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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袁凛苦斗四鬼将 本空大战方定江

青阳山,阳关口。

本来袁凛对敌马钰已是凶险万分,眼看回天八卦掌一百二十八招将要被马钰演化完毕,正自心焦,忽得杨傲龙从旁拔剑相助,心中大喜,但又担心儿子的安危。

踌躇间,却听杨傲龙道:“师叔放心,那魍将已失了兵器,想来不是袁师兄的对手,他叫我前来助你。”袁凛点点头,却仍是面露忧色,但他知道儿子的性情,现在大敌当前,唯有先除去眼前这个马钰,再去确认儿子的安慰了。当即心下一定,封霜剑法使出,与杨傲龙所使的涛云覆海剑交织成紧密的剑网,一同向马钰攻去。

马钰两掌迎敌,虽能勉强不败,但却无暇演化掌法,面对强敌,亦无胜算,只能一面应敌,一面暗暗寻找机会。

此前马钰对战袁氏父子时,背靠山壁,演化掌法尚有余暇。现在马钰身后没有山壁遮挡,四面受敌,对战袁凛、杨傲龙两人颇显吃力。只见杨傲龙剑法舒展有致,刚柔并济,加之御剑招式繁多,无需近马钰之身,自然少了几分凶险,也能细细查探马钰掌法中的破绽。而袁凛剑法凌厉,又多用执剑招式,剑招狠辣,招招是杀招。两人一方近身作战,逼迫敌手,另一方远处掩护,暗中窥伺,只等敌手露出破绽,便痛下杀手,制敌死命。适才袁渊与杨傲龙联手,也是相同的套路。

眼看马钰渐渐不敌,杨傲龙突然爆喝一声,右手捏做剑诀竖在面前,左手也捏了个剑诀,向曲泽穴一直,注入一道真气,向郄门、关内,至大陵,然后右手冲天一指,只见正与马钰相斗的蝉翼忽然飞向空中,顺着杨傲龙的手势转了一圈,幻化出九柄蝉翼。杨傲龙右手向下一指,九柄蝉翼按顺势针方向依次旋转,螺旋飞下,剑光犹如一条舞动的长绫,指向马钰。袁凛口中赞道:“好一式‘云中剑影’!”手上却不停下,剑势愈发劲急,逼得马钰无暇他顾。

马钰曾在十八年前一战中亲眼见过楚云游用过这招“云中剑影”,知其九柄剑影中藏着一把真剑,而剑光闪动,一时又分辨不出,无从架挡,除非等到剑影近身,以真气探测,方能知其真伪,但眼前还有一个袁凛从旁干扰,哪有功夫去查探真剑踪影,情况已然凶险万分。

却见蝉翼所幻化的剑影长绫将要落到马钰头顶,袁凛一套“封霜剑法”也是尽数施展,忽然从旁飞来另一把剑,直刺袁凛。袁凛感受到这剑来势甚急,非常人所掷,当即顿下身形,往侧一避。马钰偷得空闲,杨傲龙修为比之马钰又有不及,九柄蝉翼被马钰真气一探,便知真假,反掌挡下了蝉翼,轻松破解了杨傲龙的“云中剑影”。袁凛又惊又怒,转头一看,那把剑已深深插在自己脚边,没至剑柄,细看之下,大惊失色,这剑竟是爱子之剑“惊寒”!

袁凛望向来剑方向,只见一大汉拖着一具尸体,向此处缓步而来,一脸的鲜血,行到近处,才认出是魍将卓不凡。此刻他脸上带着残忍的狞笑,衬着满脸血污,既恶心又恐怖。

卓不凡站定,慢慢举起右手抓着脑袋的尸体,大声道:“袁凛,你还认得此人吗!”三人定睛细看,那尸体竟是袁渊。只见袁渊的头颅只剩了右边一半,脑浆流了卓不凡一手,右眼耷拉出了眼眶,头发披散着,因粘了鲜血而粘连在一起,已然看不清模样,只是从穿着上尚能分辨出这尸体的身份,场面极其恶心血腥,附近有战斗着的剑宗弟子偶然看到,竟一下呕吐了出来,就在瞬间,被对敌的天瞑教徒斩下了头颅。

