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破旧不堪的木屋内。
“来,给你!”老张把手上的大半块营养块递给了张俊。
“老爸,咋不吃了?饱了?”
“饱了,你多吃点!”
老张拿出自己的特制香烟,点上,吐出一口烟圈,低声咕嘟了一句:“看见都饱了,天天吃这玩意儿。”
“啊!老爸你说啥?”
“我说你多吃点!哎,儿子,你知道不,我们老家高城的烟草啊,丝丝金黄,口味醇厚,回味无穷,啧啧!你看现在这个,什么玩意儿嘛?就是一堆野草!”
“我只知道在方舟上老爸你整天抱着个大大的竹烟筒,吞云吐雾的。整个方舟就你最碉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你说岛军能不能搞到烟丝,正宗那种?我想肯定是可以的,你看连鸡蛋都有,更何况烟丝,俊仔啊,我说,到时必须搞几斤烟丝,给老爸好好享受享受,重温一下做神仙的感觉。”
“好吧!也得等我加入了岛军再说。老爸你真不吃啊,我觉得味道还可以啊,嘎嘣脆,好吃,有回甘!”
“回你的头,吃傻了你。我去码头了!迟点上花老太那里,看看鸡蛋长啥样子的,哈哈!”
哐当!老张把大门一关,在外面嚷道:“上学别迟到了!”
所谓的学校,其实是一座残存的水泥建筑。看样子此前应该是一座高楼大厦,但现在仅存第一层。条件有限,学生也不多,只有低年级、中年级和高年级三个班。资源有限,上午上学,下午干活,不收学费,所谓的半工读。
张俊是高年级的一名学生。
课室里一片吵杂,张俊屁股还没坐下,程东就凑了过来。
“喂!张俊,我听说,咱们下午放假,不用干活,征兵工作动员大会下午举行,全体同学都要参加!”
“哈!真的?”
“千真万确!”
“好耶!”两人忍不住双掌一击,欢呼雀跃。
“我说胖子,你这身肉,估计能做个重机枪手!”
程东是一个将近两百斤的大胖子,在这个顾得上顿顾不得下顿的末世里真是个奇迹,只能说基因不同,有人喝水都长膘。
“那不就是肉盾,挡子弹的?”
他们都对岛军有所了解,知道重机枪手别号又叫肉盾。
“这有啥,你这么结实,挨个一两枪,只要不是打中心脏,没事!看你这体重,炮弹也炸不飞你。”
“有你这么损朋友的吗?”程东结结实实地给了张俊一拳。
“哎哟,死胖子,沙煲那么大的拳头!”张俊正要还击,课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班主任来了。
班主任走上讲台,清清喉咙,大声道:“同学们,下面宣布一样重要的事情,今冬征兵工作动员大会将于下午举行……”
台下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安静安静!我希望大家积极响应组织号召,加入岛军,为组织争光,绽放你们的人生……再说,说得实际点,加入岛军,吃喝无忧!”
台下一片哄笑。
下午。
动员大会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隆重召开。场面壮观,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首先登场的是方舟市市长,他吐沫横飞地介绍了方舟市的悠久历史(其实最多就十八年,进入末世这十八年)、杰出贡献、优秀人才,诸如此类,最后例牌号召大家积极响应号召,加入岛军。
随后各大人物一一登场,有据说满级的岛主,有杀敌过千的现役军人,也有功成名就的退役军人,还有默默无名的海岛建筑工人。
让张俊印象深刻的是一名退役军人的讲话。
结实魁梧的身体,坐得板直,胸前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勋章,很是显眼。军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却掩盖不了他脸上一道道的伤痕,特别是两道凌利的目光。
犹如刀子般的锐利、坚强目光,一看就是杀敌无数磨砺出来的。
“同学们,我是一名重机枪手,我的责任就是走在部队的最前面,为战友开路,我想也有同学知道我们的外号叫肉盾,没错,我们就是在前面挡子弹的。你们看我那么大个子,就知道我很能打,能攻能守,更能挡子弹,对吧!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吃得越多,吃得越好,责任越大!因为在岛军里面,重机枪手是伙食最好的!”
