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万里无云,宇飞坐在一座山前,远远的看着朝霞中的天空之城,也只有在这样的天气里,巨城方会从云雾中显现世间,霞光中,城上每一座细微的建筑都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金光,仿若天上宫阙。
宇飞淡淡一笑,自语道:“一别三年,终是迈出了那最艰难一步。”
两个时辰后,宇飞来到了天空之城外,迦南亲自出迎,给了他一个大大拥抱。说道:“宇飞,一别三年,看你苍老了许多,莫不是这黑炎军的伙食太差?看你倒清瘦了许多。索性辞去那身外名,来我这做个逍遥自在的闲云野鹤罢了。”
“算了吧?你这酒中饿鬼,怕是没人陪你痛饮三百杯,把我给惦记上了吧?”宇飞给了迦南一个白眼道。
“这也算原因之一吧?自从当了这迦楼罗王,那还有过往那快意恩仇的潇洒,原先那些个族中发小,似乎也都有了些许隔阂,端起酒杯,都显得诚惶诚恐,想求一醉,难呐。有时候想想,这一族之主,不当也罢。”迦南叹息一声说道。
“成王封帝,本就是条孤独之路,踏出一步,你在得到许多的同时,必定也会失去很多。山顶之上,几人可携往?但有些风景,却是那山下之人,永远看不到的。”
“好了,不说这些酸掉牙的大道理,我只关心今晚是否能醉。”
“而我只关心,你那楼兰美酿,够不够我喝。”宇飞微微一笑,答道。
所谓楼兰美酿,是取天空之城主山峰顶万年寒冰所化之水,与天空之城诸多特有鲜果置于冰点临界之地设窖酝酿,因气温极低,发酵缓慢,成酒率自然不高,但一旦成酒,色泽金黄,入口黏稠棉柔,是为酒中极品。
“话说回来,若不做那迦楼罗王,倒也不见可畅饮这楼兰美酿。”迦南自嘲一笑。
“师父!”少云从王府中快步走出,上前行礼。迦萨跟在其身后,见宇飞前来,满脸的不开心。
“不错,三年隼步成,古来仅有。”宇飞上前,摸了下少云的脑袋,欣慰的笑道,“我说迦萨,叔叔什么时候得罪你啦?怎么臭着个脸?不欢迎叔叔?”
“酒鬼碰酒鬼,执手泪两行,看着你和父王两个挽手前来,我就似乎闻到股酒味。”迦萨道也不客气,直白道。
“叔叔一年前前去西疆,偶得龙脂白玉一块,迦萨快满10岁,叔叔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便将次玉送你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凝脂白玉,通体一色,极品中的极品。10岁融兽魂,需有通灵之物作为载具,而玉是最佳媒介,龙脂白玉,存世极少,而宇飞摸出这块,无论品相,大小,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可说价值连城。
“迦萨,还不谢过宇飞叔叔。”迦南道。
“谁稀罕。”迦萨接过,并未把玩,嘴上不饶半分。
“知道你那小徒弟要随你离开,这妮子脾气又上来了。”
“不理你们两个酒鬼!”迦萨小脸一红,气鼓鼓的离去。
迦南与宇飞在迦南府上对面相坐,酒过三巡,宇飞叹道:“这楼兰美酿,的确是酒中极品,此番离去,亦不知何日可再尝到。”
“只因这酒需藏冰点窖中,不易携带亦不易储存,我便有心相送,你亦无法多带,所以说,还是常来我天空之城。酒美亦须知音陪呐。”
“这里也无外人,一些事告知你也无妨,云劲统领之子,三年前去往东南,在青阳城外遇到伏击。大鼻子怀疑,是六王爷派人所为。”宇飞接着,把少皇的赤龙臂、亚男的种种推测一一细述。迦南越听,眉头皱的越紧。随后,拿起酒杯,轻呷一口,淡淡道:“三百余年前,就我族先祖,黑炎军首任统领之人,也就是300年前的赤皇,颈项处,亦有赤龙图腾,自那之后,赤炎皇族再无赤龙现。”
“倒未曾想到,还有如此因果。”宇飞深思片刻,望着窗外道。
“接着。”迦南手一抖,顿时一股金光飕的射向宇飞。宇飞双指一夹,定睛一看,竟是根金色羽毛。
“此为迦楼罗王羽,他日若需相助,携此羽来我族,必举族相助。”迦南又拿起酒杯,“宇飞,你可知所谓王族与人族的区别吗?”
