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催眠术?浩然正气?就是不知其他功用为何。”
刚刚收敛了数家书籍,正要对城中武馆下手的冀,在那县令安抚朱兆阳的精神,令其酣睡时,似是看破了空间障碍,凝视着县令的一举一动。
“这是,感知的用法。”
这时,那县令正接触尸体,判断死者死亡时间与死因,并根据时间、环境、人心等因素,进一步推导当时情景,以此缩小凶手范围。
这一切,冀绕有兴致地看着。
而这时他刚刚搜刮了一座武馆的积累,还顺手打包了个人感悟与经验。这对能够窥探他人记忆的冀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读书为正心,心正以养神,神足而气生,此谓之,浩然正气!”
心中闪过那朱俊臣对浩然正气的总结,又有一实例在那给他做对比,两两比较,冀赞叹道:“如此结论,真不愧为此方世界千古之英杰,只恨不能早来百年,与其结交一二!”
越是了解那朱俊臣的理念成果,冀越是感到可惜:若是他早来百年,教授其世界外的理念,这等千古人杰,何至于困守一域而身死?
当然,真正令冀可惜的,是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一切,是朱俊臣接触此方世界之外的知识,从而获得的成果。
冀的主要目的之一,便是获取各方世界的信息知识概念。
这样永远无法得到的,如何不令他感到可惜?
所谓的天才有很多,但终归是平常人,平常人再多,诸般感悟与认知,又岂能比得上这等千古人杰?
一瞬间叹息后,冀便将这可惜感扔到一旁,继续看那县令作为。
却说这县令将朱远航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后起身,继续检查其他死者尸身,顺便收集着环境信息。
很快,前院便检查完。
县令踏入了大堂。
四处张望观察着:比起前院,这座大堂太过干净。走进这里,莫名地让人觉得,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大堂门外的情景,足以让人忽略这一感觉。
“看来不是在迎接客人。”
这县令判断道。
师爷道:“大人,这是为何?”
“堂堂严道朱氏,招待客人会不用侍女?你可见一具女性尸身?难不成是那凶手杀人后,特意清扫了一遍?”
县令笑呵呵地,但他眼中没有丝毫笑意,有的只有冷峻。
“就是清扫,那血腥味可不是那么容易掩盖的,你可闻到这里有异香嗅臭?”
师爷抽了抽鼻子,然后很认真地回答道:“没有。”
他在这里没有闻到半点味道,而已知的掩盖血腥味的方法,可都会有异味流出。
“这就是了。”
县令轻笑着,缓步走在大堂中,抬头低首间,审视着这座透露着异样的大堂。
什么都没有,更是让他疑心啊!
难道家主在外,侍女不会陪着服侍吗?
就算是朱远航斥退了侍女,但这座大堂中,怎么可能一个人也没有?
思量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侧门处。
这开在大堂后方右侧的门户,是敞开的,放眼望去,百米开外是一座小阁楼。
经常来朱府做客的知县,自然知道这小阁楼的作用。
这是一处藏书阁,储藏着大量书籍。
回头再次看了这个让他感觉不对劲的大堂一眼,县令满腹狐疑地扫视了一遍,便转身出了侧门,走上了通往阁楼的小路。
在他身后,不知县令正在想着些什么的师爷,却也是懒得管其他的。对他来说,只有把本职的事做好就行。现在,他需要的,只是跟在县令身后,记载案件相关信息,等等回去做一个案宗。
至于其他人,除了两个各自带着一个箱子的随从,都在收敛尸体,将这些摆放在前院右侧的大棚下。
顺带一提的是,这雨,在朱三回来时,便已经停了。
但天上那厚重的云层,显然在昭示着这雨天还未结束,天色还是阴沉沉的。只能透过那云层浅薄的部分,映出几分太阳的轮廓来。
这低沉的天幕,无疑让正为朱家满门被灭而伤感的人们,心里更是笼上了数分阴郁。
可这一切,根本不被县令在意。
此刻他正站在书阁前,皱着眉头看着前面的大门——这又是一个敞开的门,似乎是那凶手着急寻觅着什么,根本顾不上表面功夫。
毫无疑问,此刻,县令想到了这个可能。
但真正让他猜不透,是那凶手到底是想要寻找什么?