台下一片笑声。
张俊撞了撞程东,笑道:“说你呢!”
程东朝他扮了个鬼脸。
“岛军的使命是捍卫我们的资源,捍卫我们的生存,捍卫我们的尊严。只要组织一声令下,那么是上刀山下火海,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们都必须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战斗至死,永不言败,永不投降!”
雷鸣般的掌声。
“但是,在这里,我有必要、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战争是残酷的,战争不是玩游戏,不是过家家。你们将来是拿着真枪实弹,冒着枪林弹雨,冲锋陷阵,杀敌立功!”他顿了顿,左臂动了动,却没有抬起来,很明显,衣袖里面是空的。
“大家可以看到,我现在就是所谓独臂侠,但我已经是幸运的了,我最后一次战役,一起冲锋的战友,只有我一个回来了。我们要进攻的是一个高级海岛,设施先进,防卫森严,火力非常猛,真的是枪林弹雨啊,甚至很多战友,刚一登岛就壮烈牺牲了。不但要面对敌人的炮火,你还得留意脚下,到处都是地雷,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他语速开始缓慢起来,声音略带悲伤。
“最后,只有我和为数不多的几个战友靠近了敌人的司令部,这时候敌人的火力更猛烈了,但他们的司令部也差不多了,我们都拼命地轰击司令部和周围的炮塔,成败在此一举,几个战友倒下了,只剩下,只剩下……”
很明显,老兵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哽咽。
台下很安静,气氛有点凝固。
“只剩下我和我的女神!”
台下发出了阵阵轻轻的笑声,气氛一下子活跃了很多。
“没错,就是我的女神,她是一名火箭炮手,有着大大的眼睛,乌黑的秀发,我很喜欢她,真的。在此之前,我们重机枪手和火箭炮手亲密无间地合作过很多次,配合得很好,从未失手,但这次敌人的炮火实在太猛烈了,实力相差悬殊,她本来应该是在我们后面,负责用火箭炮远距离轰击敌军的防御设施的。我中了弹,流了很多血,感觉自己很虚弱,感觉自己也差不多了。”
台下又恢复了安静。
“这个时候,女神冲了上来,冲我一笑,便全力攻击敌人的司令部。这时候,旁边的一座重机枪对着她不停扫射,因为她已经进入了重机枪的射程范围。我一看情况不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力量,可能是女神赐予的吧!”
说到这,他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丝笑容。
“我也不觉得痛了,奋力攻击那座重机枪,那重机枪之前已经受到重创,没几下子便给我摧毁了。我信心大增,也和女神一起攻击司令部。”
“眼看胜利在望,但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要在战舰撤离之前返回。摧毁重机枪为战舰增加了宝贵的能量,有了足够的能量就可以从战舰上发射炮弹进行远距离打击。这时候我们收到指示,战舰上的多管火箭炮已经瞄准了司令部,即将发射,要我们保持安全距离。但是已经晚了,很快,漫天飞舞的火箭炮从空中划过,落到了我们身边,女神喊了一声,好好活着!一把把我推出一边,随着一道道的亮光和一阵阵的巨响,我昏迷过去了。我的女神也,也……”
台下已经有人泪流满面了。
“炮弹摧毁了敌军司令部,带走了我的女神,也带走了我一个手臂,但我从未后悔过,我甚至觉得,那最后一刻漫天飞舞的炮弹是那么的美丽,是为我们而绽放的,是……同学们,拿出你们的勇气,组织需要你们,加入岛军,从我做起,保卫家园,绽放自我……”
老兵嗖的一声站了起来,紧握拳头,挥舞起来。
台下的气氛一下子给带动起来,大家纷纷起立,挥动拳头,一起扯开喉咙喊起来。
“加入岛军,从我做起!保卫家园,绽放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