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过去数日,浓秋的金色渐渐褪去,是略显凄清萧条的冷色。岁末秋寒,果然如此,簌簌的秋叶飘摇而下,任凭秋风卷落,似雨般轻漫辗转,却是扫除不尽,一波波随风荡漾,萦绕枝旁,最后化作芬芳的泥土,不忍离去。
苏梨在这半月里没有踏出太医署半步,每天循例都要去太医署的药制房和药监房走一趟,表面上不过是和两房医官大人问候一声,拉近关系,实则是想暗中观察他们的日常工作,也方便打探消息,知己知彼。
只可惜,一连几日,仍是毫无所获,她每每去药监房,迟满瑜面上虽是笑脸相迎,说些无关痛痒的寒暄之言,却是将她看得牢靠,半点不让她靠近药监房。
这日,她带着雨晴像往常一般照例巡视,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迟满瑜出来,她便想在药监房中走走查看一番,不过才走了几步,背后忽然有人说话,道:“苏医官,实在不巧,我家大人今早有事刚刚出去了。苏医官可有什么急事需要我转告吗?”
苏梨寻着声音望过去,倒是有些眼熟,正是医员迟旭。他见苏梨眼神闪烁,目光四处查探,却是将她拦了下来。他可是迟医官的心腹,对苏梨又怎么会没有防备!
苏梨见是他,随即笑道:“原来是迟医员,药监房实在繁忙,我这几日过来问候,都没见着迟医员在侧!”
“哦,家母最近身体不适,我便在家照顾了几日,并未来太医署!”迟旭简单道,看面色也却是有些乏累的样子,可能是一连几日照顾母亲,劳累所致。
“原来如此。现在已是深秋,今年的秋寒比往年重了许多,也却是容易发病,若是不在入冬前仔细调养好身子,可是会更加严重了!”苏梨认真道,按照往年看病的经验试着分析了一二,诚心提醒。
“苏医官说的极是,天气渐寒,家母的病越发重了,用了许多药材,却也无法根除,实在难捱。”迟旭无奈道,满面愁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不知道是何种病痛呢,可否告知苏梨,或许可以帮忙出些主意,已尽绵薄之力。”苏梨关心道,很是真挚的样子。
“家母得了痛风之症!”迟旭说道,却也没有故意隐瞒。
“或许是年轻之时落下了病根儿,终年累积,这才愈发严重了,不然凭迟医员的医术,虽不能根除,倒也不至于难捱!”苏梨分析道。偷偷看了一眼迟旭的反应,却见他满目怒火,紧攒的双拳很是有力,正独自生着闷气。
“不错,不然也不会如此严重!”迟旭冷语道,见苏梨注意到他的表情,忙将怒火压下,沉稳了面色。
“迟医员不必担心,苏梨那里有一个独门方子,是用多种草药调制而成的熏盒,伴有艾草的香气,迟医员不妨试一试。若是不能根治,却也可减轻令堂的苦楚!”苏梨笑道,安慰着迟旭。
之前徐夫人的痛风之疾,苏梨就是用这熏盒治好的,之后,苏梨又添了许多新药,将熏盒的配方加以改良完善,自是更加有效。
“多谢苏医官赠药,若是可以治愈母亲顽疾,迟旭感激不尽!”迟旭谢道,随即向苏梨行了一个礼。
“迟医员客气了。这熏盒,我一会儿让雨晴送过来就是!”苏梨笑道,向迟医员点头示意,也想交他这个朋友。
“有劳苏医官和雨晴姑娘了!”迟旭感激道,对苏梨已是缓和了态度,不似以往般满是防备。
“迟医员不必挂在心上。不过,今日实在不巧,迟医官不在,那苏梨明日再来问候!”苏梨笑道,若是待得久了,她也怕有心之人怀疑,在这太医署,似是处处隐藏着眼睛,将她的行踪一一禀告给赵德全,被束缚着手脚,不过,这迟旭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苏医官请!”迟旭恭敬道,目送苏梨和雨晴二人离去。
可还未走到门口,苏梨一时大意,正和一个急着进门的医员撞在了一处,那医员形色匆匆,手上拿了些草药,似是急着赶回药监房。
见撞到了苏梨,他已是吓得浑身打着哆嗦,害怕道:“孙晨冲撞了苏医官,还请苏医官责罚!”
苏梨听了忽然愣住,惊奇道:“你叫孙晨?”
“不错,在下正是!”那医员疑惑道,抬头看着苏梨,似乎眼生的很,并不认识!
可苏梨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迟医员已是匆忙赶了过来,不容分说数落着那个医员的不是,怒道:“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还不快快将这里的药材整理好了,收拾下去!”
“是是是!”那医员连声应和了几句,随即麻利的将药材收好,听话的退了下去,不再露面。
“苏医官,这是新来的医员,做事总是毛手毛脚的没有分寸,适才冲撞了苏医官,还请苏医官见谅。”迟旭笑道,满是歉意的行了一个礼。
苏梨听了轻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故意隐藏了心意,不露声色,笑道:“不过是件小事,苏梨不会在意,迟医员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倒是让我想起了刚来太医署的时候,那时我做起事来也是这般,总是笨手笨脚的生怕出错,还请迟医员不要责罚他才好,他也并非有意!”
“既然苏医官说话了,也算他运气好,还请苏医官放心,不再追究便是!”迟旭笑道,见苏梨态度真诚,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刚才的那个医员,这才暗暗松下了一口气。
“苏梨在此谢过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苏梨笑道,已是看出了迟旭的心思,为了不引起他的主意,不再停留,和雨晴匆匆回去了。。。
不过这药监房,也的确不简单,似是隐藏着什么秘密,不然,那迟旭为何一再说谎?
苏梨之前曾向他询问过,这里有没有一位姓孙的医员,正是在宫外救治过的孙婆婆的儿子,那时迟旭说并无孙姓之人,而如今,竟然在这里巧遇了孙晨!
而看他的那双手,手指尖儿的位置已是微微有些变了颜色,定是因长期触摸药材所致,被药材的汁液长期侵染磨出了药茧。而他刚才拾药的手法,也是熟练老道,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刚进太医署不久的新进医员,至少也该有四五年的经验。。。
可是不知为何,那药监房的迟旭,却是一再隐瞒,似是故意将孙晨的事隐匿起来一般。
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倒是让苏梨越发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