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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响午已过,阳光已然白花花的刺人眼睛,引起了阵阵困意,安谙这几日睡眠时间少,此时已有了困意,低头用手掩饰着打了个哈欠,正思索着寻个什么理由回去补眠。

刘庆宝倒是直接:“这响午都过了,我也算完成任务了,连着三顿没吃正经的东西,肚子实在是饿的难受,现在脑子里肚子里想的都是聚仙楼的蹄髈,先行一步吧,你们不要介意!”。说罢,起身就要往外走,走出了几步,转过身来冲着萧远之一喊:“萧兄,我还欠你一顿,今儿个奉陪便算还你了吧!”。

萧远之有些无奈,起身一揖,赔礼道:“刘小将军性情豪放,话语无状,但真心不作伪,众人海涵!”。说罢,又冲着姬寒单独一揖:“姬兄学识过人,远之佩服之至,改日想请姬兄单独一聚。”

姬寒站起身来:“客气了,改日再谈,你们先行!”

萧远之神色似乎略有不舍,不过还是随刘庆宝走了出去。

此时桌前只剩下姬寒、安谙和清荷三人,安谙心里以为姬寒也会寻个缘由离去,但迟迟未见动静,便偷偷注意了一下,不巧,姬寒此时也正转头看向安谙,安谙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实不相瞒,我昨日未曾睡好,身体困乏,准备离去回府补眠,实在是对不住了。”

清荷此时倒开了口:“安谙,今天因为我的缘由,让大家没有尽兴,改日能不能单独约你出府一聚呢?”。

安谙:“清荷不要多虑,今日本就是踏春赏花休闲的时刻,能认识这么多的朋友已是意外之喜,何有不妥之说,你们不妨先坐着,恕我失陪,实在是精力有限了,等改日身体复原,我们再约相聚如何?”。

清荷:“那好,改日我再给你下帖子!”

安谙一笑,正准备招呼桃红离去,姬寒也站起身来:“我也正准备离去,安谙小姐如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到门口吧。”

安谙:“……”其实我有些介意啊。

安谙看见桃红此刻已经走了过来,便道:“既然顺路,那便走吧。”

两人缓缓往外走去。

凉亭中只剩下了清荷一人,双手拧着腰间的荷包,目光注视着越来越远的二人,姿态从容,身影无双,看起来那么的和谐相配,不由得眼眶又微微红润了起来。丫鬟正在收拾桌上的餐具,询问道:“小姐可还要四处走走吗?”

清荷一甩手,把满满一杯的梅子汁扔在了草丛中,没有回答。

安谙此刻和姬寒并肩而行,虽说困意绵绵,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

姬寒反而问道:“我知道有一种巧果,可助人安眠,不如我让人取来,安谙小姐可放心一试,巧果本身便可食用,切开来放入香笼里挂在床边可保七到八日的好眠,如何?”。

安谙没想到姬寒如此的用心,似乎他刚刚对别人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对自己倒是……想到这里,便不愿再想了,自古多情便是自寻烦恼的开始,而且,对方身份不明,但自己这家室的分量,对方怎么也是只高不低的,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开始,要仰望甚至卑躬屈膝才能结交的高度,那自己是绝对的不接受。

安谙转瞬间便想了个通透,回道:“姬公子有心了,我不是失眠,只是家中一些事情堆积需要解决,所以睡的少了而已,不必在意。”

说完,略略加快了步伐。

姬寒脚步一顿,片刻又跟了上来:“安谙小姐如此聪慧通透,这是姬某唐突失仪了。”

安谙:“不必如此,姬公子人中龙凤,今日相识一场乃是小女子的福分了,我们,后会有期吧。”。

安谙不等对方回话,指了指自己的马车,微微一笑便走了过去,上了马车,掀开幕帘,看见姬寒仍然站在原地注视着自己,只好再次回以一笑,摆了摆手。

安谙真是感觉困乏的不行,靠在车厢壁上,几次险些就这么睡了过去,要不是马车偶尔的颠簸,安谙就想和衣躺下先小睡一会算了。

桃红知道小姐累着了,几次想说话,可还是忍住了。

马车就这样晃悠颠簸着回到了府上门口。

安谙洗净了手脸,嘱咐了桃红几句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便睡到了亥时,安谙从床上起来,感觉腹中饥饿,也难怪,今天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天已完全黒透,安谙看见桃红已躺在侧房的铺上睡熟了,便不打算叫她了。

