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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自由,你旗帜虽破,仍飘荡

隔了漫长时间,再相聚是什么心情?说不好,反正云晔根本没有时间来咀嚼这种心情——嗯,往常她是第一个,她总是兢兢业业地负责满世界找他们把他们唤醒,而今生,她是最后一个,围着她的人太多了,留待晚上独自一人的时候在慢慢品位吧。

她毫不反抗地被一群热情的少年们措圆捏扁了整整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有时候整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衣服和同样乱七八糟的心情,清了清有点嘶哑的嗓子,很是一本正经地环视了一下四周,问:“好吧,这辈子我成了最后一个,你们最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哎呀,姑姑,怎么一见面就说这些有的没的啊,太累人了,”任羽若拉着云晔的袖子,扭着身子撒娇道,“让羽若先好好看看姑姑,姑姑比以前更漂亮了哦。”

虽然任羽若仍然习惯地喊云晔姑姑,但云晔今生的岁数其实并不比她年长多少,只是,觉醒过来的云晔,她的成熟稳重让所有人都忽略了她外表上的年轻,确如羽若所说,她今生的相貌只怕她转生为华夏族人以来最美的一次,秀丽精致到极致的五官之中尤其是双眸如秋水般顾盼有神——与身为大唐公主华丽非常的前生相比,这一生的她无论是气质还是相貌,是有所不同的,只是在大家眼里,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油嘴,”云晔笑骂着拍了一下任羽若的肩膀,心知今天恐怕是说不成正事了,摇了摇头,无奈地说,“行啦,那就明天再说正事,今天啊,你要看就看个够吧。”

几个声音同时欢呼了起来:“哦,太好了!”

雷铃拍了拍站在她身边的杰可布的肩膀:“杰,去弄点好吃的。”

杰可布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忿忿地说:“凭什么啊,我也想和云姐多叙叙旧,你们都在这儿闲聊,我就要去卖苦力?”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哥哥雷吉德威严地声音喊了一声“杰”,只得吐了吐舌,摇头叹息着走向了厨房,一边还忘不了嘟囔:“我说你怎么肯教我厨艺,原来就是为了奴役我啊,唉,上当上当,上大当了。”

岂知还么嘟囔完,又听到一声更具威胁性的呼唤“杰”,杰可布赶紧一低头,心里囔囔这“连嘟囔都不让,霸道”,嘴里可是什么也不敢说了。

身后传来众人的哄堂大笑。

何麓戏谑地看了云晔一眼,意思道:我就知道你今天干不成正事。

云晔回了他一眼:情况虽然不妙,但都已经不妙了这么多年了,我们只不过多放肆一天,这也算不了什么。

无生大概是这里面唯一不太插嘴的——以云晔之能,是不可能遗忘任何往事的,尤其是梅洛斯在她心中的刻骨铭心,能忘掉才怪,只怕是前生结束的时候云晔自己封印了这段记忆——没有了对梅洛斯的深情一往,云晔是不是就没有弱点了呢?还有——她转头偷偷看了眼何麓,这位默默守候了云晔几千年,云晔遗忘了梅洛斯,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位有机会了?可是想起前几天所见云晔和梅洛斯那般温柔缱绻的爱恋,云晔若是封印了记忆,只怕也就把自己所有的柔情都封印了吧。

杰可布大大地展示了一把他出神入化的手艺,尤其是他做的烤肉,鲜嫩爽口,肥而不腻,按照雷铃的说法是“恨不得把舌头也吞进去,因为舌头上还沾着肉汁”,而他大哥雷吉德随手拌得一份沙拉也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赞叹。最后,众人决定:等以后没事了,一定要赞助雷吉德和杰可布兄弟开一家饭馆,当然了,要免费提供全体灭神族三餐——对这样的赔本买卖,生意经十分精通的杰可布自然是凛然拒绝了。

一日尽欢,直到月挂中天才勉强散去。

唯有无生和何麓留了下来,云晔看了看他俩,两人心照不宣地对她点了点头之后,云晔便说道:“把你们知道得都告诉我吧。”

无生叹了口气:“还需要多说吗?你们全家从东方逃到威尼斯,你弟弟还差点被罗马教皇烧死,其实不用我们说,你也该知道现在整个世界形势有多么糟糕了。”

云晔摇了摇头:“这些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些表面情况下面的。”

何麓沉吟了一下,说道:“云晔你可能也怀疑到了,这些事情有神族背景,我听晶占族人说过,蒙古人军队中有龙神族和亚神族的高手。”

云晔吃惊地抬头看着何麓,问:“确定吗?”转念自己又说,“来自晶占族的消息,应该是确定的,只是、只是,这怎么可能?姬成安和姜石年他们虽然听命于神族,却都是很正直的正人君子,蒙古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怎么可能帮着蒙古人去对付自己的同胞?”

