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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禁宫盗书

第二日一大早,李逍遥来到应天阁,让师兄弟们在外等候,自己去和师祖说话,这天地视听乃是蜀山掌门独掌之法,联系后所说内容亦是保密,只有掌门自己才可选择是否说出,其他人却无权打问。

李逍遥独自一人进入应天阁顶楼,关上大门,凝神静气后,便开始作法。气御太极剑,在空中画出一道天符,香案前的地上,四柄长剑插在地板上,在天符法力召唤下,映出一个四象法阵,一个人影在法阵光芒中越来越清晰。

终于,一个清晰白袍道人的形象出现在光芒中,李逍遥见了,忙上前行礼:“太师祖。”此人正是蜀山创派祖师,人称剑神,虽然实际上年纪已逾千岁,但成仙后反而恢复青春,只有中年人相貌。

“哈哈哈哈,小李掌门几年不见,蜀山派近来可好?”二人第一次通过天地视听相见,还是数年之前李逍遥接任蜀山掌门仪式中,剑圣亲传天地视听于李逍遥的时候,那个时候,剑神便讶异于李逍遥的年轻。

李逍遥略说了说蜀山派情况,然后详细说了这些天的事情。

“太师祖身居仙界,不知可知道些什么?”

“竟有这等怪事,不过老夫虽有仙籍,却无神职,只是一界闲人散仙,天庭的事老夫也不知多少。”

“天庭却和天界还有不同?”

“不错,所谓天界,成仙者俱可往来,乃是仙人们居住之所,而天庭乃天界朝廷,管理六道,安排风雨,天庭之人受神职,便是正经的神了,无神职之辈,说到底,也只能称之为仙。”

“可是按理说心怀恶念者,无可成仙,草谷师姐的推断来袭者是天庭之人,却是为何?是蜀山有开罪天庭之处?”

“心恶不成仙,这却不对。远的不说,蜀山派殊明,几十年前夺同门所炼法器,自己成仙,还被封镇狱明王,便是一例。这恶不成仙,是天庭所宣张的说法,但善恶本一念之间,天庭也难以探究其心,就是要考量过往行为,单靠接引者考察也难以周全,故而总有如殊明般偷巧伪善之徒混入其中,正如草谷这小姑娘说的,天界亦非个个良善。”剑神抚着自己的胡子,沉思了一会,“不过天庭恶仙下界作乱,这也是鲜少之事,至于蜀山或有触犯天律之处,我却看不出来,这样吧,我便去打问一下,看看情况如何,若有触犯,尔等便主动请罪,我亦为之周旋,争取不要重罚。若是仙兽下界作恶,在天界也不是小事,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即便不是天界仙兽,人间有如此强妖,天庭亦不应坐视不理。”

“若能如此最好,只是还得劳动师祖大驾,弟子惭愧。”

“唉,小李掌门哪里话来,蜀山派到底还是你我一家人,况且我蜀山近年来声威日隆,便是在天界也颇有名声,此全赖小李掌门之能啊。如今更是练成龙吟剑诀,老夫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也没这等修为,若是老夫当年碰上这妖怪,只怕蜀山派也创不成了。”

“师祖谬赞了,练得龙吟剑诀,也是误打误撞,施展一次,也要耗去大半真力,不如师祖风采万一。倒是这修炼上的事,有一事想向师祖请教。”李逍遥把闭关遇心魔,真气控制竟然更加精细的事也对剑神说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这是即将化仙之兆矣。”

“太师祖此话怎讲?”

“我且问你,你可知道一个瓶子能装下多少气?”

“这个……似无尽头。”

“对了,但也错了,你可以真气炸裂木石,为何却不伤及自身?”

“弟子意念控制真气,使其不在体内失去束缚迸裂。”

“对,你靠意念把真气束缚住,如果没有意念控制,那真气便会炸裂你的肉身。所以修行并非仅仅练心,更要练智,智越强,便越能束缚真气,真气施展威力也就越大。还有一个好处,你可知为何修行者众多,却最后往往水平相若,难有突破么?”

“还望师祖指教。“

“人体便如瓶子,那些人总说修心,却不知将真气压细凝聚之法,因而装到身体难以容纳之时,便再怎么修行也难以聚气于体内,而是泄于外间,毫无用处了。而能够压制真气,原本占满全身之气凝聚后不过一星半点,效用却一致,这体内存放此凝聚之气,岂不是远胜于前?”

“此般弟子亦曾隐约感受到,只是不知,如何有心魔反有助于此?”

“智起于观,而增于疑,学习仅仅是智慧的起点,而发出疑问,才能长进智慧,而当你能够解答疑问得明正道,则更是智之有成了。所谓心魔,不过是你聪慧的本心对你单纯由观所得之智识有了质疑而已,而有了质疑,心思便更加灵动,自是有助于真气控制和凝聚。”

“如此说来,这倒反而是好事了?”

“当然是好事,若非天赋异禀,或有天缘巧遇之人,欲成仙,最后一步便是凝气聚神,突破瓶颈,以纯凝之真气替换松散真气。小李如今已初通此道,离登仙不远矣。只是还有一事需要注意。”

剑神收了笑容,正色对着李逍遥:“真气凝聚愈精,其迸发愈烈,依智神收放,平时自是无碍,然而一旦失了神志,便要如何控制得?纵然御气之术熟络于心,如本能般无需思考,但真气愈精,所需智识愈高,人智亦终有极限,更何况人睡眠时易生梦,扰乱心神,一乱之下失了控制,又该如何?即便毫无意外,也总有智识不足的时候,到那时,要提高一星半点,却也做不到了。”

“师祖这般说,那不是此道亦有极限,且修炼越深,出意外时对己损伤越重?”

