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无霜自从去年无极宫总舵背叛了凤栖桐,她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之后的时间一直在帮助鹿王和多灵郡主收苏映雪之前的一些势力,可她知道的毕竟不多,而这些东宫势力又大部分是有传承的。即便鹿王拿着太尊令拿着凤翔剑,没有皇帝的册封圣旨,这些势力也不会认主。所以渐渐地,鹿王便没有刚开始那么倚重她。多灵郡主表现的更加明显,如今出门都不带着她了。
这些时日没有事做,便每每想起那日凤栖桐说的,她是被人利用,说自己只是一把杀人的刀,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想说凤飞英才是杀死自己全家的凶手?怎么可能?那时候三小姐才不过五六岁。
这时候,门子拿着一封信交给她:“有人给你的。”
她拿着信仔仔细细的看起来,是个陌生的笔体,字数很少,寥寥几笔:“今夜子时,西城外白羊坡,三十二年前南庄村邱家灭门惨案卷宗。”
后面的这一行字让自己的心猛地跳了起来,南庄村,这个已经几乎忘记了的地方,三十二年前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那里。也是三十二年前,她亲眼看着自己全家老小被残忍杀害。这是她这些年来的执念,所以,不管今夜是不是圈套,她都必须去。
因为害怕被埋伏,邱无霜很早就到了白羊坡,可这里根本什么陷阱都没有,很是平常的样子,她不由得稍微放了心。刚刚还没有到子夜,邱无霜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正准备站起身来走人,却听到一声无比熟悉的声音:“邱嬷嬷这是到哪里去?熟人见面,也不说叙叙旧吗?”
邱无霜猛地回过头来,就看到一头白发,白衣胜雪的凤栖桐站在背后的山丘上,投来似有似无的杀人目光。心里大惊,凤栖桐都已经练到了第九层!于苏映雪一样的功力根本不是她能抵抗的,转身就要逃跑,却见一颗粗壮的槐树后缓缓的走出一个白衣少年,有些眼熟,仔细辨认居然是狼牙。
在她的震惊中,听到一声呵斥:“邱无霜!你做下的好事!”一身白衣的姬无忧站了出来,声音中掩饰不住的恨意。
邱无霜眼睛不由自己的抽搐,如今的形式,她根本不必跑,两个绝顶高手,她根本跑不了。
左家在凤国京城有个温泉庄子,叫暖园。此时邱无霜被废了武功关在这里的地牢里。邱无霜已经整整三日没有合眼了,只要她一合眼小憩,便有人又是抽鞭子又是泼凉水。凤栖桐管这个叫做熬鹰。
凤栖桐将手里的一个卷宗丢给木尘,木尘捧着给邱无霜看。邱无霜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上面的字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自己的母亲竟然是康王的门客,因为知道了康王的一个秘密而被全家屠戮殆尽。当时正是先皇和康王夺皇位最狠的时候,得知这一事,命人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被藏在水缸里的邱无霜。并且让她陪伴在自己最看重的女儿身边,读书识字、学武习文,好姐妹般的一起长大。
她拼命的摇着头,大声否认:“不!我不信!这是你们伪造了来骗我的!”
凤栖桐冷笑:“你看清楚,这可是宗人府的卷宗。即便是皇帝,也没有那个资格去命令宗人府制造假卷宗。”
邱无霜嘴唇哆嗦,她只觉得凤栖桐的嘴唇一开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凤栖桐也不逼她,只是转身出了地牢门。
木尘从门边守候的一个凤栖桐新收侍奴元夕手中接过斗篷给凤栖桐披上,劝道:“明日有大朝,主人还是回东宫吧。”
凤栖桐瞧了瞧天色,已然过了二更了,此时赶回去,刚刚能赶上商朝的时辰,于是点头道:“派人去和玄羽说,太尊醒了后告诉他我去上朝了,下午回来。”
木尘应了是,对元夕点头,让她去了,自己服侍凤栖桐出了庄子,驾马车回城。
有监国太女的金牌,自然不必等到开城门再进城。天还未亮,马车便极速驶进城里去。实时辰尚早,还来得及回东宫换朝服。
寂静的街道上马蹄声和车轱辘碾压在路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当经过一处夹道时,忽然空气中传来暗器破空之声。木尘大惊,一面快速打马快走,一面站在车辕上抽出腰间软剑左右抵挡。
凤栖桐坐在车里冷笑,就不能换一招,每次都这些把戏。她可是早在十月份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驾刀枪不入的马车,就是防着偷袭和暗杀,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木尘在打掉了两个暗器后才想起这驾马车是刀枪不入的,不由得心思定下来,安心抵挡。她武功虽然不及千夜,可也算是獒堂弟子中排的上前三的。现如今沉着应对,竟然分毫不受伤。
躲在暗处的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拿不准,也就是这么一犹豫,马车便已经行驶出了夹道,到了广阔的马路上。几人一脸懊悔,显然是为了丧失掉的绝佳机会。
今日大朝,鹿王请假没来,其他的也不过是些小事,没多久就散朝了。
又坐着马车回到京郊的暖园,问了一个婆子,知道姬无忧和姬乘风都在地牢,便径直去了那里。
地牢里没有阳光,但是并不昏暗,熊熊燃烧的火把将整个牢笼照的如同白昼。姬无忧和姬乘风站在牢门外,看着里面的邱无霜一脸呆木,目光毫无焦距,嘴里不停的念叨不可能,不可能……
凤栖桐默默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有木尘给她斟茶。缓缓的将一杯热茶喝完了,这才觉得暖和起来了。还不到腊月,天气变如此寒冷,只怕是憋着一场大雪呢。
凤栖桐对木尘道:“告诉左家和十二生肖,多准备粮食,以防万一哪里有雪灾的话,便应急。”
木尘应了,退下,片刻便已经返回。
自此,几人便都无话,落针可闻的地牢里,只有邱无霜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这样诡谲的气氛足足持续了两日,两日里几人都几乎没有动过,就这么僵持着。
到了第三日,姬无忧第一次开了口,声音沙哑,却带着魅惑:“她是无辜的,她的女儿也是无辜的。”顿了顿,又道:“康王与鹿王沆瀣一气。”
邱无霜终于不再喃喃自语,等了许久,才将头僵硬的转到姬无忧方向,却忽然笑了。声音同样沙哑:“拿纸笔来。”
姬无忧抬手,玄羽忙取了纸笔递进牢门。邱无霜接过,又拿着眼睛瞧了瞧凤栖桐,又是笑了笑,便抬笔疾书。待得写完,邱无霜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就倒了下去。
玄羽急忙打开牢门进去查看,片刻后,有些懊恼道:“她死了。”
姬无忧却是身形一颤,直挺挺的超后面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