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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这江湖

祝扶摇悠然自得喝着小酒,大口嚼着酱牛肉,对于外物也没有刻意感知,更懒得去“照顾”名义上为沐府少主实则无权无力的沐郁是怎么的情绪转变。

“我自逍遥我自笑,管他闲事管他闹。”

祝扶摇对此可是个中好手,家常便饭了。

人世间多少悲欢离合,世事变迁,活了小半辈子的祝扶摇是该经历的以及不该经历的却早是习以为常了。

按照祝扶摇的话来说,“生在沐府,那便怪你命好,更要怪你命悲催!”

其他人也许体会不到,但沐郁对此也是深有感触……

此刻静心品酒的沐郁却被眼前所见所闻所触动。

沐郁放下茶盏,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名女子,那女子俯身蹲在一条流浪狗面前默默流泪,当真是楚楚动人,若说是那仙女下凡也未尝不可。

但此刻沐郁却没有那个悠闲心情来观赏美女,那女子的一句话才是吸引沐郁的根本原因。

“……本女侠夏晚晴……”

沐郁不急起身,右手不自觉又举起茶盏轻轻摇晃,陷入思考之中。

“听闻宁三香那老贼厮一生不曾娶妻,却不知从哪里收养了个女孩,视为义女。对此女疼爱有加,再观面前女子面貌妆容,穿着打扮。也符合东越习俗……呵呵,好戏开始了……”

正当沐郁犹豫着是否该有所动作的盏茶时间,那夏晚晴收起伤心之情,青葱玉手揩拭情不自禁所流下沾湿圆润俏丽脸颊的眼泪,起身欲往日耀城所在方向相对处走去,大概是要离开日耀之地的样子。

不待沐郁有所动作,忽闻不远处一声沉喝,“晚晴,往哪里去……快回到为父身边,休要胡闹。”

夏晚晴在决意出走之前,心中便已经有所决断,思量的通透。

在那些个与单一九两人独自相处接触的日子里,有一个地方是单一九反复念叨叮咛夏晚晴一定要熟记在心中,不可忘却,也不可为外人道也的所在,据单一九讲,那是不到万不得已时才会动用的地方。大概是黄鹤楼众人危急关头最后的安全所在。所以每次两人相互依偎缠绵之后,单一九在知会夏晚晴此事都是显得格外郑重,一副难得的严肃的模样。

心中早有定计的夏晚晴甫一听闻沉喝之声响起,便是花容失色,惊惧不已。不曾想自己的父亲动作迅速非常,即便是早已有所准备,但委实还是惊了一把。

不远处宁三香携三问上人翩然而来,众子弟紧随两人身后,神态恭敬。

“晚晴,休得胡闹。”

还未近身,宁三香喝声又起,厉色之中夹杂着些许宠溺。

那一边回过神来的夏晚晴也没在打算任性妄为般逃走。整个人怔在原处。

微风拂过,那随风摆动的裙摆下,那条流浪犬小心翼翼地舔舐着伤退,呜呜呜地哽咽。流浪犬旁边,那酣睡而醒的肥猫咪“喵喵喵”轻声鸣叫,似乎是在温柔安慰。

“单哥哥,晚晴究竟何时才能再见你……”

那猫和狗,咫尺之遥,却好像隔了天涯一般,任你望断秋水,天涯之外的我却无从感知,同样呜咽……

日耀城外的少女,望向日耀城方向,无语泪流。

相思的人儿何时才能身相见?

何时才能心相拥?

……

殊不知,此刻日耀城内,有一人自沐府一座名为“天上人间”的别院内急急而出,向城外方向飞奔而来。

单一九飞奔疾驰,他腰间所佩戴的翠绿色同心珏时不时闪烁着光芒,单一九每距离城门口俞近一步,哪怕就只一小步,腰间的同心珏所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便也会愈发明亮一分,尽管这光芒对于普通市井百姓以及修士微不可察,但是对于已经两体同心的单一九与夏晚晴二人来说,这光芒变化最是明显不过。只不过此刻身在城外的夏晚晴却没有留意怀中同心珏的变化。但是单一九不同,尽管此刻单一九正朝着日耀城外急急而驰。

熄灭了逃走离家的心思,夏晚晴弗敢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徒惹父亲生气,但内心里又抑制不住想和单一九相依偎的儿女心思。一时间是进退两难。

对面的宁三香望着这个比自己亲生女儿还要亲的养女。不言不语,衣袂随风飘荡,如那风中摇摇欲坠地残烛。

就在此时,安静喝茶的沐郁起身而立,把最后起身倒下的茶水狠狠地咽下,一步一步地朝着宁三香与三问上人所在方向走去。

沐郁周遭灵气翻滚如常,但周遭景物却是往“风卷残云”般的方向发展,沐郁所过之处,周遭什物上一刻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下一刻便是破败不堪的模样了。

树木加速枯萎,就连天空也是被染成一副黑云压城的模样,变得昏黄,复尔又暗淡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人心的气,直欲叫人喘不过气来,欲仙欲死。

……

宁三香本来是气在心中,要教育教育这个宠坏了的宝贝女儿的,然而再观夏晚晴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得不打消了心中所想,只得自己内心暗暗叹气,说不得什么,也实在是舍不得啊!