爱子惨死,袁凛看着那具尸体,面容僵硬,眼眶抽动一下,执剑的右手微微发抖,忽然一声震天长啸,提剑向卓不凡冲去。卓不凡一声冷笑,抓着袁渊的半个头颅就往地上摔去。袁凛大叫:“不要啊!”急忙扑向袁渊的尸身,却晚了一步,等他跪倒的爱子尸身面前,袁渊的整个头颅已被砸烂了。

袁凛抱起袁渊的尸身,一语不发,忽然一跃而起,纵到七丈高的一处山壁上,将尸身放下,然后又轻轻跃下,拾起了寒烟剑。卓不凡正要出言讥讽,却见袁凛向他冷冷的瞥了一眼,随即身形如电,向他冲了过去。这一下来的迅疾,卓不凡又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元气尚未复原,手中亦无兵刃,慌忙躲闪中已被袁凛刺中三剑。

杨傲龙见袁凛已处上风,便紧紧盯着马钰,防他突然发难暗算袁凛。却见马钰冲天一指,一道真气射向苍穹,片刻,只听一声长空鹰啼后,马钰忽然身形后撤,向阳关口赶去。杨傲龙不解其意,亦不敢懈怠,向他追去。

追至阳关口,已然是一幅炼狱景象。天瞑教众与剑宗弟子的尸体堆积无数,关口两侧到处是血迹,活着的人身上也都沾满了血污。剑宗弟子奋勇战斗,喊杀声不断,现在仍活着的都是弟子中的精英,或执剑,或御剑,剑气纵横,毫无怯意,愈战愈勇。而天瞑白旗营教众均是银甲长枪,攻防有致,与其说是修道之人,倒不如说是一支军队来的恰当。双方一边是修为高强的剑侠,一边的攻守有序的军队,一时难分高下。

乱战之中,杨傲龙远远望见自己的师父正与一个身着红花银甲的人缠斗,只见那人挥舞一支长枪,枪法如电,如同暴雨梨花,令师父的涛云覆海剑法一筹莫展。杨傲龙心中明了,四鬼将中以枪作为兵刃的便是魑将方定江,武林中人称“翻天蛟”,成名已近二十年,传说当年单凭手中一杆长枪孤身一人便灭了顺夕江畔狂鲨帮上下三百余人,其心肠手段之狠辣,而武艺之高强,可见一斑。

而另一边,南长老亦与一名鬼将装扮的人对敌,此人却是个女子。那女子身材纤细,肌肤胜雪,面带微笑,极是娇媚。只见她步履翩跹,双手挥舞,似在跳舞一般,而双手舞动处,则有许多大红花瓣飞舞,这女子在这漫漫粉色花雨中舞动,身姿极是曼妙,但衬着满地的尸骸,场面又变得极其诡异而恐怖。杨傲龙知道四鬼将之一的魅将乃是女子,人称“杀人牡丹”叶一舟,只怕便是此人。据说叶一舟的兵器乃是一朵粉色牡丹花,唤作“刀锋牡丹”,对敌之时,这牡丹花便会分作数片牡丹花瓣,如同花雨一般,随叶一舟双手而飞旋舞动。而每一片花瓣则是锋利无比刀片,零落的花瓣时散时聚,变幻莫测,又无法架挡,被武林中视作最难对付的武器之一,唯一的弱点便是这刀锋牡丹有攻无守,自己也无法抵御对手的攻击,是以只要自己不近身而远距使用御剑招式,或可破敌。

奈何陆野所长乃是流火拳术,拳剑相辅方显其威,所以剑法之中少有御剑招式,即便有,也是虚招,只为近身施展拳术,此刻对上叶一舟,自己一旦近身,便要被那花瓣缠绕,拳术尚未施展,自己就因刀片般的花瓣就已扎进要穴而死于非命了。杨傲龙见他屡次挥剑荡开花雨,却终因花瓣的骤聚击其要穴而迅速退开身形,空有一身功夫而不得发,已然陷入苦战。

陆野与楚云游所战之处离得关口较远,而关口近处,则是东长老东方毅镇守,此刻他也正与一名鬼将对敌,便是那魉将曲心殇。此人在江湖上并无名气,杨傲龙也只知其名而已。只见此人身着半甲半布的长衫,既有胸甲,又似长衫,花色与其他鬼将相似,手执一把赭色铁扇,所使的招式飘逸灵动,与东方毅的不动须弥山剑法正好相反。两人一则潇洒激昂,一则持重稳健,一时间也难分高下。

