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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对于沈华阳夫妇想要自己回家的希望,沈然并没有马上拒绝。

回到多年前那个冷冰冰的家,沈然有点惊异于它的变化。多年过去,它竟已从一间破落的小房子变成如今的花园洋房。

沈华阳夫妇等在大门前迎接她的到来,他们几乎热泪盈眶。沈琳站在一旁,既惊喜又感动——若沈然没有经历过当年那样的事,若她今天没有这么细心,也许会被轻易蒙骗过去。可惜现实相反,现在的她并没有错过沈琳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甘与厌恶一样。

沈然平静地微笑着,当作没有看见那个眼神。在他们眼中,大概她还是当年那个受了委屈都沉默不语的单纯女孩。

他们把沈然安置在一间高贵华丽的房间,路秀娟,她的妈妈正站在旁边,垂泪执着她的双手,以拙劣的理由不停解释当年为何与她“失散”。路秀娟夫妇,拥有商人最常见的特质——狡猾并知道如何把利益最大化。沈然向来不喜欢把人想得太过唯利是图,但如今看着这对夫妇的嘴脸,不知为何,她竟从心底慢慢感到一股寒意。

大概是因为,沈然安静的性子里,多少有点记仇的成分在。

一个多月过去,沈华阳与路秀娟对沈然百般呵护,沈琳也待她情同手足,仿佛当年的事并没有发生,多年来她一直生活在这个家。

唯一违和的是,路秀娟总是将沈然打扮到与沈琳如出一辙,从妆容到衣服。在沈然的坚持下,只有发型发色没变。她虽想不明白个中缘由,但他们做得太过刻意与明显,令她难以抑制地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又过了大半个月,有天路秀娟突然跟沈然说晚上要带她出席一个饭局。并且,不管沈然如何像往常一样表现出对饭局的兴趣缺缺,沈华阳和路秀娟还是罔顾了她的意愿,把她带到一座巨大的宅院前——这也是唯一一次沈华阳没有带上沈琳,而执意带着沈然出席的宴会。

沈华阳和路秀娟把沈然带到一座建造得跟欧洲古堡似的得建筑物前,沈然惊异于这里的装饰风格,不禁询问:“这是哪里?”

路秀娟看了她一眼,窗外的灯光打照在她脸上,使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里是萧家,M市的大家族,我们今晚要见的是萧家现任的掌权人。”她伸手抚了抚沈然的头发,淡淡地说,“这样的机会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今晚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沈然笑了,没有回话。

下车时,天色已晚,路秀娟让沈然在偌大的花园里随处走走,说是晚餐开始后再通知她。沈华阳与路秀娟两人一改往常对沈然热络的态度,神情有点冷淡而漠然。沈然从他们奇怪的眼神中敏感地感觉到一丝令她不安的恶意——他们是有意支开她的。但沈然并未戳穿,只点头顺从了他们的意思,离开他们视线。

大半个小时后,沈然接到了路秀娟的电话。

“小然,对不起!琳琳她突然有点不舒服,我和你爸爸先回去看看她,你先留在这里好不好?等下我们回来接你?”路秀娟说话时,旁边的汽车鸣笛声清晰可闻,马路上的噪音一点不漏地传到沈然耳中。

沈华阳夫妇再一次把沈然独自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并故意离开,沈然以为自己会如同小时候那般难过,可是相反,现在她却松了一口气。她的心境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原来,她早已没有了对血缘至亲的那份信任。这次回到沈家,无非是她再次向自己剖析这个事实罢了。

沈然挂上电话,正准备找出路离开萧家,不远的灯光处却缓缓走来一个佣人,她对沈然鞠了一躬,恭敬有礼地说道:“沈小姐,晚餐时间已经到了,少爷让我请您进去。”沈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早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无奈地点头,乖乖跟在那佣人身后。

佣人把沈然带到用餐的偏厅,楠木制成的长桌边上早已坐满了人,欧式烛台整齐地放在长桌中间,烛光跟灯光相融,光照之下,众人的脸色更显得不寻常。看到沈然进来,众人无不向她投去异样的眼神。他们目光炯炯,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沈然解剖透彻。

感觉到他们的目光,沈然只感到一阵尴尬,甚至有种站在动物园围栏里被人观赏的感觉。这时,有个男人缓缓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带着优雅而得体的笑容向她走近。

那是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男人,面容精致轮廓深邃,双眸极具诱惑力。他对着沈然绽放笑容,令她瞬间沉迷。只可惜,男人眼神里邪气太重,即便沾染了笑意也掩盖不住。沈然的沉迷就持续了那么一刹那,很快便清醒了。

男人走到沈然的身旁,手轻轻抚上她的腰间,轻声附在她耳边说话:“琳琳,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指着坐在众人之间的一个中年人,“这是叔父。”

沈然惊异于他对自己的亲昵行为,忘记反应——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和异性相距如此接近。当然,更令她在意的是他口中对自己的称呼。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她心中猛然感到一阵不协调感,但她又无力抗拒。

被男人称作叔父的中年人和蔼一笑:“琳琳今天跟我们第一次见面想必很紧张吧?把大家当作自己人就好,放轻松点,嗯?”中年男人热络地叫着沈琳的小名。

沈然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跟长辈相处,还真让她莫名多了点紧张。

搂住沈然的男人为她解围,笑道:“今天萧家长辈都在,琳琳紧张也是难免的,多有不妥,还请大家见谅。”男人说话语气恭敬,但眼中的情绪却平淡如风,沈然敏锐地感觉到,这男人似乎并未把中年人放在眼内。

中年人对萧靖的态度不置一词,表现得不愠不怒,大方地摆了摆手,笑着对沈然说:“琳琳以后多跟我们来往,熟络了就不会紧张了,是吧?”听见问话,沈然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回应。但她心里,其实对中年人口中的“以后”很是担心。

男人向沈然一一介绍在座的每个人,也许是男人仿佛温柔的低沉声音,也许是冷淡的本性使然,随着时间流走,沈然情绪里的起伏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甚至开始从善如流地对男人介绍的人点头微笑。

沈然跟随男人落座,耐心地回答每个人的问话,旁人看着她应对自如,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很多她说的关于沈琳的情况都只不过是漫天胡说。

众人的注意力终于渐渐从她身上转移到男人身上,他们更多的是在关心男人的生意状况。从男人与其他人的交谈听来,沈然便明白了——男人的身份,就是沈华阳夫妇口中所说的萧家现任掌权人,萧靖。而自己现在的身份,则是他的未婚妻,沈琳。

回想起之前沈华阳夫妇对自己的态度和他们今晚的所作所为,沈然自然就知道,他们这是要自己当沈琳的替身。但她不明白的是,沈华阳夫妇本性贪财好利,萧家权势滔天家大业大,萧靖应该是他们不二的女婿人选,怎会大费周章把自己找回来当沈琳的替身?

沈然沉默地进食,看着他人推杯换盏,自己心里却百转千肠。现在的情况变得有点复杂,沈然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脱身。

萧靖坐在沈然身旁,为她夹菜添酒,对她呵护备至,看向她的眼神让人觉得能溺毙其中。但仔细观察,却看不出他眼中有半分对沈琳的爱恋——沈然有点佩服萧靖,面对一群各怀心思的人,居然还能如此演技到位,甚至能骗过在场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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