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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解围

时日过的飞快,赵寻除每日与何英姑共同研习《攀枝轻云功》外,剑法也不落下,而包继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吩派赵寻去帮他采集各种食料,这些奇怪的辅料均长于高峰或深壑,赵寻每每以轻功上攀下行,身法也渐渐变得纯熟。

而何英姑每日除练功外,便常常把自己关在屋里,呆呆的看着远处的山影,好像灵魂已不在自己身体,只剩一个麻木的空壳。有时马化鹏前来探访,英姑每次都会吞吞吐吐的问郁方有没有带话,或郁方有没有提起过她,等等一些问题,每次马华鹏都摇头示意,英姑总是怅然退去。赵寻心中模模糊糊的猜到一些原因,有时见她不开心,便会携着自己制作的那把竹弓,叫上何英姑一同前去山林射些野兔飞雀。与何英姑相处多日,她的亲切感让赵寻倍感温暖,赵寻早已把何英姑当做亲姐姐一样看待,所以每当何英姑有了愁苦之色,赵寻总会找办法分散她的注意力,总想让她多些喜乐。

……

恍惚间赵寻来到白剑门已是四月有余,这一日左右无事,赵寻负了剑独身闯入山林间练功,他一边施展轻功,一边挥剑去削枝头绿叶,肆意潇洒。不知不觉中,七高八低的蹿过了几个山头,额上有些细细的汗珠渗出,眼里灌满了金色的阳光,赵寻停在一片绿荫下,深深呼吸了一口山林间清新的空气,只觉舒快之极,不由低吟道:“嬉游高峻,栖跱幽深。畅快!畅快!哈哈!”这是何英姑教他的一些书文句子,赵寻此刻读来,十分应景。

正沉醉间,忽听右前方树林中一声哀啼传来,赵寻只觉这声音熟悉之极,心头一惊,本能的往声源处奔去,行不多时,眼前忽见一片空旷的草地,草地上有十个人,人人持剑围成了一圈,圈子中间赫然是一只高大的白毛黑面猴!那白猴的背上中了一箭,流血不止,正怒目与周围人群对视,方才的哀啼便是由它发出。

赵寻甫见之下大吃一惊,这白猴正是龙血峰上与他斗智、巨蜥口中救下了他的灵猴!赵寻骇叫出声:“白兄!”

随后脚尖一点,从树梢上飘然落下,正好落在白猴身旁,那白猴见了赵寻,眼中掠过一丝光彩,赵寻看了一眼白猴箭伤,那箭尖锋利,已透过了肩胛,穿到右前胸,急切的问道:“白兄,你可还好?”那白猴“嗷嗷”叫了两声,随后又凶貌敌视周围十人,赵寻明白了几分,抬起冷峻的眼神环视众人,乍一看都是白剑门的弟子,其中郁方、巴杰、马化鹏都赫然在列,不由微微皱眉。

只听人群中一声冷笑,一人道:“冤家路窄,此番本要来捉一个白毛老畜生,没想竟还能遇到一个黄口小畜生,真是老天开眼。”说话之人正是郁方,他见来人正是赵寻,不由心头暗喜,想着新仇旧账一块算了。

赵寻哈哈一笑,道:“小畜生骂谁?”

郁方冷笑道:“你莫与我争这口舌之快,这次包师叔可不会再现身帮你了。”

赵寻笑道:“包厨子好吃懒做,半点武功都不会,要他帮什么忙?”

站在郁方身旁的马化鹏开口问道:“赵兄弟,你怎会出现在此处?”

赵寻回道:“我来这山中闲荡,不想遇到了各位。”

马化鹏皱眉道:“赵兄弟难道也识得此猴?怎么听你唤它白兄。”

赵寻微微一笑,道:“是啊,白兄曾救过我的命,并把我当它朋友相待,以我所知,白兄并不伤人,你们又为何要与它为难?”

马化鹏道:“说来话长,我倒好奇它是如何救过你的?”

