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口处,北荒骑兵如同疯了一般,不计生死的前冲,将之前做好的巨型门板一步死十人的代价铺到了山坳口处的石头和巨木上。
冲锋直接开始。
巨型门板铺上之后,是一个近四十度的上坡,本来并不沾光,但因尖端离地有近三米,马匹落地便是巨大的冲击力,即便是身死,滚出去都力道巨大。
北荒骑兵生死不顾,一个接一个的冲锋,郑在山老神在在,以六十骑在前,每六十骑列一列,相隔一段距离,当门板出现踩踏声的那一刻,最前方六十骑弯弓开箭。
白色箭雨带走了十余人的性命,这些人随后弃弓持枪,直面砸下来的北荒骑兵。
落地的北荒骑兵,有的已经身死,有的战马站的不稳,但都是向前滚去,郑在山这边的六十骑则长枪刺出,不惧冲击力,不惧生死的向前刺出,若是刺中一人,更是会向前推进一步。
北荒第一波六十人一接触,便死了十几个人,随后交战,又死十余人,剩下的人悍不畏死的直接就撞了上去。
双方后方都有兵马支撑,一波接一波的冲锋而来,函谷骑兵死前若是可以都会击杀战马,尸体叠在一起,硬生生要垒起来新的城墙。
若是平时,战马都是这些骑兵的宝贝,别人碰都不让碰,为了身后的十几万袍泽顺利杀出去,也为了青州数百万百姓,死得其所。
往往双方开战之后,一旦前方骑兵露出颓势,郑在山便会下令射箭,敌我不分,连人带马一起射死,亲手射杀自己袍泽的士兵,全都目呲欲裂,泪如雨下,但不得不如此。
满地尸体,铺满了短短的十余米道路,叠罗汉一般,落了几层,函谷关这边也不能冲锋,北荒骑兵落地后往往战马陷进去,艰难前行。
但上官卸甲早已想到此事,准备了不止一块厚门板,重新续了两块门板之后,道路虽然依然不平,但也可骑兵接续冲锋。
双方血战连连,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整个山坳一百多米的道路,铺满了尸体。
双方都在做生死不计的战斗,北荒已经死了一万五千余人,郑在山的五营兵马,如今也仅剩八千人,但山坳的窄口处,已经完全打开,北荒骑兵一旦过来,便是纵深而入,全面铺开。
郑在山下令后退,狂奔的战马跑出去很远之后,郑在山率先扭头,嘴中喊道:“诸位,我辈铁骑,可惜一死?”
“不惜一死!”
众口同声,惊破云霄。
这一日,骁骑营、黑虎营、霜狼营、破军营、白甲营皆全营战死,一万五千人无一人苟活,无一人面南而死。
郑在山身中八箭,以长枪杵地抵住后背,面北站立而亡。
原定的半个时辰之后可以撤退,生生拦阻了两个多时辰。
而任非所率十八万大军,由当先营、关外营和夺帅营齐头并进,九千人无一人后退,凿穿十万人的阵型,十八万大军损失三万,德坤差点被任非旁边侍卫一箭射杀,十万大军竟损伤四万有余。
纵横天下的北荒骑军,多年以前,从开始遇到函谷骑兵之时,就屡遭挫败,没想到没了地利的函谷骑兵,在平原之上,依然有横推万里之势。
十五万骑兵浩浩荡荡进驻旬阳道,旬阳道驻守的两千兵马被夺权,道府中已空空如也,任非下令全城搜捕此人,并上书皇帝陛下,旬阳道道府叛国。
至于朝廷如何对待叛国者,任非并不在意,害他损失五万人,九族全部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告慰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
短短十余日,五万兵马战死函谷道,十五万骑兵守旬阳道,旬阳道的城墙不算高,而且两侧并无大的遮拦,北荒骑兵虽然不能绕城直接去往荥阳道,但围住三面同时进攻,威胁极大。
南门打开便是一条主道,可直通荥阳道,而且,荥阳道的主城,并不能阻拦北荒骑兵,轻易便可绕开去往聚星道,北荒目前绝对不愿意进行城池战,只要能控制住四道的进出口,便进可攻退可守,安逸的等待中原混战到不可开交,到时便可纵马直奔,倾全国之兵,下青州,吞云州,立国之根本。