何麓叹了口气,他不可能去回答云晔的问题,他跟随云晔这么多年,虽然血统上不是每一生都是华夏族人,但心理上也早就把自己认同为华夏族人了,作为华夏族人,知道华夏族人有多么崇拜这两位一直被称为华夏族鼻祖的人,黄帝公孙轩辕、炎帝伊鳍石年……这样的人居然会替蒙古人做事,身为华夏族人,是不可能接受的。

无生见他沉默,接着说道:“我一直在欧洲这边,显然是有奥林帕斯神族插手,基督教本来是穷人的信仰,很单纯的信仰,即使是罗马帝国把它合法化之后也没有很大变化,但是自从上次咱们都离开之后,就变了。”

“这只是你的推测,”云晔边思忖着无生说的话的可能性,边说,“还有别的理由证明这事儿吗?”

无生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地说:“血族之王瑞斯特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些年我们沉睡,他看得比我们都多。”

云晔了然地看了无生一眼,什么也没说,无生却是脸上一红,才接着说道:“他说,教士们往往能分辨隐藏在人群中,实力不是特别好的血族,而且他们针对血族的一些办法的确能致实力一般的血族于死地,而这些方法,作为人类不可能知道。”

“为什么人类不可能知道?”云晔心里不反对无生的说法,但是她依然目光犀利地看着无生,“我们需要的是确切的证据,所有的推测只能给我们找到怀疑的方向,而不能证明这些都是神族所为。”

无生愣了一下,才针锋相对地说:“即使不是神族所为,人类这样的作为也是错误的,也要被纠正。”

云晔摇了摇头:“我只关心这是不是神族造成的,如果是,就让我们来纠正它,如果不是,就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无生皱起了眉头,“这样错误的行为为什么要顺其自然?!”

说到这里,云晔叹了口气,语气略略温和了些,“按照你我的看法,人类这样的作为自然是错误的,可我们不能代替整个人类选择,他们需要自己去认清自己做错了然后改正——我们和神族为敌,主要是为了纠正神族来到人间,统治了人间这么一个脱轨的命运,而不是干涉人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如果人类这么做的后果是毁灭呢?”

“不会的,”云晔忽然笑了,“作为人类的一员,我对人类有着充分的信心——这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的信心,即使有的时候,人类从整个儿的来说,都做得很糟糕,但我还是相信,大抵上来说,人类是在发展进步的,人类的未来或者有不顺利的时候,但也总会过去的——只要神族不来捣乱。”

无生沉默了。

何麓却摇了摇头说:“云晔,你说的也对,也不对,人类当然一直在纠正自己的错误,整个人类社会都在往前发展,但是,如果作为人类的一员,已经看到了人类从整体上犯了错误而不去纠正,是对自己不负责任——或者说,是没把自己看成人类的一员,就像你看到你家的兄弟姊妹亲戚朋友犯了错误,你会不纠正他们?因为你觉得你和他们是一体的,如果真当自己是人类的一员,该纠正的时候还是要纠正。”

云晔想了想,才反驳何麓说:“问题是,神族的到来是一则脱轨的命运,我们都知道,但人类发展的方向和方式,是不是从整体上错,我们并不知道,也许就是要经过这样的痛苦才能认识到正确的方向,如果被太快地纠正了,反而会对错误的严重缺乏足够深刻的认识,以后再犯。”

何麓和无生对视了一眼,云晔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并不能从根本上说服他们,两人都不想继续跟云晔争论这个问题,因为这不是一个一时半会可以争论出结果的问题。

云晔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放开了这个话题,接着说道:“还是让我们先来搞清楚,整个西方黑暗社会,是不是神族在背后操纵的。”

无生没有应声。

云晔有些奇怪,走到她跟前,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叫了两声“嗨、嗨,”看无生还是没有反应,笑着大喊了一声“回魂啦。”

无生被惊了一下,浑身一震,讷讷地看着云晔,又过了几秒钟,才算正式回过神来,

只是神色还有些迷糊,她看着云晔,慢慢地说:“云晔,你有没有想过,神族的出现,也可能不是脱轨的命运而是必然呢,神族没来的时候,人已经自己制造了神,神族的到来,正好满足了人类对神的需要?”

