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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且就流云伤往事

二人出去寻找。循着草丛被踩踏过的痕迹,一路往深处行去。此时在深山里,二人放出修为,走得飞快,直走了十来里,兀自没有人影。郑殊心下担忧,再往前行,不免有灵兽出没,大牛一人外出,若被灵狮灵狼等群居灵兽围攻,性命堪忧。

苏静边走边呼唤:“大牛,大牛。”如是寻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听大牛沉闷的声音远远答应。二人大喜,急忙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只见大牛站在一片山崖前,急得团团乱转。

苏静见大牛甚是焦躁,问道:“大牛,你这是做什么?”

大牛答道:“一只大狗,不见了。”

苏静细加询问,方才得知大概。原来大牛见到一只妖犬,欲待猎杀,谁知那妖犬实力不济,速度却奇快无比。大牛一路追来,眼见那妖犬跑到此处已然无路,却竟然消失不见。苏静一阵无奈:“追不上,另行猎杀一只便了,如何追了这老远?”郑殊见此时乃是一处少见的平坦之处,三面俱无遮挡,只有前面一堵青崖,心里也是奇怪。以大牛眼力,既见那妖犬跑到此处,自然不会看错,那妖犬难道上了天不成?于是走到那崖壁面前细看起来。看了半晌,心中一动,自身上摸出一柄阵箭甩了过去。

只见一阵白雾涌出,徐徐消散,现出一个五尺来宽的洞穴来。二人惊奇不已,大牛抬脚便要进去,苏静忙拉住他,问郑殊道:“师父如何知晓此处有这么一个洞穴?”

郑殊眼睛盯着洞口细看,口中答道:“我也只是猜想。原先只觉得有种熟悉之感,便试了一试,果不其然,这是流云剑派祖辈相传的阵法,据说是流云祖师所创。”

苏静道:“各种阵法阵眼不同,所制阵箭亦是不同。若非高明的阵法师,极难破解旁人布就的阵法,只是师父如何尚有流云剑派的阵箭?”

郑殊却笑了一笑道:“各派小乘修者进出山门可以自制阵箭破解,不必向门派领取,这你是知道的。我小时爱摆东弄西,时常需要出去购制各样材料,便将爹爹备制的阵箭偷了一大把,留了起来。一枚阵箭看制作者所注法力多少,所用次数各不相等。爹爹法力深厚,一枚阵箭可用数十次,但多年下来,如今也只剩得这一枚了。”

苏静咯咯笑道:“祖师没打你么?”

郑殊道:“我装作若无其事,爹爹哪里知道?肯定以为是娘亲用去了。”

苏静也盯着洞口细看,不知里面有没有危险。流云祖师在流云山谷建门立派,轰动仙界,却不曾想在此处竟有一处洞府,二人都不由的大为奇怪。郑殊道:“我隐隐记得爹爹闲时提过,流云祖师卸却掌门之位时,尚只三百多岁,竟然匆匆退位,离开自己一手创建的流云剑派,实在奇怪。”

苏静也道:“是啊。别人都不知晓原因么?”

郑殊道:“我问过爹爹,他也不知晓,还说当时被传位的掌门也不知晓。流云祖师所学甚博,阵法尤其冠绝天下。既在此处设了阵法,里面料无危险。”

苏静赞成:“能开此阵的,必是流云剑派修者,流云祖师断无相害自己门徒之理。”

三人走了进去,见这洞府并不甚大,陈设也是极为简陋,只是洞顶及洞壁四周均以凡间夜明珠镶嵌,数量颇多,照得洞内犹如白昼一般。洞府中开辟出三间小室,三人看过其中两间,一间里放着一个蒲团,尚有无数灵石,只是年代久远,没有灵脉维持,早已灵力消散,轻轻一碰,便成粉末。此外别无他物,显是练功之所。另一间置着一些衣物,尚有一些山间野果,俱已腐朽。

三人方一走进第三间,便被一幅画图吸引。上面白云悠悠,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脚踏飞剑,凌空而去,却只是一个背影。但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有无穷吸引之力,只觉那身影如同仙女一般,略望一眼,便令人尘俗顿消。郑苏二人深深凝注,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大牛呵了一声,这才醒了过来。原来大牛见二人眼望画面一动不动,心中不耐,便将二人叫醒。苏静感叹道:“真美,只怕天仙也不如她。我要是能有她一半美丽就够了。”

郑殊屈指向她头上敲去,苏静把头一缩,这一下竟没敲上,苏静咯咯大笑。郑殊也不再敲,说道:“流云祖师把这女子画了挂在卧室中,显然渊源极深,只是如何是画了背影?”

苏静笑道:“师父很想看看那女子面貌么?只怕李仙子也及不上。”

郑殊不理,转头却见大牛还在盯着那画像看,却又并非着迷,倒像是从那画像联想到某事某物。不由问道:“大牛,你见过这画中女子?”

