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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新篇章(七)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树林子里走着,常贞感到十分头大。这么大的林子上哪儿去找那怪物呀?就算找着了自己能打赢吗?他越想越烦,只能向着怀里的小狐狸问道:“我说小狐狸啊,那怪物追了你一路,你对他了解多少?跟我说说呗!虽然我不见得能打赢,但是怎么也得知己知彼呀!你说对不对?再说了……”常贞就这样碎碎念了许久都不见涂山元有任何反应,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在自己的怀里已经睡着了,真心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手就把他一把扔了出去,并仰天大喊:“喂,无支祁!你不是要报仇吗?现在涂山家的小狐狸就在这里,你来啊!”

挑衅意味十足的话语响彻林间,此时被扔出去的小狐狸在落地前蜷成一团,再次伸展开时已化为人形。只见她并未梳髻,长发垂肩,穿着一身粉底白花的高腰襦裙,肩臂之上搭着一条五彩披帛,面容稚嫩,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但却已是柳眉弯弯,面若桃花,一旦长开,不知会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她的衣饰就这么随风飞舞着,常贞一时之间看得竟是有些痴傻了,虽然早就知道狐魅人心,但如今自己亲眼所见仍是不敢相信,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古往今来众多男子都逃不了与狐魅痴缠的宿命。常贞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本来蛇仙也极擅迷惑人心的(蛇仙靠变化来迷惑,狐仙靠色相来诱惑),如今却对着一只小狐狸着了迷。此事决不能让府中其他人知道,尤其是钩君,不然他们一定会笑话死自己的。

正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常贞,目光已从涂山元身上移开,随着思虑而低下了头。“你在想什么?在想逃跑吗?还有啊,别老小狐狸小狐狸得叫,我没名字吗?你不是知道我姓涂山,名叫元嘛!”虽有些刚睡醒的倦意,却还是和维持本相时的声音相同。常贞循声抬起头来向涂山元方向看去,可他马上就说不出话来了。涂山元看着他呆呆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可真是个呆子,一会儿一会儿地犯傻。又怎么了?”常贞没空欣赏涂山元银铃一般的笑声,伸出手指大声说道:“小心后面!”涂山元闻声向身后看去,正见到几倍于自己身高的无支祁立在那里,她不由大惊,所幸反应够快,在无支祁一拳砸下来之前已经闪身躲开了,并迅速到了常贞的身边。

现在的无支祁行动迅猛快捷,显然腿部的伤已经愈合。他看到面前的这两个小娃娃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少年人,我知道你姓常,也知道你老爹是那个讨人厌的常伯漭。还有你,小姑娘,果然是涂山家的啊!这化成人形就是不一样,这么个可人儿,我都不舍得下手了!”涂山元少女心性,娇蛮无比,之前因法印在身而被他追杀狼狈无比,现在虽仍无十成把握会赢,但至少嘴上绝不吃亏,“好你个无支祁,擅自冲破封印,作乱人间。你扰了天地秩序,惊了万物生灵,该当何罪?”奶声奶气的责难听得常贞只想摸摸她的头,好好安慰一下。

可是无支祁却不服气,他仰天长啸:“要怪只能怪夏禹。淮水本就是我世代所居之所,他为了自己治水的万世功绩,就能毫不留情地毁了我府邸,让我子孙众将无家可归,只能四处逃窜,还把我压在龟山之下,永世不得翻身。如今他受后世香火千秋万代,我却只能风吹日晒,四处漂泊。此等大仇,我焉能不报?”常贞听着无支祁的诉说,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不就是强制拆迁和钉子户之间的破事吗!”

涂山元正要反驳,常贞把她拉住悄悄说道:“他现在正激动着呢!你现在不管说什么,他都至少有一百句反驳你。跟他扯扯没用,还是算了吧!”无支祁见两人窃窃私语,赶快打断道:“你们说什么呢?在商量对策吗?”常贞抬头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有,我们呐,是敬您是一条真汉子,正佩服着呢!”无支祁听到常贞这话心中大喜,他本就自诩英杰,如今被即将开战的对手这么称赞,更是觉得很有面子,但为保风度仍故作镇定。常贞一见奉承有效,再接再厉地说道:“听您刚才所言,这仇恨根本就无法化解,今天必有一战,我们也认了。只不过我们要光明正大的来比试,既然您是真汉子大英雄,自然不会以大欺小对吧?!”无支祁微微动摇了一下,试探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常贞一看他已经入套了,接着说道:“我们两个一起上如何?您法力高强,道行高深,我们可不一样。这小狐狸法印才刚解,我呢,法器用的又不纯熟,所以……”涂山元一见常贞连自己的底细通通说了出来,有些惊慌地拉扯常贞的衣袖,常贞连忙向她使眼色示意不要着急。可是无支祁不愿意了,他摇摇头说道:“不行,为了光明正大我可以不以大欺小。可是你们两个打我一个,岂不成了以多欺少吗?不行。”常贞见他不上套,只好使用激将法,故作鄙视地说道:“什么大英雄,原来是个胆小鬼。夸下要灭别人三族的海口,却连两个人都怕打不过。大禹王家世渊源,支脉繁杂,三族之中更是枝繁叶茂,难道你以为三族中只有我们俩吗?”涂山元在一旁也配合着掩嘴轻笑。