何麓有些复杂地望着无生,同样身为曾经是神族的一员,他也想过这个问题的,但是,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他想不明白。

出乎无生意料,云晔并没有露出不解或者震惊的表情,相反,她仿佛是对这个问题在意料中一般,轻轻地点着头,温声说道:“是的,我想过的。”

“那你为何还要坚持灭神?”

见无生用疑惑地眼睛看着自己,云晔说道:“无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不是为了我和奥林帕斯神族之间的仇恨,或者最初有的——只是,就如你所言,人类中有许多都渴望着有一个或多个神来帮着管理自己,这样,自己就不用做决断,只需要把自己往神上面依靠。但以我作为人的经历我知道,更多的人其实渴望自由,渴望自己主宰自己,而不是被神主宰,如果你说的不错,西方这些年的糟糕是因为神操纵所成,你知道为何在华夏族那边,神族却没有这么做吗?”

无生没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等着云晔自己给出答案。

云晔没有说话,却是何麓点了点头,说了,云晔刚才的问话犹如醍醐灌顶,让他顿时想通了许多:“云晔是华夏人,我也是,因为我们华夏人,虽然也说过‘敬鬼神’的话,实际上,我们是不信神的,你知道早在将近两千年前,华夏族有个叫孔丘的哲人就这样描述过鬼神吗?他说,未知生,何知死?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未知人,何知神呢?他教育大家不要去想鬼神的话,要做好我们这个人!他的教诲灾影响了整个东方,所以,整个华夏文化影响的地界内,汉人和周边国度的人,都是在意今生不在意来世,在意奋斗和成就不在意拜神的。”

“未知生,何知死?未知人,何知神?”这话再无生听来颇为震动,她前世虽然在长安居住过,却并不了解那个民族,想不到那个繁华文明的民族后面有这样的民族精神,这与她熟悉的印度民族,西方民族相差何其远呵,她忽然抬起头,看着云晔说:“我想我明白了你为什么一心一意灭神——与其说是你爱这个人类,不如说是你爱你的同类,你想给你的同类,那些渴望靠努力来成就的东方民族实现自己梦想不被神操纵的机会——世上居然有你说的那样的民族,不需要神的民族,佩服,佩服,我真是孤陋寡闻了。”

“其实不只是华夏人,就我在威尼斯,我感觉那里的人虽然说信神,其实他们是不太在意神的,他们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努力,”云晔接着说道,“这样的人还是很多的,要不然,为什么宗教裁判所那么兴旺发达呢。”说到这里,云晔先是“嗤”地冷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云翔差点被火烧死时候,撕心裂肺地感觉——无生,何麓,我错了,你们是对的,如果觉得人类做的不对,还是要管的,我刚才说如果不是神族所为,我就不管——不,哪怕是为了别人不再有我这种感受,我也要努力去改变这个糟糕的样子。”

无生点了点头,说:“这样像你嘛,云晔,想改变就去努力,何必拘泥是不是神族所为呢?”

云晔白了无生一眼:“呵呵,你设计了我,你就是等我说出这句话呢吧。”

无生耸了耸肩,有些无谓地说:“不开玩笑,我是在等你明白这个道理,但我真的没设计你,使你自己醒悟得快。”

“嗯,好吧,就算是我自己醒悟吧,不过我还是想知道,神族有没有在后面插一手——既然龙神族都动手了,没理由奥林帕斯神族保持沉默啊。”

无生目的达到,也就不可无不可地说道:“随你吧。”

“对了,你和你那个血族之王怎么样了?你跟他保持联络,他那边消息还是挺灵通的——这些年血族在外面也没啥恶行,名声倒是够坏,看起来倒真像奥林帕斯神族的手段。”