“略知一二,还请指教。”
“血统,王族更重血统,轻易不与外族通婚,固而人口不及人族万分之一。这个就是最本质的区别。”迦南说道。
“与其说赤炎于我迦楼罗族有恩,不若说,有着赤龙血脉之人,于我迦楼罗族有恩,与其说我族为赤炎同盟,不若说,我迦楼罗一脉与赤龙一脉为同盟。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迦南淡淡说道。
“如此,我代先统领遗子,敬楼王一杯。”宇飞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宇飞与迦南又聊了许久,谈了近年城外一些重要的事件,迦南亦将少云这三年来的表现一一告知宇飞,两人推杯换盏,又亦起年少时的一些过往,讲起云劲、亚男,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悲痛欲狂,不多时,便喝的沉醉。惺忪间,宇飞叹道:“十年、二十年…百年之后,又与谁举杯天明,执手相看泪眼。”
盘桓数日,宇飞带着少云辞别迦南,迦萨不舍,缠着迦南欲与他们同往,迦南不允。迦萨与迦南一路相送至族地外围。终是看着他们远去。迦南轻抚着迦萨的秀发,对她又向在对自己说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启,总有离别,又必会再遇,又何须伤感。”迦萨红着眼睛,抚摸着胸口的龙脂白玉,重重的点了下头。
宇飞带着少云一路向东,往东南大营而去,半月后,终出现在东南大营之外。六王爷与亚男并肩而立,迎接他们。
“宇飞统领,多日不见,依然风姿卓绝。”六王爷拱手道。
“王爷见笑了,宇飞一介武夫,有何风姿可言,倒是王爷,气宇轩昂,到哪都是人中龙凤。”
“生姜头,这几日不见,你那马屁功夫倒是更上一层楼,就是不知你那焚天掌是否有进!”
“大鼻子,来,好久没领教你的破军腿,今日我来把你打成破腿。”
亚男立时运气,右脚斜踏一步,顿时营外飞沙云起,而宇飞亦马步一沉,掌影无数,向前排飞,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对下数十招,每次碰撞都有声声巨响,似那春雷嘶吼于耳畔。
“我说你们两个,不用每次见面都这幅架势吧?”六王爷无奈道。
两人道也干脆,一招过后,分立一方,停了下来。
“哇!宇飞将军好快,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和大鼻子叔叔一样快。”少皇拉着青阳,长大了嘴,说道。
“夫君只是没尽全力,那个生姜头哪会是夫君的对手。”青阳郡主不屑道。
亚男听道青阳说话,顿时一手遮眼,宇飞则露出个古怪的眼光,笑着看着他。
“我说生姜头,你笑起来怎么这么贱?”
宇飞不答话,只是一会眼神扫过青阳,一会眼神扫向亚男,依旧一脸古怪的笑着。
“好啦,你这生姜头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别笑了。”宇飞顿觉尴尬,唤过少皇,让少皇向宇飞行礼。少云在旁十分安静,一语未发,只是看着少皇。
“少皇,这是我徒弟,少云,林少云。叔叔听闻你赤龙腾大有进境,而宇飞飞云八步亦有小成,你们切磋下?”
“好啦好啦,大的刚打完,又想让小的大,还没完了你们,快进营吧,难得两位统领齐至,本王这酒虫可是在舌头上翻滚了好久了,宇飞,亚男,我们还是酒上论英雄吧!”六王爷说道。
宇飞倒也干脆,与亚男一左一右,随六王爷进营。
“少皇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少皇歪着小脑袋,对着少云说道。
“少云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少云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少皇。
“你很像一个人。”少云说道。
“哦?像谁呀?”少皇摸了下脑袋,疑惑的问道。
“林云劲统领。”少云答道。
“林云劲…林云劲…”少皇一时脑子里又乱了起来,一些破碎的片段好像玻璃渣子似的散在他的脑中,一触碰,就觉得一阵疼,但不把它们一一拾起,又会很难受。少皇看着少云的脸,一幅一幅图像袭向他的脑海,一匹黑色的马,一个穿黑甲带着面具的人,一个老人牵着一个孩子…
少皇右臂忽然又是赤光大作,一拳向少云袭来,少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得双手硬接,一瞬,被少皇打的倒飞了出去,宇飞和亚男是何等人物,早在少皇杀气释放的一瞬已回头,只见宇飞空中接过少云,回手与少皇轻轻对了一掌,卸下了少皇出掌之力,而亚男则在少皇后背轻轻一拍,少皇整个人顿时瘫软了下来。
“少云,你没事吧?”亚男问道。
“少云没事…”说完,头一歪,竟昏死了过去。宇飞顿时大急,抱起少云急奔营帐。
“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刚运气便遭一击,一口气回不过来,我给他疏通了下经脉,休息片刻便好。”亚男说道。
“少皇怎么会?”六王爷问道。
“少皇似对幼年记忆有些印象,听到林云劲三字,便会有些失常,休息片刻便好,王爷不必担心。”亚男答道。
“唉…”六王爷似有所感,叹息一声,经此一闹,倒也没了喝酒的兴致,叮嘱宇飞与亚男,明日去青阳城一叙,便带着青阳郡主离营而去了。
“他为何会来?”宇飞问道。
“黑炎军统领到东南进我营帐,他能不知吗?”
“军中应该有其眼线。”
“那便是了,所以不如将他请来,省的他有疑于你我。”亚男说道。
“你有什么打算?”
“一晃三年,赤皇仍无可承大统之人。你我殿下为臣,若皇命立六王爷为继,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头,我也懒得见你个生姜头。但若,是少皇…”
宇飞点了点头,说道:“你之所想,我之所愿,有时我倒想皇上成全了六王爷算了,让少杰就那么逍遥自在做个什么东南王西南王的,平平淡淡的过其一生。也省得你我烦恼。”
“谁说不是呢?谁让那小子觉醒血脉,搞个什么赤龙臂出来,弄得老子这几年都睡不踏实。但这又怎么怪得了少皇?若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那我刘亚男,也只得做一回这棋盘上的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