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在老人不依不饶地胁迫下,沐熙无奈地与他们一起再一次把手放在那张油腻的木桌上,慢条斯理地洗起牌来。
很快,牌桌上东倒西歪地骨牌在几位经验老道地打牌人手底下,重新回归到最开始时的模样。接着,四人并没有出现像上次那场牌局那样的场景,没有东张西望地等待着开牌人。
只见,坐在南面的白袍老者将一张牌重重地打在桌面上,抬头向着众人说道:“这次,我先来!”
不知为何,老人在打出手中的东风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确确实实地在沐熙身上多盯了两眼。
“您不必这样看着我,虽说您这次确实抢了先机,但我也不是没有推脱的全盘接了下来么?”沐熙推开立在眼前的两张牌,然后轻轻地捻起那桌面上的东风,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身前。
“唉,好好的牌局,这样打还有啥意思?”西面藤椅上的老人见状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却也把放在手中把玩的骨牌放回身前,淡淡地说道。
“这牌也确实打的不够意思,那既然都觉得有些无聊,索性就放在这里吧!”北面的年轻学者也把前倾在桌面上的身子撤了回来,并将原本勾住木桌的左脚收了回来。
“既然都觉得没有意思,何不掀了这桌子?放在这里好生碍眼。”沐熙陡然站了起来,并用手紧紧地扣住木桌的一角,做出掀桌的样子来。
“不知者无畏。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勇敢好,还是无知好!”这次,倒是藤椅上的老人率先开了口。
“无知?勇敢?我看不见得,有时候所谓的勇气,未必就是无畏。相反,说不定是更加畏惧而已。”北面的年轻学者并不满意老人给出的答案,而是表达了自己的另一个观点。
“哦?这么说来,你是畏惧我喽!”白袍老者看着年轻学者的眼中一片讥诮。
“哈哈哈!何来的无知无畏,更别谈什么敬畏之心了。说白了,你们都是怕死而已。”话音未落,便惹得其他三人都对着沐熙的方向怒目而视。但令他们更为愤怒的是,说这话的并非是沐熙,而是那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了的盲人小姑娘。
“你又是何人?谈论问题,又岂能如你这般断章取义。”年轻学者被小姑娘的一番言辞讽刺地满脸羞恼之色,不由得抬高嗓门质问道。
“那么大声干嘛?我是瞎,可我不聋啊!再说了,我哪有断章取义?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畏惧死亡的胆小鬼而已。”小姑娘或许是因为看不见的缘故,丝毫没有理会恼羞成怒的年轻学者,自顾自地回答道。
“胆小鬼?没想到啊!这小姑娘还真是洞察秋毫。”白袍老者此时也没有了一开始时的那庄重严肃的教宗模样,反倒像是一个煽风点火,不嫌事大的老顽童。
“可不是,连我第一次见那家伙的时候,都没有看出他是个胆小鬼,这小姑娘居然第一眼就看出来了。真是个好苗子!”藤椅上的老人也开口称赞道。
“风凉话说得很过瘾啊?”年轻学者在听到两位老人的冷嘲热讽后,面色也渐渐的阴沉下来。只是,他并没有对两位老人说些什么,倒是向着沐熙狠狠地说道。
“看来,莞儿说的不错,还真是个胆小鬼。”沐熙没有理会年轻学者眼中的警告,一脸微笑地看着年轻学者说道。
“你……”年轻学者“砰”地一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用手指向沐熙。
一道白芒从学者的指尖处陡然发出,从其手中散发的阵阵骇人的寒气不难看出,他对这屡次冒犯他的少年动了杀心。
可就在年轻学者发出的白芒来到沐熙面前时,一缕散发这柔和的光线早早地出现在白芒的必经之路上,将它拦截、阻断。
“这位少年是我的客人,你在知晓的前提,做出如此无礼地举动,看来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这一刻,那本应消失的,庄重而严肃的神情此刻重新出现在白袍老者的脸上,他用威严地声音警告着蓦然出手的年轻学者,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果然,不管方才白袍老者在牌桌上表现的多么像一个耍赖,平易近人的普通老人,但他毕竟是这片大陆上最强且最有权势那位老人。无论他将自己的态度放的多低,都不能掩盖他身为上位者的那种气概。
所以,当白袍老者自己自愿褪去牌桌上的牌友身份转变成万人敬仰的教宗陛下时,这把牌局也就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因为在这牌局中,无论是身份,地位,实力等等都造成了开局前无法平等的外部因素。而这种本就存在着高低之分的牌局,也就没有了让人打下去的欲望。
当然,既然白袍老者亲手推翻了由他开始的牌局,那就意味着他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身为教宗陛下所说的金科玉律。然而,那被老者呵斥地年轻学者,很显然不可能在此情况下,还能毫无表示的不了了之。
