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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太后 皇后

其实我是个大骗子,我和他说很快就相见,可连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了。

我被皇上封为二品女官,明天就要进宫述职,这职位的品级很高,比我老爹都高,可是职务我却看不上,因为这女官说白了就是伺候宫里的人,而我,则是伺候太后去,给她老人家差遣,写写字领领差,管管闲事。

从宫里来了位教授常识的师傅,在入宫之前与我一一说了女官的来由及事务。

从汉代起就已经开始有女官了,而我朝的女官制度,大体沿用唐制,后宫仿六部设立六局:尚服局、尚仪局、尚寝局、尚功局、尚食局、尚宫局,各局各司其职,六局首席女官合称“六尚”,每局定两个人,都是正五品。

六局统领二十四司,为正六品,其下又有二十四典,皆正七品,在之下又有二十四掌,为正八品;掌之下又有女史。她们掌管宫中一切事务。

我呢,是钦定的皇太孙妃的人选,品级高于宫中女官,赐了二品,我职位和其他女官不同,地位也和她们有所不同,至于职务方面,我很汗颜,虽然我品级高于她们,可事情做得不多,也不一定会做的比她们好,特别我又是个笨手笨脚的人。

我说这一进宫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这是实在话。宫里头关于我这类女官都有先例,除非节假,不然很难离宫,而且宫里头规矩严肃,像假期这类事,别的女官是想都不能想的,她们的地位其实也就是皇家的奴婢。

而我比她们好多了,我还未嫁进宫来,还要回娘家,所以还是有节假的,可是有了节假,还是要向太后说明之后方可。母娘在这事上嘱咐了我,叫我安心待在宫里,若非要事,还是不要离宫,不要让太后心烦介意。

我嘴上答应了,可心里不答应,我虽然从来没有进过皇宫,可是听了宫里的女官制,我也能知道皇宫是个极其规整严格的地方,但凡如此规整严格的地方,都是十分无聊的。

还不如让我天天待在家中,得空就翻墙出去找小七玩。

明天就要进宫了,今天晚上娘和我一起睡。

女官的服制已经送来了,睡前娘为我好好整理了一次。冠花钗八束、两博鬓、八花钿、冠帽、犀带、佩绶,紫衣红领、靛青色袜鞋、穿绣了八对翟鸟的翟衣、素纱中单,端肃持重,仪态庄严。

我还没过受封礼,还不是皇太孙妃。我日日都想着自己的服制是什么样子的,实在没想到宫里的服制那么好看,连连一个女官的服制都如此受看,那我的太孙妃服制,乃至皇后服制不是更好看!

这一天晚上娘和我睡在一起,我本想和她说些体己话,可娘同往常一样,一直絮絮叨叨没个完,叮嘱了我好些礼仪,与我说了进宫的要务,叫我务必把太后伺候好,又讲了今后为人须更加虔敬之类之类。

我半听着半睡着,迷糊应了恩恩啊啊。

将要完全睡去之时,耳边传来母亲沉沉的一声叹息。

第二天,宫里派来迎接我的轿辇和队伍仪仗如约而至。

一众女眷都在嘤嘤哭泣,撩起袖管擦泪。我想不通,昨天那些丫环还一个个如释重负地欢天喜地,怎的今儿个都哭得那么伤心,原来我还以为我待她们刻薄,现在看来不是那样。

娘是这堆人里头哭得最伤心的了,我看她哭得伤心,觉得眼眶越来越湿,娘亲与一众女眷怕我哭花了妆容,拎了帕子要堵我的眼泪,大家顺势一齐将我拥上了轿辇。

进了轿辇,娘还是舍不得放下轿帘,接人的管事太监在一旁求告,册封入宫都有定下的时间,娘这才在一众女眷的簇拥下放下了轿帘。

进了轿子,我不住地流下眼泪,拿手巾小心擦干了,又偷偷掀了一旁的小帘想再见母亲一面,却见母娘回头与一众女眷欢天喜地、拊掌相庆,个别激动的还把刚刚拿来擦泪的手绢扔上了天。

看来我果然是对她们不好的。

我早该知道。

由于我地位的缘由,须从东华门进宫,这样一来就绕了远路,过了传心殿旁的小桥,又避开了保和殿,在它后头绕了半圈,过了隆宗门,这才到了慈宁宫——太后的住所。

过了慈宁门才能算到了慈宁宫,我又在领事太监和宫女的带领下进了太后的寝宫。

宫女还没把里间的帘帐全掀起来,我就听见了一声爽朗慈善的笑声,很是受听,随后太后手快,抬手掀了一角帘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太后穿的是便服,万寿图纹,橘黄做的底子,头上饰物简朴,气韵十分亲和。

