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苏梨来浣勤院已有数日,对这里的情况已是掌握得清楚分明。
虽说这里的掌事姑姑是惠姑姑,但她平日里鲜少出门,所以这日常琐碎之事都是交由王姑姑代为打理,而那静月,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自然嚣张跋扈了些,总是通过猜大小的赌局欺负其他的宫女替她干活,其他的宫女也是敢怒不敢言。
而雨晴,却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
她是位才女,饱读古书,又写得一手好字,惠姑姑很是欣赏,便只让她做些整理古书、抄写书卷之事,并不需要做浣洗之类的粗活,王姑姑她们自然不敢小瞧,对雨晴也便敬着几分。
不过,这里的关系脉络倒是简单,比起后宫四房争宠暗斗,却是省了不少心思。
但却是苏梨想得简单了。。。
这日,苏梨像往常一样洗好了司设房送过来的帘帐,将之盛在木盆里,正要去搭晾在竹竿上,抬头间,却看见静月从外面欢快的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欣喜,好像遇到了什么好事。
苏梨也没有理她,静月这个人喜欢沾小便宜,料想又是欺负了哪位宫女,帮她洗了手上的衣服,便也没在意,只管着晾晒帘帐。
静月看着苏梨忙碌的样子,掂量着手里的一块金子,忽然来了主意,示意了青竹,一并过去寻事。
“苏梨,你虽然来得日子短,干活倒是麻利的很!”静月说着,走到帘帐处,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似是看苏梨洗得干不干净。
“只是安分干活罢了。。。”苏梨说着,晾好了帘帐,打算去拾地上的木盆。可她刚弯下腰去,搭晾帘帐的竹竿却忽然倾斜,向苏梨身上倒去。
原来是静月和青竹,趁苏梨不注意之时,将竹竿取下,砸向了苏梨,苏梨哪里知道她们的心机,这才着了道。。。
“哎呀呀,这竹竿怎么会突然倒了呢?”静月笑道,一脸的无辜状看了一眼旁边的青竹。
“怕是有些人,平日里做了什么错事,受到惩罚了吧?”青竹应和道,两个人一唱一和,很是默契。随即站在一旁窃笑,似是看着一场有趣的热闹,眼见着苏梨在帘帐里独自挣扎出不来,也没有上前帮一下的意思。
“却是两个卑鄙的宫女,故意扔过去的!”一女子气愤道,忽然闯了进来,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连忙拉起帘帐,救出苏梨。
“姐姐,你怎么样啊?”她关心的问了一句,见苏梨额头上红肿了好大一块,又滴出了几滴血渍,着实心疼起来。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了。”苏梨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安慰着兰星。
“什么没事,额头都流血了。。。”兰星一脸的紧张,忙拿出锦帕帮苏梨擦着额头上的伤。
“只不过是被竹竿刮了一下,你不要小题大做了!”苏梨依旧安慰着她,强忍着疼,却是不想张扬。
“姐姐!”兰星一脸的无奈,还想分辨几句。
“好了,我这伤也已经挨了,不要紧!”苏梨劝道。
“你就只会替别人着想,都不关心自己。”兰星气道,回头瞪着静月和青竹,正想理论一番,可哪里还有她们的影子,早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苏梨连忙止住兰星,拉着她的手,道:“扶我到屋子里面去,我房中有止血、止痛的药膏,涂上一些,也便没事了!”
兰星无奈,便扶着苏梨回了房间。却是不甘心,气得瞪着眼睛不再说话。
苏梨见她还在生气,忙寻了话题,问道:“你今日怎么得闲,有空过来了?”
“还不是担心姐姐吗?你被分来了浣勤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这才过来看看。”兰星气道,见苏梨受伤,又十分的不忍,小心的帮她在额头上涂了药膏。果然有效,涂过之后,红肿便消去了不少。
苏梨对了下镜子,却是笑了,道:“姐姐这不是好好的嘛,不过是些小伤,你就不要担心了。”
“哪里是什么小伤?姐姐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她们变本加厉!”兰星愤恨道,自是心痛,忽又变得伤感起来,似是眼中含泪,疑惑道:“姐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即便是隐忍,也是不会让自己受伤的。。。如今,只是一味的退让,姐姐这是怎么了嘛?”
