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恐惧,还有不甘……不知多少种苦涩绝望的情绪不断的涌上苏黎颤动的心房,身后有一柄锋利的镰刀,利刃已然出鞘,杀意遥遥锁定,只等待刹那刻的爆发。
弱冠男子双手倒背,不急不缓的吊在苏黎身后,目中满是戏谑之色,他已经跟了苏黎数个时辰,原以为眼前这只孱弱的小老鼠会跪地求饶,不曾想苏黎连续逃亡之下竟还未有半分放弃举动,不觉间起了戏弄的心思,因此只远远吊在其身后。
“有趣有趣!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跑多久!”
男子喃呢一声,身旁阴阳鸟上下翻飞,看来欢快异常,也只有它们,才能保证弱冠男子不至于失了苏黎的行踪。
“该死!”
虽知身后如野兽一般的男子只不过是将自己视作玩物,等到其没有耐心时便会收割去自己的生命,但苏黎仍旧未曾放弃那微弱的希望。停下来,是死;继续逃亡,或许有些许生机!
又是一刻钟,空气里水汽多了不少,苏黎耳边传来微弱的水流声响,他面色一惊,若是前方有大河阻路,他此行的生机必定会大为折损,可以说是十死无生,但此时变更方向已经不可能,先不说绕去的路途,就是身后男子也不会放任自己变道而逃。苏黎一咬牙,便又向前逃去。
无法选择生的方向,但可以选择死的场所!
苏黎如此想着,任由绝望情绪充斥心台,仅仅半刻钟,眼前便出现了一条十数丈宽的大河,只见大河上波涛汹涌,声响隆隆,原本清澈的河水此时开始变得微黑,像淡化的墨。
在如此汹涌的河流中,想要凭借一副孱弱之躯游到对岸,已是不可能。
“怎么?不跑了!”
仅仅几个呼吸之后,弱冠男子一个闪身从树林中跃了出来,哪怕他存在了戏弄的心思,但面对像泥鳅一样滑不溜鳅的苏黎,也没有太过大意,速度一提,只片刻功夫便追上了站在河岸的苏黎。
看着男子面上戏谑的笑容,苏黎自嘲似的笑了一声,目光中不含有半分感情,一片冰寒,好似了无生机的尸体,他淡淡的道:“无仇无怨,你等为何要赶尽杀绝?”
声音空洞洞,没有生机,像是一具机械,那男子竟感觉到蓦然的寒意,转瞬后冷笑道:“不过下等贱民罢了,杀了便杀了!我等上部世家,哪里要什么理由!”
苏黎低头思考片刻,忽然笑了,目光中阴寒之意更甚,冷冷道:“若有可能,定要断绝你世家一脉!”
“可惜你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男子面露嘲讽之色,目光中寒意更甚,哪怕眼前只是一只蝼蚁,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放松。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更何况其如此仇视世家!
“是啊!只不过,我虽不成,自有后来人!大道万千,总有一人能覆灭你等世家!”
苏黎不无恨意,这天地之中,上等世家予取予夺,喜怒无常,稍有拂逆其意,便是流血漂橹,尸横遍野。
“将死之人,安敢言道!我等世家深厚底蕴,哪里是尔等下等贱民能够明白,还幻想反击,不过以卵击石!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男子一声冷笑,目光中杀意如潮,此刻他已经没有丝毫耐心了,手指掐诀,淡黄色蒙蒙光亮闪起,一根根细长尖锐的石柱悬浮于男子周身,不足一掌之数。
“能死在我的手下,也算是你的福气!记得了,杀你的人,燕南江家江涯!”
石柱如离弦利箭,化作一道土黄色炫光,穿心而来。苏黎并没有丝毫反抗,这等术法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的极限,纵使躲得一时,也免不了被其杀死,既如此,还不如冷漠以对。
噗!
皮肉被穿透,鲜红色的血液从胸口流下,下一刻,大鼓大鼓鲜艳至极的液体喷洒向四方,苏黎胸口,空空洞洞,不存一物。
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根本说不出一句话。苏黎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破裂的器皿,生命就像器中水,不断的流逝。灵魂被撕扯,破碎,无边的黑暗开始出现在苏黎眼前,人生短短十五年单调的经历一一浮现,好似走马观花,倏忽而过,而后……只有黑暗。
无知无觉,似乎是一个永不醒来的梦,这是生的尽头!
不甘,愤恨,绝望,苦涩……
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种感觉,此时竟有如决堤的洪水,一齐汹涌而至,瞬间崩塌苏黎心中最后一丝对善的渴望,正有如大火燎原,片刻间灭绝生机,毁灭一切。
一瞬间,耳边仿佛有宏大天音响彻,似乎是前贤大能颂唱天地至理,听不真切,却又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回响,一个又一个繁奥复杂的文字在苏黎周身环绕,总共有百来字,却让苏黎生出眼前似有万物天地之感。
一切又清晰可闻,他看到河岸边一具白骨,骨骼上有啃噬的痕迹;他又看到一条漆黑如墨的大河,河中沉浮着服侍古老的尸体,不知道有多少岁月在其上沉淀;他看到一株株高耸入云的古木巨树,其上有雷霆闪烁,细看之下,竟是一只只青色巨鸟……一切光怪陆离之景,此时竟似是真实。苏黎不禁迷茫,这里又是何处?
思索之际,耳边却传来一道冷漠声音,仿佛主宰万千生灵生死的君王,让的苏黎身体一震,只听那声音道:“死亡如歌,掠夺如风
生命无用,徒劳灵机
天地不覆,日月犹存
星辰无改,沧海桑田
身堕冥河,魂入幽殇
苍生死劫,纪元重开
死亡如歌,掠夺永殇”
苏黎清晰的看见,那具伤痕累累的白骨中,飞出一座乌黑小鼎,径直入了苏黎眉心。那一瞬间,天地仿佛静止一刹那,苏黎眼中的世界都变了颜色,原本色彩斑斓的世界陡然间变成了黑白二色,其他颜色永恒消失。苏黎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变化,他已经看出,自己早已死去,此时此刻,不知道以何种方式存在于世界,而眼前这处奇异地界,应当就是那百年一开的血腥狩猎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