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干的吧?”胡耀途满脸怒气,忽然丢过来一句,质问道。
“我不过让你洗洗药罐,你却是不愿意,就偷偷的把药罐砸破了出气?是吧?”那胡大人越说越气,却是频频摇头,略带惋惜之意,好似白白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思。
苏梨却是十分的冷静,不发一语,待胡大人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完了,这才反驳道:“胡大人,的确不是苏彦所为。如今在这皇宫里,苏彦已是太过招摇,又怎么会这般愚蠢,自惹事端呢?况且,在苏彦看来,清洗那些药罐并没有什么不好,也非故意刁难,只是一种历练,何来不满呢?”苏梨解释着,却是字字肺腑,并无半点虚假。
“哦?我让你清洗那些陶器,你却说是一种历练,似是有些顿悟,说来听听?”那胡大人听了却是意外,反问着苏梨,也想听听她的说辞。
“那苏彦就大胆直言了。”苏梨笑着自信道,随即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话语更清楚些,却道:“我昨日清洗的这些陶器,种类丰富,材质也是大不相同,这熬药所用的药罐,厚重敦实,却需要特别注重火候耐热,这便告诉我们这些医员,要懂得坚持、忍耐,不经过一番辛苦,难成大器;
而这捣药用的药罐,却是要坚实有力、硬朗分明,即使千锤万击仍是丝毫未变,这便是要告诉我们,作为医者,要时刻坚守为医者的准则,不能见异思迁、见利忘义,改变初衷,失了医者的初心、本分;
而这盛药的瓷碗,外表虽然华美精致,但却是清脆易碎,需要格外小心谨慎,才不至于让熬药的辛苦化为乌有,这却是告诉我们一切华美的背后,都是伴着危险的,不要被美好的东西蒙蔽,确是要华而务实,脚踏实地。。。
经过昨日的清洗,我对这些陶器的材质已是熟悉了,更明白了大人让我洗涤陶器的用意,是想让我懂得身为医员应该坚守的医德和本分,您教了我这么多东西,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又何来的抱怨?又怎么会做出这般龌龊低级的事来?”苏梨坚定道,却是条理分明的说了一大堆的道理,等着胡耀途赏鉴。
那胡大人听了心里却是暗暗吃了一惊,不由得连连点头,却是对她刮目相看,十分的赞赏。
“你竟然能看出我的用意?!却也难得!不过,虽说如此,可你昨日却是走的最晚的,今日又来得最早,你可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吗?听见有何可疑的声音吗?”那胡大人追问道,虽然他也欣赏苏梨的才华和品性,也相信不是苏梨所为,却还是要给其他医员一个交代,将事情处理完善。
听到胡大人的问话,苏梨却是沉默不语了,眼神中略显失落,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所为。只因为昨日过度劳累,一觉睡到今天早上,睡得实在踏实,半点没听见院子里有什么可疑的声音。
“所以,你还是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除非有可信的证据,不然即使我信了你,别人也未必会信,反而会说,你是在仗着权势狡辩!”胡大人冷静道,他可是宫里的老人了,见惯了宫中的口蜜腹剑,虽然相信她,却也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胡大人,苏彦明白。苏彦甘愿受罚!但苏彦也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苏梨说着,露出倔强的微笑,等着胡耀途发落。
那胡耀途对苏梨更是多了几分欣赏,见她小小年纪,却是如此豁达,既聪敏过人,又能屈能伸,不在乎受一时的委屈,坚韧不服输,将来必成大器。
“好,就罚你半年的月俸,还有,半月之内不能碰触任何的药材,你可服气啊?!”胡耀途说道,看着苏梨,等着她回答。
“苏彦全听胡大人吩咐,而且自是心甘情愿领罚,并没有半分不服之意!”苏梨坚定道,言语间更显大气。
胡耀途听了,却是微微点了头。。。
苏梨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半点沮丧之意,反而显得十分的精神,她要快点找到害他的人,那对她的处罚,也便可以一笔勾销了。
想到这,苏梨低着头仔细的查看那些被砸坏的陶器,希望可以从中找到线索。果然,在一块瓷器上,她看到了滴滴血迹。。。
犯人可能在打破陶器的时候,划破了手指,亦或是受了伤。。。
苏梨在这宫里,并不认识其它宫的人,料想不应该结下什么仇怨,最大的可能便是这太医署,也许就是身边的人也说不定!
