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被医生骂的跟个孙子似的,还一脸赔笑。
“你们怎么做家长的?孩子高烧烧到四十度就没人发现?!急性肠炎出现高烧会要人命的知不知道!!!”
“是是是!大夫,但是我是他校长,不是家长!”
“校长怎么了,校长可以不问孩子死活?等着吧,孩子什么情况、是死是活,观察24小时再说!”
另一边班主任在打电话,愤怒的唾沫星子横飞:“你们是怎么为人父母的?!孩子住院了做手术,你们一个个都不来!找什么借口有什么良心!我最后一遍告诉你们啊,孩子现在还得观察,医生刚才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总该来了吧!反正一句话,你们要是不来医院陪陪孩子,我就报警!你们做警车来还是自己来,自己办吧!!!”
我躺在病床上由护士推着,汤圆第一时间站过来,随着病床移动,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我麻药在扩散中,迷迷糊糊看他离的越来越远,然后沉沉的睡了。
我在监护室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汤圆,那次是他得痔疮,做了痔疮的切除手术,他回到学校,我准备象征性的去探望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他背对着我趴在一张桌子上,周围全是女生,“哎,你们都用~用的什么牌子的卫生巾啊?”
女生们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反问他,“你用的什么牌子的?”
从他举起个右手看,是个绿色包装的卫生巾,他念道:“护、舒、宝?这个不好用,太大,我都捂出痱子了!”
“你这是夜用的当然大!你试试日用装的吧,24厘米的。”她们认真的教给他,他还认真的学。说起来,能跟女生这么和谐的聊这么敏感的话题、大家又不感到对方在耍流氓的,只有他唐易垣了!
“咦?这个还分日用夜用的吗?天哪,我也没好好看,超市的售货员姐姐就这么跟着我,我也不好意思细看,早知道问问她了。”
我一头黑线的看他,接下来他又和女生们讨教哪个牌子的卫生巾最好用、为什么。有人告诉他我在门口,他看到我,走过来——他肯定还没还利索,走起路来像骑头猪。他看到我很高兴,亲切的问:
“娘子,你用什么牌子的!”
我啪一巴掌呼过去,“用你个大头鬼!”
我呵呵的笑出声来,旁边突然有人说:“醒了醒了!还笑得出来,这些人都担心死了!”
睁眼就看到汤圆站在我床前,一看到他我笑的更开心了,要不是肚子才缝了针,我一定笑个痛快!这个汤圆真的就是我的活宝。
“你还笑!”
“呵呵呵,我梦到你了,能不笑嘛!”
“准没好事!你饿不饿?哪里还疼不疼?我去叫你班主任进来,他快担心死了。”
“嗯嗯~”我有气无力,听起来倒像撒娇了,“不饿,不疼。”我借着他开门的功夫使劲向外打量。安年,一直没来吗?
班主任一个人进来的,让我安心住着,医药费我父母给打过来了,但是——他们没有来。
班主任尽量轻描淡写怕我难过,说等会英语老师熬了粥就给我送过来。我听了很感动,算是遇到了真正的恩师了。要知道我初一也生病过,姥爷年纪大了,来的不及时,当时的班主任就逼着我签一份什么协议,就是证明我死了也跟学校没有关系,学校不承担任何责任。
班主任拉唐易垣去上课,他把身体往后一撤:“老师您不能这么做,我见义勇为,学校要不给我颁个奖,我就在医院呆着,不回去了!”
班主任戳戳他脑壳,嘴上虽责备,神情里都是欣赏,“你这小子!中午我找人来替你,记得跟英语老师回学校哈!”
我好想说老师你让安年来好不好.......可是,我见到安年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我出院了。他跟我的父母一样没能来,我有些恨他。我的父母不来意料之中,他们擅长忽略我的存在。安年你为什么不来呢?
唐易垣扶着我上楼梯,打趣我说:“我要不要帮你跟学校申请,把你换到四班?”
“为什么?”
“离厕所近啊!你肠子短了那么些,上厕所的及时啊!不然——”
我抬手打他,他一边扶着我一边喊:“别打脸啊,人家将来还要看脸吃饭呢!”
我笑着收回手来,却——抬眼看到了楼梯上方的安年。我
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我避开他的目光低着头,唐易垣搀着我继续说笑:
“不行,我得让学校给我颁个‘见义勇为、乐于助人之十大杰出青年贡献奖’!要不你去找老师说说!”
唐易垣在左侧,搀着我慢慢上着台阶;我抵着头,看着安年的脚步缓缓从我右边擦身而过。我们,仿佛不认识般。
期末考试的那天,我和安年坐在同一间考场里,前后位。我感觉到一种煎熬。十天了,为什么你都不来跟我解释一下,说你为什么不来,说你只是有事耽误了?
考完最后一场,大家兴冲冲的走了,下午每个班级举办自己的新年晚会。我有些孤独有些难过,就径直往操场去了。一天下来,雪积的很厚,到处可见同学们在雪中嬉闹的场景。我突然意识到,马上要到寒假了,天啊,这次我又到哪里去打工呢?如果我回家,全家就有些提心吊胆死气沉沉的......何必,回去呢。
“呼——”我吐了口气,对着欢乐的人群惆怅满怀。
“杨梓,看招!”同位团了一个巨大的雪球朝我飞来,我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
“啊——”惊叫着睁开眼睛,竟然是趴在卧室的写字台上,手边还是徐杰摘抄的古棺怪字。
没有闻到烟味儿也没有看到鬼影子,这次该不是有人窥探我的回忆了吧,原来,是我自己梦到了汤圆吗?
我双手覆面,来回揉搓着自己的脸,试图缓解心口的烦闷。汤圆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几乎从不到我的梦里来的。如果阴间真有地府,那么,他究竟是投胎转世,还是恨我而不肯相见呢?
唐易垣,那个窝在我心里,十年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