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电影是艺术

“抱歉啊，我走的太急，没注意到。”唐璜没有过多计较，轻声道了个歉。

人家语气是冲了点，但话里实诚，自己现在这样子的确像群演，怪不得对方。瞥了眼自己这一身行头，再看看对方的打扮，唐璜没有端着男主演的架势。

自己是短袖牛仔加七分裤，而女子是粉色连衣裙加水晶高跟，还带着遮住半边脸的太阳镜，头上也是一顶棒球帽。

哟，这也能撞衫？不，撞帽了。都是同款的菊色花纹帽子，唐璜心中觉得还在是奇了。

女子觉得唐璜的目光更是莫名其妙，盯着自己周身不放。这剧组都是些什么货色！心中更恼火了。

“唐子，苏小姐，你俩认识？”

杨帆的大嗓门正好解了围，唐璜投去一个“我并不认识”的目光，立好箱子站在一旁。这位叫“苏小姐”的女子有点弄不清眼前的状况，也只好站在巴士边上，推上墨镜，眼神在唐璜和杨帆身上转了几圈。

“瞧我说的，你们应该都是初次见面。”杨帆笑着过来介绍道，“这位是《弄堂里》的女主演苏轻雨苏小姐，这位是本片的男主演唐璜。男女主演正巧碰面，还真是缘分。”

“苏小姐你好，我是唐璜，还请多多关照。”唐璜友好一笑，伸出右手。

可对方压根不理，听完杨帆的话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没有再瞟唐璜一眼，反而压着嗓子对杨帆开口。

“导演，我身体不舒服，坐不了大巴了，安排的车有吗？”烟酒嗓，声音很出色，的确符合这部电影女主的形象定位。

唐璜脸上倒没有尴尬，可杨帆浓眉跳了跳，这事还真是糟心。算了，好事多磨。

“有，我马上叫他们开过来。”杨帆声音一粗，立马转过身去打了个电话，肩膀一抖一抖的，看样子有点发火。

唐璜再次看了眼身旁的苏轻雨，但她又戴上了墨镜，看不清长相，但面庞挺好，有股子《弄堂里》中女子艾玲的味道。

“苏小姐，车到了。”五分钟不到，杨帆就叫来了一辆奥迪A6。

苏轻雨没搭话，低头瞟了眼车，等司机打开后座车门才低身坐进去。

“这特么……”杨帆低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奥迪走远。

唐璜没法搭话，仍然站在一旁，神色平和，看不出什么变化。

“行了，唐子，你不会也要辆车吧？先说好，咱这剧组是真没开销了。”杨帆笑着来了一句，盯着眼前的清瘦模样，几个月来，他为这部电影真是操碎了心。

“杨导你可别打趣我了，就我这模样，还像个主演么？”唐璜呲呲牙，这待遇他可吃不消。要真把自己当盘菜，指不定人家就立马换人。

哈哈一笑，杨帆当然听到了刚才唐璜和苏轻雨两人的对话，知道这是啥意思。

“没看错你，你是个实诚人。”杨帆高兴地拍了拍唐璜肩膀，还顺手去接唐璜的行李箱。

“得了，杨导，您可别折煞我了。”唐璜赶紧提起箱子，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没有再矫情，杨帆领着唐璜上了大巴。唐璜放好箱子，扫视四周，除了司机和导演杨帆，车里还有两个他不认识的人。

“这是唐璜，咱们《弄堂里》的男主演。”杨帆挥挥手，给围着的几人介绍起来。

寒暄几句过后，唐璜也就和车里几人相熟了。短发的高个子青年叫张利，是这部戏的副导演兼监制，也是导演杨帆的好朋友兼校友，不过要比杨帆大一届。另一位则是几人中年龄最大的，名叫蒋志强，香江人，三十多岁，是本片的制片人和投资方代表，他皮肤有点黑，身子发福，但为人随和，所以几个人都谈得来。

“刚才这女主演又拿乔了？”张利问着杨帆，他不是八卦，而是有些担忧。

本来杨帆将剧本拿出来之后，大家都很震惊，也愿意好好的拍出来。原先定下的男女主演都是相熟的朋友，女主演是几人小圈子里的大姐，但真是忙，遇上了有名的大导，而且价格和角色都挺上道，这是没办法才改了重选一位。至于原先定下的男主演说的电视剧，连张利都只能呵呵一笑。

本以为事情会坏在一个粉嫩新人的男主演身上，可先让人头疼却是女主演苏轻雨。

“明星嘛，没办法。”杨帆不想多说，靠在座椅上的头晃了晃。

去特么的明星！不就是出演过几部片子嘛，这年头，毫无名气的三线小演员也能摆着明星范。要不是熟人推荐，觉得演技还算过得去，谁会用她？只能怪自己没钱。

“小问题啦，大家不要放在心里去，和气生财，一切为了电影。”蒋志强是尊弥勒佛，这才是电影的金主。

“电影是啥？电影就不是特么个东西！你看看现在香江的电影市场，哪有10多年前的威风？再看看内地这堆稀泥，全特么一个味！”杨帆心中有气，但不是在刻意对谁发火，而是心里激动，不吐不快，“进电影院尝一口，我呸！还特么是苦的。”