“不错,正是如此,因而修智之时,还需炼体,自己钢筋铁骨,便如瓷瓶换了铁瓶,便是失神又有何妨?世间所谓仙丹,便多有这等令人脱胎换骨之效,让服食者因药而强体。练体之道,老夫亦不善,当年升仙之时,功力也仅仅比你如今稍强一筹,至今无虞便是因蒙赐仙药,养成其身,否则千年来如何能绝无意外?”

“可这仙丹神药,人间罕闻,却从何寻之?”

“仙丹之物,便是天界,也控制极严,轻易不予人。想要借此修身,只能凭借因缘了。但练体之道绝非仅此一条,许多久经沙场之战将便不依仙丹,仅凭自己修炼而来,只是具体如何修炼我却也不知,天界神将虽众,却难有一个肯传技,如何寻一良师,只能你自己琢磨了。”

李逍遥虽略有失望,但总找到个方向,心下全不似过往般迷迷茫茫,又知道自己心中声音非全然无益,便高高兴兴谢过了剑神,剑神还欲去天庭打问妖袭蜀山一事,约了有消息即通知逍遥,便散去了。李逍遥身为凡人,要找身为仙人的剑神必须通过天地视听这等特别法术,而反过来剑神要找凡人却是易如反掌。

走出应天阁,李逍遥将师祖剑神答应代为奔走一事对众人说了,大家也就稍稍安下些心来。倒是李逍遥自己反而有些闷闷不解,青石问其缘故,李逍遥答道:“草谷师姐猜测歹神作恶,此事依师祖所言确有可能,但便如玉书师弟所言,何以看了千书万卷,却从不知有这等事端?倘若天界并不就是善,我们替天行道又从何谈起?我们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天界有恶人,此亦无妨,我们斩妖除魔,乃是除恶救人,卫护生灵,正如治病救人,病去疾消,无论如何绝非坏事。天界纵然不是人人至善,总体上却也爱护生灵,调风顺雨滋养万物,替天行道,自是行此道,不是行天界恶人之道,一贫师弟无需多虑。”草谷比李逍遥大几岁,身为医者又多见悲苦死离,武功法力虽不如李逍遥,见识上却可居众人之首。

“再说我看书虽然不少,但终究谈不上遍阅群书,或许只是我没看到而已,却未必就是书中未载。”玉书倒并不在意,深知书海无涯,总有些事是自己没看到的。

李逍遥点点头,道:“玉书师弟此言确有可能,不过青石师兄,你主管三界情报消息,又可曾听说过神仙作恶之事?”

青石飞速回忆了一番,果然从未打探得有如此事情。

“这便是我疑惑的地方,若师祖所说,此等事情似乎不是什么稀罕事,而我等平日斩妖除魔,修仙练气,说起来怕是是人间最接近天界的了,可是连我等都一无所知,这是何故?草谷师姐所言确实有理,但有恶不宣,似乎说不过去。”

青石又思索了一番,对李逍遥说道:“此事或有其他缘由,但最可能的,还是我等见识短浅所致,倒不如先四处打问一番,峨眉、昆仑等皆有修仙之人,地上亦不少博学之士,先与之走访一番,一则打探有无人等识得此兽线索,二则探究天界神仙作恶往事,三则等待师祖消息,待有消息后,再定论不迟。”

李逍遥素喜云游,不喜拘束,正有意要顺水推舟:“便如青石师兄所说,我欲出外云游,访寻圣贤调查此事。”

“这却不可。”不等李逍遥说完,太武就插言进来,“那兽既有帮手,难说不会再来,如今蜀山派内只有一贫师弟可以敌它,倘若一贫师弟走后那妖复来,蜀山岂不危矣?”

李逍遥倒是忘了这茬,虽有心外出,可这掌门职责在身,又岂可不顾?正犯难间,草谷给出了主意:“探访之事,青石师弟既然负责消息,想必所知智者贤达不少,让青石师弟去调查,既是其分内之事,也比一贫师弟亲自出马要快得多,一贫师弟便还是镇守蜀山几日,大家一起钻研个退敌之策,等青石师弟回了消息再做打算吧。”

有青石打前站,总比自己到处瞎转悠要好,况且蜀山安危身为掌门李逍遥确实不能不顾,便也同意了。青石即刻与一干弟子离山,外出寻访打问。

这一边李逍遥也没闲着,将练习万剑诀守字诀的诀窍授予罡斩等人,虽则众人功力不若李逍遥,但二人一组,一人持万剑诀守字诀,一人施天剑,却也可将就使出万剑随天,有太武、一尘、罡斩、玉书等长老辈,以及铁笔、凌音、希桓等弟子中的佼佼者,蜀山派便可同时从三四个角度发起万剑随天攻击敌人,这一招威力甚大,即便强如那使火妖怪,也难以同时应付。

十几日将将过去,青石等人便陆续回到了蜀山,各处消息汇总,居然同样无人知晓天界作恶之事。这一回,便是草谷也百思不得其解,隐隐觉得事情似乎并非天界有个把恶神这么简单。

这一日晚餐过后,李逍遥和草谷来天璇宫寻青石,青石正与玉书对弈,二人一边下棋,一边嘴上互损不休。

“这是我第一百七十胜了,师兄出去这十几日,棋力似乎渐退啊。”年纪上玉书比青石小了好几岁,入门也晚一些。

“嗯,一百七十胜,八百七十负,其中五负就在刚才。”

“……”

“还有五百六十八盘是你先手输掉的。”

“听说,人若看不见了,就会格外挂怀胜负之事?”

“阿书,就算你想激将师兄,可这么低级的手法,就像你的棋艺一样,如何能有好?”