苏静笑道:“这画中女子与流云祖师同一时代,逾今已有千年,大牛如何见过?”

果见大牛摇了摇头。末了却加了一句道:“衣服见过。”二人大奇,先前被那女子风姿吸引,并未细观衣饰,如今再看,却见那女子装束与平时所见大不相同。郑殊道:“这不是柳国服饰。”

苏静奇道:“与流云祖师相识的一个女子,竟然是外域的。只不知是祖师去到外域所识,还是那女子来到柳国。而大牛竟然认得,更是奇中之奇。”问大牛道:“你不是柳国人?来自哪里?”大牛却一问三不知。苏静见大牛目光仍盯着那画面,口角竟流出涎水,喃喃道:“酒,好喝。”

二人忽然想起大牛有一日也说过这话,当时只道他偶尔忆起某地酒饭,回味无穷,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在柳国。苏静记起大牛当时说这话是,是郑殊在念郑飞羽的题诗,只是为何念诗时会令大牛想起喝酒,却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还待再问大牛,郑殊道:“不用问他,他说不出个什么来。大牛性喜吃喝,或许只是偶然想起,也未可知。咱们再看看其他。”

画旁是一张简陋的玉石床铺,床铺脚头的墙角有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三枚玉简,再无其他物事。

郑殊抓起其中一枚,输入法力看去,竟是一枚与苏静母亲所做一般的玉简,内中全是各样技法,足有上千种,只怕已穷柳国所有。郑殊将它丢与苏静,让她一起藏好。

又看第二枚,竟是流云祖师留下的书信,文字颇长。苏静怕郑殊法力不足以维持注入所需,便自己输入,与郑殊一起细看。

上面大意是流云祖师本是一位散修,但资质悟性惊人,六十余岁时,便已步入小乘巅峰,却迟迟不能跨入大乘,便打算游历天下,寻找实破之机。谁知直到一百二十岁,仍是毫无头绪。他非但是不世出的修炼奇才,对各类杂学也是一学即会,一会即精。他拜访各类名师,用自身修炼心得交换,几乎将仙界诸门学了个遍。只是小乘期如何进入大乘,却令他伤透脑筋。他隐隐猜到,步入大乘,须得体内灵丹爆裂,其内凶险不是常人所能承受,肯定别有法门,不是顿悟所能解决。但柳国仙界并无大乘修者,无人可问。正苦恼间,他结识了一位外域来的女子,二人一见钟情,倾心相爱。那女子其时亦是小乘巅峰,却对流云祖师说要突破大乘,得知柳国并无大乘之法,便即相告,并叮嘱不可外传。以流云祖师之才,一知其法,竟在那女子之前步入大乘期。二人创立流云剑派,广收门徒。但那女子并不将突破大乘之法相授门下弟子,平时以法力易容,也不在弟子面前显露修为,以致并无名气。谁知就在这时,二人意见发生了重大分歧。原来二人至二百余岁时,俱已修至大乘巅峰,其时柳国无人能及。二人寿至八百年,尚有五百多年好活。流云祖师心性颇为恬淡,意欲守着基业,与那女子白头偕老。但那女子却道五百年太短,意欲追求仙道,四处寻找仙玉。流云祖师虽然不愿,但对那女子实在用情太深,只好同意,便将派中事务交与大弟子料理,与那女子一同外出。功夫不负有心人,竟当真教二人得到仙玉线索。二人发现一条巨型玉石山脉,那女子勘测数月,言道深处极有可以蕴有仙玉,便兴致勃勃地与流云祖师计议发掘。不料流云祖师却并不同意,言道此事必有隐忧,那女子一再恳求,流云祖师这次却十分坚决,不但自己不去开采,还阻止那女子开采,几乎大现打出手。流云祖师惊才绝艳,那女子早不是其对手,纠缠数年,那女子无可奈何,一怒离去。流云祖师伤痛莫名,在这道巨型玉石山脉北方起始之处,布了一个阵法遮掩,并立了一碑,书为隔玉山,言明此地玉石不宜发掘。渐渐心灰意懒,回到流云谷,将掌门之位传与大弟子,自己却来此地隐居,了此残生。

二人看完,良久不语。

苏静道:“我小时听娘亲总是叹息道,情之一字,误人不浅,看来流云祖师正是如此。”

郑殊叹道:“你又如何知道这情是误了流云祖师?洞中并无祖师遗骸,说不定最终了悟成仙之道,早已飞升,反而得福。”

苏静却笑道:“就算如此,师父又如何知道成仙是福?”

郑殊道:“你这话却深远得紧,不错,是福是祸,是喜是悲,别人说了是不算的。若是流云祖师执着情意,成仙真未必是福。”顿了一顿又道:“原来隔玉山脉早在千年前就已被二人发现,流云祖师说开采必有隐忧,是以取名隔玉山。只是并未言明是何隐忧,想来自己也只是猜测。”

苏静道:“人算不如天算,他自己没去开采,后代子孙却并未遵其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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