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教学办公室内，批卷的老师都在忙碌着，空调声音很静，比起数学教学办公室那烟雾缭绕的仙宫景象，英语老师们显然比教数学的更加斯文一些。
“老秦，六考场的卷子在你那儿吗？”
“在啊，有什么事情？”
“批好了吗？”
“早批好了，正要拆了分卷子呢。”
“先给我，刘校长要看一下。”
“行，拿去吧。”
老秦将装订封好的卷子给了刘松山的秘书，然后小声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随机抽调看看。”
说着，拿了卷子就走人。
老秦脑袋探出办公室，看到秘书走远了，才奇怪说道：“哎，这月考又不是什么重要考试，怎么要抽查？”
“消息不灵通了吧？和三班八班有关系。指不定要扣谁奖金呢。”
“扣奖金？”
老秦一愣。
“学生作弊，班主任的教学奖金少说扣一半。咱们又不和别的高中一样，混绩效工资什么的。”
张江一中老师薪水极高，鲜有低于十五万一年的，除了薪水，还有丰厚的奖金，对比工资只多不少。
但工资奖金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学生不出成绩，做老师的也只能卷铺盖走人。
“不至于吧？月考作弊？”
“嗨，不都是一帮学生瞎起哄吗？三班的说要平均分甩八班三四十分，现在就顶上了。完了八班不是特长生多吗？还有一个三年倒数第一的张德，所以基本上没戏。他一个人都能拉低平均分五分。”
“哟，听这意思，那张德有问题？”
“老陈可不这么想，啥学生在他手里都是宝。昨天我还看见他领着那个张德去吃饭呢。”
早上化学考完之后，学生们都放了半天假。
校长办公室里面，刘松山拿着一张英语卷子，语气有些沉重：“又是一百多分。”
“这是上午的化学卷，提前批好了，也是一百多分。加起来得有五百三四十了。”
“这次月考比较难，你们大概都估了一下平均分，五百五十分左右是不是？”
“是这样，几个班主任和教学组组长都抛算了一下，误差不会太大。”
刘松山听了，紧皱眉头，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陈运长的号码：“老陈，有空吗？来我办公室一下。”
接到刘松山的电话，陈运长心头嘎登了一下，他眉头紧皱，手指有点发抖地扶了一下眼镜框，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自言自语：“陈运长啊陈运长，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张德是个好孩子，不会作弊的。”
说完了这句话，眼神坚定的陈运长前往了校长室。
别的学校可能作弊只能算是大事，但在张江一中，是天大的事。这是金字招牌，张江一中就是实力的象征，不掺任何虚假的实力象征。
“刘校长，您找我？几位都在啊？”
年级教学组的几个老师都在，还有三班的班主任李卫东，脸色有些难看。
“老陈，我们就开门见山了。这是张德的卷子，语文英语数学物理化学都在。你先看看吧。”
刘松山面无表情，等陈运长在那里细看卷子。
除了数学，其余的陈运长就看了一下分数，都是一百出头点，而且卡的很准，几乎都在一百零五浮动。
“看来他认真做了我的讲义，这数学卷子做的不错。”
陈运长微微点头，竟是宽慰地笑了起来。
“老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打算认清现实吗？现实点老陈！这是作弊，这是污点，张德绝无可能考上这个分数！你要知道他的分数，已经比很多学生高了。这不正常！”
三班的班主任李卫东，难以抑制地大声道。
“哎，老李，注意情绪。”
事关大家奖金，当然要激动了。
“不可能，张德虽然没有学习天赋，但绝对不会作弊。捕风捉影的事情，就是造谣。没有证据，不能信口开河！”
陈运长盯着李卫东，义正言辞道。
“老陈，你再看看这个。”
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巾，上面秀气的一行字：要不要帮忙？
“什么意思？”
陈运长扶了一下眼镜，愣了。
“韩欣写的。”没好气的李卫东瞪着他，“她考试的座位就挨着张德！”
“什么？！”
陈运长一惊，“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张德作弊！”
“你还算是教数学的吗？还懂不懂逻辑！一个三年倒数第一，一次五百分都没考上的人。突然间在一场难度比以前高得多的考试中，考出了五百分的成绩，而更加巧合的是，年级第一就坐在他旁边！你跟我说，这里面没有联系？”
李卫东简直怒不可遏，韩欣绝对是三班的宝，清北的料啊。要是被张德这个混账东西拖下水，简直就是强行污染一朵小白花嘛。
“张德是什么人？是张江一中体育特招的特长生。本来就和勤于学习的学生大相迳庭，甚至可以说，他无心向学，而且经常旷课，品德绝对有问题。再一个，我们也了解过了，他家庭也有些……”李卫东见陈运长脸色陡然垮了下来，语气压低了委婉道，“而且，老陈，你觉得韩欣会主动给张德写字条？”
“你们就说你们的判断是什么吧？”
“好，老陈，那我就直说了。我们怀疑，是张德暴力威胁韩欣，让韩欣帮他作弊！”
李卫东说着，目光灼灼，“我们班和你们班学生之间有竞争，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他们虽然都很聪明，但到底年轻气盛，想要争个长短，张德不想给班级荣誉抹黑，所以不择手段出此下策……”
“你放屁！”
陈运长是个老好人，但此时竟然爆了粗口，整个校长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老好人盯着刘松山，直接吼道，“刘松山，你们这是搞有罪推定！你们没证据！”
“啧，老陈，你这是带情绪！”
刘松山也不痛快了，陈运长的教学水平没得说，是普通班里面，为数不多数学平均分可以和四大强班较量的班级。当初把陈运长挖过来，可是煞费苦心，更何况，刘松山和陈运长还曾经是同窗。
“我带情绪？你们不仅带情绪，你们还带偏见！一张字条算什么？张德家庭的确有问题，父母双亡，一个人没人管教，可能生活上是有些跳脱。但说他品德有问题，你们这就是血口喷人！”
陈运长很激动，“当面对质！找韩欣和张德过来，让他们自己说，我就不信，有我们这么多人，就算真是张德威胁，韩欣还不敢说出来？”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
“要是张德真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做什么数学教学组组长了，那些奖金你们谁爱拿谁拿！”
陈运长气的直叉腰，头上不多的头发都垂了下来，好容易才捋回去。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就让他们对质，我看不仅要对质，还要让你心服口服。我们临时再出五张卷子，让张德做，他要是做得出来，我给你道歉，还给张德道歉！”
李卫东瞪着陈运长，他非常的不爽，明明就是祸害学生害了他班级里的年级第一，怎么陈运长还这么拽？
“可以！”
刘松山见状，问道：“好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看就这么做吧。”
说着，刘松山吩咐了人去通知张德和韩欣，办公室里人走了一些，刘松山才无奈地看着陈运长：“老陈，你的脾气要改改了。你把什么学生都当宝，可学生这种年纪，未必就记得你的好。”
“你滚开！”
骂了一声，陈运长甩门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