“青石师弟又拿玉书师弟取乐了,不怕玉书师弟写书之时报仇么?”草谷和李逍遥前后脚走进天璇宫来,正听得二人对话,草谷见玉书被损的无话可说,便出言相助。

“嗯,阿书你这么小气,会惹草谷师姐讨厌的。”青石却接着话头,又去损玉书。

“我听说有人刚才又输了好几盘,”这却是李逍遥加入进来,论损人,纵是青石师兄也要稍逊三分了,“话说这蜀山明眼人屡屡败于瞎眼人之手,将来蜀山志内该如何记载呢?嗯,‘玉书道长,好武嗜书,棋甚臭,每手谈,臭扬刺眼,眼明者均不可当,唯盲眼之士可与之弈,书每弈必败,输盈千场,人皆称奇。’你们看这样写可好?”

青石哈哈大笑,附和道:“甚好,甚好,想不到一贫师弟写文做传也有一手,不如便替了阿书之职,我也好让阿书专心学习弈棋之道。”

“你们这样欺负师弟,有违天道,天道!”玉书气呼呼的说,在旁三人又笑了一回。

“我和草谷师姐来,正是想要谈谈这天道之事。”李逍遥说明来意,“青石师兄多处寻访,却一无所获,我们还能有何办法,查证此事?”

“草谷师姐,一贫师弟,依我所见,我们还没遍寻天下广识富学之人,至少还有一人值得一访,且他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青石师弟与众弟子寻访多日,竟还有没寻访过的人?是找不到此人么?”草谷也有些好奇,为什么青石独独没有寻访此人呢?

“那却不是,要找此人,只需蜀山一人即可。”

“师兄你关子少卖一点吧我都快睡着了。”玉书也来了兴趣。

“一贫师弟,这人你认识,说起读书广博,阿书比之此人不过萤火之光,九牛一毛。”

草谷和玉书都奇怪世间竟有如此人物,李逍遥却瞬间知道了答案:“对啊,书中仙老爷子!他三界之书所读极多,必会知道些什么!我却怎么忘了问他,说读书,人间岂有人能胜过他五百年来不断看书积累所得?”

“这位书中仙是何许人物?”玉书听得有人看书远胜于己,且是看了五百年,心中有点向往,“可是神仙?”

“虽名为书中仙,可实际上却是鬼灵,死后附体于书籍之上,并非天界神仙,被蜀山前人捉住投入锁妖塔,当年我硬闯锁妖塔时结识了他,后来锁妖塔被我毁去,他便也跟着出来了。”李逍遥说起当年往事。

“他所犯何事?为何会被关入塔中?”草谷有点奇怪,毕竟即使赵灵儿被抓入塔内,也是因剑圣误会其伤人杀生所致,这样一个博览群书的鬼灵,何故也会被关进去?

“这……我却也不知。”李逍遥心里一个咯噔,锁妖塔冤案,难道不止其妻灵儿一件?

“那去问问他本人不就知道了?那这书中仙现在何处?一贫师兄可否带我一起去参见这位前辈?”玉书好书成痴,听闻有人看过远比自己多的书,如何能心不痒痒?

“他几年前到水月宫,见宫中藏书丰富,更有不少古籍珍本,一高兴,就留在那不走了。”水月宫还有李逍遥的女儿李忆如和婶婶,想到她们李逍遥不禁微微一笑,她们是自己仅有的家人了。“正好我可以看看忆如和婶婶,已经好久未见了。”虽然出家,毕竟家人血脉,亲情犹在,自己自小没有看护忆如,心中也颇有愧疚。

“一贫师弟确实该回去看看了,不如就顺便带上阿书一起去见见世外高人,否则他必定日日念想茶饭不思了。”青石建议道。

“有大师兄和罡斩师弟们在,如今也不惧那妖怪复来,师弟正可去查查此事。”草谷也欲查清事件真相。

“好吧,不过水月宫距离蜀山数千里之遥,此去需些许日子,今日已晚,我和玉书师弟回去准备些盘缠,明日和太武师兄交待过便出发。”四人又商量了一阵,便各自回宫了。

第二日天朦朦欲亮,李逍遥便与众人道别,架起飞仙术,带着玉书离开了蜀山。幸而有李逍遥在,七千里路一日便到,若是玉书自己飞,非得八九日不可。黄昏之时,水月宫的青瓦便已映入二人眼帘,宫中飘出青烟袅袅,大概是婶婶在做晚饭吧。

甫一落地,惊动了趴在宫门口的花猫,花猫显然不认识突然出现的二人,叫了两声便跑进去了。听见花猫叫,一个十三四的橙衣女孩跑了出来,看见二人,惊喜的叫了一声“爹爹”,便跑来扑在李逍遥怀中,正是李逍遥和赵灵儿的女儿李忆如。

李逍遥爱怜的抚着女儿的头发,“又长高了,来,让爹看看。”一年多前李忆如来蜀山之时,还是个没有李逍遥肚子高的黄毛小丫头,如今已经有李逍遥胸口那么高了,面带七分少女模样,面容也越来越有其母的温婉明丽之色,当年李逍遥初识赵灵儿之时,灵儿也不过比现在的忆如大二三岁。李逍遥看着女儿,一时间竟然恍若回到过去,自己当年第一次见到赵灵儿的时候。

“爹、爹!”忆如看着李逍遥一下呆住了,轻轻唤了他两声,李逍遥这才魂收梦散,“爹,这位是?”问的正是李逍遥身后的玉书。

“这位啊,是我师弟玉书。”李逍遥看看玉书,又看看忆如,眨巴眨巴眼睛,“不过他虽然是我师弟,年纪却只比你大不了几岁,不过二十出头,你就叫他哥哥吧。”