宁三香刚欲说话,不曾想身旁的三问上人却是一个箭步冲到夏晚晴的身边,在夏晚晴身上用一种奇特手法,该是珈蓝寺不传之密“金刚指”吧?封锁夏晚晴周身大穴,突逢如此意料之外的变故,宁三香饱提内息灵气,屏神一对。手上已然是名剑在握。众子弟们摸不着头脑,只是本能的拔剑而起,气氛一时肃杀。

“上人,这……”宁三香眉目紧皱,沉声喝道。而手中的名剑金锋不收转而紧握,剑势已然就位,剑气也是陡然凝聚于剑身,威赫之灵气氤氲蒸腾在宁三香手中名剑周围,就连凡人所吸收的空气也为之变得逼仄起来。周遭弟子们的面容还是一样的凝重。貌似是自然反应,大概也闹不清楚是为何缘故会让自己那个从来都是宠辱不惊面不改色的师傅如此失态,凝重。

三问上人背向着宁三香摆了摆枯槁的手背,示意无太大要紧事,而另一只手掌却是不停歇动作,在确认宁三香没有其余动作之后,老上人三问双手施为,动作迅速无比,夏晚晴起先不觉得有何异样,只是待三问上人隔衫走穴功夫之后,面色渐渐变得红润,红润复尔又转苍白,夏晚晴一阵难受异常,似要呕吐,自己从怀里取出一丝薄纱,闷哼一声,竟然是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来,并且那血散发出一股肮脏腐臭之味道。吐出血后,夏晚晴眩然欲倒。

……

急急而奔的单一九心口猛然一痛,也是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一滴鲜血,单一九停住脚步,精神恍惚起来,一阵愣神过后,单一九捏指成剑,拭去嘴角的鲜血,以此血为引,指剑在空中划了几圈,只见单一九周围数百柄飞剑环伺左右,发出煌煌之光,再观那血,竟也是鲜红中透出一股金黄色来,灿然夺目。

“同心珏,给我力量!”单一九高声一喝,“两体一心阵,开!”

随着单一九喝声停止,那环绕在单一九周身的飞剑齐齐地立在单一九身前,极速旋转,硬生生地撕裂出来一道空间裂缝,单一九奋然跃进,消失在原地。

……

五戒小和尚拉着不省心的四心也是急急而奔,只是四心那僧弥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酒,此刻悠闲地骑在五戒的头上喝着小酒。正好瞧见前方不远处不知是从哪里搞出来的裂缝,四心小和尚大口灌了口浊酒,双腿使劲盘了下五戒的小细脖子,喊道:“快快快,那厮好像是单一九那个富主,快,趁着阵式还在,跟进去,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呢,嘿嘿嘿嘿……”五戒不停下脚底动作,但还是疑问道:“可,不是去见三问那老厮么?”

“闭嘴,万一穿过去就见到了呢,快点跟下,看我的。”只见四心安稳盘坐在五戒头上,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口中真言迭出,不消须臾,‘卐’字护持两人,愈来愈多。只闻四心一声:“真言·小圆满印。”两人速度倍增,随着阵式一同消失在原地。

……

城外,距离夏晚晴最为亲近的三问上人指法灵力还未收势,来不及反应过来,夏晚晴便要晕倒在地,尽管夏晚晴还踉跄着挣扎了两下,但好像是无济于事的罢,终于还是要倒下了么?

一点点金色光芒在夏晚晴周身闪烁,就连收势不及的三问上人也来不及理会,那光芒便变得十分耀眼起来,顷刻之间光耀夺目。

待光芒消散之后,众人凝神望去,只见一条身影背对着众人怀中躺着一位玉人,正是那宁三香的宝贝女儿夏晚晴。在夏晚晴迷离之际好似看到了一张英俊脸庞,那张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脸庞。夏晚晴忽地双颊染泪,玉手颤颤巍巍地抚摸着眼前男子的脸颊。轻声道:“单哥哥,是你么……”

男子伸出手掌紧紧地握着那妙人的青葱玉手,生怕自己此生再也没有机会牵着眼前人的手,握的很紧。

“是我,晚晴,我来晚了。”

……

四心和五戒两人以“小圆满印”重新定义阵式之后也算是有惊无险,两个人从那裂缝里摔了出来,满嘴青草和土地味儿很重的湿泥,只不过两人刚要起身便是目睹眼前夏晚晴与单一九那伤心一幕,于是便发呆似的不再有何动作,两颗光头趴在土地上,一脸懵懂……

而不远处,沐郁携带着玄黄气迫人而来……

“好戏要开始喽,”祝扶摇喝下最后一口酒,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天际黑云笼罩,风过而无痕,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一般,万物皆无声。

只有一人的脚步锵然有力地走着,仿佛是在昭示着死亡的降临。

沐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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