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五郎、小六子和余氏姐妹出发不久的一天夜里,高风皎月,刚过了子时,中华坛的一些人都已熟睡。只有狄帆,辗转反侧,从睡梦中醒来,自是受了摄魂掌的缘故,却发现早有一蒙面黑衣人在厅里端坐着。
黑衣人微微一笑,说:“狄少侠别来无恙,可安好?”
原来,午时为极热极阳之时,狄帆浑身发热盗汗;子时为极冷极阴之时,狄帆全身冰凉发抖。狄帆每日受此煎熬,何贵生说的‘午时和子时这两个时辰,少主人会略感不适’,正是此意。而从狄帆被双圣手暗算后,已有多日,江湖上早已传开,故黑衣人有此一说。
狄帆先是给自己一记耳光,怕又在做梦,然后抱拳施礼,亲切地说:“尚可。不知老先生来此有何贵干?”从说话中,狄帆听得出是一位老者的声音。
“趁着夜静,特来十六坛山赏月。”黑衣人起身,向狄帆走来,并给他号起脉来。
狄帆心想:赏月?谁信哪!估计湖边的船只以及十六坛山这一尘不染的环境跟他有关,至少他知道一些我还不知道的关于十六坛山以及七星教的事。
狄帆说:“夜里赏月,我信!夜半时候来中华坛赏月,我想你自己都不信吧?”说话间,狄帆收回了手,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黑衣人并未答话,只迅速扣向狄帆双手的列缺穴与太渊穴之间。狄帆见黑衣人双手以鹰爪招式猛冲过来,便使了金圣手的招式直指黑衣人的大陵穴。黑衣人变爪为锁,双手上扬,往狄帆上臂而走,锁在了狄帆的曲池穴和天井穴之间。
狄帆感觉到黑衣人并未使用内劲,而且黑衣人要下手,早在进入房间时就可以取了自己的性命,既然不用内劲,那也只是切磋而已,遂一个顶肘,便破了黑衣人的锁。黑衣人不慌不忙,去锁成指,双手相合,也用了金圣手的招式,戳向狄帆的膻中穴。
狄帆双脚蹬了下床的外边围,整个人向后滑移,靠在了床的内边围上。黑衣人去指为拿,双手从狄帆双臂往下滑,再次拿住了狄帆的曲池穴和天井穴。狄帆腕部一个旋转,用了意行功的滑字诀,脱离了黑衣人。
黑衣人顺势而下,沿曲泉和阴谷之间下滑,拿住了狄帆的中封穴和大钟穴。狄帆双手往床的内边围,身体向前移了一大节,双脚打了个回旋,双手为指,伸向了黑衣人的大拇指与食指之间,便将黑衣人的双手分开了。
黑衣人并未就此罢休,双手上游,搭在了狄帆的天鼎穴和缺盆穴之间,锁住了狄帆的锁骨。狄帆抖动双肩,双手指向黑衣人的太渊穴,同时盘起双腿,屁股借力,头部直撞向黑衣人的头部。黑衣人只顾着脱离双手,欲在寻破绽,自己的前额却与狄帆对撞了去。黑衣人收势,微微一笑,狄帆却是疼痛难当。
正当此时,黑衣人马上用了内劲,扣住狄帆双手,继续号脉。狄帆无力抵抗,只得听之任之。一盏茶的功夫,黑衣人已作了确诊,三两下功夫又让狄帆盘腿坐好。在狄帆的前胸,黑衣人依次在任脉的天突穴、华盖穴、玉堂穴、中庭穴和鸩尾穴等处施以手法;过一会儿,在狄帆的后背,黑衣人依次在督脉的大椎穴、身柱穴、灵台穴、至阳穴和中枢穴等处施以手法;又一会儿,黑衣人让狄帆空中平躺,在手少阳三焦经和足太阳膀胱经的几处大穴施以手法。再有一会儿,黑衣人收功。