苏梨笑着的脸却是僵住,忽然沉默不语。
若是曾经,自己定会小心防备,也万般不会受这样的窝囊气!如今,却是不愿意把心思用在无关的人、无关的事上面。。。
心灰意冷,对苏梨来说,却是最贴切的一个词。
她是真的累了,因为暻暄!。。。
秋风萧瑟,泛黄的叶粘在枝上,任寒风吹过,摇摇晃晃却是不愿意飘落下来。但它只是一片孤零的叶,终是抵不过风的侵袭,挣扎了几下,便无力的随风荡漾而下,贴着芬芳的泥土,不曾远去。
暻暄望着满园飘落的金黄,略有感慨。苏梨还是被贬到了浣勤院去做苦工,这半路出道的宫女,萧皇后果然不会放过,只是他心里有些后悔,若是那日让苏梨带着她娘远离皇宫,也许会是另一番模样。
正想着,却见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急得头上微微有些细汗,见着暻暄却是扑通一声跪下了。
“王爷,兰星求您,求您救姐姐出来吧,我刚刚去浣勤院看过了,姐姐在那里不停的干活,还总被人欺负,这才去了几天的工夫,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兰星说着,却是声泪俱下,甚是心酸。
“什么?”暻暄的心更痛,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自是冲动的踱了几步,想要马上赶到浣勤院去,看看苏梨现在的情形。可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了下来,满目忧伤。
他沉默了半晌,却是在挣扎,他对苏梨已经说出了许多绝情的话,不再有任何的瓜葛,好容易下定的决心,要反悔吗?他却是犹豫了。况且,以苏梨的倔强个性,若是贸然救她出来,她自己也是不会答应的,除非是她自己想明白了,想出来了!
“兰星,你先回去,本王知道了。”暻暄说着,又陷入沉思,看来,救苏梨出来的事还要从长计议。
兰星擦着脸上的泪,慢慢的起身,看王爷犹豫的样子,似是有自己的苦衷,也不好再坚持下去,这才便无奈的回去了。。。
走到一处园子,兰星见秋风辗转,无意间吹散了一树的叶,一片一片黄的暗淡,毫无生气可言,自是心酸,心也便随着那落叶,飘摇不定,无法安心,因为她一心心系着苏梨,便轻皱着眉头,只顾独自观赏满园的浓浓秋意,默默垂泪,却没有注意到对面来了一伙人,三五个宫女簇拥成一团,却是说说笑笑,相互打闹。
来的是司衣房的人,为首的正是香凝。她们远远的看到兰星,在那里失意发呆,便在身后议论了几句。香凝一转眼珠子,一副得意的样子,等着捉弄她。
直到了近处,兰星这才看见,也不想和她们有什么牵扯,转身正欲要走。
“哎呦,这不是兰星吗?看见我,怎么要走啊!”香凝在身后阴阳怪气,十分的不屑。
“她看见姐姐,就像老鼠见了猫,当然要躲着了。”香凝身后的浣云轻视的看了兰星一眼,随声附和道,引起一阵哄笑。
“也对啊,她现在是孤身一人,没有那个苏梨撑腰!她进了浣勤院,怕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香凝马上接话,身后的宫女们又是一阵嘲笑。
“你们不要乱说,姐姐一定会出来的!”兰星反驳道,一听到她们讽刺苏梨,实在气不过,这才忍不住发声。
“哎,你还在做梦啊,你听说有人从浣勤院出来过吗?”香凝冷笑着,问着旁边的一个宫女,道:“你听说过吗?”又转头问向了另外几个人,道:“你们听说过吗?”
全是冷漠的摇摇头,嘴角十分不屑的现出一丝冷笑。
“听见了吧!我看以后谁还帮你,都只不过是下贱的丫头!”香凝说着,狠狠的向兰星跟前啐了一口。
“你们!你们。。。”兰星气得浑身发抖,她本就不善言辞,见和香凝不过几尺远,竟一时气不过,用力将她推倒在地上。
那香凝那里肯让,仗着自己人多,便与兰星拉扯起来。
其他的宫女哪见过这样的场面,见事情发生的突然,一个个吓得大惊,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香凝喝了一声,她们这才领会,仗着自己人多,七手八脚便把兰星束住,让她跪在地上,等着发落。
“你个死丫头,竟敢打我?”香凝气得瞪着兰星,却是累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随即揪住了兰星的头发,用力撕扯,便将她头上的配饰抓了下来,瞬间一头乌黑秀发散了下来。
香凝还不解气,又打了兰星一巴掌,只觉得打得自己的手心生疼,但看兰星的脸上,也是多出了五指红印。
“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按在地上!”香凝又吩咐了一句,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整治兰星,随即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冷若冰霜。
兰星也是倔强,被按在地上也不让步,挣扎间忽然抓住了香凝的脚踝,用力往怀中一带,香凝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待香凝费力的爬起来,却是气得浑身发抖,竟发出一阵冷笑,道:“兰星,你厉害!好,我就让你吃点苦头!”说着,她把兰星的手五指掰开,用力的踩在上面,嘴里愤恨道:“你不是有一双巧手吗?我就让你再也做不了首饰了。”
兰星用力挣扎,可一个人总是势单力薄,怎么也挣脱不了她们的掌控,只能趴在地上任人宰割。
“不要,不要。。。”兰星发出哀惋的悲吟,眼神中的恐惧蔓延全身,用力缩着右手,却还是无力挣脱。
眼看着,兰星的手已经被香凝踩在脚下,红肿淤青,只要再一用力,这右手也便残了,估计今后也做不成首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