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暴雨突临,宁玄被雨声惊醒,却意外的没有摸到丝毫雨滴。他向头上看去,惊奇的发现头顶已被大片枝叶遮住了,滴水不漏。
树枝是柳轻眉采来的,她正倚在另一颗树下休息,宁玄依稀能看见她黑纱背后的美丽面庞。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在他的心中浮起:
这个女人,好像并不坏。
但宁玄依然不愿与其同行。
“女侠,求求你放了我吧。”宁玄无力的乞求着,江湖传言这个女人神通绝强,嗜杀成性,一掌便能破天,跺脚就能裂地,曾经在太行山下,三千虎贲唐军的层层护卫中,一刀剁下了宿天和的人头。
“钱我不要了,你把马还给我,我告诉你怎么找到公孙三娘,行不行?”
“哼!”柳轻眉冷哼,道:“你果然知道公孙三娘在哪里。”
宁玄无奈,道:“我告诉你她在哪里,你放了我,成不成?”眼中充满期待。
柳轻眉:“那我更不会放你走了。”
……
戈壁中的雨,来得快,去的更快。寂静清冷的茫茫戈壁中,‘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早晨的宁静。两人共乘一马,继续启程。可走了没多久,宁玄却发现好似走错了方向。
“走错了吧?”宁玄再次蹭了蹭柳轻眉的胸部,好心提醒道:“这么走可到不了沙漠。”
“如果再乱摸,我砍了你的手。”柳轻眉答非所问,冷冷的警告着宁玄。
宁玄尴尬一笑,手讪讪着从高耸的胸部滑下,老老实实的笼进袖子里,道:“这是要去哪儿?”
“兰山。”
“去兰山干嘛?”宁玄不解。
“杀人。”柳轻眉的回答干脆简洁。
“你……又要杀人?”宁玄吓得几乎从马上掉下去。
“若不先解决背后的追兵,我们怎么能安心寻找公孙三娘?”柳轻眉轻描淡写解释:“况且悬红契约上不是写的很明白么?你除了要当向导,还得帮我杀人。”
“可……我怎么不记得了。”宁玄吓得立马色变,瞠目语:“况且连你都无法解决的人物,我又帮的了什么?”
“自然不会让你冲杀搏命。”柳轻眉淡淡道:“你也没这种本事。”
宁玄怔然:“那……我能做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宁玄:“那……那得加钱。”
……
晚风呼啸着掠过广袤的原野,闪电利刃般撕裂着天边的乌云,远处高山铁一般的脊梁,像沉睡的巨人伏在荒原尽头。
第五日的傍晚,两人抵达兰山的山脚。
二月对于西北的高山而言,还远远没到与冬天告别的时候。高耸入云的兰山,白雪皑皑,屹立在深黑色的星空中,宛如一个银质的巨人,俯瞰注视着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暮色渐沉,无云的天空转为淤青般的深紫,然後没入黑幕。
星星出来了,新月也升起。两人在一棵长满树瘤的老铁树旁停了下来,然後下马。地上的积雪还很厚实,柳轻眉拴住宝马,突然对宁玄道:“把你埋的东西拿出来。”
宁玄诧异:“什么?”
柳轻眉踢开老铁树下的积雪,漏出湿润的地面:“你埋在下面的东西。”
宁玄勃然色变:“你……你怎么知道?”
柳轻眉默默看着他,却并不言语。
兰山属于突厥人的地盘,宁玄会偶尔在冬天里偷偷来猎杀一些突厥士兵,在大唐边军处换取一些银子。虽然这些银子大多都落入了老板娘的口袋里,但总能留下一些不是?
