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片熟悉的黑暗。我暂时站不起来，白辞也没有醒，索性就这么躺着，摊在鬼门关口。
见到面前小人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接着抬开，我欣喜：“你醒了？”
他刚放松眉，又皱了起来，伸手捂住胸口，跪撑着咳了几口血，看得我分外心疼，却也没想到说些什么。
等他稍适应了一下，我抬起手，掂起袖子擦去他嘴角的血，顺便试着把身子撑了起来。
他抬起头，叹了口气：“又是这儿啊。”
“……”我收回手也拭了拭自己嘴角的血，准确说是满嘴的血，依然没有说什么。
“……”他转过剔透双眸看我半晌，“怎么弄成这副狼狈样子？”
我简洁回答：“你掉了。”
“……”
他欲言又止，只是一贯冷淡的眼中染上了些许暖意，伸手问我：“能站起来么？”
“再等一会吧。”我说。
不能对我要求太高了。毕竟我是这副样子。
白辞便垂了眸，神色有些难言。
我心里还是比较担心他，伸手拉了他一下，问：“你刚刚那是怎么了？”
“那也没有什么……”他作出思考的样子。
“……怎么会。”我低声反驳。
“不是。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他说，“我只是觉得，封印似乎解开了一点。”
“难道就是刚刚那个飞过去的人？”我疑惑，“他不会有这么厉害吧。”
他摇头：“我倒不是在想这个，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没有那样的感觉。按理说，做那样的梦，就是因为封印出了缺口。”
“可能是刚刚死过去的时候有点感觉所以感觉不到的。”
“嗯。不过一会你还要小心些。如果头开始疼就说一下。”他慢慢站起来，“现在大概差不多了吧。这地方太阴邪了，先出去再说。”
我老实回答：“差不多了。”便任由他扶着起来。
他转世比我多得多了，走起来轻车熟路。我转头看他一会，微笑：“其实，你还蛮可爱的。”
“嗯？”
“蛮会关心人的嘛。”
他愣了愣，难见地没有顶嘴。反而是淡淡勾了勾嘴角，牵扯出一个带得人心尖儿疼的落寞笑容。
我收回神情，乖乖跟着他，也不说话了。
奈何桥很长，仿佛望不到尽头。大片大片摇曳的红花开在周围。据说每一朵花都是一个人生前的记忆。
看来没有多少人，认为自己的一生是圆满的。那些话花都红得滴血。
守在桥头那个披着银色头发的女子是孟婆。她长得很矮，看起来像个小孩子，头发却很长，垂垂绕绕挂到桥下。
我这是第二次看见她了。但这次看得更细些。她盛汤的动作一如那时熟练，表情也是那样冷淡，肤色极白，白得发青。也不知是不是那双幽幽深绿色大眼睛映衬出来的。
我和白辞正打算依然旁若无人地走过去，专心盛汤的孟婆忽然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而且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打了个寒颤，那眼神，总让人觉得她看到我们了。
“喂。”孟婆开口了。
她的眼神直直朝我们望来。
“紫衣服和另一个血人，你们别动。”她指出我们，我和白辞便无法再装不明白了。
她看得见我们。
我心中泛起一阵恐惧。按理说，我们的阳寿早尽了，如果说……
白辞的手越来越凉了。
孟婆依然冷淡地打量着我们，过了会，忽然疑惑地说：“今天的名单上没有他们啊。”
“……”我点头。也不知她看见没有。
旁边一个帮忙煮汤的童子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解释道：“这两个人是不进轮回的。他们在世间有很大的牵引，足以留下肉体和灵魂。”
“哦？”孟婆居然笑了，“似乎也就一千年前见过一个吧，也是不进轮回的。”
“不一样，那是不进冥间，已经晋升为仙了。”童子依然不紧不慢地解释，接着他转回头，“喏，你们可以走了。”
我心情很不好。感觉自己跟个刚受完审判的犯人似的。
“喂，等等。”那看起来同样早熟且冷静的小童子又叫住我们，“等到执念消了，你们便只有三年寿命了。记得按时来报到啊。”
“……”
“赶快走吧。”白辞似乎是不太适应这里，面色越发白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