“师兄,在令爱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吧,我好歹也是和你一辈,应该当叔叔的人啊,怎么可以学青石师兄那样祸害师弟呢?”听得李逍遥让女儿叫自己哥哥,玉书哭笑不得。

“书哥哥,我爹爹是蜀山掌门,你是蜀山弟子,掌门都这么吩咐了,你这弟子怎么能不听掌门的话呢?”李忆如长相像赵灵儿,可自小混迹江湖,狡黠聪慧处全然不像其母当年天真纯朴。

“不错,玉书师弟,蜀山掌门命你给忆如当哥哥,不可有违。”父女俩一唱一和,逗得玉书面红耳赤,三人嘻嘻哈哈的走进水月宫。

“逍遥来了啊。”走廊里,一个年老妇人迎了上来,眉眼间皱纹不少,头发也全白了,年轻时显然辛劳不少,正是李逍遥的婶婶,不过这些年有李逍遥钱物帮助,不用再开客栈养活一家人,清闲下来后体态倒是有些发福。“忆如这妮子说外面有动静,要出去看看,结果去了就不回来,还在外面嘻嘻哈哈,我就寻思是你来了。”

“婶婶,我来了。”看着婶婶苍老的面容,想起当年婶婶含辛茹苦养大自己,李逍遥心里一酸。“这位是蜀山派的玉书师弟。”

玉书对着婶婶行礼问好,李逍遥说到玉书来意:“我们遇到一些异事,想找书中仙老爷子请教下。”

“书中仙老爷爷已经不在了。”忆如回答道。

“不在了?他……他出了什么事?”李逍遥大吃一惊,难道已经成鬼仙的书中仙也会年老逝世不成?

“这小妮子就是不会说话,”婶婶弹了忆如脑门一下,李逍遥想起当年婶婶拿着铁锅子叫自己起床的样子,如今年纪大了,习惯倒是没改,只是弹脑门比之铁锅可就温柔多了。“那老头在这待了几年,把宫内藏书看了个遍,后来不知从哪听说皇宫书库里藏有一本叫《仙坛必录》的书,据说可以解答他心中一个大疑问,就跑去找那本书去了。已经走了四个多月了。”

“《仙坛必录》?世上竟真有此书?”玉书惊奇的眼睛都圆了,倒是让李逍遥也奇怪起来了:“师弟,这本书有何奇异之处么?”

“师兄,这本书,传说是千年以前,仙人写的书。”

“仙人!”这次连忆如和婶婶都跟着一起惊奇了。

“不但是仙人所著,而且还被神仙下了禁咒,看过的人都被咒杀,所以也没人知道其中内容。我一直以为这本书只是编造出的谣言,毕竟从来没人说起过书中有何内容,再者就算真有这本书,那既然是仙人所著,也该在天界,又岂会在人间出现,被人看到,想不到,想不到啊,竟然就藏在皇宫之中。”

“若如此,看来我们还需赶往京城,皇宫乃是神将护持之地,他一个鬼灵进去,岂不危险。”皇庭乃是代表天庭管理人间,对于寻常贼寇自有人间兵将负责安全,而对鬼怪,则有天界兵将把手,如书中仙这种鬼灵,正是不许进入皇宫的,李逍遥有点担心书中仙的安全。

“不错,师兄,我们快些去京城,以免出什么岔子。”

“书中仙爷爷可是聪明的紧,别的本事没有,藏在书堆里混进皇宫还不是小事一桩,爹爹和书哥哥你们就别担心了,在这住两日再去吧。”忆如刚刚见到逍遥,怎么也不肯就这么放过。

“正是如此,再者皇宫可不是寻常地方,你们去了京城,又如何进得去?当年我和你爹偷入皇宫,便受了箭伤,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婶婶这一说,倒似去过皇宫似的。

“婶婶,你和我爹去皇宫干什么?”李逍遥不禁好奇,“难道你们去皇宫偷……”李逍遥之父乃是侠盗李三思,这去皇宫,八成也就是去偷东西了。

“去,臭小子,那年SD突遭蝗灾,蝗虫大如人高,不仅田地掠食一空,还动辄伤人,只靠咱几个江湖中人,根本挡不得如此多的大蝗虫,去请求地方官派兵,却说没有朝廷虎符不能出兵,于是我们去偷来虎符,让官府发兵杀蝗。”

“原来当年巨蝗之乱,不是朝廷主动消灾,却是被骗发兵。”玉书也从书上看到过这一事件,“可叹书上竟写作朝廷怜悯百姓遭灾,火速发兵除蝗,这岂非颠倒黑白?你们何不说明真相?”

“最终毕竟还是靠朝廷的兵退了蝗灾,也不能说都不对,我们是偷来的虎符,中一箭已是小事,事后朝廷也不因此追究,还给了些银子,也就可以了。若我们公开,这有损朝廷脸面,势必被朝廷四处通缉,日子还怎么过?当时逍遥他娘已经怀上了逍遥,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浪荡江湖了,就拿那些银子盘了间客栈,图个一家人糊口。”

玉书和忆如闻知往事,默然不语,权钱之下,真相就如此轻易被掩盖。逍遥见大家有些低沉,不欲家人初见面就不痛快,便道:“看来要进皇宫确非易事,我们没有官府关系,要光明正大的进去恐怕不可能,还得从长计议才是,玉书,我们今晚还是先住水月宫,待准备好了,再去京城。”

玉书方才急着想见书中仙,此刻才想起这是掌门师兄一年多来首次全家团圆,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竟然因一己之私要人家甫相见便分离,再者皇宫确非随意进出之地,这时便也答应了下来。

忆如和婶婶见逍遥不走,高高兴兴的去添米造饭,当夜众人饱餐一顿,叙旧说奇,玉书从书中看来诸多故事,难得有一干听众,正好一展所长,勾的大家睡意全无,直至三更才各自去睡。

第二天一早,李逍遥找到婶婶,问道:“婶婶,那苗疆的隐蛊家中可有?”