想到这,她便让金浩谦私下里帮她打听,看这太医署里可有什么人手上受了伤。
这却是唯一的线索。
只不过一个时辰,金浩谦便打听清楚了,说是整个太医署,就药制房的张顺,手指头受了伤。。。
“张顺?”会是他吗?苏梨暗自想着,这又是哪路的神仙?是受人指使吗?却是不确定。不过,苏梨知道,这张顺必定不会承认,却是只想会会他,看看他的来路!
想到这,苏梨又拜托了金浩谦,帮忙将药制房里其他的医员,不着痕迹的支了出去,待药制房里只剩张顺一人的时候,她这才现身。
此时的张顺正在里面抓着药,苏梨见她右手的食指简单的包扎着,因为手指上有伤,动作略显拙笨了些,也并不十分灵便。苏梨看着他,眼睛一转,却是偷偷的溜了进去。
“是你做的吧!”苏梨简单却是直接的质问道。而那张顺被这忽然的质问吓了一跳,瞬间的功夫,汗却是下来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张顺忙低下头去,狡辩道。手里十分的慌乱,却是胡乱的抓了些药材,搭配在了一处!
苏梨见状,心里已是确定了八九分。笑着说道:“你不懂没关系,只要我记下了便可!况且我手上还有证据,待会呈到胡大人那里,却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苏梨说完,却是狠狠的瞪着那张顺,像是把他完全看穿了一般,一眼窥进他的心里。。。
张顺见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心里满是汗珠,脖颈之处冷冰冰的,发出阵阵寒意!
他听说苏梨手上有了证据,已是吓得腿脚发软,忽的一下跪了下去,随后声泪俱下道:“苏医员饶命啊!求苏医员大发慈悲,不要去告发我。我是家里的长子,家里边穷,还有弟弟妹妹们要我养啊。。。”
苏梨见状却是十分的意外,她还以为这张顺会极力分辨,至少也该做做否认的样子,为自己辩解几句才是。但看他的眼泪,像是连成线的丝丝细雨,绵延不绝,泪带真诚之意,料想倒是真的。
“果真是你!”苏梨厉声说道。
“正是小人!今早上,我不小心将药罐打破了,害怕医官责罚,就将药罐丢掉了院子里,索性又打破了几个,就全赖在了苏医员的头上!都是我的过错,苏医员就发发善心,饶了我这一次吧?”他哭着回答,见事情有些闹大了,这才害怕,却是十分的后悔。
苏梨见他狼狈的样子,心中一软,却是皱紧了眉头,别看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却最是心软。
“只此一次,却是下不为例!”苏梨犹豫着,却还是咬着牙说道。
她最终还是心软了,看那张顺的样子,胆小如鼠,苏梨只不过吓唬他一下,他便把什么都招了,料想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并不是受什么人指使故意为之,想到这,又看在他需要照顾的弟弟妹妹的份上,也不再和他计较了。。。
事情总算是查清了,苏梨心里反而轻松了。也没有去胡耀途那里为自己平反,不过是一件小事,实在不值得斤斤计较。
只是,不能碰触药材,苏梨却是有几分失落,但一想到今日是出宫的日子,过了晌午,便可以回家看看娘,那失落之意便立刻拂了去。
正巧,迟医官打算出宫采买些陶瓷器具,毕竟打碎了的那些陶器还是需要重新填补齐全的。便差苏梨,还有几个小医员一并去了。
回宫的时候已接近晌午,苏梨跟着迟医官,一行人推着车浩浩荡荡的正往太医署过去,却忽然听得身后一人高呼,那声音高挑拉长,极尖极细的刺穿耳膜,听时却是浑身一颤,冷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庄贤王大将军到,闲杂人等,避让!”
苏梨见那迟医官和周围的其它医员脸色惊慌,已是匆忙的跪了一地,也忙跟着跪下,心里却是在诧异:这位庄贤王大将军究竟是什么官职?是王爷还是将军?
偷眼抬头瞧时,却见四个身形魁梧之人抬着步辇经过,脚下走得急,却像是一阵风一般从苏梨跟前疾驰而过。
苏梨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只感觉那步辇精雕细琢,甚是璀璨夺目,料想这辇上之人的地位也定是尊贵显赫的,才会有这样的排场。
却不知为何如此的匆忙,好像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