“教宗陛下,您言重了!我只是对您的这位客人感到有些好奇,想要出手试探一番,谁曾想没有把握好力度,还好陛下您及时出手,不然学生我险些酿成大祸。”年轻学者恭恭敬敬地向着老者施礼解释道。但任谁都看的出他的诚意不足一分,因为在他向老者告罪的过程中,从来没有向被袭击的沐熙致以歉意的动作或言辞。
“哼!老家伙跑我这破地方摆谱来了?你要是想听点奉承话,何必听这口是心非的小东西说着昧良心的话,难到你教皇宫里的人连拍马屁都不会不成?”藤椅上的老人依旧安安稳稳地坐着,说话间还前后摇了摇藤椅,让它前前后后的晃动起来。
“不过,既然人也见了,牌也打了,现在关系也闹僵了。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到底来干什么了?”老人没有让其他人说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一通。
“难道,不是你这老东西让我来这的?”白袍老者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藤椅上的老人,一脸迟疑道。
“啥玩意儿?我叫你来的!我吃饱了撑的啊!”藤椅上的老人听到此话,嗖的一下从藤椅上跳起来说道。
“我也是被您叫来的啊!”一旁的年轻学者也说道。
“可是,我并没有派人去请你们啊!”老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其他两人,然后低头沉思起来。
片刻,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着木桌东面的座椅。而年轻学者与白袍老者在看到老人抬起头来的瞬间,也如老人一般察觉到了什么,便顺着老人所望的方向看去。
木桌东面的座椅上,原本端坐在此的少年不知为何早已消失不见,只有一枚印有东风的牌子静静地躺在空荡荡的椅面上。
………………
“怎么样,我带你去的地方熟不熟悉。”沐熙站在身穿白色教袍的老人身旁,弯下身来伏在老者的耳边轻声道。
“是你!这里是……”白袍老者被周围的景象惊得一愣儿,而后又镇静了下来。
“城北的教堂啊!不是你让那位老先生喊我来的么?”沐熙指了指站在白袍老者身后的枯瘦老人,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可你明明……”白袍老者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沐熙似笑非笑的表情后,本来想说的话也在此时搁置下来。
“明明什么?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在把我叫过来之后,还没有和我正式的谈过一句话。”沐熙无语地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那你记不记得一张牌?印有东风的牌。”老人说着,便从身上摸索出一张精致的骨牌来。
“牌?咦,你手里拿的不就是印有东风的牌嘛!”沐熙笑嘻嘻地将老人手中的牌接过,然后把带字的一面朝向老人说道。
“这不可能!这张牌不应该在我身上才对。还有,你是怎么离开那场牌局的?不对,是你怎么避开我的光明的?”老人如星海般深邃的眼睛里,出现了极为罕见地慌张。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首先,这张牌肯定是从你身上拿出来的;其次,我不知道什么牌局;最后,我没有避开你所说的光明。”沐熙看着面露急色地老人,淡然地说道。
“这……诶,那你身旁的那位盲人小姑娘呢?”老人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事情的关键,急忙问出声来。
“盲人?小姑娘?我可没有见过什么小姑娘!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大姑娘。”沐熙听到老人的问话,不慌不忙地将艾谱莉的样子用灵力勾勒出来。
“不过,人家可不是盲人,那双眼睛别提多漂亮了!”沐熙颇为得意的看着手中用灵力勾勒出的少女,然后向老人耐心解释道。
“那你记不记得,你在比试中打败了一个叫做赫格伯·拜伦的人呢?”这时,白袍老者身旁的枯瘦老人好像察觉到眼前的教宗陛下和往日里的有些不太一样,在经过思量后便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去。
“您问我记不记得?您真会开玩笑,如果不是我打败了那小子,您能带我来着么?说起来,还真要谢谢您老给我求来了圣殿大比的名额。”沐熙一看是对他很是关照的枯瘦老人,便言语恭敬地回答道。
“那年轻人,你可不可以详细地向我描述下,你是怎么打败那个赫格伯·拜伦的呢?”白袍老者在枯瘦老人与沐熙对话的短暂期间,恢复了自身本该应有的神态。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像星河般深邃起来,只不过这次,除了深邃的目光外,老人的眼中还充满了睿智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