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老大果真不负众望，没多久就找到太平客栈，再次经历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协议600两银子算是解决了此事。
辞别了田富贵，屠老大一路面色凝重地回到归家客栈，反身插上门销，再无声音发出。
今晚的夜静悄悄，今晚的事神秘秘，今晚的风凉飕飕，吹得人啊心惶惶。
赤风跟着的黑影远远地缀在柳畹芳主仆身后，快到客栈时，却突然转进了一处有些荒废的庭院，隐隐地看到里面还有两个小厮装扮的人，三人很快打了招呼，别进一个柴房样子的房屋。
“怎么样？柳畹在都和屠老大谈了什么？”
“她知道我躲在那里，所以关键的地方根本就没听到。”黑影很是郁闷，“也不知这女人在搞什么，当初非得停船下来，嫌惹上的麻烦还不够，还要私下约会屠老大，被人占便宜，真不知太子殿下看上她哪点了？”
“老二，噤声！这些不是我们能评论的，你这次找我们过来要做什么事？”其中一个小厮问道。
“还好，你们过来了，这次的货就交给你们先运走吧，这里总不大安全。”黑影的声音透着怪异，“你们明早就走，低调一点，别惹人注目。”
接下来，就听到他们互相关心的声音，却再无更多消息，赤风赶紧回来禀告，并增加了人手。
第二天一早，原月几人总结多方交流下来的情况，一边打发陈大哥回聊城安排住宿和客船，一边安排田叔和刘县尊沟通：毕竟原月还小，现在又是以田长顺的身份行事，所以大事情基本由田富贵这个名义上的堂叔出面解决。
临近中午的时候，原月等人来到县衙：当着屠老大和柳畹芳等一行人的面，签下文书，得以脱身南下，当然，还算不上完全脱身，因为还带着拖油瓶的刘三姐姐弟几个呢，轻风轻雨还有两个暗卫暂时都被原月留了下来。
行往聊城的马车上，满脸疑惑的小蜻蜓实在忍不住了，“咱们怎么就离开了，感觉什么都没做啊？”
“本来就没我们的事，为什么不能离开？”原月笑着逗弄小丫头。
“那还有张端，就是铁柱父子的事啊！怎么就同意他们离开了？这不涉及了三万两，还有一条人命呢？”
“铁柱父子已经把唯一的家产——乌篷船赔给屠老大了，再多钱他也拿不到，还不如卖我们一个好，拿着600两银子走人。更何况，小东要么是屠老大一行人害死的，要么就是这次沉船意外溺水，在铁柱父子那里他们已经占不到更多便宜了。”原月双手一摊，这个只是怎么处理更划算的问题。现实中，很多事情无关对错，也没有严格的正确与否，只有值得与不值得，更何况现在铁柱父子更是和田贵妃的侄子关联上了，屠老大还能怎么办？继续纠缠下去，难保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我有好多想不明白啊？”小蜻蜓非常郁闷地说着，旁边的秋雨也配合着，“是呀，是呀。就是感觉非常奇怪，那个货船怎么看也不像运输贵重物品的，小东看起来和那几个水手也不像，他的死总觉得不是意外！”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不就是看到人家长相凶恶，所以才这样想么，其实啊这就是一起普通的撞船落水意外身亡事件。”
“小，少爷，你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娉婷肯定地说着，“要不，你为什么还留下轻风轻雨他们？”
“轻雨现在是邢嬷嬷买来的丫鬟，这事还没彻底解决之前，尽量不要节外生枝，轻风作为哥哥当然要关心妹妹留下来，这有什么不对么？”
小丫头别看年纪小，现在刚刚十岁，倒是很聪明，很多蛛丝马迹也能看出一二。“不对不对，准定是屠老大他们害死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杀死小东的，可是，少爷，当初你查看船只时，点了点头，还有最近你总和朱叔叔他们密谈。所以，所以我觉得，您是知道小东如何被杀的。”娉婷眼睛里冒着光，炯炯地看着原月：赶快告诉我吧，快点儿。