“什么叫我那个血族之王?”无生秀气的长眉蹙成了一团,“难道我在灭神族的角色仅仅是个联络人吗?以后这样的事情请不要再找我——不跟你无聊,我要休息去了。”说罢,她又瞪了云晔一眼,赶紧走了。

云晔看着无生几乎是落荒而去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至少是,她已经为那个血族指王动心了,云晔对血族没什么特别的好感,但是能让无生重新找回幸福,却让她不得不对血族之王大大好感起来,何况,那血族之王还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这数百年,血族十分安静。

何麓笑着摇了摇头——今生醒来之后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找到云晔,虽然他还没有绝望,但心态早已是一天比一天更焦躁,直到今天见到她,他的心才有安定了下来——但是他明显得感觉到,今生的云晔和以往不同了。

“云晔,你?”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记得前世战后,他俩一起游历天下时,曾经就是否要封印自己的记忆发生过一次争论,前世,是他先于云晔去世,从今生见到云晔直到现在,他一直在怀疑云晔是否前世最终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有吗?”云晔用她不知疲倦的眼睛望着满天星斗,刚才和无生调侃了一会儿,又被何麓这么一问,她也觉得自己有些不确定起来。她不经意地想起那个自己不认识却自称是自己未婚夫的奥林帕斯亚神族人,她虽然一直觉得他是因为早知道她灭神族族长的身份而刻意接近她,不知为何,他那悲痛欲绝的眼神看起来那么真实,真实得在她下手杀他的时候,那一剑竟然没能刺不下。

可是,自己明明不认识他啊?难道在自己觉醒的过程中,竟然遗忘了什么吗?这不可能,以自己的实力,觉醒不会让自己遗忘什么的——何况,她从来就是个心如铁石的人,即使觉醒前作为普通人也不会有什么情感纠葛的,不是吗?数千年的往事回忆中,她没有任何有关爱情的回忆,爱与恨都没有。

云晔回忆着自己的每一个前世,那些记忆那么清晰,清晰得不容半点怀疑,没错,那里面没有任何情感的存在,直到——直到回忆起自己作为女神来到人间的那一生,忽然,她疑惑了,又努力地想了想,她惊呆了——因为,她竟然想不起来,自己视为什么原因一定要离开神族的,只想起这个,脑海中就会有强力的情感波动出现,是恨,没错,恨,就像刚才和无生说话时,自然而然就提起“和奥林帕斯神族之间的仇恨”,可是,却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来,自己身为奥林帕斯神族的一员,和奥林帕斯神族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云晔艰涩地看着他说:“我好像真的忘了一些记忆,为什么……怎么回事……”

看到云晔逐渐涨红的脸和有些迷茫有些痛苦的表情,何麓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他手掌的微凉让她感觉舒服了许多,她抬起头,目光有些沉地望着他,夜色里,何麓的目光如夜空一般宁静朗星一般明亮,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完全不似他平日里总是带着戏谑和跳脱的神情。

云晔愣住了,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却见那双眼睛里眼珠一转,就听到何麓像往常一样嘻嘻笑着说:“云族长,您以为这世上,还有谁有本事让您忘了些什么啊。”

“是啊……应该是我自己封印的……”

“既然封印了,就不要去想了,”何麓把手从云晔的额头上收回来,云淡风轻般地说——她还是选择了封印记忆,可见对梅洛斯镂骨铭心的爱,累世的仇杀,对她的打击和伤害有多大,她终于选择了忘记,“封印的,都是自己想忘记的,非要找回来不是自讨苦吃也违背了上辈子自己的心意嘛。”

云晔点了点头,不去想了,有什么要紧吗?不管初衷是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现在的想法和决定,何麓说的对,既然想忘记,就忘记好了。

“好,我不去想了,就想以后的事情”。

何麓赞许地一笑“这就对了嘛。”

“何麓,有你真好!”云晔由衷地笑了一下。

何麓眉梢一挑:“我是不是应该说族长谬赞,荷某三生有幸啊。”

“哈哈,还是耍嘴皮子的时候最像你,”云晔哈哈一笑,旋即正色地说,“再强的人,都要有一个她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的人——何麓,有你真好。”

何麓唇角微微上翘:“我知道。”

两人又随口说了一些,就各自回去安歇去了。

虽然几乎一宿未眠,但向来精神很好的云晔第二天便又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虽然云晔已经从无生和何麓那里知道了现在的情势,不过她还是例行公事地问了众人——不过是千篇一律,和无生、何麓说的没什么差别,只有坏事没有好事。

听大家说完,煞有介事地沉吟了一会儿,云晔挑眉一笑:“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造反!”

