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高昌觉死后的第三天。天明后,给徐贞做了饭,狄帆又去了吴记绸缎庄,独自一人呆坐着,心里却是想着连日来所发生的事情。
刚到巳时,张顺子恰好赶来,见狄帆依旧坐在门槛上,向前施礼,说:“大哥,据昨天的探查,国师府、西都府、江陵府、长沙府等多有探子潜回;江湖上,武林总坛嵩山、太岳武当、雄秀峨眉、人武崆峒、瑶池昆仑、草包丐帮多有探子来来往往;其他的小门小派也有,什么双龙门、金枪门、大刀帮、大马镖局……”张顺子掰着手指,一口气说完。
狄帆站起来,说:“我说你的嘴巴什么时候像六子一样碎碎叨叨了,能捡重要的说吗,昨儿的事不都已经知道了吗?”
张顺子有些尴尬了,冲着狄帆怪笑了一下,说:“今日辰时,北门官道上的是大汉国师府的人,一个胖子领着七个娃娃,应该是传说中的七小金刚。左侧道上的是嵩山派,胖老二余天歌和俊老三余天希,还有余盟主的两个掌上明珠,叫余思流和余思芳,乃武林绝艳啊!”话说到这里,张顺子比过年还开心,几乎都要流口水了。
狄帆笑了,说:“有没有那么夸张?要不要给你擦下口水?”
张顺子哈哈大笑,说:“大哥不要不信,那真个叫美嘞。在嵩山派的后面,就是太岳武当了,玄真道人的首座大弟子许青恩,带着姜文汉和朱桥纯两个没用的徒弟。”张顺子对道士很不放眼里,狄帆让他去打探打探,他也就随意看看罢了。
“南城门就是大唐西都府和大楚长沙府的人马,各自都打着旗号,狗眼看人低的,没多少意思。”
张顺子突然又精神起来了,接着说:“西门最热闹了,右侧自然是南平高赖子家的,还是高赖子亲自来了,带来不少人马,像是来讨债一样的。左侧是峨眉派的,掌门净空道长没来,派来了他的大弟子宋乔锡,还有四个徒孙,大师兄郑玉松、二师姐方玉静、老三侯玉端、十师妹钟玉雪。”
狄帆说:“怎么其他剑派没来吗?”
“不知道,那都是小事。”
张顺子又凑近狄帆,说:“大哥,跟你说啊,那方玉静已经和蓝妹差不多了,可是却不及钟玉雪的十分之一,能够远远看着就舒服啊。”
“有没有那么夸张?”
“大哥不信,可以马上去看看啊!”张顺子继续说,“正是因为这钟姑娘太美了,方姑娘气质也不熟,所以啊,崆峒派和昆仑派都尾随其后,一副猫儿准备偷腥的样子。要不是因为净空道长还没死,我看这两位美女可都要糟蹋了。”
一阵大笑后,张顺子说:“不过蓝妹还真和峨眉派的人在一起,但已经先入城了。”张顺子哪里知道戚蓝儿正是受了狄帆的委托,去西门外不远处的香积寺送信的。
张顺子又对狄帆说:“我们是去衙门看看多余,还是去城西?”
狄帆开口就说:“他是老城的父母官,要陪那些戴高帽的。就算冲着你的口水,又说得那么美,自然去城西……看看!”
“要不要去叫钱胖子和五郎?”
“不用,说不定他们早已经去了。”
“那要不要叫下六子?”
“不用!蓝妹在那,香香也一定在那,他自己会去的。”
“那个风流种呢?”
“不用。他闻着味儿就会来,说不定已经到了呢。”
说话间,狄帆和张顺子就出了吴记绸缎庄,往西城门而去。不多时,二人远远看见打着“高”字旗号的一行人狼狈不堪地进了城,直往县衙赶去。走近时,二人但见:为首的一人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脸部有淤青,此人是南平国的世子高保融,人称高赖子。死在老城的小高赖子,便是他的族弟,而其父高从诲就是众人口中的老高赖子。
张顺子见了就想笑,对狄帆说:“这就是南平国的世子,八成是得罪了武林中人,自讨苦吃了。”
此时,洛峰和小六子带着几个衙役来了,不用说,肯定是为了高保融等人。洛峰见了高保融,就行跪拜大礼,说:“老城铺头洛峰拜见高世子。”
高保融首先是安心了许多,但看见狄帆、张顺子和小六子没行礼,还摆出一副自由散漫的样子,又看了随身的侍卫一眼,指着三人,大声说:“大胆刁民,见了本世子,还不下跪?”