他可不认为一个诗书传家,一直身处朝堂,半点不履江湖的家族,会有什么会被人江湖人惦记着。
至于买凶杀人?
一位儒家大学士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杀死,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哪位不是江湖上的大人物?
有谁能买得起这样的高手出手,灭一当朝国柱族地,甚至连国柱嫡脉子嗣都狠下杀手?
勋爵之间错综繁杂的关系网,他这个朝堂中人,正六品上县县令都没法理得清,区区江湖人也敢捋虎须?
灭一族很简单,真正可怕的是在其后,整个勋爵体系的疯狂扑击,还有文官体系,为了自身与家族安危而做的推波助澜。
毕竟没人喜欢头上随时有一把危及安全的刀子,随时插下来。
至于指望文官与勋爵不对付,相互扯后腿,玩内斗?
唉,现在是白天啊!
除非那体系最高决策人智商不在线,各种花式作死,在这样大是大非下,哪个敢忽视?
更不要说,严道朱氏一脉,是由文人封的勋爵,不管哪边都能吃得开,这才是真正捅了马蜂窝啊!
除非有灭一国的伟力,这样捅马蜂窝的行为,谁出得起代价?
而现在种种现象透露,这凶手更不可能是二愣子,这般早有预谋的灭门手段,可不是二愣子能做出的。
可以说,敢做出这样的行为,朱家手里绝对有凶手急需的事物,甚至重要得足以令其以命相搏,让他们做出铤而走险的事儿。
一种种信息在白县令脑海中转悠着,激起他种种思路,寻觅着每一份线索,让他做出种种假想,同时找出一个个理由将其否决。
这便是这位白县令的查案方式:举出一个个假设,再一一否定,直到剩下没法找到理由否定的,那便是通往最终答案的途径。
站在藏书阁前,看着那张写着‘德馨阁’三个字的匾额,县令在那沉思许久,才走了进去。
进去前,县令想过两种场景,一个是如同大堂一般保留原样的场景,另一个就是一团糟的样子。但进去后,看着屋内的场景,县令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子远,过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对于自己眼神的怀疑,县令没有急着去揉眼睛,而是招手喊来一旁师爷,一脸淡定地询问道。
师爷此刻一脸的茫然,正眨巴着眼睛,呆愣地看着,对县令的问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看到了什么?”
县令也不急,耐心地再次问了一句。
这时,那师爷也回过了神,语气干巴巴的,显然他还有点懵:“一堆碎木片凑成的书架?还有……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师爷说话有点结巴。
“就是什么?”
“……就是好似碎纸片拼成的书……”
“噢”县令淡定地点了点头:“看来不是我眼睛花了。”
说着,他走上前去碰了碰一本书籍,看着在他手下散开的书籍,还有那排布得整整齐齐,一模一样,仿佛是由碎纸片拼成的书籍,一脸的茫然:“难道那凶手撕了这些书,然后耐心在这里又把书拼起来?这时间够?这是哪家来的奇葩?”
看着那仿佛一碰就散,由碎片凑成的书架,还有书架上同样风格的书籍,再转头,一排排差不多风格的书架落入他的眼中,在门外吹来的一阵阵风中摇曳着……
好像是那大大小小的碎片之间,有着一个个支撑点,让这些书架晃而不倒,书籍书页轻轻掀起一个幅度,但却不会散开……
县令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挑战,他动作僵硬地退出了门外,看了门上的匾额一眼,确定了自己确实没有走错地方,才回转过来。
“上楼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脚下步伐不停,踏着楼梯上了楼。
到了二楼,县令只扫视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上了三楼。
很快,他便走了下来,一把拉住正要上楼的师爷,走出了书阁。
“大人,怎么了?”
对自家一向淡定的大人这般,师爷感到十分不解。
县令笑了笑,他的脸部有点僵硬,让他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上面和下面差不多,这个书阁,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随即,他摇了摇头,不知是叹息,还是在欣慰:“可惜不知道那精装版金.瓶.梅放哪儿了,明明是按照原本分类放的,难不成做下这事的,是同好之人?”
说完,他便朝一个方向走去,独留下因为信息量太大,在风中凌乱的师爷。
另一边,一直智珠在握,居高临下看待这一切的冀,也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