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203年,岩之月,27日。
从开年到现在,年初最忙的一段时间已经接近了尾声,娜哈忒将眼前的卷宗放好,伸了个懒腰。
“好久没出去走走了,伊丝薇尔。”
“是的,殿下。”
虽然伊丝薇尔的声音还在殿内,然而确实如此飘忽,根本辨识不了它的来处。
悄然出现在窗边的少女将窗帘轻轻拉开,灿烂的阳光透进窗内,给苍蓝的长发打上了明亮的光。
随着少女推开了窗,风将少女的长发扬起。
“是个不错的天气呢。”
另一个少女的身上也披上了暖暖的阳光,收拾卷宗的动作却也没有停,嘴角不禁也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那陪我出去走走吧。”
暂且将国事和亚蕾西亚的事情放到了一边,少女们决定给自己放一个小小的假。
【马哈马尤尔】的街道还是依旧的繁荣,看着这由自身和殿下一同打造的国度,少女不免有点小小的骄傲。虽然身旁的王对此仍旧不以为意。
“说起来,之前殿下在公用电话亭接到的电话之后怎么样了。”
“啊,那个啊,我交给了神宫寺上校,但是看起来没什么进展的样子,倒是那几起失踪案有了一点进展。”
每隔一个街区,就有一小队的警备军在巡逻,这也是神宫寺上校在案件没有太大进展的时候,为了保护国民而不得不做出的决断。
“要不,我们去看看?”
即使是这样,总归还是有警备军小队照看不到的地方。
“也好。”
对于娜哈忒来说,去哪里都无所谓。
“铃铃铃~”
在转过一个街角,路边的公用电话亭再一次地响了起来。而四周的人们,仍然是一样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这一次,伊丝薇尔抢先去接下了电话。
“喂—”
伊丝薇尔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一如既往的急切的声音。
“我在贫民窟,快来!他们快追上来了!”
“哔——”
“又断线了?”
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大,跟着走到伊丝薇尔身后的娜哈忒也轻易地听见了。
“殿下?”
“伊丝薇尔,通知神宫寺上校,我们也去吧。”
虽然女声的语调内容,和上一次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娜哈忒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也只有在伊丝薇尔身边的这一刻,她才会选择亲自前去吧。
……
“哈……哈……哈……”
剧烈的喘息声,在狭小的地段根本掩藏不了她的身形,少女也只是稍微地想休息一下而已。
“在这边!快追!”
“咕……”
【这么快!】
少女只能再一次地抬起灌了铅一般的腿,跑动了起来。
【大概,就和以前一样,不会有人过来吧。】
虽然还在奔逃着,少女的心思却放在了别的地方。
【人类这种东西——】
粉色的长发在奔跑中扬起。
但是,她的脚步越来越慢,身后已经看到几个高大的穿着白袍的身影。
“哈……哈……哈……”
少女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喘息着,对身后追来的人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抓到她了,带回去吧。”
“臭婊/子,挺能跑的啊。”
狠狠的一拳打在了少女的腹部。
“咕——”
干呕了几下,吐出了几口酸水。
【不行了么,也好,这样的世界——】
然后,后脑一痛,少女失去了意识。
……
和地上拉开队形搜索的警备军不同,那种方法实在太慢了。
娜哈忒和伊丝薇尔在屋顶上飞奔,贫民窟都是些低矮的平房,这样会更快。
“伊丝薇尔。”
“还没有发现,殿下。”
和伊丝薇尔一分开,娜哈忒再次回到了平静如水,冷漠如冰的状态,就犹如高高在上俯视凡人的神一样。
然而她还是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的驱使下,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
“差不多也到时间了,准备好了么。”
白袍人将手中的绿色十八面体放在一个简陋的十字架前面,黯淡的血渍将它本身的绿色荧光都给遮盖住了。
“这是第7个了,希望这次是我们要找的。”
另一个将少女吊在十字架上,用胶带在她的手脚上一圈圈地捆好。
“捆好了,祭司大人。”
“哗!”
少女被水泼醒了,粉色的长发被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脸上。
一股恶臭涌进了鼻孔。
“咳……咳……”
手和脚都被捆住,除了头和腰,其他的地方都没法动作。
少女一点都没有惊慌,除了刚刚醒来闻到那股恶臭的时候。
不如说,对于这种状况,少女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甚至还有闲情观看四周的情况。
四周同样摆放着几个简陋的十字架,上面吊着的人早已死去,血液也早已经从身体上的几个伤口处流干了,勉强还能看清,伤口和血液构成了一个神秘的纹路。粉色的头发溅上了鲜血,紧紧地粘在皮肤上。
她们明显已经死去很久了。
【原来被他们杀掉会是这样子的啊。很快我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吧。】
少女甚至还有心情想着自己死后的样子。
被称为祭司的白袍男从身后的小祭坛上捧起了一柄血迹斑斑的十字剑,将它浸润在一个暗红的小桶之中。
面对自己的死亡,她平静地如同死物一般。
祭司用被血浆浸润过的十字剑在她的身上画着什么。
【大概是和那些女人身上一样的纹路吧,是什么意思呢?】
即使刀刃加身,她依然没有丝毫的恐惧。
恐惧是人类和生物与生俱来的一种心理活动状态,而对死亡的恐惧更是所有恐惧中最根本的一项。
但是少女面对自己的死亡,却根本没有任何恐惧样子,她是否也在这漫长的时光之中,失去了恐惧的能力,变得不再像人了呢?