一旁的郁方似乎听得不耐烦,叫道:“马师弟何必与他啰嗦,这小贼定与白猴是同党,两个都是贼偷,臭味相投,互相认识也就不奇怪了,咱们连他一同擒了去,带回白虹殿给师父发落。”

马化鹏道:“郁师兄先不急,待我问个清楚,免得错怪了别人。”转头对赵寻道:“赵兄弟,你不是我白剑门弟子,不知这猴子的行径,我重头说给你听。我白剑门有个祭祀先祖的祠堂,里面供奉的牌位都是我派各代掌门或者贡献重大之人,该祠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另外我派还有个延传下来的规矩,凡被供奉之人,牌位前都会放置此人生前一件重要的物事,或其它有代表性的东西,用以彰显其功,一般放着的都是那人生前佩带的武器,或开创的武学秘籍之类,唯有我们师祖,就是我们师父的师父,他牌位前放的却是一对玉果,其实那东西是果是玉我们也分不清楚,若说他是果子,可放置了多年却从不腐坏,若说是玉,却又有点不像,这对玉果是师祖深访后山群峰时无意间得到的,据他当时所说,这对玉果生在一块巨石顶上,果子与巨石粘连,并无根须。师祖见了甚奇,便采了回来,日夜观望,师祖说这玉果吸收了天地之精,若人服之定有奇异之功,但他终究有所顾忌,没有服用,于是把果子留了下来,直至仙逝,这对玉果也就被供奉在了师祖牌位旁。这玉果说也神奇,我只见过一次,那时夜里去奉香,见果子通体白色,李子大小,内里还透着些莹光……”

赵寻听到此处心中一震,似乎这种玉果在哪里见过,可一时想不起了。

只听那马化鹏继续说道:“后来,大约一年前,那对玉果就给偷了,偷走它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身旁这只白猴,当时来了两只白猴,一公一母,也是守堂之人疏忽大意,给这两只白猴从房檐溜了进来,等守堂弟子发现动静,那两白猴已得了手,从房顶上跑了。因此物是师祖唯一遗物,师父得知后大怒,重重责罚了守门弟子,又吩咐我派所有人务必找到这两只猴子,追回失窃之物。可此地山峰树林如此之多,我们找了许久,都一无所获,直至今日才有弟子发现了白猴踪迹,于是通知了郁师兄,我们几人才追它到这,谁知这白猴身形与一年前变化奇大,不但体格暴涨,力头也大很多,辛亏我们师兄弟几个人多,否则就要吃了它的亏。今日追猎的这只乃是公猴,还有一只母猴却不知为何未与它一起。赵兄弟,你说你认得这白猴,而且它曾救过你,可是记错了?我们此番围捕不易,你请过来吧。”

赵寻听罢,心想:“马化鹏是不会骗我,他让我不要插手,原也是一番好意。若真如他所说,这白猴偷了人家东西,那失主来捉拿也是理所应当。”随即脸一红,想到:“我不也是个偷儿吗,我以前偷的都是该偷之人,这白剑门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一群乌合之众,被偷了东西也是活该。”又望了一眼白猴,见它血流了一滩在地,喘气越来越重,伤势显然不轻,心道:“白兄曾救我一命,这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我岂可弃它而去,见死不救?看它这伤势,若再拖一会儿,恐怕性命不保。”

把心一横,道:“马兄弟,我这命是白兄救的,若今日袖手旁观,那岂不禽兽不如?只好得罪。”

马化鹏还待说话,那巴杰已提剑上前,喝到:“不自量力。”一剑朝赵寻刺去。

赵寻挥剑格开,笑道:“正愁无人陪我练剑。”话未说完,巴杰第二剑又当胸刺来,赵寻无法再格,往后跳开一步。巴杰第三剑,第四剑又迅疾点过,赵寻只得不住躲闪。

这白剑门的剑招快捷无伦,出招收招都是极快,旨在让对手无暇思索对策,一出手就能占到上风。若在数月之前,巴杰这样刺法,赵寻恐怕早已身中数剑。可他现今已学成点叶派的轻功,身形灵动,巴杰剑招刺的快,赵寻躲的更快,只见他脚步寸移,腰肢侧扭,反应敏捷如猫,让巴杰剑招全部刺空,瞬息间已躲开了二十来剑。

