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把菊妺和汪羊儿带到落魂崖边,哄着:“让姐姐把你们两个的脚栓在一起,跳蹦蹦跳。”
“不藏大猫猫咹?”
“这就是藏大猫猫,我把你们的脚栓好就明白啦。听话......姐姐奖励蛮多蛮多的辣辣鸡爪。”
小华把两个细娃儿的脚栓得结结实实,绳子的另一端栓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拖着他俩,走向那株树干基部弯向崖外的蟠桃树,扶着树枝,从容地站在那节弯树干基部上。
“只要我往崖下一跳,你们两个都跟着我一起死,信不信?”
“怎么要死呀?姐姐......不死、不去死!”俩个细娃儿躺卧崖边,侧头往崖下一看,吓得“哇哇”大哭,挣扎着双手往回爬。
“不想死,就快喊救命,不喊?我马上跳下去!”
“不、姐姐;不、姐姐,不不......呜呜......”俩细娃儿更加挣扎,双手在地上乱抓。
“喊,大声喊——救命啦!”小华的语调十分恶劣,根本不像一个懂事懂礼貌、懂人间冷暖的苦命孩子,表情像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
二节课后,钟大华、钟小东小哥俩到初一班想询问小华的情况,张老师吿诉他们。“小华哭着回家了,考虑她受了委屈,让她回家释放一下心情,也就没有阻拦......”
他们一听急了,也请假,急忙往家赶。
小哥俩見汪凯一个人,站在“诺尔你”休闲农荘的牌子下,傻傻地望着落魂崖的方向。感觉有些奇怪,“汪凯,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干嘛,不怕冷么?快回家去。”
“不,我和小华姐姐、菊妹,还有汪羊儿在藏大貓猫,只要听见他们喊——来得啰,救命喔,我就进屋喊大人去救他们。”
“啊!”小哥俩大惊失色,齐声说:“遭了!”
正当他俩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落魂崖上响起了两个细娃儿高喊救命的声音,也夹杂着小华喊“来得喽”的声音。
骇得他俩急忙跑进“诺尔你”的家,告诉他:汪霞、汪云、汪静在学校里和小华打架的事情。大人们预感到问题十分严重,在他家打耍牌的“黄南瓜”急风急火地去通知“康而喜”。
“康而喜”也感到情况不妙,立刻组织营救方法。他叮嘱:“任何人不得草率接近小华,万一有情况......万一、唉,也别去通知刘翠华,以免节外生枝......”
人们确实听到了俩细娃儿嘶声哇叫的哭声,汪家嘴人慌成一团。
此刻,小华的心灵严重地扭曲、失衡,浮现在她眼帘的全是她们母女遭受别人欺凌、侮辱、嘲讽、挖苦的情景。
她们母女二人就像路边的小草,任人践踏,甚至反复地蹂来躏去,已经被踩扁、压碎,永遠见不到生活的阳光。大人小孩都来欺侮她们......世界上只有汪叔叔一个人才是好人!
她抚摸着疼痛的额头,想到今天凭白无故地遭受毒打,更是伤心不已,悲泪涟涟。不由心中的怒火不“哔哔”燃烧,她把满腔的怒火,全泄到眼前这两个细娃儿的身上。“快快喊救命,快来救命!”
“救命啊,呜呜......快些来救我们,哇哇......”这大小间杂的童声、高呼“快救命”的童声,无不令人心惊肉跳。也有一些人将信将疑,认为是孩子们在恶作剧。
——这样做,也是为了让那些欺侮我们母女俩的人,知道什么是伤心、什么是痛苦。要让他们跪在自己面前求饶,保证从此不再欺侮我们这些遭孽人!最可恨“康而喜”当哑巴支书,从来不为她们母女说半句遮风挡雨的话。
哼,逼急了,往崖下纵身一跳,大家同归于尽!
首先跑上崖来的是支书“康而喜”,市上领导那天批评他的那些话,对他触动不小。再后面跟着“我文明”、“想幸福”、“黄南瓜”;还有“打工仔”,他今天到大院子村相亲,刚回到汪家嘴,也闻讯赶来。
今天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望月亮”和“舒服”也同时爬上落魂崖。这两个人都没有在街上忙乎挣大钱,能在万分危急的时候出现,莫非这是上苍的安排?