太后像是自来熟,我还未来得及行礼她就一把拢了我的两只手,微笑着瞧我模样。

娘教我进宫遇了人要端庄持重,低头谦恭。我第一次进宫,不这样也不知道该怎样了,于是把头低了,一副谦卑的样子。

太后见我低了头,竟然也把头低下来,我低头往左闪躲,她也往左,我低头往右闪躲,她也往右;满殿里都传来了嗤嗤的笑声,老太太也丝毫不介意,而且也没有如我想象中一般斥责宫仆。

我想,在宫里的日子应该不会那么难过了。

太后拉我到了小榻上与我说了好多话,话里不离我家里的情况并我的喜好,她老人家十分照顾我的衣食。

我避了午时,过了一个时辰、正是未时才动身入宫,我家住城西,又不能从西华门入,绕了东华门,到我来到慈宁宫,又过了一个时辰。

来到慈宁宫后,一直和太后闲话家常,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宫里有作息的规矩,而我还有事情要办,太后和我聊得很开心,完全忘记了时间,还是一旁的太监提醒,我们才知道过了那么久,差点误了事。

太后得到提醒,一拍脑门,“诶呦!我给忘了,小三啊,宫里到了时辰就不能走动了,你还得和皇后请安呢!我差点误了你的事了!”

管事太监领我身边的人到我房间安排诸项事宜,太后又吩咐了另一名女婢领我去见皇后,另外解释迟来的缘由。免得待会误会我不懂礼数。

慈宁宫与坤宁宫离得不远,我跟着那名宫女并身后两个宫女一路从容走去,还是很快就到了。

皇后不愧为永乐大帝的妻子,端庄娴雅,持重非常。

我初次入宫,又是以女官的身份,所以行了跪拜的礼节,本来这也是要对太后行的礼,太后那没用上,也在皇后这用了。

我将双手交叠,轻轻放在小腹,又目视下方,微微屈膝,神色则是像师傅教的一样,文静羞涩,谦卑为上。

皇后很快叫人把我扶了起来。

我又低了头,心里重复:文静羞涩,谦卑为上,文静……

我发现宫里头并没有娘亲说的那样可怕,像皇后,她身处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她待人也十分平和,领路的宫女还没有解释我迟到的缘由,她就体谅我初来乍到,安排的事情多,没有责怪我,那领路的宫女倒是机灵,说了太后那边留我,又说是我心心念念来见皇后,这才赶上宫禁来了坤宁宫。

这宫女很会说话,应该很讨人喜欢,我也对她有好感,所以皇后喜欢她我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可让我意外的是皇后对她可不止是对宫女的喜欢而已。

皇后裹了双小脚,走路不大稳当,叫人扶了,离我一丈不到的距离,足足走了十几步,我以为她也是来拉我的手的,果不其然,她真的执着我的手拉我到她座旁坐了,可她同时也拉起了那宫女的手。

我虽然还未嫁入帝王家,可那也是迟早的事,我很好奇,这个宫女什么来头,居然和我平起平坐。

皇后性子柔和,讲话小声细气,很好听,她劝慰了我一番,又说了许多在宫里的事情,还和我们说了一些体己话,那话里头,就是将来我要给朱瞻基做媳妇,给她做儿媳的事情。

皇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和那宫女说这类话,只是问了她太后的情况,可我总有感觉,这宫女并不简单。

皇后再想留我,宫禁的时间也到了,我是太后的女官,晚上还是要去伺候太后的,她于是放了我回慈宁宫。

回去的路上我仔细瞧了那宫女,果然是十分美丽的,刚刚她一直低了头引路,妆容又淡、饰物也少,我又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宫女,根本没有多在意,现下我用心去看了。

发觉她也是妙不可言的,很是受看,又很耐看,梅花样精巧的眼,桃花样可爱的腮,肌肤胜雪,十指纤纤,实在是个佳人。

太后讲究养生,睡得很早,等我回到慈宁宫时,宫人已经伺候太后更了衣,她招我进去道了快睡,我则行了礼,送上了母亲备的一样安神的熏香,她高兴地吩咐宫女点上,又吩咐了我身旁的那个宫女领我去了住处,我发现那里离太后寝宫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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