退守旬阳道的任非立刻命人赶制守城器械,滚石黑油箭矢等,全部按照函谷关的制备制作,离开函谷关时,很多守城器械都来不及携带而被摧毁,幸好旬阳道繁荣,能在紧急之中凑齐许多必备之物。
上官卸甲得知德坤损失四万余人都没有缠住任非时,怒气冲天,简直要将德坤砍杀当场,青仓山山坳口,前前后后死了七万五千人,最终还是没有拦下任非等人。
七十余万大军修整一夜之后直奔旬阳道,先头二十万大军于第二日下午到达三十里外。
任非此人守城之厉,堪称当时之最,东方卸甲绝不愿意与此人打攻城战,如果是函谷关,那东方卸甲掉头就走,但旬阳道,东方卸甲自信可以在三日之内破城,一旦破城,便是长驱直入,追杀函谷骑兵。
与此同时,旬阳道百姓已经开始迁移,最后一波正在出行,一万步卒护持。
任非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守城一个月,给荥阳百姓一个迁移的时间,聚星道虽然没有城池,但聚星道有一道天然的天堑,流经函谷、旬阳、荥阳的大江,在聚星道和另一条大江汇聚,名为两线江。
四道百姓借江横渡,可以直接到达阳城地域,速度要快很多。
早先早有骑卒奔走相告各道,其实荥阳百姓很多已经在官府告知之下迁徙,或许等一个月过去,聚星道荥阳道的百姓已经全部到了如今命名为阳城道的阳城。
只是这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任非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上官卸甲的大军最先到的是嫡系二十万大军,一身战备最为精良,战马最优秀,战力最强,由一名叫做梁顾的中年男子带领。
梁顾此人,祖上原是中原人士,是被灭的南梁皇族,周胤灭南梁之后,屠杀了整个南梁所有的皇室血脉,只有梁顾祖上镇守边关,逃得一死,最后率军进入北荒,原本不受重视,但梁顾此人雄才大略,文武双全,颇得上官卸甲赏识。
梁顾亲率二十万嫡系赶到旬阳道前,一是探明旬阳道具体情况,二就是有战则开,无战则震慑。
旬阳道大城外部为崎岖之路,骑兵完全不能奔行,任非亲自观察良久之后,回到大帐议事。
任非等人齐之后主动开口:“城外地势开阔,两侧难以骑马奔行,但可以从后方过去,牵马步行,藏在边缘,一旦开战,可以相互策应,但要听号令才可进攻。”
场中众人都不说话,似乎谁也不愿意接手这个看起来毫无风险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愿意藏在后方,虽然相对安全。
函谷之兵,皆愿死战!
任非笑了笑,指向牧青州,道:“你去,领五营,藏在左侧,见令箭则出击。”
牧青州惊了一跳,忙摆手道:“大将军,我不懂领军之道,担不得如此大任。”
任非回道:“这些日子以来,唐前雁都在悉心教导你,但都是纸上谈兵,终归要战上几场,你神思流转之快,是我所仅见,学习什么都快的一塌糊涂,况且,只是见号令出战,去吧。”
牧青州只得抱拳道:“得令!”
随后任非又安排一人领十营兵马藏于右侧。
回到营帐,唐前雁对牧青州说道:“小子,我本意对你是爱才之心,所以才强行把你拉到军营,本想着你将来即便不在军营了,那也是我带出来的绝世高手,谁知道,将你陷在了这坨泥潭中,无论发生什么事,记住,一定要保全自己。”
牧青州点头,有点感动,道:“将军放心,我要进三品了,一旦入了三品,便可搏杀二品,自保无虞。”
唐前雁撇嘴,道:“快滚。”
牧青州扭头出去,深吸一口气,带着五营兵马,直奔后方,马衔枚蹄裹布,这一路太过崎岖,高低不平,水洼泥地一片,若是纵马奔驰,便是马跪人飞的结局。
旬阳城根本没有在两侧开门,就是因为道路崎岖,牧青州至少需要三天才能到达指定地点。
好在任非说了,北荒这次虽然带了些攻城器械,但先头部队肯定没带,大军行军,尤其是辎重较多,会影响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