在东方毅旁边不远处,正有三名剑宗弟子激战一名手执长剑,身着银甲,背披白色披风的人,杨傲龙猜测此人便是白旗营将军李洞。杨傲龙认得那三人分别是韩峰月、刘若川、邓青,均是南天柱南长老门下的佼佼者,但那李洞双手执剑,剑法大开大合,甚是刚猛,亦有大将风范,面对三人夹攻却丝毫没有败象,就连杨傲龙看了,心下也不禁为李洞的剑法所着迷。

回过神来,杨傲龙已见马钰窜入场中,直奔楚云游而去。生怕恩师遭遇不测,连声大喊:“师父!当心!”自己也同时加紧身形追了上去。

楚云游认出是杨傲龙的声音,又忽觉身后真气攒动,便不自觉的向旁一避,正躲过马钰偷袭的一掌。马钰向方定江使了个眼色,方定江点了点头,纵身一跃向关内赶去。楚云游正要追击,却被马钰拦住,两人又战了起来。

杨傲龙来到师父身边,正要拔剑相助,却听楚云游道:“傲龙,此处有我便可,你去相助师兄弟们围杀李洞!”杨傲龙虽担心师父,但师命难违,只得道一声“是”,便向李洞杀去。行至李洞处,又忽见两道红色的身影奔入关内,定睛一看,却是叶一舟与曲心殇两人。杨傲龙心下大惊,以为东、南两位长老俱遭毒手,回头一看,却见两位长老又与他人斗在了一起,一人身法极其鬼魅,飘忽无影,手中并无兵刃,只靠双腿缠斗南长老陆野,出招似有还无,令陆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另有十余名白旗营弟子围攻东长老东方毅,他们结成阵势,出手默契有致,显是经过训练,东方毅一时也难以致胜。杨傲龙心下计较:天瞑右使雁当空也出手了,这样一来天瞑教中高手尽数出动,唯独黄梁一人还无动作,只怕是在观察时机发动总攻了。念及此节,胸口微微激荡,随即平复心情,仗剑向李洞刺去。

阳关口内,袁凛一剑剑刺向卓不凡,已在他身上留下了十余道剑伤,每一道剑伤都留有寒冰真气,令卓不凡动作渐渐迟钝。袁凛面目狰狞,怒火满腔,体内全部真气激荡起来,周身剑气环绕,出手迅捷而狠辣,招招杀手,不留后路,亦不成章法。卓不凡方经大战,面对袁凛的剑法自然束手无策,只得一味避闪,脑门上已是沁出了层层冷汗。

见卓不凡身形愈发迟钝,袁凛加快身形,急刺三剑,剑势迅猛。卓不凡一惊,一脚踏入一个土坳,没有踩稳,身形一晃,露出一个破绽。袁凛更不迟疑,凝力于剑,爆喝一声,一剑刺向卓不凡胸口。

眼看卓不凡死期将至,却忽有一把铁骨扇硬生生挡在了卓不凡胸前三寸处,两件兵器一接触,便擦出火星无数。袁凛大怒,大叫一声,硬是将剑向前顶进寸许,忽觉身后真气突增,知道有人偷袭,才罢剑闪开,回身一看,卓不凡身前已挡着三人。看了三人装束,袁凛心中明了:这是四鬼将齐聚了。

曲心殇右手执扇挡在胸前,紧盯着袁凛,口中向卓不凡道:“三哥,没事吧?”卓不凡嘬一口血在地上,道:“没事,死不了。”说罢,缓缓站了起来,对叶一舟道:“二姐,给我药吧。”叶一舟向他看了一眼,道:“身体吃得消吗?”卓不凡道:“哈哈,壮实的很,没问题的。”叶一舟闻言,便从腰际取出一粒丹药抛向卓不凡。卓不凡伸手接住,直接服了下去。方定江道:“事不宜迟,动手吧。”话音刚落,方定江、叶一舟、曲心殇三人便向袁凛攻去,只留卓不凡还在原地。

