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永安侯府的花园中,苏常雅舒展着腰肢,好似飞舞在花丛间的蝴蝶,伴着时下的舞曲翩翩起舞。淡蓝色的襦裙映着她雪白的肌肤,一双桃花眼顾盼神飞,小巧的嘴唇散发着迷人的微笑,纯熟的舞技已经超越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所能达到的水平。
大夫人身着红色绣着芍药的月涟锦裙子,一支琉璃流苏玉簪垂在耳畔,坐在一旁,身边坐着自己最小的女儿苏常灵,她才只有四岁,此时正手里拿着一只白里透红,气味诱人的水蜜桃,摸来摸去,最后“嗷呜”一口,在桃子上面留下了一个圆溜溜的坑。
大夫人见她可爱的样子,不禁笑了,转回头继续看自己的二女儿跳舞。她,原是左都御史韩旭清的长女韩芷漪,十六岁那年,由父母作媒,将她许给了当年的老永安侯之子也就是现在的永安侯——苏沛,为他诞育了长子苏明佑,次子苏明康,长女苏常敏,次女苏常雅,以及身旁的第四女苏常灵。
苏常雅,是永安侯府的二小姐,年方十三,正值天真烂漫的年纪。此时舞曲渐渐终止,旋律越来越慢,苏常雅将身姿与最后一声弦乐相合后,便扑向了大夫人的怀里:“母亲!”
大夫人忙抱住她:“你这孩子,跑慢一点,若是摔倒了可怎么是好!”大夫人想要装作严厉的样子,脸上却是抹不掉的笑容。
原本给苏常雅奏舞曲的乐师此时抱着他们的乐器悄声退了下去,这样美好和谐的画面,理应是由夫人和小姐们单独度过的,他们应当回避。
苏常灵从大夫人身边的椅子跳了下来,把桃子撇到一边,拉起苏常雅的袖子,撩起轻飘的裙摆,打量着她的舞裙,两只黑溜溜的眼睛亮的放光:“哇!姐姐的舞裙好漂亮!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跳舞!”
苏常雅瞧着自己可爱的妹妹,用手戳了戳她肥嘟嘟的小脸,笑道:“好好好,等你再大一些,姐姐亲自教你跳舞,跳最好看的舞蹈,穿最漂亮的舞裙,好不好?”
苏常灵用力的点头,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搂住苏常雅的脖子,“吧嗒”亲了一口。
苏常灵天真可爱的样子逗得现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包括那些平时严肃的,不苟言笑的老妈妈们,她们都在心中赞叹道:四小姐真是太可爱了。
苏常雅自小学习舞蹈,又通晓琴棋书画,十岁便被叫做京都才女。永安侯府的地位虽然不是官家当中的最高,可苏常雅在这京都官家女子中,风头可谓最盛。
她们母女三人沿着花园的小路慢慢的走着,韩氏心中甚是欣慰,她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孩子,两个儿子在外为国家建功立业,女儿们在家承欢膝下,她剩下这半生,只需照顾好婆婆,与女儿们共享天伦之乐即可。
苏常雅在带着妹妹与花丛中的蝴蝶玩耍,这个时候,丫鬟红袖匆匆忙忙跑过来,伏在大夫人的耳边,悄声说:“夫人,老爷说请您到书房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大夫人见她神色匆忙,心中便有种不祥的预感。按理说,府中的事情在她这个当家主母的打理下,皆是井井有条。应当是不会有什么事的。而朝堂上的事,老爷也不跟她讨论的啊。究竟是什么事情呢?韩氏看了看一旁低着头的红袖,悄声问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刚刚老爷刚回府,就遣红袖快速来找夫人,她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连气也没来得及喘匀,忙答道:“宫里面下来了旨意,皇上后宫妃位悬缺,特此在下月大选秀女,充实后宫。因此,老爷请您快些过去呢。”
大夫人听到这些话,心头就是“咯噔”一下,选秀是每个官家的命运,官家女子若是刚好能错过这三年的期限,平安嫁个门当户对的男子,未必不是件好事。可是如今这个样子,是躲不过去了,自己这些女儿,哪个送进宫中都是舍不得的。大夫人皱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躲也躲不过去。
大夫人招过两个女儿,对苏常雅道:“雅儿,母亲去父亲那里处理些事情,你带妹妹先回房间好吗?等到了母亲将这些事情处理完,就接你们两个去母亲那里用点心,母亲让丫头给你们准备了牛乳菱粉香糕,好不好?”见苏常雅和苏常灵点了点头,大夫人望向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妈妈,道:“刘妈妈,你送他们回去。”
刘妈妈领了命,行了个礼,便带着两位小姐退下了。大夫人看着两个女儿的背影,往苏沛的书房走去,半路抬头看了看天空,原本鸿雁高飞,应当是一个好兆头的,可是却出了入宫选秀这档子事,这可是该如何是好。
到了书房门口,大夫人看到了自己的大女儿苏常敏,不禁神色一变,不过她很好的隐藏了这神情。自己一房三个女儿,大女儿苏常敏已经成年,如今,难道就要让她入宫了么?夫君找大女儿到这里来,难道是已经决定了么?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如今乌云用眼睛可见的速度迅速聚集在一起,天色顿时暗了下来,闪电突然破空,只听见身后一声炸雷,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砸的院中的月季开始摇头晃脑,似乎是老天爷在发泄着他的怒气。
大夫人与苏常敏站在廊下,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焦虑和不安。
苏常敏是原本在做刺绣的,丝娟上绣了一支并蒂的海棠,下面的池塘里,是一对鸳鸯在水中嬉戏。谁知,还没有绣完,他就被父亲身边的小厮请到了书房。
她如今十七岁了,到了该许人的年纪,而对于这件事,她心中早就有了如意郎君的人选。每次想到他,都会让她面上泛红。只是她还未向父亲母亲提出此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