无支祁先是被常贞捧上天,开始自我膨胀,现在又被这般羞辱,只觉恼怒异常,举起拳头就向常贞打来。常贞早料到他会恼羞成怒而提早动手,所以赶快就拉着涂山元闪开了攻击。无支祁抡圆了打上去却扑了个空,不仅耗力不少而且心情更加愤怒,只能一边疯狂地嚎叫,一边继续追着攻击二人,只是几次三番都被常贞和涂山元躲开了。

其实常贞本打算用这一招消耗无支祁的体力,可是谁成想他的体力简直大得惊人,几个回合下来居然呼吸没有一丝紊乱,常贞只好用眼神会意涂山元开始正面攻击。虽然无支祁体力未有消耗,但是被常贞折腾得快崩溃了,不由得上蹿下跳,没一刻安静。涂山元见状取下自己肩上的披帛祭在空中,披帛飞向无支祁很快就把他缠住了,原来这披帛正是涂山元的法器。无支祁被缠住之后妄图挣脱,可这披帛也非凡品,哪里那么容易破碎。涂山元本打算牵住披帛的一头就这么制服他,可是哪知道无支祁仍不老实,在被缠着的状态下还在动一切能动的关节,涂山元没有他力气大,只能随着他一起动。常贞见状,拔剑上前就要刺去,可是他不知道无支祁的罩门在哪里,贸然刺去,只会让他因疼痛而更加骚动,更加难以控制。

正在犹豫之间,忽听涂山元喊道:“快刺他鼻孔,当年大禹王就是用金铃穿上他的鼻孔才封印住他的。”常贞一听,赶快找准方向,双手执剑,用尽全身之力向无支祁鼻孔刺去。刺中之时,无支祁一声悲鸣响彻九州,瞬间静止,好像失去了行动能力。常贞正高兴呢,无支祁却又开始横蹦竖跳。常贞剑在他鼻孔里,所以只能手抓着剑柄随着他的动作摆来摆去。为什么会这样?常贞问自己,是位置不准确还是力量不够?常贞想要再刺一剑,可是这个状态根本使不上力。他一边荡着秋千,一边思索着对策,突然想到父亲对寒蛇剑的解说,决定把这大怪物冻住。

主意打定之后,他就开始源源不断地向剑身运功,整柄剑开始呈现出蓝色,继而不断的有白色气体从剑锋处喷涌而出。常贞不知道要多少才够,心里想着无支祁这么大的块头肯定要不少,所以不敢松懈,一直在持续运功。无支祁感受到了寒气之后并没有安静下来,而是持续扭动把刚开始的寒气都驱散到了别处,接触到寒气的花瓣树叶无不枯萎败落。

但很快他就动不了了,寒蛇剑的剑锋上开始出现冰碴,他的毛发上也已经披霜挂冰。冰冻的速度正在逐渐加快,常贞不知道还有多久,只能无止境地继续着。天已经快黑了,周遭的温度不知下降了多少,常贞已经筋疲力尽了,涂山元干看着也帮不上忙只能着急。无支祁到底是有多顽强,都已经快成雪猴子了居然还在小幅度地蠕动。就在这时,他居然打了一个喷嚏,硬生生把剑上的寒气吹回到了常贞的身上。常贞忘记自己已经换过了衣服,能防御的笏板落在了府中,他现在已经脱力了,使不出任何的防御法术,只能眼睁睁地承受这回流的寒气。

寒气袭上常贞的全身,他只觉得现在只想睡觉,但是仍然想极力地保持清醒。当然,很快他就坚持不了了,努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无支祁,他已被雪覆盖,应该算已经降服了。想到这里,常贞心里的那口气松了下来,双手无意识地放开了剑柄,身体落到地面上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就在涂山元一声一声的“贞明”声中,常贞睡去了,冬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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