“造饭?”杰可布愣头愣脑地问了一句,“还要我做饭啊?”

众人轰地一下笑了。

“你笨哪,除了吃啥也不懂了是不是,什么胡说八道的,”雷铃照着杰可布的脑门弹了一下,恶狠狠地说,“中文不好听不懂就问,族长大人说的是——造反,听到没有,反!”

杰可布摸着被雷铃弹出一小片儿红的地方,有些无可奈何地“哦”了一声,却又狠狠地瞪了雷铃一眼,给了她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眼色。

“造反?”沙罗笑着问道,“造谁的反,罗马教皇的,还是蒙古皇帝的?”

“都造啊,当然了,目的还是造神族的反,谁叫他们竟然有胆子策动这些皇帝和教皇们呢?”

“都造?”沙罗一付见了鬼的神色看着云晔,“那蒙古皇帝统帅了几乎整个东方,罗马教皇管辖了大半个西方,咱们这才几个人啊,造得过来吗?”

“那依你说呢?”云晔反问道。

“不是说擒贼擒王吗?咱们要么直接去找上神族的麻烦,要么干脆把这些皇帝、教皇地干掉,多么简单。”

“杀了罗马教皇和蒙古皇帝,灭神族怎么沦落到靠暗杀为生了?”云晔脸上带着好笑的神色,看着沙罗问道,“杀了一个再立一个就是,蒙古皇帝有的是儿子孙子侄子,罗马的红衣主教也是一群一群的等着升位当教皇呢。”

“既然神族可以影响这些人,我们也可以杀了他们之后,立对我们有利的。”

“沙罗,你应该多读读史书的。”不等云晔开口反驳,站在沙罗身边的雷伊先淡淡地开口说道,“历史上,虽然也不乏好的教皇和皇帝,但绝大多数都属于无能昏庸的,这样的人,被神族操纵易如反掌。”

“那为何我们不能去操纵他们?”

“因为——”云晔站了起来,很认真地环视了众人一眼,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我希望你们都记得,我们灭神族的目的,不是操纵任何人,不操纵皇帝,也不会操纵百姓。”

沙罗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使用些手段也无妨。”

云晔摇了摇头,说:“没错,很多人都说,只要目的正确,手段无所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当我们使用不正确手段去做事时,我们会逐渐觉得这手段很好使,慢慢地,我们就会变得认为,做不正当的事也没啥不对,最后,变得比神族更不像话的,就是我们自己。”

沙罗本能地想反驳,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她下意识地也觉得,云晔的话,是对的,很多人大概就是这么从善良的本性,变得万劫不复的吧。

无生看了看沙罗一脸的窘迫,有心替她开解,就问道:“既然操纵皇帝和教皇不可行,那你打算怎么造反?”

“造反么,就要造个彻底,”云晔早就等着这个问题了,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无生,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的东方的那种儒家思想么?儒家思想在东方本来根深蒂固,只要蒙古人不摧毁这种思想,中原的汉人早晚会起来造反的,咱们只需要保持住这种思想,让她在东方传播得足够广,适时地推波助澜一下,就行了——当然了,儒家思想里面也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这些可以以后再说。”

众人听得入神,俞青自然而然地追问了一句:“那西方呢?”

云晔故意神秘地一笑,卖了个关子:“按照同样的思路,你们自己想想呢?”

众人沉思了一会儿,好像灵光闪过一般,俞青忽然大眼睛一闪,试探着说道:“云姐姐是说思想吗?欧洲也曾经有过思想很活跃的时代的。”

“对,你不愧是希腊的公主啊,”云晔赞许地点了点头,“跟我们东方思想活跃的时代差不多同时。”

俞青受到鼓励,大胆地说:“如果能让那种思想在现在的欧洲复活,那就会有希望啊。”

云晔笑着右手拇指和食指中指一辗,辗出一个响榧:“好,说到点子上了,接着说,你怎么让这种思想在欧洲复活?”