“有倒是有,不过只剩一枚,你要就拿去吧,不过这东西只能让你隐身半份(古代时间单位,一份约为五分钟)时间,诺大个皇宫,一枚能管什么用?”

“也就不得以时用用,一枚够了。”李逍遥拿了隐蛊,又向忆如道:“忆如,你帮爹找一身短打黑衣来。”

忆如心下好奇,问要黑衣作何用,李逍遥嘿嘿一笑:“干咱家的老本行,当飞贼呀。”

这日夜里,一个蒙面黑衣的身影轻轻落在了皇城大庆门门楼顶上,借着宫殿内的灯火观察着,看了一会,似乎没发现想要的地方,又迅即飞身而起,眨眼间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大庆殿之上,又是四处看了一阵,然后飞身而去,这样一路过了文德殿、集英殿,最后在一个写着宝慈宫的宫殿顶上,总算看中了地方,猫着身子伏了下来。

不一会,两个掌着灯的太监和两个盔甲兵士巡了过来,黑衣人看着他们四人靠近了舍人院,便顺手从身边揭下一块瓦片,一把掷到宝慈宫殿边小道内,弄出啪的一声响来。那几个太监和兵士宿卫皇宫,训练有素,听得有响动,便随即走近小道一探究竟,本来这些小道只是宫墙和宫殿围出的死路,一般不必巡察,不过往往也难说会否有刺客贼人藏匿于此。那两兵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心思细密武艺高超,虽然他们身穿重甲,但为防偷袭,还是摆出迎敌架势,拔出刀来,背靠背,慢慢往里行走,两个太监也背靠背伴随着为其打灯。

只是固然他们千般谨慎,对于级别远超自己的对手来说,也直如把戏而已。四人刚刚走近小道,屋顶上的黑衣人又抽下一块瓦片,这一次却是对着那四个太监和兵士正中掷出,瓦片利箭般飞去,一个太监刚刚抬头撇见有东西飞来,还未反应的及,那瓦片径自裂成四块,分别击向四人后心,噗噗噗噗四声闷响,四人便一起晕了过去。

黑衣人一跃而下,好歹四个高大汉子,当然,两个太监或许算不得汉子,但至少也还有高大在,他竟一手一个如小鸡般轻轻一提,挪到了小道深处。黑衣人先扒下其中一个太监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好在太监袍服宽大,把里面的紧身黑衣罩的严严实实。又取下其他几人腰带,把其中三人手脚捆了个严实,再用袜子堵了四人的嘴,这才抓起另一个太监,只见黑衣人口中念念有词,一道蓝光闪过,那太监便醒了过来。

那太监醒来发现不对,正欲呼喊,却又发现自己口中被塞了袜子,连个哼都哼不出来,手欲来取,却也被人牢牢反剪了抓着,只听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道:“别动,我有事问你,我数三声,你若点头乖乖配合,那便无事,若三声之后不见你点头,你的脑袋下场便如此物。”一只手伸到太监面前,手中捧着一块鹅卵石,只见那手一攒,再摊开时,里面便只有一堆粉末了,竟是这一攒之下把坚硬的鹅卵石捏成了粉末。

“好,我开始数了。”

不等“一”出口,太监头已经如捣锤般点个不休了。

“那我第一个问题,宫内皇帝藏书都会放在什么地方,尤其是那些珍贵的书,你知道么?不要说崇文院。知道就点头。”这黑衣人正是李逍遥,夜里闯入皇宫来寻书中仙,今日他入夜后便潜入皇宫,曾如法炮制,被引去崇文院,谁知那崇文院诺大一个院子,藏书数万,李逍遥在内找了许久也一无所得,这才又出来寻别的藏书之所。

太监又点点头,李逍遥便取下他口中的袜子。太监先咳了一阵,才断断续续的说道:“皇上书籍,大都藏在龙图阁,馆中又有一密室,珍本大都藏在其中,只是密室在哪,咱家就不知道了。”

“那就还请公公带路了。”李逍遥微笑着拿起倒在地上的灯笼交给太监,“我只是来看点书,不会偷东西也不会行刺,你好生配合,大家便相安无事。”

皇宫内本是天下最安稳之处,多少年也未必有如此事件,那太监更不曾经历过,已然吓的战战兢兢了,哪敢不配合:“是是,大侠这边请。”

二人七转八绕,好在李逍遥也一身太监装,倒未引起沿路兵丁宫人注意。走了一刻时间后,太监指着前面一个宫阁说:“大侠,这便是龙图阁了。”

见目的地已到,李逍遥便道:“多谢公公引路。”又摸出几文钱来,塞给那太监,“这些是辛苦钱,公公且收下,不过还需公公再睡一会,得罪了。”方才叫醒这太监时,李逍遥所用乃冰心诀,此刻逆运冰心诀,效用正好相反,那太监随即便昏睡过去,李逍遥提起太监,藏进附近草丛中。

此刻已过三更,龙图阁大门紧闭,李逍遥凭借武功要破门进入虽不难,但破坏门锁,势必被路过的人怀疑,于是绕到一边,运气切断一窗棂内锁,从窗户翻了进去。

这龙图阁不愧天下奇书最富之地,偌大的馆阁三层楼里,书籍摆满了上百书架,更有一堆堆书箱堆放在角落,藏书总计不下数十万卷,多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珍本。若是玉书在,怕是当即便要腿软,再也走不动了,只是李逍遥虽然也喜读书,却没有玉书这般痴迷,如今只是来找书中仙,便顾不得去检阅馆内藏书了。

