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默的记忆中,自父亲去世后,这李家曾打过他们家田土宅院的主意,都是自己与母亲以死相拼,才能保住那些财产。
沈默不时与记忆中相熟的村民与打招呼或是打趣,沈默只是随便应付,也不太认识这些人,他的家位于李家庄的北面,就在土地庙附近。
这李家庄与别的村庄民堡不一样,别的不多,就是庄内的庙宇戏台多,什么财神庙、福神庙、龙王庙、寺庙、五谷庙、太庙、中岳庙、西岳庙、南岳庙、北岳庙、祖庙、武侯祠等等,数不胜数,但像中卫这样村村都有寺庙的现象,在全国也不多见。当地百姓由于对信奉的神灵非常虔诚,所以自愿捐款建庙。再这饭都吃不上的乱世,像圆通寺庙里的和尚还是有千亩良田,能温饱的!正所谓愚民,可谓是愚也,千百年来能救苦救难的就只有自己拼搏!靠这些个尸位素果之辈能帮你“开光”?
刚走到土地庙跟前,突然一个人影从旁边小巷上闪出,径直就撞到沈默身上。沈默赶忙一抱,却是一个清秀的少女,脸色带黄,但气色还好,透亮的眼神带点小桀,正低着头,眼神瞄着沈默,咬着下唇。手指正捻搓着自己的衣摆。
看着她的样子,沈默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沈奇的女儿是谁?
沈默打趣道:“兰妹,知道你哥今天回来!特地过来接我啊?”连带着他爽朗的笑声传扬出去。
沈兰从沈默怀中挣脱出来,,刚要呵斥哪个登徒子敢抱她,看见是表哥一急一跺脚道:“默哥!你就知道笑话我!”说完便跑进了院子。
沈奇看着自家闺女的样子带点安慰,对沈默道:“大侄子!这孩子就这样,疯疯癫癫的!你别介意。”
沈默对此表示无所谓,却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她清脆的声音:“爹!讨厌,不准在人家背后说我坏话!”但听不出生气的样子,更像是撒娇来着。
一个三进的四合院,砖瓦结构的门楼影壁代表曾经的辉煌,不过眼下房屋倾陷,泥墙塌落,显示着家道衰败!
这就是沈默的家,从小生长的地方,在沈默重生后,也来回过数次。
大门虚掩,鸡的鸣啼声传来,沈默推门进去,院子里,一个美少女正在那儿喂食,粗布长裙,身材苗条,可以看到衣上几块明显的补丁,一群鸡鸭正围着她欢叫。
听到动静,少女转过身来,一张柔弱的瓜子脸,有些营养不良,正跟兰儿说话,见是沈默,她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默哥,叔,弟你们都回来了?”
沈默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少女便是沈默的童养媳秀英了,过来接过沈默的军帽与大刀弓箭,又叮嘱了小妹兰儿与弟弟去把兵器仔细放好,边给他倒水边又轻声问他累不累。
沈默应了声不累,见旁边一个木椅旁放着一些麦种农具,问道:“秀儿,麦种都捡选好了?”
秀儿道:“今晌便全部好了。”
崔秀英今年十六岁,是沈默二岁时陕西一个崔姓人家送来的待养媳,当年沈家家景相对他们家不错,那户人家将女儿送来,也是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
明末风气奢靡,不但官富人家穷奢极欲,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也是相互攀比炫耀,反应在子女婚事上,就是娶妻嫁女都有破家之说。童养媳男方不需要付出昂贵的结亲聘礼,女家也不要陪出嫁妆,双方都可以大大减少开支,所以童养媳在当时的大明非常流行,就是富裕人家也有把女儿送给人家当童养媳的,甚至很多地方还盛行交换女儿。
崔秀儿在沈家待有十四年,不过她虽与沈默都到了完婚的年龄,可惜现在沈家连个正式成亲的钱财都没有,这婚事便一拖再拖下来。童养媳虽然完婚时不需要聘礼,婚礼仪式也可以从简,不过成亲完婚这笔钱仍是笔不小的数目。
沈母又是个要强的人,她不希望自家唯一男丁成亲时被人说闲话,所以一直努力存钱,希望将来为儿子办一个风光体面的婚礼,她的计划是在明年或是后年为儿子完婚。
对于崔秀儿,沈默感觉有些复杂,以往的沈默对崔秀儿待如媳妇,但基本除了军伍还有母亲吩咐的事才干,家里伙计也不参与,饭来张口差不多。家里婆娘很是操劳。
现在的沈默来临后,对她也是当妹妹颇为照顾,让她很是高兴,也挺疼她,不过沈默要烧菜就不乐意了,说是君子远厨庖!不过她发现沈默每次回来都沉默许多,感觉关系稍微有了点隔阂,她不知道如何应对,也没人向她传授这方面的知识,她只是小心翼翼的服侍。
对于这个美少女,沈默内心有些怜爱,也有些无奈,没有共同语言,没有感情基础,两个人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算了,谈这个太伤神了!还不如想今天吃什么来的简单!
两人随便说了几句,便都沉默不发,崔秀儿察觉到沈默的箴言,便乖巧地站在一旁端茶倒水,也不说话顺便干点活计。
沈默柔声道:“秀儿,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娘呢?”
崔秀儿脸上露出笑容:“我不累,还要整理些农具与麦种呢!娘亲在里头。”
……
沈默走进里屋,母亲殷氏正在织布,一台简陋的织机,那种单调的动作,一天要重复无数次。每日不停,有时夜间做到鸡叫都有可能,织出布匹换一些钱米,娘的技艺很好,织出的布一直都很受大家欢迎!
殷氏眼下不到四十岁的年龄,不过头发己有些花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起来,不过头发仍是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衣裳补丁虽然不少但却缝制的细密且干净整洁。
那精神专注的样子让沈默楞了下神,不由想到一首赞颂母亲的诗词: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母爱是伟大的!当然,父爱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