袁凛知道这三人来头非同小可,此刻心境也逐渐平息下来,开始冷静思考对策。方定江长枪先到,袁凛挥剑格开,随即又将身子一低,避过曲心殇的铁扇一扫,等身形站定,又挥剑一扫,当下叶一舟的数片花刃,电光火石间,袁凛虽挡下三人合击,却已被包围在中间,危机重重。忽听一声暴喝,头顶上一人挥着长拳落下,袁凛一避,长拳打在地面上,激起碎石无数,风沙阵阵。袁凛勉强看清来人,却是心中一惊,竟是卓不凡,此刻他正露着狰狞的笑容,身上剑伤全部愈合,而散发出的真气竟比之前更加剧烈。

回想适才发生的事情,似乎见到卓不凡吃了什么药丸,袁凛寻思:看来卓不凡的变化便是那药丸的作用了。

卓不凡仰天狂笑一声,吼道:“袁凛!受死吧!”便挥舞拳头向袁凛杀来。方定江、叶一舟、曲心殇三人也趁势将兵刃指向了袁凛。

命悬一线之际,袁凛忽然仰天长啸一声,双手均做剑诀,同时指向苍穹,寒烟剑直飞天际。四鬼将忽然感受到一股大力从袁凛的体内爆发出来,裹挟着无数剑气且寒气入骨,四人同时向后退去,只见寒烟剑飞至袁凛头顶九丈出忽然停下,倒转剑锋,指向袁凛。袁凛双手剑诀指向太阳穴,寒烟又突飞而下,剑尖正好点在百会穴上,剑身青光爆发,刺目无比,同时冒出阵阵白烟,慢慢将袁凛全身包裹,如同人剑合一。最后,一束青光直指天际,人与剑的白烟向四周猛然散去,四鬼将只觉得这阵烟气刺骨无比,竟似要将自己的全身乃至体内的血液脉络与真气都尽数冰封。四人抬头一看,只见袁凛已然执剑在手,须发皆白,肌肤也白如冰雪一般,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体内的经脉与血液流动,用“冰肌玉骨”四字形容尚且不足。袁凛的瞳仁也变成了空灵的天蓝色,此刻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怒容,而是面无表情,十分冷峻。目光转动,在四鬼将身上转了一圈,看的众人均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而他眼中的藐视与不屑,更是让四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

四鬼将尚未从这场巨大的异变中反应过来,却见袁凛突然发难,一剑指向卓不凡。看来袁凛虽然看上去面无表情,神情冷峻,但理智未失,丧子之仇依旧是他内心最沉重的羁绊,这一剑来势极强,剑锋凌厉,寒气逼人。卓不凡自觉难挡其锋,便向后一退,谁知袁凛剑尖离卓不凡胸口尚有丈余,却突然止步,而剑势未收,只见从剑尖至剑身突然白光暴涨,瞬间向前喷出万千冰棱结成巨大冰柱,转眼间便将卓不凡封在冰柱之中连同山壁结在一起,表面是数不清的冰棱。

瞬息间击败卓不凡后,袁凛剑锋一转,留下冰柱往右一削,剑身白光再起,又是万千冰棱喷涌而出,连带偷袭的刀锋牡丹与叶一舟一同冰封,留下一道弯折的冰柱自寒烟剑身而出冻住刀锋牡丹转向地面封住叶一舟。

电光火石间,借助卓不凡与叶一舟拉扯出的片刻时间,方定江与曲心殇已然攻到。眼见兵刃加身,袁凛倒转剑尖往地上一刺,忽然脚底浮现一圈白光,刹那间又成一道冲天冰柱不但裹住袁凛全身也冻住了方定江与曲心殇的兵器。

二人又惊又惧,顺势后退,却见那裹住袁凛的冰柱上又喷出两道冰柱直向两人,来势甚急。曲心殇背向山壁,一时躲避不及,转眼间便被那冰柱冰封。方定江身形急退,堪堪躲开冰柱,正待喘息,却见冰柱尽头袁凛突然破冰而出,挥剑斩向方定江。方定江身形再变,向左一闪,而寒烟剑身白光再现,这次却是斩出一道似光似烟的斩击,转眼间又化作一道巨大的横向冰柱,顺势将方定江封在了山壁上。

袁凛从适才封住自己的大冰柱顶现出身形,四下观望。此时卓不凡被封在右边山壁,叶一舟被封在地上,曲心殇被封在左边山壁,方定江被封在曲心殇身旁两丈处,适才气焰不可一世的天瞑教四大鬼将,竟然在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被袁凛一一制服。四周正战斗着的弟子见此情景均觉心中大快,但因敌人未退,不敢出声喝彩以免分神,却暗暗赞叹,信心也是大增。