“你好像对我很了解?”宁玄声音低沉,愤怒异常。
“你以为我在客栈里坐了四五天,是在干什么?”柳轻眉冷冷声道:“虽然我当时还不知道你就是宁玄,但我总听客栈的老板娘提起你,一个山野陋妇,和你一样见钱眼开,没花我几两银子,便把你的一切都交代了。”她盯着宁玄,微笑道:“我没想到你还是大名鼎鼎的突厥猎手,不仅熟悉沙漠地形,而且身手了得,所以我对你很满意。”
“真希望你不满意?”宁玄苦笑一声,毫无掩饰自己对这趟旅程的抗拒。他嘟着嘴走到铁树下,一边开挖,一边问柳轻眉道:“我们要杀谁?”
柳轻眉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今晚你就知道了。”他盯着宁玄,眼神直勾勾的,毫不掩饰自己对宁玄的兴趣:“老板娘说你常年在此猎杀突厥斥候,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而我我刚好要在这里杀人,你无疑是最适合的帮手。”
宁玄娴熟的打开胀气的羊皮袋子,露出里面武器和补给,一把黑剑,一炳精铁斩马刀,一张牛角大弓,五壶箭矢,一件貂皮大衣,以及若干清水和馕饼。
柳轻眉依旧一身短衫,但宁玄却一点谦让之心都没有,兰山实在是太冷了。他哆嗦着套上貂皮大衣,坐在孔雀翎羽刀边,感觉温暖多了,淡淡道:“既然要我帮你杀人,那是不是从新谈谈报酬的问题?”
“三百两黄金,直到我找到公孙三娘。怎么样?”柳轻眉直接将报酬翻了一番,大气的作风吓得宁玄满眼都是金光闪闪,瞬间失去了理智。
“好!我答应你。”宁玄大笑:“看在钱的份儿上,就是玉皇大帝来了,咱们也照杀不误。”
柳轻眉却道:“你还是想清楚再回答我,今晚的对手可不是你以前遇到的小角色,而是真正一等一的高手,若我们不能精诚合作,有死无生。”
“这……这么厉害?”宁玄大吃一惊,不由苦笑道:“还真是价码越大,敌人就越强大。”他迟疑了很长时间,小心谨慎的问道:“你已经有计划了对么?”
柳轻眉点点头,道:“你得告诉我你修为如何,有没有什么绝技,这样我才能计算我们有几成胜算。”
宁玄却给了柳轻眉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我……没有修为。”
柳轻眉黛眉一轩,冷然道:“你不相信我?”
“我哪有!”宁玄笑道:“我是真的没有修为,十年前,我的身体被人下了曼陀罗封印,造成经脉干涸,从此不能修行,当然没有修为。”
“你……”柳轻眉仿佛玄冰的脸上终于起了微澜,他惊讶的看着宁玄,道:“曼陀罗封印乃是佛门无上封印,世间唯有降世明王能够施展,但他身份尊崇,乃是西天五大明王之首,为何会封印你一个凡人?”
“此事说来就话长。”宁玄叹息一声,道:“若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讲给你听。”他见柳轻眉也不纠缠这个问题,又道:“我虽然没有修为,但我有一把神器。”他将那把黝黑如墨的长剑拿出来,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剑,里面封印着他的毕生修为,能让我使出他的绝技——天涯。”
柳轻眉不解,问道:“天涯又是什么武功?”
宁玄讶然:“你居然不知道天涯?”
柳轻眉冷冷看着他:“很厉害么?”
宁玄笑了:真是井底之蛙,居然连神技天涯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蹦出来的,我……”
“少废话。”柳轻眉顿时大怒,道:“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去打头阵。”
宁玄顿时焉了。
柳轻眉好不容易平息怒火,默默丢给他一袋馕饼,道:“我也对你不报多大指望,只需要你能拖住他们到天亮,我自会出手。”
“是官府的人么?”宁玄咬了一口馕饼,问出心中的猜测。
“是。”柳轻眉没有隐瞒,道:“你要特别小心那个领头的人,他的雪溟气是溟苍山大昭寺的绝技,以你的修为,恐怕撑不多久,尽量别激怒他。”
宁玄问:“他叫什么名字?”
柳轻眉一顿:“我也不知道,他们都叫他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