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并不动作,只是任由我拽住他的衣角
我濒临险境,呼天抢地,“快!快救我!救……我!”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模糊中眉毛微微上挑,“你还想死吗?”
“我……”
我回头望了望身下的无底深渊,又看了看那张平静的脸。
难道,他真的无所谓我的生死吗?
还是,我已经磨光了他的耐心。
不管是哪一种都好,总之不太妙。
虽然说这样就求饶绝对是我的风格,为了活命,我绝对做得出来。
可是如果就这样求饶,他一定不会再为我的死而留步,那我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告诉我须弥幻镜的真相,钟海棠的真相?
就算我没有办法离开须弥幻镜,我也不能放弃钟海棠的事情。
钟海棠现在是死是活?她到底遭遇了什么?这些都要弄清楚!
我除了以死相逼,还有什么办法?
我下定了决心,“士可杀不可辱!好,我这就死给你看,我这就把手放开!”
他没有表情,淡淡道,“好。”
我下定决心,缓缓松开了手……
双臂浮在空中,整个人陷入了脚下尘土的牵绊,飞快下坠!
呼呼的风声响彻耳畔。
他,原来真的不准备来就来救我。
算了,为什么他就一定要来救我?
让我一直坠落,一直,也许最后就可以回家了。
迷蒙之中,有一弯宽阔的臂膀将我禁锢在一个怀抱里。
与我的想象略有不同,那个怀抱没有一丝温度,是冰凉的。
在那里面,感受不到一点情感和关心。
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当我贴近他的胸口时,那个冰凉的胸膛没有心脏的跳动!
他,死了吗?
可是刚才他还好好的,现在又还抱着我,为……
“没有为什么。”
一贯的语气。
他听得到我心里的话!
我睁开双眼,眼前俱是迷蒙的云雾,丝丝片片拂过我的眼角,眉边。
云与云的间隙中,他的眉眼被三指宽的绢布遮住。
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居然如此虚弱。仅仅带我从崖下上来,就已经快要耗尽了身上的气力。
他一将我带上悬崖,马上不支,累倒在地,他以单膝跪地,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很是辛苦。
我跌倒在一旁,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刚刚我很清楚地感受到了,他不是个活人。
可是不是个活人,又怎么能像现在这般,有言语,有行动,有思想。
算了,须弥幻镜里的事情,有哪件是正常的?这家伙住在这里,他不正常事情才正常。
我见他撑得辛苦,四肢扒拉着爬起来想把他扶起,他一把推开我的手。
我看见他的额角有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下。
“你……没事吧?”
“走。”
“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他抬起头来,原来就苍白不已的脸庞现下白得像张纸。
“走。”
本来就没有表情,我又看不见他的眼睛,可是可以感觉到他眼里的戾气。
他,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应该庆幸那道黑布的存在,有了它,起码我不用理会他眼神的折磨。
没有他,我也出不去,没有他,钟海棠的事情更加难办。
好吧,你讨厌我就只管讨厌吧。
他仍在坚持,可是在我看来,以他现在的体力,要打起来还打不过我。
不过我好像把他想得太弱了,古语有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就算他虎落平阳被犬欺,那也轮不到我欺。
我刚要对他用强,那厮身侧就呼地刮起一阵狂风,吹得我头晕目眩,还好慌忙之中抓住他的肩膀,死死抠住,这才没有失去他的行踪。
一阵风卷起漫天沙尘,我只要一睁眼,就会有沙尘漏进眼睛里,磨得我两眼生疼。
最终我放弃在风中辨物,选择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只要不被风吹得无处落脚就好。
跟着他也好,起码他并不想要我死。飞沙走石不知经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了。
风势太猛,一下停了反而让我头昏眼花。
目眩良久,他妄图挣开我的手,可一片目眩神迷中,他的肩膀是我唯一的依靠,我死活不愿放开,他也只好不再动作。
慢慢地,我的神思安稳下来。
两眼的人影重叠成一个。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身上的戾气削减了不少,“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看来玩命真的对他有用。
“须弥幻镜,告诉我,为什么每次他出现,我都会倒霉?”