谁知情况只持续了数秒,忽听“格拉”一声从右侧山壁传来。袁凛转头一看,却见封住卓不凡的冰块上出现数道巨大的裂痕,而裂痕之外又生无数裂痕,最后只听“轰”的一声,卓不凡双拳击出,本来封住自己的冰块已经全部碎裂了。

袁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但眼神中已经显出了丝丝惊讶,只见卓不凡周身竟散发着淡淡的热气,双目赤红如火。卓不凡狂笑一声,双足一蹬,挥拳纵身击向袁凛。袁凛挥剑,白光闪处再现巨大冰柱包向卓不凡。卓不凡竟不闪不避,直挺挺的迎向冰柱,两者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同时散发出浓烈的水汽。迷蒙的水汽中,卓不凡右拳冲出,直向袁凛面门,拳势竟丝毫不弱。

袁凛遁入冰中避过一拳,又突然现身,一剑刺向卓不凡后心。这一剑来势甚急,由攻其不备,卓不凡勉强避过要害,但左腹还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伤。卓不凡狂吼一声,伤口的疼痛更加激发了他的兽性,加上那如血的双瞳,赫然便是一只野兽。他双脚插入冰中,乱拳急挥,丝毫不成掌法,但拳风劲急,拳势愈强,仍是勉强和袁凛打成了一个三七开的局面。

两人相斗正酣,忽听一声碎裂声,叶一舟也破冰而出,本来雪白的肌肤此刻竟能看出皮肤下的经脉,而她也如卓不凡一样双目赤红,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热气。叶一舟向前一脚,踢碎了封住兵刃的冰块,随即便催动真气御起刀锋牡丹。那还带着些微碎冰屑的牡丹花瓣,经叶一舟真气催动,冰屑瞬间化作露水粘在花瓣上。叶一舟双手舞动,刀锋牡丹瞬息而动,片片娇艳的花瓣霎时便如死神的刀锋,旋转着飞向袁凛。

叶一舟与卓不凡两人一近一远,联手对付袁凛。袁凛虽有遁冰之术,但在卓不凡的铁拳轰炸下,冰柱碎裂成块,再难藏人。虽然寒烟不是制出冰柱,但因袁凛分神对付叶一舟,是以制出的冰柱也不似先前那般大了。

袁凛以一敌二,面对卓不凡的拳术与叶一舟的花雨刀刃,仍显得游刃有余,寒烟剑锋所指,寒气逼人,剑气凛冽,加上袁凛身形灵动,几个攻防下来,袁凛毫发无伤,反倒卓不凡身上又多了几道浅浅的剑痕,而叶一舟的刀锋牡丹也有几片花瓣被袁凛斩落在地。

剧斗间,卓不凡不小心踩着一块碎冰,身形一颤。袁凛抓住一个破绽,一剑指向卓不凡肋下,正要刺中之时,一杆长枪荡开了寒烟剑,袁凛不看便知是方定江。而此时身侧一把铁扇飞来,袁凛挥剑一斩,铁扇被机会,落到一人手中,正是曲心殇。

原来适才三人激斗之时,方定江与曲心殇也一同破冰而出,两人也是双眼赤红,身发热气。此时四鬼将又将袁凛围在当中,五人剑拔弩张,均虎视眈眈,一时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四鬼将突然发难,枪、拳、铁扇、花瓣齐向袁凛。袁凛闪身避开长枪,挥剑荡开花瓣,起脚踢开铁扇将其引向卓不凡的铁拳,逼得卓不凡顿步收拳,顷刻间便化解的四人的攻势。

而四将被逼退一波攻势后,随即变换打法。方定江长枪先动,攻势极快,分点袁凛身上七处大穴。袁凛挥剑一扫,幻出无数冰棱射向方定江,却见他并不躲闪,仍是抖枪刺来,而冰棱未触其身便已融了大半,剩下的打在身上也是不痛不痒。袁凛眼中满含惊疑之色,见长枪刺来,只得退开,忽闻身后劲风大作,反手一剑,剑尖朝上,正好顶开了曲心殇的铁骨扇,同时寒烟剑身白光暴涨,袁凛突将剑尖直向曲心殇胸口,寒烟喷出巨大冰柱包裹曲心殇全身。但如方定江一样,冰柱尚未触及曲心殇便已化开,那曲心殇便如火焰一般站在冰柱中。