这年头，商业片占据市场，谁的票房高谁就称雄。不管剧情是不是千篇一律，只要换张更漂亮的脸蛋，更豪华的场景，观众一瞧，哟呵，这片子行，剧组有钱，是大片！等片方再多炒作几次，随意弄点情怀，观众就全竖起大拇指了。

蒋志强没有说话，推手打开车窗，任凭风吹进来，大巴里也安静许多。他再从兜里取出一盒烟，递给几人，再自个点燃吸上一口，眼神里多了些落寞。

“我也不知道电影是啥，就你这片子当初没人看好，都说不赚钱，是赔本买卖。可我还是跑来了沪城，你这剧本要搁在10多年前，估计有人抢着拍，哪像现在这样。”

吐出烟雾，蒋志强语气很淡，普通话也很好。

唐璜没带火，找身旁的张利借的，抽了一口，他神情恍惚的望着窗外。电影是啥，他也不清楚。前世看过那么多文艺片，真让自己文艺一把，比****还难！怪不得现在流行商业片。

“总得有人来拍，有好剧本谁不喜欢？《弄堂里》当初送去燕京那些影视公司，人家也乐意要，可那合同条件全是在放屁！别人不给路子走，大不了咱就自己拍！”张利火气更冲，高高瘦瘦的模样发起火来居然还挺吓人。

“唐子，你觉得电影是啥？”

杨帆没有搭理张利，反倒是随意问了句唐璜，嘴里还嘬着烟。

看过很多电影，但进影院的次数并不多，除了被恋人拉去过，唐璜一个人是根本不会去电影院受虐的。如今的电影院要不是被片方包场就是被各大公司包场，顺带就是一群情侣、闺蜜、基友啥的。

要问电影是啥，看电影的有几个在意这玩意儿？好看就成！反正观众对电影的定义就是三个字：值不值！值不值他们的心理期待和那点票钱。

进影院一看，哦，是正在追的大明星，这电影值了！再一看，哇，有限量款豪车加，还有阳光小岛和沙滩，或者来点仿造的名胜古迹，甚至还玩点暧昧搞点极限，这尼玛真值！

至于故事有多精彩，那得看人家片方怎么说。片方说这是一部具有人文关怀和对现实探讨的理性片，大伙网上一听，这电影简直就是经典！奥斯卡评审就是眼瞎。

可对唐璜来说，电影是啥？他只爱看文艺片，越纯粹越好，哪怕你光影效果再差，只要内容够好，他就能看个好几遍。他前世可是连默片都给翻出来看得津津有味的人！

“电影，是艺术。”抖抖烟灰，唐璜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去特么的艺术！全是狗屁，电影就是电影。观众想看就看，不看拉倒。”杨帆的话很粗，但语气平静，脸上也带着笑容。

电影就是电影，拍出来想看你就看吧，看了你就随便骂，就是这么简单。至于电影是亏本还是吸金，你一个观众再怎么想也与你无关，人家下一次照样拍，拍完你还是屁颠屁颠的看，当然，骂得还是那么勤快。

几个人都懂，边抽烟边笑。这就叫电影，娱乐愚乐而已。看张利都快笑抽了，唐璜摸摸脑袋，他有点不懂，至于这么好笑？

大巴开得不慢，几个人在车里笑骂了一路，到了拍摄地点——沪城金泽镇。

跟组的群演、剧务和化妆师等人要比他们先到，住在了事先定好的旅馆。唐璜这巴士里的四人则是住在酒店套间，酒店不大，但挺干净，价格也挺合理。

至于女主演苏轻雨，她也没有再矫情，安心的住在酒店的总统套房。

到了中午，剧组里的几个重要成员聚在了一桌，苏轻雨没有缺席，安静的坐在几个女演员中间。这几个女演员是杨帆特意安排的，用张利的话来说，这几个特约演员是不够格的。

说不够格不是在贬低人家，而是对方的演技的确不行。在车上张利就给唐璜看过组里这几个重要角色的资料和演过的片子。

微电影，还是青春校园题材，不是闺蜜小三就是怀孕跳楼，这能练出啥好演技？

唐璜看了都直撇嘴。

席间话都不多，导演和制片讲了些关键问题，一顿饭就吃完了，都没喝酒。到了下午，场景就布置好了。

“《弄堂里》第一场第一次第一个镜头，开拍。”

“Action！”杨帆掌镜，张利打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