狄帆顿感舒畅了许多,感觉体内有了一些内劲,遂自行打坐调息。狄帆心里知道这黑衣人用的是少林一指禅和金圣手相结合的手指功法,而且是以与自己同宗的混元功为基础的,思索道:第一,这黑衣人如何能同时习得少林秘功、混元功、金圣手和意行功的呢;第二,他跟七星教有何渊源,怎么得知我在中华坛;第三,他和母亲是什么关系;第四,又是为何如此耗费内力救我。
狄帆正要发问,黑衣人抢先一步,说:“此时你已有了一点内力,足以自行疗伤,但不是万不得已,切不可与人动手。还有,在午时,仍然先任脉,再督脉,然后手少阴心经和足少阴肾经的经络大穴,均施以相同的手法,既可以减少痛楚,亦可续命。此法还有起死回生之效哩。”
狄帆心想:何伯父的话怎么会错的呀?你还起死回生呢,真是的,鬼才知道你的法子有没有用啊!不过呢,学会一指禅的功夫总不会是坏事,对吧。哎……算了,就当作多了一点手艺呗。
之后,黑衣人又将少林一指禅的招式以及心法传授给了狄帆,并问:“可都记住了?”狄帆点头称是。
黑衣人接着说:“当然,由于你受伤久了些,暂时还未能痊愈,只要你坚持自我调息,或许能够愈至五六成,续你七八年的阳寿。”黑衣人稍显宽心。
此时,狄帆调息完毕,身体倒是舒服多了。不过,他也不答谢,问道:“这十六坛山是先生帮忙照看的吧?”
“偶尔为之。”
“先生为何救我?”
“少时多顽愚,本是菩提僧;
阡陌有奇际,点滴为教化,腑内满是恩;
流涕泽泽者,坛中谢真人。
为报有今生,一思人定一思辰;
保七星荣光,直上云霄列星辰;
甘为泥土,心为尘。”
狄帆明白了大意,欲再问黑衣人一些问题。只见黑衣人率先问:“不知狄少侠如何受此重伤?”狄帆就将高昌觉的案件前前后后细说了一遍。话到精彩之处,二人便靠近一些,狄帆自觉与黑衣人倍感亲近。
不一会儿,狄帆话锋一转,问:“您认识我母亲吗?”
“南无阿弥陀佛。”
“先生如何称呼?”
“乡里排行在六。”
“六叔!”
“善哉,善哉!”
“先生雅居何处?”
“不可说,不可说。”黑衣人虽然打起哑谜来,但是此话一出,自知破绽百出,待要接过话来时,忽然房门外有人急忙赶来,正在敲门。
黑衣人即刻站起来,转身要走,又回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赠与狄帆,说:“如遇事急,不能调息,每日服用一颗九灵丸,可保你一日无虞。还有,今日之事,暂不可告知他人。”话音刚落,黑衣人已出了房间,瞬间不知去向。
后来,有人作诗一首,以赞二人情义:
父子情深深几许,可比天高日月同;
心愤难填圣臂断,烈日急急来老城;
虎王心忧幼虎侯,七星夜半得相逢;
心心相亲不自已,促膝长谈月当空;
本是天生好父子,指点江山参与商;
天伦不如曾父子,离别十九是晋公;
日夜思念是大山,不食虎崽是静江;
只是相见不相认,国仇家恨在心中。
又有一首词为证:
父子情,父子情深意绵绵,血水相容,满月当空心甚念;
二十年来未谋面,骨断筋连,拳拳之心膺难填;泪满面,重逢当须天开眼。
天开眼,今时风驰莫踟蹰,隔纱遮面,酉时过后还有戌;
曾母在时思曾父,孝悌忠信,儒家孔门有子舆;真叹息,他日对决大名府。
狄帆哪里赶得上,只好先去开门,。
来的并不是狄帆的自家兄弟,但此人倒是十分恭敬。狄帆心想:已经过了丑时,此时来人,还这么懂礼数,估计没什么好事。狄帆正欲闭门谢客,却见来人忙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