袁凛并未转头便用真气察觉异变,来不及多加思考,左手边卓不凡的拳头与右手边叶一舟的刀锋牡丹双双袭来。袁凛料想这二人也必不为自己的寒冰所困,便展开身形想从四人之中跃出,但双足一蹬,却见头顶长枪与铁扇已在恭候,无奈又落回原地,长剑递出,与四人交战。但这四人已然不惧自己的寒冰真气之威,招式变幻也更加灵动莫测,袁凛手执寒烟,闪现白光不断,一道道巨大冰柱,无数凌厉的冰棱喷涌而出,但一靠近四人身体便转眼融化。此刻的袁凛若是严寒冰川,那与他对敌的四鬼将则如炽热火山,若不是仗着自己迅捷的身法与高超的剑术,袁凛早就没有丝毫胜算了。

五人激斗间,四鬼将愈战愈勇,奇招迭出,而袁凛却渐渐体力难支,眼见方定江长枪自下而上一挑,袁凛长剑荡开刀锋牡丹,脚踢卓不凡铁拳,上身避开曲心殇铁扇,再无心他顾,任长枪自自己脚侧向上而划至腰际,留下了一道长而可怖的血口。袁凛回剑格开长枪,身形一晃,却是单膝跪地,右手拄着长剑,喘气不已。

四鬼将又岂会给他机会,四人一齐出手,便要将他毙命。袁凛一咬牙,一声暴喝,长剑递出,直指卓不凡。这一剑来势甚急,逼得卓不凡身形急退,其余三人则兵器直击袁凛,料想他会回防。谁知袁凛无视其余三人,总是左腿被长枪刺穿,右脚被花瓣划出数道伤口,右肋被铁扇重击,手中长剑依然直刺卓不凡,而身法也依旧迅捷。

卓不凡想不到袁凛竟会不顾其他三人的攻击,慌乱间挥臂格挡,却见袁凛突变数招,只听卓不凡一声惨叫,一只右手已被袁凛斩了下来。而袁凛自己也身中数招,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在难支撑,跪倒在地。只听他扬天长啸,身上寒风骤起,继而卷起无数冰晶包裹在他周身,最后四散开来,又重归平静。

四鬼将向袁凛看去,心下都是大吃一惊。此刻的袁凛面如死灰,须发干枯苍白,似还粘着点点雪花。他拄着长剑,浑身颤抖,活像一个被冻僵的老头,哪里还有先前的半分神威。

十八年前,袁凛亲眼目睹郑风扬施展七问剑诀神威,从此成为了他的一个心结。心高气傲的他多年来苦思冥想,发誓要创出一种不输于七问剑诀的通神剑法,终于在三年前,袁凛融合封霜剑法,加上连续半年在青鳞火羽洞府的闭关,终于悟出一招通神的剑法。袁凛将之命名为“寒肃神剑”,其要义便是将全身内力灌注于寒烟剑上,而后混聚剑身上特有的剑气,通过百会穴重新注入自己全身,打造出一具寒冰躯壳,同时由于混聚了剑气,更加打通的自己的经络要穴,使身体达到了一种人剑合一的境界,身体机能得到大幅提升,如同仙神。只是剑气涌动于体内,对身体的负担亦是加重,经过三年的锻炼,袁凛至多也不过能持续一个时辰,而使用此招后,全身真气涣散,再无战力,是以不到危急时刻,袁凛也不敢随意使用。

而然丧子之痛使袁凛再难保持理智,动用“寒肃神剑”已是背水一战。本来袁凛凭此绝技足以以一敌四,却不知那四鬼将身体有何变故,自己的寒冰真气竟对他们丝毫无效,而“寒肃神剑”除了提升身体机能外最重要的便是提升内力,加强寒冰真气,使剑气之中亦带寒气,长剑到处,冰棱飞射,冰柱丛生,封敌去路,击敌要害,但如此一来,寒冰真气半分无用,“寒肃神剑”之威已去了大半,再来以一敌四,自然难当。本来袁凛拼着最后一分力气要想杀了卓不凡以报子仇,奈何身体终究支撑不起“寒肃神剑”带来的负担,最终斩了卓不凡一只手后便颓然倒地。

