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萧靖拉下沈然的手,不理会沈然下意识的挣扎,萧靖把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因为萧家继承人的身份,我从以前开始就见过很多带着目的接近我的人。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没人能教我应该如何跟人相处。我的奶奶,也就是萧家上一任的掌权人,她说过,世间上的真心很难得。人越是处于高位,越难看得见。所以跟人相处时,不需要时刻相信人。比起信任人,更重要的是看透人”
沈然虽然不了解萧靖,但她看得出来,萧靖是那种不会主动提及自己事情的人。今晚,他却愿意对自己谈论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去。
她问:“所以,你选择无视这些人,不轻易交付你的信任?”
萧靖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她:“那你呢?你是不是像他们一样,有目的地接近我?”
他的问题让沈然有点发愣,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并不愿意接近萧靖,以及萧靖身后代表的整个商家帝国,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需要钱,她也不会主动留在萧家。因此,萧靖的这个问题,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沈然的沉默在萧靖的意料之内,他并没有强人所难非让她回答问题,“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他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波澜,无来由地让沈然想起了第一次见Luca的情景。
当时她还刚住进萧家不久,有天在萧宅里乱逛迷路的时候,在花园的角落里发现了藏在草丛睡觉的Luca。沈然放轻脚步走近Luca,但没走两步就惊动了它。当时的Luca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着沈然的目光里带着防备和疏离。
沈然还以为它很凶,抱着试探和善意好不容易才能靠近它,给它摸摸头,跟它玩了一个下午后就发现,其实Luca一定都不凶,相反地,它很黏人。只要你让它信任你,它便喜欢寸步不离地待在你身边。
发现沈然微微发笑,萧靖问道:“怎么了?”
沈然摇头,坦言道:“没,只是突然觉得你跟Luca挺像的。”他们都一样,很难相信别人。
萧靖拧着眉头,他怎么会跟那只猫像?
沈然才刚提到Luca的名字,她的被窝便突然有了响动,萧靖还在奇怪的看着有动静的地方,不一会却看见了那颗蓝色的猫脑袋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萧靖的脸彻底黑了,“它怎么在你被窝里?”
沈然挥了挥手,把Luca赶到床下,她直觉萧靖并不喜欢这只猫,管家也说过,自从Luca来到萧家,萧靖就没怎么管过它。不想萧靖因此责备Luca,沈然解释道:“现在冬天,猫都怕冷,被窝里面暖和,它自然喜欢往里钻。”
萧靖怀疑看着Luca迈步的背影,明显不太相信沈然的话,半会儿,他无奈地轻叹一声,“算了,就让它在萧家陪陪你吧。不过,你可小心点,这猫凶得很。”
“嗯,没事的。”沈然微微一笑,她深呼吸一口气,决定还是给萧靖一个回复,“萧先生,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也许并不能给你满意的答复。毕竟,我来这里都是因为跟你又合约的缘故。而且,说实话,我非常需要你给的酬金。但是我能保证,除了这个以外,我不会对你有其他企图的。”
“不,这个答案,我已经很满意了。”萧靖因她的话而露出笑容,“不过我能问问你,为什么需要这笔酬金?是因为家里之前发生的事?”
“是、是啊。”沈然低头,躲过了他的眼神,“不过详细的情况,我不方便说。”
“好,那就不说。”萧靖耸了耸肩,并不在意沈然的吞吐,“晚饭时间差不多了,我让管家把晚饭送上来吧,今晚我在这里跟你一起吃。”
沈然点头,觉得这样也不错,两个人吃的饭比一个人的好吃很多。
何管家把晚饭送进房间,一眼便看见了萧靖和沈然的脸上笑意融融,气氛正好。
“少爷、小姐,晚饭送到了。”
萧靖习惯性地揉了揉沈然的头发,“好了,先吃饭吧。”
从童年的经历,到自己对人性的看法,短短大半个小时,萧靖似乎渐渐对“沈琳”敞开了心扉,两人之间的相处也少了点疏离与尴尬,多了些平和与亲近。
管家正铺排食物与餐具,偷偷观察着两人之间的情况,不禁从心底感到欣慰——这么多年了,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家少爷笑得这般开心。
按照平日规矩,主子进食的时候,管家应该留在一旁伺候的。但这次,何管家却自觉地带着女佣离开了房间,给萧靖与沈然留下了相处的空间。
管家想,自家少爷平日工作太忙了点,自从“沈琳”入住萧家,他就没怎么好好地陪伴过这个“未婚妻”,难得今晚有机会,他绝对不能让人打扰他们。
捕捉到管家关上房门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萧靖无声地笑了,觉得管家这种自作主张的决定也不错。他承认,跟“沈琳”的相处让他觉得很舒服。
“沈琳”少了几分年轻女孩天性里的热闹,反而多了些时光沉淀下来的从容与平静。对于他和萧家的事情,他愿意说,她便安静地做个听众;自己不提及,她便安分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从不多嘴过问。
想到这,萧靖就忍不住地想对她好,这感觉就像他愿意呵护照顾一只乖巧的猫咪一般。他夹了一筷子鱼肉给沈然,“这个糖醋鱼看起来不错,你试试?”
沈然受宠若惊,吃了萧靖夹的鱼肉,糖醋的酸香在嘴里散发,鱼肉的鲜嫩口感留在齿颊之间,这道菜果然不错。
萧靖见她脸上泛着满足地笑容,突然也想常常平日不太爱吃的酸甜,不过他并没有下筷子,只说:“这糖醋鱼真不错。”
沈然赞同地点点头,正要尝别的菜式,却又听见萧靖重复了一句:“这糖醋鱼真不错。”沈然稍感奇怪地抬头看他,却见他嘴角挂着笑容,眼神灼灼地看着自己。沈然这才会意过来萧靖的意思。她夹了一块糖醋鱼,挑好了鱼刺送到萧靖的饭碗里。
萧靖看起来满意了,酸甜的味道吃进嘴里,也似乎变得没那么难接受。
这样一顿丰盛的晚饭在两人的和乐融融之下,吃了整整两个小时。经过这一晚上的相处,沈然和萧靖之间的气氛,也变得和缓了些。至少,少了以往的疏离与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