巴杰心下惊疑,这小子原本一副脓包样,怎有这样高明的身法?此刻只听他笑道:“这剑刺的太慢,打狗可以,削人却不行。”不禁怒火中烧,五指一紧,使开浑身解数,一套“千嶂回岚剑”朝赵寻身上各处疾点,已痛下杀招,不再顾忌。

谁知赵寻仍脸色不改,往侧边闪开几步,微微凝神,喝一声:“着!”手中长剑朝巴杰胁下刺去,这一剑去势不快,剑招也是平平,但巴杰攻的太急,已不及回顾,只觉肋上一痛,已多了道血口,几点血丝飞溅而出。

这一下巴杰惊怒不已,赵寻则忍不住狂喜,他第一次用剑与人对敌,出招即中,不免眉飞色舞起来。

其实赵寻一招得手,并非对手太过平庸,也不是赵寻所使招数高明。他学的这套三才剑法,都是直来直去的招数,甚至没有虚实变化,之所以一剑中敌,皆因赵寻身法奇快之故。别人剑到中途,赵寻已能提前躲开,他的身法就比对手的剑法快出一倍,刹那之间,赵寻便可出剑回击,是以赵寻剑招虽然不快,但因为身法替他抢前了弹指之功,所以剑上也相对快了一倍。

身后郁方看出不对,说道:“巴师弟,你退下。”提剑便上。

巴杰此刻正在气头上,如何肯听,抢身来攻。于是成了两人打一人的局面。

只见一人来攻赵寻左侧,一人攻其右侧,双剑齐施,左右受制,赵寻只得连连后退,可他被人群围在圈子中间,退不出几步,身前双剑如鹤喙啄食般戳来,眼看已撑不过数招便要中剑,百忙之际,赵寻跳开一大步,右手运力,持剑在胸前横斩一剑,“当当”两声,郁方和巴杰的剑均砍在赵寻剑身上,两人只觉虎口一震,巴杰的剑已给震飞,郁方手里剑柄滑出一半,差点也脱手而去。

两人心中均觉讶异,郁方数月前便已在拳脚上吃过赵寻的亏,当时以为这小子突然出拳,自己不及防备,让他偶然得手,现下以剑跟他对招,还是二打一的形势,却给他一剑荡开两剑,此次再输,这面上可就丢到家了,略一调整气息,把剑一收,随即一招“川流入海”直刺赵寻小腹。

赵寻一剑震开两人后,信心大增,手上更稳,见郁方长剑朝自己小腹刺来,便又挥剑来斩,谁知这次郁方不再与他硬拼,两剑将交未交之际,忽地把剑收回,又迅疾刺向赵寻左臂,赵寻见他变招,连忙将身一侧,倒转剑柄去砍他剑身,郁方剑身下压,避了开去,又刺他左腰,赵寻顺势将剑一沉,急忙来挡,谁知郁方这一剑仍是试探,他剑尖缩回,又攻向赵寻右腿。

连着三个虚招,赵寻已是手慌脚乱,毕竟临敌经验不足,对这虚实变幻的招式不知如何破解,只好向一旁跃开,可腿上还是被剑刃划破了一个口子,擦出一条血痕。

赵寻脸色一变,骂道:“好不要脸!使个剑也这样阴险!”其实剑招虚实变换原本正常,剑术炉火纯青之人,每刺出一剑,敌人都看不准他力道拿捏,也就不知虚实,只是赵寻在剑术上功行尚浅,而且他练的是直来直去的“三才剑法”,只道天下剑法都应当与他一样,真刀真枪的打,所以见郁方这样打法,不由恼怒。