披上了一件深衣,轻轻的推开房门站在了院中。

此时月光皎洁明亮,一条银河贯穿天际,微风轻柔的吹拂在脸上非常的舒服,安谙坐在石凳上,仰望着天际,很美,此刻的自己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是静静的瞭望。

好一会,安谙注意到自己的袖囊里露出一个布料的边角,扯出一看,竟是那方手帕。

对着月色细看,手帕用的上好的丝缎,柔软洁白的面料,边角处的刺绣是暗纹,非常的考验女红功力,但此图案生动异常,非一般人能绣的出来,安谙琢磨了下,但为何要绣银杏叶呢?抬头看了看院中的银杏,似乎很像的样子。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己这是犯什么傻呢,叶子还能看的出来像与不像的。

安谙情不自禁的想起今日游园的事情,隐隐觉的一些奇怪,自从姬寒出现以后便有这种感觉了,要说自己自作多情吧,也并不完全说的过去,总是有一些若有若无的痕迹可循,似乎对方是为了自己而来一样,安谙无奈的笑了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果真是春天来了吗,自己也算两世为人了,怎么能真如十四的少女一般,罢了罢了,什么都不去想,明个只叫柳绿清洗了收起来便罢,有机会就还给人家,没有机会就算了,好歹是个帕子也不占地方,自己真是自寻烦恼。

过了一个时辰,安谙躺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很早,安谙想起了今天是很重要的时刻,不光是否能填补家用的问题,更关键是安谙感觉自己还是有些能力的,内心隐约也希望被这个时代所认可。

梳洗好了以后,安谙如以往一样陪爹爹进了早膳,便准备换装出府。

桃红憋了一肚子的疑惑了,此时陪在安谙身边,犹犹豫豫的问道:“小姐啊,昨日那姬公子是什么身份呢?”

安谙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小桃红的鼻子,取笑道:“我们的小桃红不是无所不知的吗,我听说府里有人称呼你是‘包打听’呢?怎么也有你不知道的?”

桃红小脸微微一红,嘟哝道:“小姐啊,你又取笑奴婢了!”

安谙笑了笑:“姬公子的身份我也不知道,但总不会比我低的,所以啊,这个人不管长的多么的好看,多么的有才情,总之跟我一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知道了么?”

桃红听了有些替小姐委屈:“奴婢以为姬公子待小姐是有些不一样的。”

安谙收起了笑容,平静的说道:“桃红啊,你还小,如果一个人的身份过高,你选择和他在一起的话,无时无刻都要小心翼翼的对待,久了,就活的没有自我了,你能明白吗?”

桃红低头想了想:“不太明白。”

安谙:“算了,总之不要去想这个人了就对了,快到了!”

安谙此刻内心还是有些小小忐忑的,离杂货铺子还有十来步的时候便停了下来观望,此时铺面尚未开门,沿街台阶上已站着十来个年轻姑娘了。

安谙只觉的心脏跳动的都快了起来,走近一听,果然如料想那样,一个身穿绿莎外衣圆脸的小姑娘对着旁边的同伴讲:“你看,我没说错吧,你再来晚一些,一会就什么都买不到了,这么半柱香的时间又来了这么多人!”。她的同伴也点着头,说道:“是啊,真没想到,本来我还以为这里的布偶贵,我娘亲不会同意我买的,谁知昨日你拿过来的包子猫,她一瞧也喜欢上了,还让我给表姐也带一个呢,表姐马上就要生了,算我送的礼物。”……

安谙已经没有再听她们后面说的话了,只觉的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那一刻明媚的阳光,空气的清新仿佛已永恒的烙印在了心间。

卫三此时正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安谙主仆二人,见安谙终于看见了自己时,便走近一揖,笑容满面:“安小姐,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安谙回了一礼:“卫三爷,好早!“

卫三看了看尚未开张的铺面说道:“昨日,我已经来过了,我看你准备的新物件已经卖了一多半了,似乎支撑不过今日了,我已经通知了随扈,把驼绒和蜡笔送去贵府了,安谙小姐可否将预制的送一半给我?”

