼,你做不到狠心拒绝他,又不能彻底接受他,这样,你们都会很累。”

“大哥他明天晚上会来伦敦,说是有公事,顺便要和我见个面,我,借着这个机会,和他说清楚吧。”安梓潼望了望好友,“我这样做,是不是很过分,很忘恩负义?”

“给他得不到的希望,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梓潼,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因为对象是他,你才会有这么多的顾忌?也许他在你心里的分量,比你想的要重得多?”

“艾琳,你不懂。我顾忌的,是大哥的身份。我喜欢的是谁,我心里明白。”

“梓潼,你还真是放不下那个人?”苏艾琳第一次从好友的回答里验证了自己的担心,她有些气好友不争气,“当初已经放弃了,就别再想他了。他又不是什么值得你记一辈子的人。这样也好,明天和齐济寰说清楚,做大哥的要是少在你面前晃,你也能早点走出他那倒霉弟弟给的阴影来。梓潼,我真没想到,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迟迟不接受别人。你拒绝杜元浩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齐济寰。”

苏艾琳越想越气,忍不住指名道姓起来:“齐沐洲是什么东西,梓潼你清醒一点,你和他已经没可能了。说不定,现在正暖玉温香,卿卿我我呢。他那种烂男人,你给我忘得干干净净得。”

“嗯。”安梓潼听着好友的话,有些不是滋味。

安梓潼明白,死党是太在乎自己,要不然,也不会气到提起齐沐洲的名字。要知道,这些年过去了,这还是这个名字第一次从苏艾琳嘴里说出来。

但是,就算不爱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这样的念头,真的可以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吗?自己,真是全天下最没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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