“这个?”俞青愣了一下,大眼睛慧黠地一转,“云姐姐能不能说说怎么在东方传播你说的那种思想?”

“这个不难,”云晔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用手点了点她,说,“不过么,你没法抄袭的,东方虽然被成吉思汗的子孙给控制了,忽必烈汗自然不重视思想上的东西,但没有罗马教皇那么故意不让汉人士子读书学习,只不过是废除了他们的科举制度而已——而且就这一点,蒙古贵族和那些色目帮凶们还整天吵来吵去,要恢复科举的风声很盛的,所以,东方的儒生还是很多的。”

“噢,”俞青应了一声,本来很有神采的脸垮了下来,她明白了云晔打算用什么办法,可是这办法的确不能在西方抄袭,教士们控制着文化,西方缺乏这样有文化的人啊,她只好无可奈何地承认,“那我真是没办法了。”

“我、我能说两句吗?”杰可布高举着手,大声问道,“我有个主意。”

云晔鼓励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只听杰可布高声说出了一个拉丁文的单词“universitas”。

云晔笑了,很开心地向他翘起了大拇指,又接着问道:“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我觉醒之前,曾经在巴黎大学读过书,我觉得大学里教授的东西虽然很死板,但是学生思想却挺活跃的。”杰可布边思考着边说道,“大学里头年轻人多,很多都很喜欢怀疑这个研究那个的,所以我想,如果我们能到大学里去宣传我们的想法,肯定会有很多人接受的——当然、那个、那个。”他说着,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不知道怎么宣传才能不触怒罗马教廷。”

“你能想到这点已经很不容易了,”云晔笑道,“这只是手段问题,有句唐诗说‘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按着这个想法做就好了。”

“有两个问题。”一直沉默着坐在杰可布旁边、正为小弟能提出这不错的主意而高兴的雷吉德忽然开声道,“第一,既然要影响学生,都去当学生肯定不行,要去当教授,可是我们这里面的人,能去当教授的太少了,第二,大学生人数有限得很,恐怕不足以影响整个欧洲。”

“提得好,”云晔拍了一下手,表面上是在赞扬雷吉德,眼睛却已经瞟向了无生,眼神中有一抹说不出来的促狭,“咱们跟血族不是盟友吗?血族可是人才济济啊,好像不少好混到了欧洲各国的爵位,算是贵族了,让血族族长多找几个不会被那些牧师们认出来的高手去大学就是。至于第二个问题吗?这个问题比较难解决,只能慢慢增加大学本身在欧洲的影响力了,毕竟西方人对学问这种东西,不如东方人那么热衷。”

本来感到满怀希望,颇有些摩拳擦掌的雷铃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来,满心不乐意地说:“那得多长时间啊。”

“着什么急啊?”云晔走过去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别总想着爽快,现在连神族都用脑子办事了,难道咱们还能只凭拳头?也该与神族俱进了嘛。”说完,抬起头看着大家,粲然一笑,“既然大家都用脑子办事,不用打打杀杀,凭大家的修为,这辈子活个百八十年或者更长的,估计没啥问题,咱们慢慢来——而且这辈子消耗得少,下辈子转世得快些,继续来。”

何麓第一个促狭地含笑点头:“呵呵,不错,每一次都打打杀杀短命夭寿,都没得享受人生了,总算有一次可以享受到长寿的滋味了,而且不用打仗,可要好好享受享受。”

说得众人都笑了,以前的时候,不是光荣地马革裹尸了,便是因为战争中消耗太多,战后没多长时间也便先后谢世了,说是几千年岁月,可是顶多也就是能活到个人到中年——英年早逝的机会是九成九。

“何麓你想得太美了,这可不是一个好享受的时候啊,”无生叹了口气,“外面太糟太乱了——云晔,我想你已经有打算了,说吧。”

“嗯,东方和西方情势完全不同,我拟分成两处,”云晔说道,“我自领一队去东方,何麓、雷伊、沙罗、任羽若、姬芣苡,嗯,还有雷吉德,随我去东方,其他的人随无生留在这里。”