张顺子本欲出手,再教训教训他们。狄帆拉住了,也没应声,和他一起出了西城门。高保融一行人之中没人敢再挑衅,随洛峰去了县衙。小六子随便找了个借口,跟着狄帆和张顺子往城门走去。一路上,小六子自然说起国师府、南唐和南楚楚派来的人态度如何傲慢,如何责问余多。
刚出了西城门,三人就看见杨五郎和钱万贯也在。张顺子心想:佩服,真如大哥所料的一样。杨五郎和钱万贯见狄帆等人来了,马上走向前来,行礼叙旧。
放眼望去,在众人庇护下,一群仙子来了老城。摄于嵩山派、峨眉派和武当派的威望,崆峒派和昆仑派的人都规矩了很多。
正如张顺子所说:嵩山派居中,武当派和峨眉派为左右,崆峒派、昆仑派再次之,其余门派紧随其后。
矮小黝黑,一脸络腮胡,贼眉鼠眼,差不多有钱万贯一样的身型,正是余天歌。一副俊俏模样的是余天希。二人居中,两边是孪生姐妹,姐姐叫余思流,妹妹叫余思芳。二人真是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体态端庄,气质不俗,窈窕可爱,水灵如画,活泼动人,两束长辫,嵌着玉簪,一对翡翠玉坠,一身粉绿丝绸外衣,手仗长剑。若说戚蓝儿美,孪生姊妹更有三分胜,称其绝艳,或许有些夸张,但说是对美人胚儿,绝对是不会错的。
嵩山派靠右是武当派的一行人,靠左的便是峨眉派的人:宋乔锡为中,郑玉松、侯玉端居右,方玉静、钟玉雪在左,门下众弟子跟随在后。
宋乔锡:不惑之年,一身灰黑外衣,中等身材,体格稍胖,面目慈善,长者模样,做事稳妥,为人正义。
郑玉松:年龄与何师我等人相当,一身青白外衣,五尺有余,浓眉长方脸,目光如炬,紧握长剑,一副傲人的样子。
侯玉端:比郑玉松稍矮一分,浓眉圆脸,是个初涉世事的帅小子,看着至少有五分形似宋乔锡。
方玉静:花信年华,一身青绿丝绸外衣,盘着秀发,嵌着发簪,一副香瓜脸,两弯柳叶眉,一对金耳坠,肌肤雪白,脸色红润,身材高挑,细腰漫步,得黄金分割之造化,略胜蓝儿一分美。
钟玉雪:夫玉雪者,洁如玉,白似雪。
后人有诗为赞:望峨眉金顶出玉雪,花蕾乡里第一绝;沉鱼落雁有体态,闭月羞花得妍泽;万绿丛中娇百媚,戚家三姐无颜色;本得灵君如意郎,俗事缠身奈如何;梦里已知花落时,顽石功德尚未成;绝命谷里情难忘,舍身崖前敢舍生;老城郊外乱石岗,爱伤肝胆玉石碑。
再靠右,便是崆峒派的四人,三个大汉和一位女子,人称“崆峒四煞”。不管有什么事,都是四人共同进退。四人姓赵钱孙李,分胖瘦高矮,算是武林一绝。其中这一女子,姓孙,名丽芝,是四人中的高者,三十出头却像是刚过了二十生辰一样,光彩照人,虽面目凶狠也透着妖艳,武林里唤作孙三娘。
再靠左,是昆仑派的六人,四男二女。四位男子分别是沙都赤、沙赤瓦、苏里罕、苏合马,或膘肥体壮的,或袒胸露乳的,或毛茸茸的,或赤秃秃的,都体格彪悍。
二女是海思兰和马哈兀丁。海思兰:花信年华,圆圆脸蛋,白皙透红,回族穿着,头饰繁多,体格略胖,自然比那香香美,却也及不上戚蓝儿。马哈兀丁,是海思兰的同门师姐,瓜子脸,看似与海思兰相差无几,却别有一番风韵。
最后面的便是丐帮、金枪门、大刀帮等门派的众人。武林一行人往西城门赶,狄帆等众兄弟却出西门,刚好碰个正着。钱万贯、小六子、张顺子和杨五郎都是大饱眼福,很陶醉的样子,像是喜欢吃腥的小猫饿了三四天,遇着了一碟又一碟狄帆做的香喷喷的鱼儿一样。
此时的狄帆,已然忘了小花,他眼里只有钟玉雪,而钟玉雪的双眸也一直盯着狄帆,不曾有转睛的时候。
千年的缘分,得到今天一回含情脉脉;几世的修德,才有今生一段爱的赞歌;万花丛中,专爱其一;大江滔滔,只取一瓢;没有邪念,纯真之爱。二人相互看着彼此,全然不管什么场合,不顾周围的一切,只因为彼此有爱,不用任何语言,不用任何行为,人群当中,一眼望去,心里只有对方,海枯石烂不动摇,天崩地裂无所惧。
虽说众人不解他们未曾见过一面,未曾说过一句话,却是如此投情,这般爱恋,但一部分人还是有些期盼和祝福的。一时间,谁也没出声,谁也没多出一个动作,生怕破了这样一个爱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