袁凛拄着长剑跪在地上,原来冷峻的面色此刻已变得扭曲,他时而老泪纵横,时而无奈苦笑,最后仰天一声长叹,整个脸却被卓不凡的左手捏住了。

卓不凡冷笑一声,道:“右手了结儿子,左手了结老子,也该送你们去团圆了。”正要用力,却听方定江喊道:“当心!”卓不凡尚未反应过来,胸口被一根飞来的铁棍击中,登时飞开数丈,左手一松,袁凛便倒了下来,被一个僧人接住。

曲心殇跃到卓不凡身边,关切道:“三哥,你……我带你去风老那里吧?”只见卓不凡揉着胸口,又吐了一口鲜血,断手处血流因身体受到剧烈打击而喷血加剧。卓不凡看着天上,恶狠狠道:“怎么梵香寺的人来了?!”曲心殇仰头一看,山壁上有不少僧人攀壁而行,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百来号人。而阳关口内也有一队僧人向战场过来,为首一人身披锦斓袈裟,手拄伏魔金杵,白眉长及耳边,双目极细,两耳垂肩,长须及腰,白似瀑布。这一队人眼见便要靠近鬼将处,却听方定江道:“四弟!你先带着三弟去风老那里!”曲心殇应了一声,见卓不凡伤势过重,更不疑迟,驮起卓不凡便向关外纵去。

方定江见两人离去,便转身对那为首的僧人抱拳道:“梵香寺了灯方丈,久仰大名。”那僧人在他面前停步,道:“阿弥陀佛。施主杀孽太重,及早回头是岸才是。”说罢,不等方定江回复,便纵身一跃,向前跃出三丈外,头也不回道:“夜叉门、乾达婆门弟子留在关内辅佐北长老,天众门、龙众门弟子随我来!”声若洪钟,洪亮而沉稳,响彻关内,久久不绝。

方定江暗叹了灯方丈修为高强,对眼前的僧人自然不敢小觑,只见原先扶住袁凛的僧人已将他安放到远离战场处,此刻大步踏来,朗声道:“众位师兄弟们去支援其余同道师兄吧,莫再耽搁。”言罢,留下来的僧人便跃开身去,相助关内的剑宗弟子。那僧人走到方定江一丈前,右足一蹬,脚边的铁棍便弹了起来正好被他接住。方定江见眼前人一身武僧打扮,浓眉大眼,长方脸蛋,面色刚毅,而适才将铁棍震得弹起也可以见得此人内功高强。

那僧人开口道:“施主伙同另外三位施主以四敌一,未免也太仗势欺人了些。这下便让小僧做你的对手,二位施主一起上吧。”说罢,便摆好了武功架势。叶一舟运起刀锋牡丹,怒道:“小和尚好大的口气。大哥,便是他打得三弟重伤,我们速速结果了他。”方定江道:“二妹,你去阳关口助阵,这里交给我。”叶一舟不解其意,道:“可是……”方定江打断道:“快去!”叶一舟不敢违拗,只得道一声“大哥保重”便转身向关口奔去。

方定江长枪一抖,指向那僧人,问道:“敢问小师傅法号?”那僧人一怔,道:“后生晚辈,不足挂齿。”方定江微微一笑,道:“小师傅,我与人对敌是有规矩的:败于我手,必知其名!”那僧人也微微一笑,道:“小僧修为低微,却也不曾轻易言败。”说罢,面色忽然严肃,口中缓缓道:“小僧本空。”话音刚落,方定江便急探一步,长枪点向本空的咽喉。

本空反手一棍,格开长枪,却不收势,而是向前一步,直接出棍击向方定江胸口。方定江身形往后一退,避开铁棍,收回长枪,双手紧握,身形往前,顺势出枪,分秒间已出八枪。本空铁棍回撤,凝视方定江的出招次序,忽然点出一棍,正中八枪之中的缝隙,直击小腹,来势甚急,棍风强劲。方定江一惊,这一招攻自己不得不防,一招破尽自己八招。方定江勉强避开,但收势不及,左肋还是被铁棍击中。