李逍遥一边走,一边轻轻呼喊“书中仙”,绕了几个圈,却不见回应,寻思那仙人所著之书也不会摆在外面了,必是在那太监所说密室,书中仙为此书而来,想来也该在密室之中了,便又四处查找密室所在,又是走了几圈,居然一样无着。李逍遥暗暗纳闷,这寻密室找宝物的本事,本是他南盗侠一家的当家本领,可是他自幼离开父母,父母可从没传授过这些本事给他,该如何是好?无奈之下,只能一边苦思,一边漫无目的的游走观望。

走着走着,来到史部的架子前,李逍遥一本本书扫过去,正看见几卷书标着《侠客列传》,书卷竹片看起来还很新,似是成书不久。别的或许没什么兴趣,但这侠客故事是李逍遥自小的向往,如今寻书中仙无果,时间也还早,索性便来看看书好了。

打开首卷书目一看,其中竟有南盗侠传,自家的事,李逍遥自然大感兴趣,忙找到所在那卷来看,一看之下,却不禁哑然失笑,文中所述故事虽则人名没错,事件却往往离谱失察,全无真实之处。正可笑间,李逍遥突然一愣:自己怎么知道这些是虚假错误的来着?

细细回想,这才想起幼时婶婶和自己讲述家族故事,如今怎么记得故事,却把讲故事的往事给忘了?

“故事,故事,对啊,当年爹娘如何寻密室盗宝的事情,婶婶不也讲过一些吗?”李逍遥心里责怪自己糊涂,细细回想当年故事中,爹娘是如何在各种地方找出密室来的,这么一琢磨,心里也有了计较。

故事里,爹娘有各种奇技和巧妙道具,可从墙壁洞壁等等地方找到有些许不同的所在,李逍遥虽然没有这些玩意,却有一样是当年爹娘也做不到的。李逍遥用手抵着墙壁,将真气散去墙上,虽然李逍遥不能通过真气去看,但墙后是空是实,却能通过真气来感觉,当真气运用到精微处时,便是墙后空间是开阔是狭小,也能感觉的到。李逍遥沿着墙壁和靠墙的书架边走边运真气探查,终于走到二楼一处,发现墙后不是龙图阁外,而又是一个房间。

知道密室在此,再去用眼睛观察时,李逍遥才暗叹自己愚笨,地下潮湿,不会用来存书,而屋顶上亦无地方再能设密室,论尺寸,这处墙壁明显不到龙图阁外壁之处,若有密室,显然就会藏于此处,自己走了这么多圈,竟然一直没有发觉这二楼比之三楼一楼都要小上一些。

知道了密室位置,李逍遥也不管该如何开机关入内了,搬开墙边书架,便运气在墙上割出个门来,这墙不过木板,李逍遥要破墙而入自是不费吹灰之力。

走进密室,内里依旧是书架书箱,只是比之外间要狭窄了许多。李逍遥正待寻找书中仙,一卷书啪的掉在他面前,书卷自己打开,一个青袍白须的小老头腾的一下冒了出来,却不是书中仙是谁?

“正看书呢,突然就破墙而入了,我还当什么贼人来偷书呢,原来是圣灵小姐相公,你什么时候也对书有兴趣了?”

“老爷子,我是找你有事相询,听说你到皇宫来看什么《仙谈必录》,就摸到这来了。”李逍遥说了来意,也大略说了自己疑问。

“啊,对,对,《仙谈必录》,我都差点忘了,你看看这里好书这么多,这两个月我可是看了个饱。”

“那你找到那书啦?”

“啊,找到了,可是没看着。”

“那是为什么?”

“你随我来。”

书中仙带着李逍遥来到密室中又一房间前,“《仙谈必录》就在此屋中。”

“既然知道,这么久了为何还没看?”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毛躁,你看看这门上墙上,到处布了符录法阵,看着是个木门,实际上比钢铁还牢固,根本不得进去,又如何能看到?”

“哦?”李逍遥手抵在门上,稍稍运气,果然纹丝不动,“确实牢固,既如此,你便随我出去吧,留在这也无益。”

“那可不成,我就是为此书而来,若看不到此书,岂能甘心?他们总会来此看这本书,我只需等在这,到时趁机混入就行了,这一走,下次混进皇宫混进这个密室,不知又得多久。”

“看这木门锁具,足有几十年没打开过了,难得这样你也要等下去?”

“便是等一百年两百年,我也等得,大不了等到宫殿拆了,王朝换了,总有打开门的时候。”老头子能在锁妖塔等上百年,此言自是不虚。可是李逍遥如何能和他一起在这等上百年,再说密室被他破墙而入,他又不能学书中仙附身到书上藏在这里,只需白天人一来就会发现他。

“为了一本书,值得吗?”

“为了这本书,当然值得!而且你的问题要解答,也得靠这本书。我说圣灵小姐相公,你神功盖世,便打破这结界,把书拿走不就行了?”

“这……不好吧?”李逍遥可是对给他带路的太监说过不会偷东西的。

“那就在这等。”

“好吧……”李逍遥无奈只能妥协,再说这本传说中的书,他自己也兴趣颇大。

李逍遥拿出太极剑,化出的气剑连续打到那木门结界之上,那结界虽强,却抵不住如此连续轰击,剑诀还未施完,结界上就已经出现了缺口。李逍遥和书中仙进到小屋内,一个石匣正摆在屋内案几之上,打开石匣一看,正是一本羊皮纸书,封面上书着《仙谈必录》。

二人正欲打开书,龙图阁外却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何处妖孽,敢来此处作乱!”

