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轩,你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要加害于你吗?”
“害我?为什么?”
欧阳暮雨神情淡然,目光凝在远处,答非所问:“清颜!”
李云轩神情凝重:“依我对清颜的了解,她单纯善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单纯善良?”欧阳暮雨道:“你才认识她几天?便对她那么深信不疑?如果你都能对清颜这样不知根底的女子毫无戒意,你怎么就不能相信小月对你的心?”
欧阳暮雨这句话,狠狠的敲打在李云轩内心最软弱的地方,那里一直封印着他对冷月深入骨髓的爱,此时欧阳暮雨这一记猛击,让李云轩的心再次抽痛,他痛苦的抬起头,看着欧阳暮雨的眼睛:“这一生,小月是我挚爱,也是我在这世间唯一至亲的亲人,我从未怀疑过她,我只恨我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这半年来……”
李云轩怔住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说。
欧阳暮雨看着李云轩,正色道:“说不下去了吧?因为这半年来,你逐渐地淡忘了小月,就算你有万千不舍,你也讲不出来,你口中冰冷的话语,并不是你内心所思所想。”
欧阳暮雨的话,如同一根根钢针扎在他渐渐复苏的心上,亦如同一把铁锤,锤锤敲打他本已迷失的灵魂。
欧阳暮雨无奈的叹了口气,英气荡漾的脸上浮现一丝痛楚:“云轩,这半年来,小月所有的痛苦,我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每天她都会玄武坛看你,你却总是闭门不见。”
“小月的身体……”
迎着李云轩焦急询问的目光,欧阳暮雨轻轻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半年前在玉龙殿,小月一掌拍向你的情景吗?”
怎么可能忘记?冷月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眼底闪过的一丝杀机,生生断绝了所有情爱的双眸,如同一把剑深深插在李云轩的心上,让他每每想起,就痛不欲生。
欧阳暮雨从李云轩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绝望,摇头轻叹道:“云轩,其实小月比你更痛苦,那晚的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当你握住她的手,想让她摆脱飞虹带来的不适时,她的心便剧烈的疼痛,拍向你的那一掌,也不是她意念所能控制的。”
“你......你的意思是,有人控制了小月?”
欧阳暮雨摇摇头:“现在还不能断定,不过,受控制的,应该不止小月一个。”
“还有我?”
“是,我答应过小月,一定查清这件事情。”
终南山归来,冷月将自己关在房内未曾出门,清颜依旧住在情谊永恒总坛。
自从半年前李云轩闭门不出之后,冷月让师父把自己从玄武坛调出来,和欧阳暮雨一同住在总坛。黄昏时分,冷月依旧躲在房中不愿出去。
只是那天回来时,李云轩的表情中,再也没有了对自己冷冷的神情,除了深深的疲惫,和眸中稍纵即逝的痛楚,冷月并没有在李云轩的脸上看到其他过多的表情。
而欧阳暮雨依旧清风明月一般的飘逸、洒脱。除了左肩的伤口隐隐看到渗出的殷红血迹,与平常一般无二。
“咚、咚”
一阵敲门声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冷月,缓缓走到门口,冷月轻轻推开房门,欧阳暮雨一脸阳光的笑着站在门外,一时恍惚了冷月的心神。
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这半年来的朝夕相伴中,无论她做什么,他就如同形影不离的亲人,时时伴在她左右,分担她的所有忧愁与苦闷,想方设法的让她开心,虽然知道自己根本无法从李云轩身上将爱抽回一丝半点,他却依旧无怨无悔的默默守候着她。
冷月的心何尝没有过感动,望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如玉般的少年,千言万语都化为无声,只道一声:“暮雨哥哥。”
冷月紧紧的抱着欧阳暮雨,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他一样,滚烫的泪水湿透了欧阳暮雨的衣襟,欧阳暮雨双手轻轻的环住冷月明显消瘦,微微颤抖的身躯,在冷月肩头轻拍:“小月乖,不哭。”
只这一句更惹得冷月泪如雨下。
欧阳暮雨轻笑道:“来,我们进屋里说。”
随即感觉到冷月身形一震,欧阳暮雨心头微痛,他知道冷月已经感知到自己有话要说了,这个聪慧的女子,终究一颗柔弱敏感的心。
回到房内,不等欧阳暮雨开口,冷月几近哀求道:“不要走,好吗?”