郁方剑横胸前,冷笑道:“你自己剑术不精,却怪到别人头上,我不与你硬碰,看你还如何胜我!”把剑一提,又即刺来。

赵寻知他不会再与自己对剑,索性不再出招,只是闪避,郁方见赵寻并不出招,怕他像对付巴师弟一样藏有后着,攻的也极小心,剑招自然也慢了一分,赵寻边躲边思虑对策,可胸中一筹莫展,脚下不停移动。忽地想到了这些日来每天学认的穴位经脉,因练习那极难的“涌泉生风”,有一条“足少阴肾经”便下了不少苦工,于是在跑动之中,赵寻暗暗提取丹田内力,然后顺着阴谷、筑宾、复溜,再到水泉、太溪、然谷,最后来到涌泉穴位上,这些穴道同时受到内力激发,真气扩散,脚下忽然变得轻浮,赵寻只觉脚底一热,身形陡然变得极快!瞬息之间已出了攻击范围,他几个跳步来到郁方身后,抬腿踢向郁方臀部。

郁方本以剑招罩住赵寻周身,不让他借机逃走,谁知自己一剑刺出,眼前一花,赵寻已不见了身影,待要转身,屁股上已吃了一脚,这一脚势道极重,踹得郁方一个狗爬扑倒在地,啃了一嘴的泥。

身后赵寻大笑道:“小畜生别样不学,偏学狗儿抢屎。”

那白猴本虚弱已极,一爪捂着伤口,此刻听到赵寻调侃,反而“咯咯”咧嘴笑了数声,牵动伤势,笑声又变成号声。

周围弟子见郁方受挫,刚要抢上去扶,郁方大怒跳起,举剑朝赵寻劈来。可才到身前,赵寻刹那间又不见了影,郁方忽闻身后有风,急急倒转剑柄来护住后方,可还是慢了一步,屁股上吃痛,又挨了一脚,向前跌出数步,两个来回,臀后左右各多了一个脚印。

郁方不肯罢休,举着剑在自身前后不断撩、劈、砍、挂,护住周身,然后一步步朝赵寻走去,他只怕赵寻又来踢自己后臀,于是对后方多了些照顾,只是这样一来便姿势不雅,形同疯子一样。

赵寻站在原地,望着郁方不时发笑。

郁方以此法接近赵寻,进入攻击范围后,猛地提剑前刺,这一招发力甚猛,乃是索命的招式,可剑招还未使老,屁股上又多了一个脚印。

赵寻内力贯通了“足少阴肾经”后,脚下出奇的快,于是在他眼中,其他人的动作变得慢吞吞的,恰如猎豹见了大象似的,于是郁方只有被打的份,毫无招架之力,此刻在众弟子眼中,郁方时而东跌,时而西倒,显得狼狈不堪。而赵寻却怡然自若,一副戏耍幼童的模样。

赵寻见郁方仍不依不挠,便道:“我与你本无大仇,此次只想保住白兄一命,还它人情,请你适可而止吧。”

话音才落,忽觉胸前一枚银点疾射而来,说时迟那时快,赵寻惊骇之中急忙横过剑身朝那银点拍去,只听“叮”的一声,银点往来处回射过去。随后“啊”的一声惨叫,巴杰中箭倒地。

原来巴杰趁赵寻说话之际,抢过身旁一名弟子手中用来捕射白猴的弩箭,瞄准赵寻心口处射去,待赵寻发现有人暗放冷箭,那箭已飞到身前三丈远处,赵寻此刻正站在白猴身前,若他让了开去,那弩箭势必伤及身后白猴,间不容发之际,他便横剑来拍,那箭受了反击之力,倒射而出,穿过巴杰肋下。

群弟子见巴杰受伤,一齐横剑胸前,怒目切齿,朝赵寻围拢过来,马化鹏则在一旁查看巴杰伤势。

赵寻本无意伤人,这一下完全始料未及,此刻有七名弟子要与自己拼命,他身形再快,那也无暇顾及七人利剑,见势不佳,赵寻扶起白猴,脚下运气,等七名弟子距自己只五步之距时,大喝一声,携着白猴奋力高跃,接着在一名弟子肩头一踩,飞出围困,落下地来,赵寻回头朝追来的弟子喊道:“形势所迫,白兄我非救不可,多有得罪,请各位海涵。”脚尖一点,一人一猴,快速飞上树枝,没入林中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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