安谙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点明了来意,随即也不回答,只对桃红讲道:“你现在去将绣娘们再请来,工钱开两倍,让她们多辛苦一些,加加时刻赶制,也不妨再多叫几个人来帮手,但绣工不能差!让安义把前厅收拾一下,让她们就在那里做工就行。”

安谙安排好以后,对卫三说道:“卫三爷,不妨找个地方坐着说如何?”

卫三拱手:“小姐先请!”

安谙看见附近一家茶楼,因时间尚早,尚未进人,便定下了那里。

几人落座,安谙才再度开口:“卫三爷走南闯北,见识不凡,此刻货源在手,又看见了原样,怎么不自己赶制?而这般迁就我一小女子再从中间夺一分利呢?”

卫三听了缓缓一笑,也不着急辩解,给安谙和自己各重新斟满了一杯茶水,才不疾不徐的说:“安小姐就不要开玩笑了,我与小姐做买卖,看中的不是此时那小铺面里的货物,而是看中了小姐的才情,安小姐是有大智的人,以后的合作也不会仅限于几个玩偶吧?如果我要真的只为了几个玩偶而去,那我卫三就别做这个行业了。”

安谙很满意卫三的回答,说道:“卫三爷果真是行业的翘楚,以后希望不吝指教,货物呢,很快就会有仿制的出来,不过,既然我能绘制出一批新颖有趣的,那第二批第三批也可以,只要卫三爷的源头不要断才好!还有,上次看到卫三爷名单上有些物品,却未见实物,我回去后也好好想了一想,似乎在之前的那本古籍上看到过类似的。”

卫三此刻眼睛一亮,有些急迫:“安小姐,此话怎讲?”

安谙轻轻的啜了口茶,对卫三说:“可有纸笔一用?”

店家搬来了文房四宝,安谙凝神细思之后,提笔落字,两柱香后,轻轻吹干了墨迹,递给了卫三。

卫三凝眉专注的看了一会,手指已微微发抖,颤声说道:“这么多年,我试了无数种方法,皆未成功,安小姐,这可真的有用?”

安谙看着卫三,虽然嘴边含笑,但再认真不过:“卫三爷不妨一试,安谙静等佳音,到时候,卫三爷不知是否能舍弃的了那半分毛利?”

卫三一拍桌子:“岂止半分,我卫三说一不二,一分五的利!我只要拿到就不会少了安小姐的!”

安谙笑了:“卫三爷真豪爽!安谙先谢过了!”

说完了正事,两个人又谈了半刻的商经,卫三竟有些感叹:“安小姐,您如不是女子之身,行商的话我怕也不是对手呢!”

安谙心底有些谦让,是啊,毕竟我也是学了四年的国际贸易呢。

桃红此刻已忙完找了过来,安谙也已准备离开了,卫三拿出一个玉佩,双手恭敬的递给了安谙:“安小姐请收下,此个是我在燕京城的信物,如有需要,可拿此玉佩到我庄院,额度在一万两白银之内,不会耽误小姐的急事,稍后会有人再禀告于我。”

安谙听了没有迟疑,双手接过,谢了卫三,便和桃红离开了茶楼。

桃红没有听到小姐之前和卫三的交往,此刻便有些诧异了:“小姐,我们的玩偶和画片有那么的值钱呢?”

安谙一笑:“你以为卫三爷是眼皮子那么浅的一个人?他是感谢我给他了一份大礼而已!”

桃红更加好奇了:“小姐能告诉我吗?”

安谙一笑:“无妨,我告诉他一些香料、某些食物可以长期保存的方法,他们行商的时候便可以带上交易了,如此而已。”

桃红没有听出安谙刻意的轻描淡写,想了想,还是觉得小姐怎么都好,太厉害了!

此时,街边的一角落,一黑色金香檀木整车打制的马车静静的停在了那里,车帘掀起一角,一个暗影轻轻飘落下来,低低的声音问道:“主子,要不要我把那张纸拿过来?”

马车里的人似乎想了片刻,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等卫三出了京城,便找人模仿笔迹,还是换出来的好。”

最后半句话似乎是对自己所说,暗影微微一愣,低低的回道:“是!”转眼间便没了身影,此时如果有人看到,不过以为眼花了一下错把树影当作人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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