欧阳暮雨目光一炽:“小月?”
冷月顿时珠泪滚落:“我知道你离开,是要查明我受人控制的原因,有很多事情都让我们束手无策,可是暮雨哥哥,你明此去前路凶险,我不会让你孤身犯险。”
伸手抚上冷月毫无修饰如瀑般长发,欧阳暮雨柔声道:“小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冷月无助的复又抱住欧阳暮雨,脸颊深深埋在他胸前,泪水透过衣襟灼烫着欧阳暮雨的胸膛。
欧阳暮雨轻轻的抚着冷月的长发:“记得要开心,不要总哭泣,我会心疼的。”冷月紧了紧抱着欧阳暮雨的双臂,没有任何言语,只将脸埋得更深。
李云轩一张俊脸憋得通红,跳下座椅在房中来回走了两圈,终于停在欧阳暮雨面前:“你不能走,暮雨,你明知道我现在还不能照顾小月,她离不开你。”
“云轩,有些事情非查清楚不可,我何尝不想留在这里?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就是不行。”
“李云轩!你知道小月的身体现在到了什么状况吗?”
“我怎么会知道?这半年来都是你在照顾小月,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啊?暮雨你说,你倒是说说看,我何尝不想能够有机会照顾她,但我……小月她……”
“她躲着你,同时又让她自己活在痛苦中。”
“小月何苦呢?”
“我也想知道她何苦呢,不查清这件事,我们谁都不会知道其中缘由。”
李云轩神情凝滞:“暮雨你实话跟我讲,你是不是已经猜测到什么了?小月……”
“小月受人控制时日不短,再这样下去恐怕神仙也回天乏术。”
“什么???”
“云轩你放心,我自是已经安排妥当,才会离开的。”
“如何安排?”
“你若信我,送小月去往家师处,我确保她在我离开的这三个月内无虞。”
“你师父?”
“终南山常年积雪不化,太乙冰洞也有千年积雪寒冰,以小月现在的身体状况,太乙冰洞是最好的去处,那里远离尘世的喧嚣和烦恼,相信她能熬过这三个月的。”
“既然如此,依你便是。”
“云轩,还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嘱咐与你,对清颜,万不可毫无防备之心。”
那日终南山没有细问,此时欧阳暮雨既然准备离开一段时日,定会将详情说清楚以作防备。
欧阳暮雨道:“那日烟波城外,想必云轩已经领教过清颜姑娘的厉害了吧?”
李云轩目光稍凝:“你是说……”
“再好好想想,看看能想的起什么?”
“那日烟波城外,清颜似乎用了什么手法,我只看到眼前一束红光,稍有失神,但并无其他异样。”
欧阳暮雨道:“那个清颜,如同鬼魅般神出鬼没,云轩你还是小心为上。”
“可是我与她素无冤仇,她有什么理由加害于我?”
欧阳暮雨轻笑一声:“如果我没有猜错,清颜对你应该是早已情根深种。”
“什么?”
“据我所知,苗疆有一种移情法,对心爱的人施以此法,他便会慢慢忘却前情。清颜应该是借用这种移情法,让你慢慢淡忘小月,最终对她至死不渝。”
“难怪我对小月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最可怕的是,这种移情法,到最后,就会慢慢控制你的心神,你的意志,甚至你的言行。”
李云轩顿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见到冷月的时候,他本想问候一声的,到最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都变成了无情地伤害。
欧阳暮雨道:“你想见小月,便约了终南山的决斗。”
“所以你其实早就看透了,便应了终南山之约?”
“是,这种移情法,只能以血破之。”
“兄弟之血吗?”
欧阳暮雨笑着摇头,李云轩有点呆傻的表情,让他觉得又气又恨,又无比暖心。
“你本可以一口回绝,以你的武功根本不屑与我比试,而你却一口应下,且有意退让,以至于被我刺中一枪来挽回我的心智?”
李云轩一口气的追问,只换来欧阳贝暮雨的粲然一笑。
李云轩心底一阵酸楚:“为什么这么做?”
看着欧阳暮雨一脸无邪而阳光的笑,李云轩觉得心头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