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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月黄昏(1)

月亮镇看似寒碜阴郁,总让人疑心它会冷不防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而惊人一跳。但镇北那家门面颇大的店铺——“卓庆布行”却似一盆温暖的木炭火,由远及近地烘烤着肢体冰凉的大街小巷。“卓庆布行”这四个有着石头一般气质的大字面东朝阳,每天从它脚底下穿过的人流总是涓涓不断。

外地人也不嫌麻烦,常托亲朋在此挑选布料。这里供应的绸、绮、纺、缎、绢……一年四季都特别鲜亮,无论摸捏揉弹,仿佛在手的都是从水底刚捞起的又冰又腻的青荇,那些色泽稍暗的丝绒,更特别适合上了点年岁的妇人做旗袍。价格虽昂,货却难得的好。如果有运气的话,还可能在那锃亮的红木玻璃柜里发现一卷花案精美的西洋纱边或几张细软的杭州丝帕,它们通常是不卖的,专等着老主顾中那些姿容比纱边还要精美的女客用她们比丝帕还要细软的声音向掌柜讨,掌柜便随兴致或多或少送一些。大多数人只能隔着玻璃看看而已。其实,这些人也都接受过卓庆布行的馈赠,当然不是此类花哨而不实用的东西。

那是八年前老店主王进把布行交给独生儿子王卓庆并以“卓庆”二字为店铺易名时,街上每户人家都得了三尺红布。中国人历来不会拒绝红布,红布似乎自古就有避邪的功效,何况在新年将临之际。此善行在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得以延续,所以王卓庆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往街面一站,人们都会十分友善甚至带着一抹敬仰的神色喊道:“王老板”,而他微笑着总是要答应的。王卓庆声名极好,大大超过他的前辈。

镇上有学问的人还知道,王卓庆有一间名叫“嫏嬛”的书屋。“嫏嬛”即天帝藏书之处,可想他的书籍之多之珍贵,凡进去过的人都眼见为实。说如果他开一间书斋,生意绝对是布行的十倍。王卓庆笑道:“读书太累,我可不敢苦了众街坊。”

瞎子摸过王卓庆的头,说他的寿骨生得不得了。明眼人是看不到寿骨的,只见他的鼻子和他的身材一样显得格外长、直、挺,上面轻架着的金丝眼镜好像两面精巧的屏风,把他的目光与视野透明地阻隔着。

王卓庆脸颊稍长,却相当柔和,全无棱角逼人之处。这与他父亲的脸不同,那是一座怪石嶙峋的悬崖峭壁,谁都望而生畏。王卓庆衣着考究,无须触摸就知道用的是当前最上等的布料,而那一丝不苟的制作工艺绝非不是出自他店内名噪远近的梅裁缝之手。王卓庆身上该明亮的地方总是异常明亮:头发、镜片、牙齿、绿宝石大戒、瑞士手表、皮鞋和鞋梆上小巧的名牌标记,甚至他那些深色的西装袖扣,也在暗地里熠熠生辉。加上他的举止和谈吐,人们愈发觉得他的生意也做得跟他本人一样温文尔雅。

只有杨鹊说王卓庆若摘了那副眼镜,才看得出他的眼睛里有多么贪。她指的贪,不是财。说这话的时候,杨鹊还在翠柳苑,王卓庆的眼镜时常端端地摆在她床边的梳妆台上。

如今杨鹊已是王卓庆的五姨太,在她之前,有王卓庆的夫人刘金金,姨太太余梦丽、曹圆婷、庞靓。杨鹊现在不说那话了,王卓庆已有些日子没将眼镜搁上她的梳妆台,虽然杨鹊现在这桌子是崭新的欧美式样,心形的镜框壁上还浮雕着可爱的丘比特。当王卓庆不在家中的嫏嬛书屋也不在布行的时候,他的太太们都知道他的去处——镇西口翠柳苑。其中,没有比杨鹊更恼的。她那“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他娶回”的心思,刘金金和曹圆婷掂量得一清二楚。