他的视线微微向下,不再看我,静默良久才又出口,“你,是被选中的人。”
“选中的人?”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它要缠上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或许是因为我是将来的皇后,是吗?”
他将头偏了,对我的猜测不以为意,“须弥幻镜自上古衍化,历经数代王朝更替,所有的人事都与它无关,它关心的绝不是俗事。”
不是因为我的身份,那还会因为什么,“除了这些俗事,我还有什么能让须弥幻镜看上的,我改还不行吗?”
他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我,虽然有绢布在,可他眼里的凌厉却半分未减。
“你不能,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是你选的。”
什么都不是我选的!人生,婚姻,爱情,什么都不是我选的,都不是!都不是!
我的人生难道不是我自己的吗?!
“我的人生不是我选的,还能是谁?就算以前不是我,从今往后,我的人生我做主!我的天下我来争!
什么三呼万岁,九龙玉凤,我爱就拿来,我厌就抛开!”
我再不管这须弥幻镜什么破玩意,再不要听着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的摆布。
“喂,你~”
我拿手指着他的鼻尖,“就是你这厮,告诉你,出了这须弥幻镜以后的事情就与我全部无关,这……”
我想找须弥幻镜,又发现须弥幻镜在此处是无处不在,于是指了指脚下,“没错,没错,就是这须弥幻镜,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了,我不要了!”
把话说完,突然觉得自己好有底气,可其实一点倚仗也没有,真不知道这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不止是须弥幻镜的归属问题,还有……
“你叫什么名字?和你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居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仿佛经过深思熟虑,如古寺钟声般缓慢沉闷,“我叫,我姓周”
“我姓周?还有人姓我的??”
他语气里仍是淡淡的,面对这么白痴的问题,仍然沉稳,“我的姓氏是周。”
“哦~”原来是这样。
“可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啊。”
这次他没有停顿,很干脆流畅,“无名。”
所以我以为……
“原来你叫无名啊,名字还挺特别的,嗯~”我反复咀嚼品味,“挺好挺好的,很适合你!”
他没有再言语,我就当是这样吧。
还有一件事,“你是什么人?”
我还记得他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体温。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次他更干脆,清冷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不过正面对着我说话,“这不重要。”
他轻轻动了动嘴唇,“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什么时候我答应是最后一个了,我还以为可以一直问问到我的最后一个呢。
不行!
我想也不想就拒绝。
“你说最后一个就最后一个呀?!”
“对”,他顿首,“回答完了。”
嗯,嗯?!什么就回答完了!
“这也算哪!”
我气得发狂,“这就算问题,然后就回答了吗?”
我不依不饶,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的,“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解决,不然……”我故技重施,“不然,我就去跳崖!”
他不想我死,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好,总之我也有筹码。
反正我在须弥幻镜里什么也没有,如果不能得到周无名的帮助,我还能怎么样呢?
我刚想作怪,周无名右手在我眼前做了个我看不懂的招式,我正想问他对我做了什么,却发现我根本发不出声音,说不出话,想抬手掐掐嗓子,却又发觉抬不起手来。
不止是手,是全身,全身都不能动了。
是他,我想说周无名你想做什么?又想上去和他你死我活,终是不能。
真真气煞我也!
那厮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之前我只觉得是他性子冷淡,也不计较,现下我觉得,这人实在是可恶!可恶至极!
“你想怎么样!你,你,放开我,放开!”
发不出声音,就像是个演哑剧的傻瓜一样。
我气急败坏,可又毫无办法,如果这厮腻烦了我,那我不是任人宰割了?
不管了,我一定要抗争,做点什么也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他背对着我,大手一扬,化了一张漂浮在半空的软垫,他身子一歪,悠悠闲闲躺下,就不再理我。
哼,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
我一定要让这家伙把事情和盘托出,无论是须弥幻镜,还是我安危,或是钟海棠的事情,所有我想知道的,这家伙都休想能够瞒下来。
你这厮,快快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