两人这一对招,心下都已明了对方的武功路数。方定江枪法速、急,招式百变,神鬼莫测;本空棍法沉稳刚毅,后发制人,于敌人招数之中找出破绽再出招破解。两人一静一动,一先一后,若方定江枪法快过本空眼力,则可攻其不备,但若本空看出他枪法的破绽,再后手出棍,亦能一招毙敌。两人适才接了一招,便知对方修为与自己不相上下,要想分出胜负,不是眼力胜过枪法,便是枪法骗过眼力。

方定江适才被本空铁棍一点,虽然不是致命处,但本空棍法刚猛,自己身形稍动,左肋便有微微疼痛。但他素知梵香寺武学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若是拖下去,自己定力自然比不过眼前这梵香寺的武僧,而此刻自己左肋受伤,又影响自己的出招,速攻之法未必也能奏效。脑中如此盘算,方定江竟觉自己已然输了一成,额头沁出了丝丝冷汗。

本空双手握棍,摆出先前的架势,步步逼向方定江。方定江心道:这和尚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处境,此刻步步逼来,便是要强逼我出手,再寻我破绽,伺机下手。与其被动,不如我抢先下手,出其不意,或许还有转机。心念电转,面对步步逼近的本空,方定江突然暴起发难,长枪指向本空,枪法奇快,变招又多。

这一下变故陡生,本空一惊,来不及细看方定江枪法中的破绽,挥棒一撩,挡开枪尖,正待还手,却见方定江单手握枪,长枪顺势向前一送,被挡开的枪尖又回转来划向本空的脖子。本空矮身,枪尖掠过他的头顶,被方定江收回,又双手握住,再刺数枪。这一连套招数又快又疾,本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被动接招,转眼间双臂与两肩已被划出数道血口。

方定江枪法越来越快,如同枪雨一般,密密麻麻洒向本空。本空手中一杆铁棍奋力抵抗,但身上血口仍是不断增加。突然,本空大喝一声,一棍击向地面,登时飞沙走石。方定江不解其意,仍是枪花不断,又在本空背上划下三条长长的伤口。本空似乎浑然不觉,依旧以棍击地,砂石愈多,慢慢在他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沙雾。方定江被那沙雾障眼,虽能看清本空身形,但枪法已是刺不准他的致命处,三枪突进,落空一枪。

正是这一枪的空隙,本空以他过人的眼力,看清了方定江的枪法,铁棍点出,急探方定江胸口,带出的棍风也扫开了沙雾,此刻的本空衣衫已被划烂,浑身伤痕,如同修罗降世。方定江心道不妙,身形后撤,避开铁棍,随即举枪还击。但本空此刻已经从方定江如雨般的枪法中脱开身来,目光如鹰,无论方定江枪法再快再急,他都能找出其中破绽,铁棍一挺,一招破千招,虽不能打中方定江要害,但在他身上也击中数棍,情况急转直下,方定江劣势越来越大。

方定江知道不能再拖,枪法愈变愈急,暴雨梨花,灌注浑身真气于长枪,枪尖赤红如火,红光到处,真气肆虐,在本空脸颊上也留下了数条细细的伤痕。本空长棍急点,招招指向方定江空虚处,同时身上金光暴涨,周身涌动的真气把衣服也撑得飞舞起来。两人激斗间,红光与金光剧烈碰撞,真气过处,飞沙走石,而枪尖与铁棍相交,亦是火光四射,金星闪动。

眼看两人真气愈发激烈,红光与金光不断暴涨,愈发刺目,突然两人均是一声大吼,方定江长枪急探,本空铁棍点出,枪棍相接,侧擦而前,枪尖在铁棍上擦出一长串刺目的火花,最后方定江长枪刺向本空右手,本空铁棍击向方定江右手,两人同时一声大喊,长枪与铁棍互被击上空中。

方定江与本空同时转身,接住各自兵器,急速回身,长枪一刺,铁棍一指,本空左肩被长枪贯穿,方定江被铁棍击飞数丈,两人同时呕出一口鲜血,本空倒地,方定江不省人事。

关口处,剑宗得到梵香寺相助,原本危急的战局瞬间缓和,白旗营始终攻不进阳关口。正在剑宗与梵香寺弟子感到局势渐稳之时,忽听一雷鸣般的声音从天瞑教中传来:

“赤旗营!全军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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