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医?”苏梨重复了一句,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微微沉思了片刻,随即笑道:“赵大人,苏梨进太医署的日子短,对这位苏太医实在是闻所未闻,不过在苏梨看来,是赵大人过谦了,这太医署令的职位是大人多年辛苦努力换来的,是大人应得的,与旁人有何关系?”
“苏医官有所不知。这苏太医曾与我亦师亦友,共同钻研药理,学习医术,只是,可惜了。。。他为人迂腐守旧,不懂得灵活变通,这才招致祸端。。。”赵德全见苏梨没有上当,随即加重了语气说道。
“那就更与大人无关了,是那个苏姓太医自毁前程,所谓人各有志,实不能强求。”苏梨叹道,心里却是咬牙切齿,愤恨难耐,原来曾经的益友,竟在背后说出这样的话来,苏梨真想豁出一切去,与赵德全唇枪舌剑一番,为父亲讨回公道,只是,她知道,这样冲动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也还不是时候,与赵德全坦白底细。。。
“不错,人各有志,我已是给过他机会了,是他自己不识时务,选择了一条死路,怨不得旁人。。。”赵德全狠狠道,眼神中丝丝苦痛之意无处躲藏,全没有了刚才的得意之色。或许,害人之所为,总会在心理留下一根无法剥除的刺,留之有痕,拔之又痛。。。
苏梨听到此处,惊得慌了神色,果真是赵德全陷害了父亲吗?致使他不得不隐姓埋名,漂泊异乡?原来背后的始作俑者竟是父亲最好的朋友?
苏梨想到此处,不敢再细想下去,实在忍不住心中悲愤,眼中似是噙着泪,微红的双眸映着丝丝泪水,顾不得引起赵德全的怀疑,悲愤道:“机会一旦错过,便会失去选择的余地。即使机会人人有之,也未必人人都可以擒于股掌之间。像赵大人这般,能抓住机会的人,才配拥有锦绣前程!不过。。。”苏梨说到此处,忽然顿了顿,目光如炬盯着赵德全,却道:“若是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总该有人会后悔吧?”
赵德全听了忽然愣住,目光扫了一眼苏梨,竟有些意外。这话却是要两边儿来听,明则是说,苏太医错过了选择的机会后悔,实则却是在问他,这些年来踩着朋友的肩膀,为了功名利禄成为太医署令可曾后悔过?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对苏梨刮目相看了,随即沉稳了思绪,微微苦笑了一声,叹道:“苏医官小小年纪,倒是看得清透。不过,这悔意是留给失意之人、留给弱者的说辞,身居高位之人,哪里来的悔意一说?!”
苏梨听到此处,更是心痛,她还留有一丝期盼,以为这赵德全会为曾经陷害爹爹之事抱有一丝歉意,如今听来,却是她多思了。
苏梨随即也冷下了面孔,将思绪隐忍下来,却道:“大人说的正是,无论失意之人如何悔恨,却也是强求不来的!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何败并不打紧,如何胜也决非定论,是非成败人人心中自是有数。”
“苏医官确是看得长远,败者也却有转败为胜的可能,既然如此,何不给败者一个机会,让他们真切的感受到悔意!”赵德全冰冷道,俨然一副胜者的姿态。他与苏梨针锋相对中,已是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便不再与她打着哑谜,将话说得直白了些。
苏梨也是丝毫不让步,面上泛着丝丝冷意。她知道,父亲虽然选择了一条四处躲藏的路,这些年来却是真切的活着,不需要委曲求全,刻意强颜欢笑,既是如此,倒也过得坦荡安然,绝不会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因此,何来悔意?
想到此处,苏梨笑道:“如此倒是有趣的多,一个人的独角戏也太过单调了些,久而久之不免枯燥乏味,苏梨愿意拭目以待。”
“苏医官的气魄,老夫实在是佩服!”赵德全冷笑道,也却是出于真心,随即将刚才翻看的那本手记,递到苏梨的手上,又道:“这手记苏医官不妨看看,正是出自我那位故人之手,或许可以提高苏医官的医术!”说完,静静的看着苏梨的反应,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位远道而来的苏医官,或许真的和当年的苏成涣苏太医有关。
苏梨接过来拿在手上,翻看了几页,果真是父亲的笔体,不由得心中满是悲伤落寞之感,睹物思人,别是一番感慨,静默中物是人非,实在悲叹!
“这手记上记录的内容大有用处,实在是难得,看来大人的这位故人,医术确实高明。”苏梨应和道,却是出自真心。父亲苏成涣也曾给苏梨留下了一本手记,记录着平时诊病之时的一些见闻和奇特药方,但这本更是精粹之物,记录的内容详尽,方子有效新奇,让苏梨是受益匪浅,况且又是父亲的遗物,苏梨实在是爱不释手。
“不错,成涣的医术远在我之上。这手记,便是他研究病理时记下的,仔细想来,也有十几年的光景了。。。”赵德全感慨道,眼中似是有着回忆。这十几年的光阴,似是弹指一挥间,只是弹去了知己,弹去了曾经美好的匆匆岁月,如今,只剩他一人,孤独的走过,困在原地。
苏梨听他唤着父亲的名字,却是怒火升腾,但见他的神色暗淡,心中恻隐之心骤起,眼前的赵德全不过是一位年迈的孤独老者,完全不似一个城府颇深,满腹诡计的阴险之人。
“十几年的精粹之物,赵大人也是十分用心,将这手记保存的这般完好!”苏梨轻声说道。
“苏医官有所不知,我今日整理书橱,这才偶然翻了出来,既然苏医官觉得有用,赠予你便是了!”赵德全笑道,似是十分友善,不知是何用意。
苏梨听了一愣,疑惑道:“大人要赠送给我?”
“不错,就当是给晚辈的一份礼物吧!”赵德全说着,脸色变得暗沉,似是有些乏累了。他已是猜出了苏梨定是和苏成涣有关系,想到曾经的种种经历,也是感慨。
不过,今日之后,便要和苏梨正式敌对起来,因此,算是还苏成涣一个人情,将他的遗物赠给了苏梨,也便和过往划清了界限。。。
“苏梨谢过赵大人了!”苏梨也没有推辞,说着行了一个礼,便将这手记收下了。
她已是猜到了赵德全对她的戒心,不过,既然他还未点破,也还不知道苏梨的真实身份,所有的疑虑也只是猜测而已,便也跟着装起了糊涂,只是,今后在这太医署,定是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