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透初晓,日照西檐,门棂两三条。杂草丛生,青苔断壁,稀疏几片瓦。
林小天呆呆看着这片残渣废墟,有点晃神。脚下的烂木依稀刻着《三清殿》,字迹有些沧桑,有些淡薄。
历尽风霜,隐退繁世,将军已归田,只恨我当年未来看一眼。
九年的苦候,换来的却是没落,残破的道门,自己的永生之路到底还能走多远?
光影重重,脚步蹒跚,转了几个弯,深院木桌上残碎的石像,尘网堆积,蛛丝成瘴,古剑断两旁。
指尖划过身前,似有岁月在流淌,林小天捡起木桌上的铃铛,里面积满尘埃,扔到小水潭里晃了一下,“叮”地一声清鸣回荡了起来。
铜铃通体泛青,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条纹,手感却出奇地柔软,林小天只认识《三清》两个字,很奇怪,这铃铛居然没有尾巴,就像一朵牵牛花,而且里面还是真空的。
声音是怎么来的?林小天探入手指掏了掏,并没有发现什么。拿在手中摇了摇,“叮叮当当”地响声不断地传入耳中。
声音清脆,却有种让人沉睡的魔力,真是奇怪。林小天摇了摇头,眯了下眼,连忙把三清铃扔到一边。
再睁开眼时,突然一大股浓烈烧焦味扑面而来,火球,一个巨大无比,灼热黑炎,拖着滚滚浓烟,呼啸而来。
什么鬼?林小天心血澎湃,喉咙被堵住,瞬间失去反应。
黑炎火球从林小天虚幻的身体穿过,在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一声震天荡地的咆哮从天空中炸响。
林小天被引导着看了过去,一条身披黑甲,游雷闪电的黑色巨龙,张牙舞爪地盘踞在半空中,猩红的双眼死盯着下方的青衣男子。
天色分两半,一半是魔气滔天,修罗地狱,在滚滚的血雾当中隐透着各种残尸恶鬼,白骨森罗,似有深渊地狱,魔王再世。
青衣男子持剑傲立,衣袂飘飘,仙风道骨,炯炯目光里蕴含着藐视苍生的冷漠。
青黄世界里并没有满天神佛,只有一道道湛清色的光芒破天而起,充斥宇内。
巨龙的黑炎,男子的青芒,两者在半空交汇,擦出猛烈的火花,烧红了整片天空。林小天被这光芒刺眼,不得不闭上眼躲避开来。
等到再睁开,眼前的景象已经变换了。乌蒙蒙的天空,暴雨将至,林小天身处一座山坡的顶端,沉闷焗热的气息从林间吹来,黏糊糊的,让人心生烦躁。
“轰隆”一声,乌云被什么推着滚滚袭来,“啪啦”一声,一道闪电掠过天际,林小天眺望过去,只见一道浑身冒着血气的身影一路奔命,疾驰而来。
顷刻之间,绿芒,黄光,虹霞紧追其后,长长的彩带划过天际,争先恐后,林小天看了很久才回过头,身旁突然多了一道阴霾。
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披黑色斗篷,浑身上下黑气弥漫的男子正冷眼看着他。
男子躲在斗篷里面,不见面容。但林小天感觉到对方是在看着自己的,很阴冷的目光。
两人都没有说话,男子脚下的花草却迅速的枯萎,死灭,黄色的土地渐渐褪色成黑色的冻土,哪怕是不真实的存在,林小天依旧感到身体有些疼痛。
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往前摸了摸,很白,很长,很干净,很瘦的指尖就像峰菱的刺角,让人扎痛。手指从脸庞划过去,林小天才放缓紧张的呼吸,对方看不到自己,但却知道自己在这里,是这样吗?
林小天紧紧地盯着对方,现在他是不敢言语了。他能看到男子斗篷下那幽幽的两道目光,闪了闪,有些失落,有些无奈,有些后悔,有些缅怀,很复杂,很清晰。
两人的对望似乎没有时间,从天空中飞过的光影越来越多,男子终究是发出了一声深沉的叹息。
黑色袖口一翻,指尖上便夹了一卷青色竹简,竹简灵气逼人,青光大盛,似在极力挣扎。
林小天眯着眼,勉强看清竹简上越发扭曲的两个古体字,《九脉》。
青色竹简挣扎得厉害,却始终逃不出黑袍男子的两根手指,“嘭”地一声,竹简倾然破碎,散作点点星光,星光飞舞,围绕着黑袍男子的手指在转动。
林小天惊讶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他看到了星光里面的文字。
“传承?”
“你是谁?”林小天皱眉看着男子。
飞舞的星光层层围绕,上蹿下跳,没有方向,不能融合。“这里是幻境,是三清铃残留的记忆,这男子莫不是疯了不成?还想传承给自己?”
可能是两个世界的产物,林小天和星光始终不能融合,璀璨的光芒就这么围绕着,飞舞着。
终于看到了林小天大概的人形,男子斗篷下的眼光突然一亮,从袖口中翻出一个青铜凅纹的铃铛,慢慢地摇了起来。
“三清铃?怎么会?”林小天惊讶异常。
“铛铛”的声响慢慢传出,一股扭曲空间的力量逐渐推了过来,林小天感到头脑一阵晕眩,身处的空间一阵扭曲,连带着飞舞的星光刹那间消失不见。
看着林小天消失,黑袍男子才慢慢把斗篷掀了起来,露出了一张与林小天一模一样的脸庞,更添了几道沧桑。
“希望能来得及。。。”一声叹息,男子纵身而起,继续追向大部队。
不是睡了多久,林小天才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大殿之中,手里依旧握着那古色的三清铃。脑子里沉甸甸的,似乎多了些什么。
目光闪烁了一下,细细打量了大殿一番,又低头看着三清铃,“这都是什么事啊?”
有心向讨教一番,又不知向谁开口,大竹峰首席?红脸大汉?还是未曾露面的救命恩人?
万千疑问藏心中,林小天起身,收好三清铃,往外走去,他还要回去打铁,哦,那小山般的铜矿哦。。。。
等到林小天离去,天空中一道青色的身影注视了很久大殿的残像,清冷艳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坚决,修长的指尖划出一道青芒,整座残像瞬间破碎。
与此同时,在大竹峰的竹苑上,一道白衣身影也在凝望着大殿的方向,“师妹,你这是何苦呢?”
而在小炉山的顶端,红脸大汉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火红的脸色上只有满惯的怒容,看到林小天进来,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