这里没有提及余梦丽和庞靓,并非她们耳不聪目不慧,相反这两位太太尤其灵醒。只因前者抛了儿子王珉去法国留学已三年仍没有归期,后者却不知何时开始吃斋念佛,只有当她顽皮异常的三个儿子王瑜、王珂、王珐又扯着她的衣裙纠缠时,她才仿佛还原成了凡妇俗女。余梦丽和庞靓大抵是没有时间和空间去察言观色的。好在王卓庆对二位十分迁就,并因为自己曾答应带梦丽周游列国没能兑现而深感遗憾,也因为庞靓一心面佛而自己却事先玷污过她的身子而愧悔不已。就每季按时写一封法文书信并汇上一笔丰厚的生活费到巴黎,让好学上进的梦丽在那儿勤奋苦读;也任虔诚的庞靓把她的房子布置得像寺庙,任她的下人领命削发,打扮得像沙弥或小尼,他只应每日别去惊扰。这一切,刘金金、曹圆婷、杨鹊都看在眼里,这个大家庭充满了宁静。

唯一生动的是王家院府的花园。这里四季都有花香鸟鸣,那梅树下的池水还清澈如天空。王卓庆至今都觉得那里的月亮比天上的美。当梅瓣飘零,更有暗香浮动。这种香,与女人们喷洒在耳背、腋窝、乳沟……的液体发出的那种香,永远是不同的。

这天,刘金金边给王卓庆按摩肩膀边慢慢地说:“男做虚,女做满,下周十七,是你三十九的生,该做四十大寿了。”

王卓庆点点头,轻拍了刘金金缀满金玉的手指说:“不必大操大办,一家人热闹一下就行了。”

刘金金从椅子背后绕过身,坐在王卓庆旁边的沙发上。王卓庆又拉起她的手,有些感慨地说:“二十年了,你还是那么年轻、温和,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刘金金缩回手笑道:“怎么会呢?女儿都那么大了,我还能没变?”

“我怎么很长时间没见她了?有一两年了吧?”

“是啊,王玉每次从学校放假回来,都难得出门。这孩子,最不喜欢和家里人交往了。就是我,她也懒于一见的。实在要见她,还得需她奶娘通报呢!成天就知道捧着书看,我真害怕她会像她二姨娘一样,有朝一日飞到国外,就不想回来了!”

“王玉小时候顽皮得像个男孩子,长大了文静了是好事,别怨她,家虽这么大,却没有一个姊妹。王主若在就好了。”

“王主若在,玉儿的性情不至于这样骄横,我的心也不会成天空荡荡的。”刘金金说着,眼睛已红了一圈。

王卓庆赶紧道:“好了好了,今后我不提王主,你也别为难王玉,都随她罢。下周十七,我这唯一的女儿总会出来的。”

王主是王卓庆和刘金金的第一个女儿,只因王卓庆宠爱倍加,一心要把女儿捧上自己的头顶,便取了“主”字为名。不料王主未满周岁而夭折,王卓庆痛心之余才听得算命先生说,王家的女儿只能暗藏如玉,更需从小疏母避父,方可长大成人。幸好刘金金一年后又生了一个女儿,王卓庆便极为谨慎地取名为王玉,却因坚守了先生的忠告,使得王玉如今只与她的邱奶娘亲近。

十七日这天上午,王卓庆收到了来自巴黎的一张精美贺卡,那上面一根亮晃晃的丝线牵绕起的法文是梦丽对他不惑之年的祈愿。王卓庆十分欣慰。

王家的主、佣包括布行的掌柜、裁缝、伙计都穿了深浅不同的红色的衣服。最不喜欢大红大紫的庞靓也着了一款莓红的金丝绒旗袍,还和其他太太一样,货车似的载满了首饰。天气虽然阴冷,王家院府的人却全都好像一个火盆里烧红了的木炭,特别是太太们身上的那些珠宝和绫罗绸缎的光芒,犹如火盆里迸出的火星,亮得刺人眼目。

此刻,王卓庆的妻妾儿女齐齐整整地站在他面前磕头祝寿,他突然发现不知何时站在人群中的王玉已比她的五姨娘杨鹊还要高了。

王玉穿着一套洋红纱裙,没有施胭脂的脸和她母亲和姨娘们的脸比起来暗暗的,就像是这盆火里燃烬了的一撮木炭灰。

王卓庆看着女儿,他真不知王玉何时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她一双平眉下的眼眸冷冷清清的,王卓庆不禁有些惊诧——这目光竟如轰隆隆的雷声把他不由分说地震撼着!