“诺尔你”和“大麻婆最后爬上落魂崖,他们见小女儿今天也提前回家,问清楚了小华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证明了钟大华小哥俩反应的情况。
“康而喜”等一干人堵在前面,在二十米外的距离,组织了第一道警戒线,不准任何人跨越,尽量不激怒小华。
只要她往崖下一跳,那将是三条稚嫩的生命哟。在汪家嘴造成绝无仅有的悲剧,也将是落魂崖上绝无仅有的悲剧,从来沒有三个人一起跳崖的,更没有孩子。
“诺尔你”扯起他那老鸭公似的嗓音高喊:“小华......乖乖女,别当牤牤哇......我承认我曾经对不起你们母女,汪静在学校里曾经也欺侮过你,我们知错了。汪爷爷没有欺骗你,说得全是掏心窝子的话!”
此时此刻,他没有了鬼眨眼的动作,更没有那“嗄嗄”的干笑声。
此时此刻,小华是一付什么表现:只见她站在那一节弯向崖外的树干基部上,右手拽着一桠桃枝,面对人们,泪流满面。只要她一松手,立刻就会坠落崖下,那两个栓着脚的细娃儿,也会被她的坠落一同拽下崖去。
菊妹和汪羊儿见来了这么多人,脚动不了,双手在地上乱抓。“爷爷,快救我们,呜呜......”
“不准动,你们再动,我马上跳下去......”
大人们也纷纷喝斥两个细娃儿别动。
小华哭诉:“汪爷爷,虽然你说话欺侮过我们母女,汪静在学校里也欺侮过我。但是上一次你救了我妈......呜呜,我晓得啥叫知恩图报,才沒有绑架你家汪凯。经后也不要欺侮我妈和汪叔叔,小华求你了。呜呜......”
“诺尔你”见她哭得那么伤恸,试图往前挪动脚步,她立刻呼住。“别过来,谁要是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立刻跳下去!我要等......汪叔叔回来,有非常重要的话给他说。呜呜......”
“康而喜”已经气得瘫软在地上,如果这三个孩子沒有了,他这个“哑巴”支书真正是罪颜上见领导和罪颜愧对乡亲。
钟大华、钟小东小哥俩在警戒线那边。大华像大人似的劝告。“小华,我们是铁哥们,你出了意外,我们也会伤心得不想活......”
小东则啜泣着,“你忘了......你的梦想?长大了要当空姐哒!嗯嗯......”
小华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流泪。
......谁想死呵,何况一个孩子、一个弱势家庭的孩子,在那样的困苦中都熬过来的孩子,她就想死么?她只是气不过大人、小孩都要欺侮她们孤儿寡母。
这是为什么呢?——生活的灰暗面对她的打击太沉重,超越了她幼小心灵的承载。
“舒服”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拉着“望月亮”冲下山去。
崖下。
“安逸”和“啬家子”,“二神仙”等年长的人,在崖下对着小华背靠的蟠桃树的方位铺垫了很多床棉絮、被盖,预防着万一呢。
如今的汪家嘴人又回到了过去邻里和睦的岁月,回到了祖宗传统的岁月,有了互相关心、互相爱护的心境。
人们似乎在思考美与丑、善与恶对自己的生活,对身边的人会有什么影响——这样一个极其简单又极其深奧的问题。说得直白一点,关心他人,帮助别人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或者坏处?
用老辈子的话说:帮人之忙,做做好事,是在给自己帮忙,是在给自己做好事。
用“醉秀才”最近感悟的话来形容也很妥切:“起內讧,窝里斗憨努力;无沦啥亊情都要大惊妖怪、又事不关己,让别人的锅儿吊起;吃凉水不分你我,狗咬起来各顾各;只管抱着自己的娃儿不哭,哪管别人的娃儿哭到死。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我们这个民族会垮掉的......哼哼!”
汪家嘴今天这件比火烧眉己还急的事情,却有两个小能人不在家里。“醉秀才”两口子在脑科医院护理芳妹,和他说着开导的话儿;“钟老咬”两口子也在市立第一医院护理“迂哥”和彩妹。还有,“黄南瓜”也在那里看望他姑姑......
“舒服”打电话告知他俩,汪家嘴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两人各自租了一辆小车,与“舒服”的那俩小车,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在市区的每个角落寻找汪木元、这个捡垃圾卖的小老头。
天幸,“舒服”在驾车飞驶,“望月亮”双目四下环顾,终于在“未来”小区的垃圾库旁找到了老祖祖汪木元。
他惊闻有那等事情发生,骇得脚趴手软,“望月亮”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拽上车。小车箭一般回到了汪家嘴。“舒服”和“望月亮”扶着他,跌跌撞撞地爬上落魂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