书中仙急忙把书藏入怀中,和李逍遥一起奔出龙图阁来,却见龙图阁外已被兵丁团团围住,便是天空中,也有兵丁驾雾把守。你道这皇宫兵丁何以有此能耐,只因这些却非人间兵将,而是天庭派来护卫皇宫的天兵,这皇庭乃是天庭在人间的代表,皇帝亦称天子,人类兵卒对付人类敌人,若有妖魔来犯,便由天兵来对付了。刚才李逍遥所破结界力量来源便是镇守于此的天兵之力,打破结界,自然也就惊动了天兵,前来捉拿李逍遥一行。

李逍遥见这百十天兵团团围住,心里暗暗叫苦,自己偷闯皇宫本已是过,再兼如今盗书之罪,岂有善罢甘休之理?如今要走,必然需一番打斗,若施展蜀山功夫,难免被天兵发现是蜀山人,岂不又给蜀山招惹麻烦?不施展蜀山功夫,又当如何斗这许多天兵?

但时间刻不容缓,李逍遥赶忙带上蒙面黑巾,又让书中仙变回书卷样藏在自己怀里,准备与天兵打斗。

却说还未等李逍遥先出招,几十天兵便已开弓放箭,纷纷朝李逍遥射来。李逍遥身形亦如箭般急起,飞到半空躲过箭支,地上天兵也忙腾空而起,不放李逍遥远离半步。第一波箭未尽,第二波又来,李逍遥用剑拨挡,好在这些天兵弓箭来的虽多,威力却一般,李逍遥即使不能尽数挡下,中了几箭,但有真元护体却也连皮都破不得。天兵中一持锏者,其他天兵均是一身札甲,却唯独他札甲上两面护心镜,似是天兵头领,见天箭伤不得李逍遥,便挥手命刀枪兵前来战李逍遥。

李逍遥不敢亮蜀山御剑之学,便施仙风云体术,踏醉仙望月步,运天罡战气,与天兵近身搏斗。这些天兵一招一式法度甚是严谨,且刀枪上真气不弱,威力竟不差于蜀山好手,再兼互相配合,近者枪刺刀劈,远者御气隔空而击,远近一同拥上,一时竟似毫无破绽。所幸那仙风云体术最是刁钻,李逍遥便如轻云随风忽来荡去,往往毫厘间躲过刀枪,虽则几十天兵围着李逍遥远攻近打,兵刃却大都沾不到李逍遥身子,而醉仙步一踏一转,让李逍遥顺势运剑,越打越快,往往天兵才刺一枪,李逍遥便已出两剑,躲不过的刀枪,却也被他长剑抵住了。一群人围着李逍遥厮杀了半柱香时间,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李逍遥多年未曾与人近身打斗过,一开始心中不免慌乱,此刻见天兵不过尔尔,心中放松,挥剑更是行云流水,愈发快起来。若是常人挥剑,人间甲胄都足以抵御了,何况这些天兵身着天界甲胄,只是李逍遥剑上凝聚真气,长剑锋利异常销金断玉,且真气一经接触,便寻机传来,贴身迸裂,威力却也不比万剑诀时所化气剑为小,此刻酣斗半晌,天罡战气已遍布全身,更让李逍遥身体力道增大,剑上威力进一步增加,天兵刀枪与李逍遥长剑一触,便往往被震的人仰马翻,李逍遥越战越勇,近百天兵竟被他打的如饺子般不停从空中跌落。

天兵头目见李逍遥越来越神勇,包围圈片刻间便已岌岌可危,大喝一声,挺锏闯入圈内来战李逍遥。这头目确非兵丁可比,一锏打来如雷似火,李逍遥长剑甫一接,便被震退丈余,虎口酸麻。那头目也不等李逍遥收整,紧紧逼上又是一锏,出手速度竟比醉仙步的李逍遥还快出些许,李逍遥避让不及,只得又举剑格挡,又被打退二丈,本待不等对方逼来立刻后退拉开距离,哪知念头还未完那天兵头目第三锏又已当头打来,李逍遥弯腰横剑欲挡,却连力道都未及用足,那锏便已推着太极剑正中李逍遥胸口,打的李逍遥直如炮弹般砸落地面,撞出一声巨响,尘土遮空。

饶是李逍遥有真元护体,这三锏也打的他手臂颤抖不止,嘴角泛出血丝,已是受了些许内伤,速度、力量均不如敌,要靠近身战,李逍遥非死即伤。

那头目见李逍遥被击落,寻思即便不死也当重伤,准备待烟尘散尽去捉拿就是了,便不再追击,这一顿却给了李逍遥应变之机,借着扬尘遮眼,施元灵归心术治好了内伤,随即念出咒法。

地上尘土未散,天兵们突然发现天空黑云汇集,一个鹰翅神魔手持大锤长钉在云中隐现,只见这神魔挥锤砸钉,众人突然眼前一白,耳中巨雷轰鸣不绝,是数百道闪电打将下来,正正轰在众天兵身上,连带着边上的龙图阁,也被落雷劈成了三截,所幸未引起火来,否则多少珍籍毁于一旦。

乱雷过后,除天兵头目外,其他天兵均落地一时不能起,显是一个个受了重创。那天兵头目亦受了创,却只是全身麻木了一下,旋即挣扎爬起,却哪还有李逍遥身影?

原来是李逍遥趁天兵松懈,施咒法召唤雷神引来狂雷,这雷神也非蜀山法术,自是不担心暴露,而狂雷打散众天兵后,李逍遥便用隐蛊隐去身形,径自遁去了,其飞行之术眨眼百丈,等那头目爬起来寻找李逍遥之时,李逍遥人早已在皇宫之外了。只是李逍遥却没发现,一个身影也一同飞出皇宫,跟在自己身后。

李逍遥来到下午来时所订客栈,此时天还未亮,客栈尚未开张,倒是上面一间房开着的窗户中还透出灯光来。李逍遥从窗户飞进房间,屋内一人倚着床看书,正是玉书。他们二人今早准备完毕后,便御飞仙术来到京城,晚上李逍遥去皇宫寻书中仙,玉书便在客栈等候接应。“师兄,找到了吗?刚才皇宫那边雷声大作是什么缘故?”