“抗议,你把精兵强将都带走了,留给我的都是——”无生刚想说“吃奶娃娃”,终究觉得有点伤了大家面子,硬生生把话给吞了回去。

“我也抗议,”杰可布看了雷铃又看了俞青一眼,吞吞吐吐地说,“按照云晔这么安排,我不是成了我们这组里唯一的男的了吗,那也太、太……太”吞吐了半天,终于在众女的怒目之中找了个“孤单”作为结束,心里直叹自己迫于雌威,词不达意啊。

“没关系,你不会孤单的,”云晔话是对着杰可布说的,眼睛却直瞟着无生,“咱不是还要和血族合作吗?血族之王自然会和你们常来常往的。”

说罢,又给了无生一个“我明白着呢”的眼神。直把无生气得牙痒痒的,可是云晔说得冠冕堂皇,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只好“嘿嘿嘿”干笑了几声,虽然没说什么,看着云晔的眼神可是锋利无比。

云晔撇了一下下唇,看着无生,觉得自己当初让她和瑞斯特合作真是件好事,一则给灭神族拉了个强援,二则让无生重新找回了幸福,三则间接约束了血族,看着无生,忽然想起了汉朝时候的昭君出塞——瑞斯特当然比那个老单于帅多了。

“好了,就这么定了。”云晔有些霸道、不容置疑地用手指了指无生和杰可布,大声说道,“你、你,都不许抗议,这不是和你们商量,是要你们服从,这是灭神族族长的命令,听到了没有。”

杰可布缩了缩脖子,虽然往世他是记得不清楚啦,但好歹有些印象,印象中云晔很少有如此霸道的时候,她总是十分温和地和你讲道理,讲到你稀里糊涂同意她了为止——这辈子,她真的变了很多哦。再有异议就是不识时务了,杰可布虽然伤心自己以后的岁月要在众女的欺负之下度过,也只得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遵命”。

无生干脆利落地白了云晔一眼,来了个无声地抗议。

云晔干脆地手一挥:“散啦,各自琢磨去,该干啥干啥吧。”话音未落,自己已先扬长而去。

沙罗看着云晔越走越远,轻声地对身边的无生和何麓说:“她变得开朗活泼多了啊。”

无生琢磨了一下说:“看起来她封印了自己最沉痛的记忆之后,的确变了。”

何麓却摇了摇头,说:“无生你忘了,这也是她本来的样子啊,娥欧丝在天界的时候,性格也是很开朗的。”

“也许忘了那段爱情对她来说真的是好事,”无生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每次都要被这件事情折磨,太苦了——忘了就忘了吧,若是能爱上别人就更好了。”

无生说话的时候,和沙罗一起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何麓,见他面不改色,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出无生言外之意,但既然他不说,她们也就都不说话了。

………………

“又要分开了啊,”俞青拉着任羽若的手,无限依依地说,“若若啊,咱们刚在一起没多久就要分开,我好舍不得啊。”

任羽若拍了拍她的手,说:“我也舍不得你。”

“咱们是最好的朋友了,要不你跟云姐姐说说,让我跟你们一起?”俞青试探着说,“云姐姐一向最喜欢你了嘛。”

任羽若摇了摇头,有点无可奈何地说:“没法子啦,姑姑一向最器重无生姐,可是这次连无生姨也一样被冲得一塌糊涂,我去求她肯定不行的。”

俞青叹了口气,说:“那可是没法子了。”

“青青啊,你有没有觉得姑姑变了啊。”

“嗯?”俞青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说,“云姐姐啊,这辈子是才见到她没多久,上辈子的事儿,我也记不清楚了,不过,是有点感觉,好像她凶巴巴地说话的时候,觉得挺震惊的,若儿你觉得呢?”

“嗯,”任羽若翘着嘴唇点了点头,“我也记不清楚以前的事了,只是觉得,姑姑应该是很温和的,她也很少用那种口气说那样命令的话。”

“是吗?”青有些疑惑地说,“像云姐姐那样的修为,不可能因为转世而改变的,估计她是自己改变了自己。”

“应该是吧,不过,姑姑的转变也有好处呢,”任羽若忽然笑了,“我总记得以前姑姑很少真的开心,而现在她仿佛很开心,变得幽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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