王玉和众人一起磕头,垂下了细长的单眼皮。这一刻,王卓庆突然觉得自己又置身在了一场已经旷远的情景中,就在他有些恍惚眩晕时,一句在他内心销声匿迹了的诗句突然闪电似的耀彻脑海——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转瞬间,字字又穿了千斤重的铁鞋,向他荒芜了二十二年的心田乘胜踏来,一步一个见底的深窝子。

梅疏影是布行里裁缝梅浩然的女儿。那时梅浩然的手艺虽没有现在卓越,也足以堪称一绝。他的女儿其实叫梅子,“梅疏影”这么好听的名字只会出自饱读诗书的王卓庆之口,但这名字是王卓庆悄悄给梅子取的,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王卓庆每次见到梅子,总想把这名字喊出来,可每次他都不得不事先低下头,因为他的脸早已不争气地红透了。其实,王卓庆总是很难见到梅子,梅子不属于人群。王卓庆甚至发现,梅子的身影总是出现在风轻云淡的时候。

王卓庆就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这样十分坦然而流畅地告诉梅子,“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梅疏影吗?这出自一首诗《山园小梅》。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在诗里,诗又在你眼中。你也许不知道那位诗人一生也没有婚娶,但是特别喜欢赏梅养鹤,人称‘梅妻鹤子’。我羡慕他的闲情雅趣,却要真正的梅妻鹤子。我的梅妻定是你了,我们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叫王鹤,这就是我的鹤子。我的一生也是赏梅养鹤……”

那晚,王卓庆正立在花园这样痴痴地想着,梅子已打他对面走来。王卓庆赶紧埋下头,梅子禁不住笑了。她一笑,王卓庆也笑了,两人吃吃吃的,竟好一阵。当他们都停止笑声后,王卓庆脸上的红晕却不知什么时候漫上了梅子的脸。他们静静地互相看着,起先目光还拦着目光,后来目光却牵了手似的要一起走到眼睛的深处去。月亮穿过一朵又一朵的云,最后把清辉完全没有遮掩地倾洒在他们身上。

可惜那晚的月亮是缺的,窄窄的,像卓庆父亲王进整日往下吊拉着的嘴,又像疏影父亲梅浩然时常眯缝着的眼。

梅浩然不仅擅长做各类中国传统服装,更精于西式礼服。凡交至他手中的布料,不论裁、剪、缝、绣、织……甚至盘花、钉扣的每一道工序,他都得亲手做,直到把布料变成一款无可挑剔的成品。梅浩然终于力不从心,一夜竟将手中正做着镶边的晚礼服滑落火盆,霎时火舌长伸,舔卷了若干锦衣玉袍和无数成卷成匹的布料,幸亏扑救及时,才保住了布行。王进赶来时,梅浩然正瘫在地上,王进捶胸哭丧道:“你是知道的,那晚礼服是京城一名士专为其夫人定做的,面料来自皇室,足以顶我半个布行……”

两天后,名士夫人亲自来店取件,见情形极为不悦,后来看见在一旁帮着父亲料理铺面的梅子却突然改了口气:“其实,一件衣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幸亏没有烧烫着梅师傅,您的这双手才是无价的。梅师傅,我见您女儿与我家小女年岁相仿,又这般知雅,我想收她做义女,到京城陪伴我家女儿,您可愿意?”

梅浩然听得此番话,全身突然一阵哆嗦,没完没了,竟说不出话来。只见梅子跪拜在地,惶惶道:“谢谢夫人。”

“叫干妈呀!”王进又急又喜,“这下可好了,真是你们父女俩的洪福啊!”

那夫人眉开眼笑道:“既如此,我与梅师傅就是亲戚了,他不慎坏了你家店铺的东西,我全都照赔不误。礼服别提了,日后还请王老板多多关照我这位亲戚。”

这桩不大不小的事很快成了月亮镇的一段传奇,王太太又一次在王进面前不顾风雅地惊呼开:“哎呀!老爷,你可是知道的,那夫人的女儿是个痴呆,十八岁了连裤子都不会穿!不能成家,只能找一个女伴从年轻伴到老死。你怎么能让梅子去呀!这不是让活人受死罪吗?”

“啪!”王进一拍桌子,厉声道:“又不是我让她去的,是她父亲和她自己答应的!她不去,她父亲赔得了我王家的损失吗?这总比把她卖进窑子强!况且,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梅子到了京城,遇到的达官贵人还会少?凭她的条件日后总会有转机的,说不定前程不可估量呢!若把她困在月亮镇,反而是误了人家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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