“意图令【水晶】陷入【混沌】的罪恶之人,吾现于此地,将尔等的污秽之血奉还给催生尔等的【愚昧女神】!”
少女能看见祭司双手持剑,将剑举起,然后将剑尖对准她的胸口。
祭司的每个动作少女都能清晰的看见,就如同整个世界都变慢了一般。
【好慢,人死之前都是这样的吗?】
少女的思维的速度却没有慢下来,而和周围环境的对比,要显得比往常更加快。
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柄黑色的双手大剑。
“咻——”
同时一种鬼畜的声音也传入了少女的耳朵,锐器破空的声音被拉长了许多倍。
少女本想捂住耳朵,但双臂动了动却还是被牢牢地固定在十字架上。
然后少女想转头,转向剑飞来的方向,却发现很慢很慢。
“锵!”
“咔……”
然后少女的视野中出现了苍色的光。
犹如神迹一般。
由苍色的光点凝聚而成的,一个苍蓝色长发的,帅气的,美丽的少女俏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世界恢复了正常。
被拉长的金属碰撞声戛然而止。
祭司手中的剑被投来双手大剑给击飞了,祭司也被带的往旁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什么人——咕——”
刚想爬起来,被娜哈忒一脚死死地踩在地上。
“伊丝薇尔,清场,让最近的小队过来。”
“是,殿下。”
感知到运用能力紧跟自己而来,从阴影中出现的伊丝薇尔开始清场,安排好了一切,娜哈忒才抬起头来端详这个差点被献祭的少女。
少女头朝着另一侧。
狠狠地给了脚下的祭司一脚,将他踢到伊丝薇尔那边,上前给少女松绑。
“你没事吧。”
“额……除了扭到脖子之外,应该算没事吧。”
少女很想仔细看看这个救了自己的少女的模样,但是刚刚在那个世界中好像一下子用力过猛了,一时半会也只能保持这个样子。
“真是太好了……”
一圈圈解着胶带的娜哈忒听到了意味不明的这么一句话。
“我叫露易休,之前你有接到我的电话吧,刚刚的电话是那边的女生接到的吧。”
“恩?”
“装蒜也是没用的,听你们的声音我就听得出来了。”
“那又怎样?”
“我之前一直在贫民窟生活,因此对人类是否值得信任而感到怀疑。所以我一直在玩这样的游戏,我打过好多次电话了,大多数人都没有来找过我,少数的,也只相信了一次,就再也不相信我了。”
“其实那一次我在城南的车站等了很久,可是只看到了一些来回巡逻的警备军,我都已经放弃了。”
“所以,这一次我其实是故意被他们抓到的。”
沉默了一下,娜哈忒才组织好语言。
“那你有没有想过,被他们抓住之后会怎样,或者我们没来得及赶到的话。”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毕竟这样的世界……但是最后还是不甘心吧,所以在你们的身上下了最后的赌注。”
“……你难道不害怕吗?”
“当时确实是完全没有害怕这种感觉,但是,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后怕,所以说,你们能赶来真是太好了。”
“既然素未谋面的你们都肯来救这样的我的话,我就再活久一点吧,你们救下的这条命,我可不会再轻易地交出去了。”
……
等到警备军把异端全部带走,露易休也被伊丝薇尔送往医院之后,娜哈忒没有随着她们离开,而是走到了吊着露易休的十字架前。
掏出了一块手帕,拿起那个被血渍污染的十八面体擦拭着。
随着血渍的除去,本身的绿色荧光也没有了遮挡,将四周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
上面的纹路也随之显露了出来,和她右眼中时常出现的艾特罗的神纹一模一样的纹路。
在她右眼注视到了这道神纹的瞬间,十八面体自行漂浮了起来,顶端打开,投影出了一片绿色的光幕。
【预言书】。
古老的,记录【时颂人巫女】所看到的影像的装置。
在十八面体启动的时候,它的真名和本质就这么浮现在了娜哈忒的心中。
那是一处漆黑的战场,脚下的是稀薄的星云。
在这处战场之中,一个粉色长发的女子和一个苍色长发的少女正在激战。
虽然粉色长发的女子娜哈忒不知道是谁,但另一个人她绝对不会认错。
另一个人就是她自己。
不管是样貌,武器,还是在武器间瞬移的战斗方式都如出一辙。
在那段影像的最后,粉色长发的女子手中的铳剑一剑刺穿了娜哈忒的心脏。
然后,视角转到了欧立安斯大陆,整个星球,就像一个充满水的气球一样,在一双巨大的手中炸裂。
影像到这里就结束了。
娜哈忒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重大的发现,对于所谓的【预言】更是毫不在意。
随手将【预言书】一扔。
掉进了那个装满了血的小水桶里,很快就沉了下去。
“无聊。”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时颂人】:时颂人是一个古老族群的名字,它是一个以天生拥有【望见未来的能力】的时颂人巫女为核心的族群,现在提到时颂人,更多的是指时颂人巫女。古代时期,这族人在欧立安斯某处建立都市国家帕朵拉,凭借时颂之力而得以繁荣发展。然而,在恶用预言者出现而引发内乱后,巫女与守护者变离开故乡,成为流浪之民。到了现在,已经完全见不到纯血的时颂人族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