李逍遥大略说了下遇到天兵与之打斗的事,取出书中仙所附身书卷,对玉书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书中仙老爷子了,老爷子,这是我师弟玉书,乃是和你一样好书之徒。”

书中仙从书卷上站起身来,一边嘟囔刚才打斗中被天兵头目的锏打中自己差点断了书简竹片,玉书过来作礼,书中仙本是极自负之人,听李逍遥说玉书和自己一样,颇不以为然,便问:“你喜欢书,那五鹿充宗三文你可读过?”

“前辈面前,岂敢标榜。不过那充宗结党营私,不为人所待见,三文却极中正,理据足而不失道,其他儒生往往遇事动辄大笔一挥千百文字,实际内容却无外乎仁义而已,具体解决之道全无,流于空谈,耽于空想,充宗却作文能辨析问题所在,贡献解决之道,小子看来如此比之其他强出多矣。”

“不错、不错,而今竟有能读此文之人,难得、难得。想我数百年来妖怪人类问过多少,不过都是重复那史书旧话,真正观其文者你小子还是第一人。只是不谈仁义,说疑献策,这岂非远儒近法之途?”

“儒来法来,名头罢了,标榜容易,但真正还得看做的如何,这些儒生真正掌权后,所行办法,又和法家有甚区别了?充宗不过把他们做而不说的事说了出来罢了。”

李逍遥见二人谈文论道似要没完没了,便道:“刚才苦斗一番,有些倦了,我且去休息,你们二位慢慢聊着。”说完一看,书中仙和玉书还在论个不休,竟是没人理睬他,苦笑一下,自顾自睡去了。

“看看,连个天庭小兵都打不过,还说什么纵横三界,羞臊不羞臊?”出关后事多人忙,又有团聚之喜,心魔许久不出现了,今个却又在睡梦中跑出来嘲笑李逍遥,“到处除魔卫道,今个自己被当魔差点给除了,感觉好受不?舒坦不?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心魔的笑声把李逍遥从梦中拉回现实,睁开眼,却是书中仙和玉书在聊的哈哈大笑,看起来二人甚是投缘,聊了一宿劲头依旧。

不过皇宫丢了宝贝,待在京城总有诸多不便之处,不小心被人发现了丢失之物就在自己身上也难免引祸蜀山,李逍遥一行人梳洗午饭过后,便离开京城,李逍遥不欲在人前暴露御剑飞行之术,于是三人一路步行走来城外。

半路之上,李逍遥问起蜀山遇袭之事,书中仙听得李逍遥与玉书的形容,思索了许久,才道:“依你二人所言,倒是某古书说过有一上古生灵与之相似,只是光凭你二人所说,无法确定。况且,书上所述之兽也并非什么神兽。”

玉书道:“果然是妖魔么?”

书中仙摇摇头:“年轻人急什么,我说的是并非神兽,可没说是妖魔兽!”

玉书迷惑不解:“那既不是神仙又不是妖魔,还能是什么?”

“你这小娃,那你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妖魔,你是什么?那上古兽存在之时,天庭都尚不存在,各种生灵混居一起,哪有什么仙啊魔啊的。”

玉书被书中仙呛了一句,虽然心中问题无数,却不好意思再问,李逍遥便接着问道:“这兽什么来头?”

“因为书籍残缺,此兽名称如今已不可考。只知道能操控火灵之力,成群生活在火山周围,以地下石炭为食,寿达千年。”

听得如此李逍遥乐道:“那找来一看,自然就知道是或不是了,在火山周围,想必找来不很难,不知何处有此兽?”

“找?找不到了。”

玉书终于憋不住:“找不到?可是其所在之火山非寻常么?”

“那倒不是,只是天庭建立后这兽不服管制,已经被天庭灭绝了,世上再也没有了。”

“什么!?”李逍遥和玉书齐齐惊道,倘若此兽已灭,袭击蜀山之兽又是什么来历?

“天庭诸事,令人不解者甚多,要不我来取这《仙坛必录》做什么?”

说到那书,李逍遥突然想起一事:“玉书说那仙书上有诅咒,看者都死于非命,你就不怕看了后魂飞魄散湮灭于世么?”

“切,无稽之谈,这书不过是本记录千年前天界往事的书,哪有什么诅咒。”书中仙对李逍遥的说法嗤之以鼻。

“那为何没有别的人说过书中内容如何?”玉书对这传言也半信半疑,但面对有极大危险之事,总是会倾向于宁可信其有。

“谁说没有?若没有,我怎么知道书中有圣灵小姐相公想要的问题答案?是你娃娃看得太少罢了。”

“晚生惭愧,还请前辈日后多多见教。”

“哼,这也怪不得你,只因为这本书和提到这本书的那些书,都被列为了天庭禁书,过去看过的人往往获罪于天庭,或被诛杀,或被抓捕罢了。”

“什么!?”玉书和李逍遥再一次一起惊呼起来。

“这事我也和你们说不清楚,因为我自己也所知不多,正好,你们不是还要问蜀山遇袭的事吗?也别回蜀山了,随老夫去找一个人,他可是知道的比我多多了。”

“哈?世上还有比你书中仙知道还多的人?”别说玉书了,就是李逍遥也分外诧异。

“我这些,不过都是书上看来的东西,与那人相比,不过都是死物而已,那人的聪明,只怕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我们去哪找此人?”

“鬼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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