“那你先回忆一下，当时沉船前后的事情，屠老大还有他及其水手的表现。”原月也是有意培养几个小丫鬟，索性把夏荷也叫了进来，开始追溯事情的经过，希望能将事件还原。
几人叽叽喳喳地叙述，互相印证：
屠老大的货船沉没前，吃水颇深，且非常靠近中间水道，甚至撞船那一刻，船头越过了中线；
沉船捞起后，发现船上的货物并没有那么重，而且船底完好，并没有漏水；
在确认小东身亡前，屠老大没有对失踪的小东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关心或者焦急；
小东确实是溺水身亡，先前我们所见还有后来的仵作也证明了这点；
普通货船却运载珍贵瓷器，水手竟然会运河里溺亡，这都有些不合逻辑。
“好了，我知道你们想说：屠老大杀人，然后故意制造沉船事件，一则可以碰瓷，二则可以使小东的溺水身亡成为意外事件，这最符合逻辑。”原月看了看她们，笑着肯定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到底屠老大是怎么杀死的小东呢？”
“难道是把他拉进水里淹死，然后再放到船上？”
“应该不是，首先运河河道里来往的船只很多，很容易被发现。再者，小东也是水手，水性不错，如果不是强行把他按进水里，基本是不可能溺水身亡的。而强行按进水里，基本人人都会拼死挣扎，这种挣扎和一般溺水挣扎留下的痕迹不一样。”原月一边说着，一边按住夏荷的肩部把她的头压低，“比如，按住肩部，那肩部就会留有相应的淤青；抓住手腕，那手腕就不会完好，这是被害人清醒，努力挣扎后的结果。所以，小东应该就是在那个后仓溺亡的。”
“少爷，您就说说看，屠老大怎么杀死的小东吧？”外面的赤风都着急插话了。
“我的分析就是：屠老大在后船舱里直接淹死了小东！”
“怎么可能？！后船舱只有不到三尺深！”
原月看了看她们，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如若不然，怎么解释货船吃水很深的原因。后舱虽深不足三尺，宽度也很窄，里面还放了两个装瓷器的大木箱子，但让一个饿了几顿体弱的人躺在没余下多少空的后舱里，然后再找块木板压住舱口……”
“接下来就是往船舱里注水，由于舱口被封住了，所以装满水的船舱就像一口大缸，小东临死时在顶壁上留下了挣扎的痕迹，这些痕迹和沉船中来不及逃出人的挣扎痕迹完全相同，而且我发现，这种货船的后舱真的不大，否则没等装满水就会沉了。等小东不再挣扎，屠老大他们再把封口的板子扔掉，伺机找船来碰瓷，这样谋杀的麻烦就解决了。”赤风接过话头，随即又皱起眉头，“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小东呢？”
“这个，我想，至少要等轻风轻雨兄妹俩完成任务才能知道。此事应该没那么简单，而小东的身份就是关键。你们想啊那个花瓶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们刚巧因为此事才知道花瓶的珍贵还有去处，竟然是在太子手里，而且还是通过偷听一青楼头牌和屠老大密谈才知道的。”原月的语气略有讽刺，“本来皇宫里的珍品花瓶算不得什么重要事情，可是，现在有人准备将碎花瓶送至皇城，这就很耐人寻味了。此事和太子竟然有了牵扯，刘文迁显然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才借着刘三姐赶紧放我们走了。”
原月一边回答，一边头疼：这才出京都，又是粮价危机又是碰瓷死人的；一个是暗处的野心家，一个又和当今太子相关联，要知道按照屠老大的供词，这趟船是江阴发出的，也就是说参与此事人的和江南的某些人物有些关系。想想哥哥曾透露出来的话，帝王对江南的几大家很是不放心啊，再加上自家在江南的基业，还不知是哪些人在惦记着……
唉！路漫漫其修远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