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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死不瞑目

雷音呼啸,涛声澎湃,两人交手之间飞沙走石,原本热闹至极的街道如今也就只剩几个胆大的还敢隔着远远的观战,其余的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作为洛川城最巅峰的武力,筑基之威,可见一斑。

在苦苦支撑了百招之后,韩从虎元气渐渐枯竭,终于再也无力抵抗,被楚卫寻到一个破绽,一式天雷就轰击到了胸口,在一阵肌肉痉挛与电闪雷鸣之后,他整个人就如同火中的炭块,浑身焦黑。被击飞数丈远,在飞行的过程中,从他口中喷出的一道血箭就像冲天而起的喷泉在空中不断挥洒

“嘭”

一声闷响,韩从虎落地之处的石块统统化为了齑粉,可见冲击力之大。

以肉体硬吃了楚卫一招雷霆的韩从虎面如金纸,气息萎靡不振,再也无力挣扎,这还是楚卫最后手下留情的缘故,不然这一下,足以让韩从虎后半生都在床上度过。

“解决了一个,现在到你了。”

重创了韩从虎,楚卫此时转身看着韩赐,一双虎目满是杀意。

对于韩从虎他不敢做的太过火,让他暂时失去战斗力也就算了,但这个韩家的家奴,楚卫就不用再顾忌太多。

对于韩赐来说,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两个人联手尚且不是楚卫的对手,如今韩丛虎被废,只剩他一人对敌,不用想都知道下场会如何,特别是看到楚卫吃人般的目光,韩赐就一阵心里没底。

按理来说,一个筑基八重,同时面对两个筑基七重,楚卫就算胜了体内元气也该损失大半才是。特别是他以元气为盾保护后背各个要害抵挡韩赐的利剑,这是最损耗元气的,怎么如今生龙活虎的模样比还没打前还精神?

心慌归慌,但韩赐手下的功夫却全没慢着,一柄短剑被他完美诠释了何为“一寸短,一寸险”,几乎剑剑都是擦着楚卫要害而过,可见韩赐这个闯荡了四五十年的老油条确实有着几分真功夫。

可惜,他遇到的是楚卫。

楚卫,人如其名,楚家之卫,他在楚家就负责保护嫡系子弟的生命安全,他是楚家最牢固的盾,同时,亦是那把最锋锐的剑。

剑者,当有锋芒,不出则矣,出则必血溅五步,满城缟素。这是楚卫的处世之道。

现在剑鞘已出,杀意已起,杀心,亦收不住了。

楚卫并指如刀,一点寒芒先到,对着韩赐刺过来的利刃就抓了过去。疾如风,迅如电,猛如雷,这是对楚卫最好的写照,他从不需要兵刃,他的手,就是最适合他的武器。

利剑肉掌一触即过,韩赐的剑仍紧握在手中,而楚卫的手掌也没有半分损伤。

空手接白刃对于对面也是个用剑的高手来说显然不合适,特别韩赐灌注了元气在其中,不是压倒性的实力碾压根本难以奏效。

但楚卫的手每与韩赐的利刃接触一次,都会把一丝雷电之意夹杂在其中,通过刀身传递到韩赐握剑的手臂中,久而久之,韩赐出剑的速度越来越缓,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每种属性元气都有属于它独特的作用,就像火是以瞬间爆发著称,木在于它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而雷电,作为比最基础的金木水火土更高级的元气形态,其破坏力不次于火,速度不弱于风,更能在不知不觉间麻痹对手,也算得上是一种相当全面的元气属性了。

面对楚卫全方位无差别的雷霆重击,韩赐也算是尝到了之前韩从虎的苦涩滋味了,而且楚卫对韩从虎总算有些留手,但韩赐,本来长得就难看,靠山还不够硬,关键刚才还偷袭楚卫,这时楚卫腾出手了不收拾他才怪。

韩赐也是有苦说不出,自己的主子打不过你我出手帮帮忙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现在这招招都直取要害叫什么事啊。最关键的是,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韩家的援兵还不到,按理来说韩家距此比楚家要近的多,闻讯前来相助的族人早该到了才是,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其实在韩从虎落败之时,韩赐就已经抱着逃窜之心了,之所以没有立即就走,主要还是怕家族怪罪。主子刚蒙难,自己这边二话不说就跑了,韩家到时拿楚家没什么办法,回头要是拿自己撒气那可不就完蛋了吗?所以韩赐寻思着先糊弄几招,一见事不可为就立马闪人,回去后也好有个交代。没想到如意算盘打的好好的,可楚卫压根不按常理出牌,一招快过一招,现在别说走了,再纠缠下去连小命都要搭在这。

现在摆在韩赐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留下来和韩从虎同进退,赌赢了韩从虎会夸他声“好狗”,输了的话那就直接没命了。二就是趁自己现在还留有余力,抓紧时间逃命,不然在等一会,自己元力枯竭,那时再想跑就晚了。

稍微在心中权衡下利弊,韩赐就已经作出了决断。

他可不是什么圣人,自然也不会讲究诸如义气责任之类这些不现实的东西。在他看来,啥东西也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再说,死的又不是他儿子,实在犯不着留下来做傻事。

打定了主意,接下来如何能全身而退那就是个技术活了。

韩赐一手舞剑,一手掐决,他修行的武技名为《玄冰劲》,是一部玄阶低级的武技,需要不短的时间来蓄势,可以瞬间冰封身体周围一丈以内的空间。但遇上同等修为的武者,其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而楚卫的修为还要在他之上,想来限制他半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是极限了。

因为需要蓄势的时间和控制效果不成比例,韩赐一般只将《玄冰劲》作为辅助功法,限制敌人行动,从而使自己的剑刃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不过此时半个呼吸的时间,足够他跑出一段安全距离的。

一道银光闪过,下一刻四周的地面就开始被冰冻,淡淡的白霜在韩赐脚底形成一个环,寒气袭人。

因为之前韩从虎刚释放过水属性功法的缘故,此时空气湿度较大,连带着韩赐的《玄冰劲》范围也大了三成不止,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对于韩赐的手段楚卫也略有耳闻,在他看来,韩赐这么做无非就是想以寒冰劲冻住他片刻,然后再突下狠手一击决胜负,所以楚卫在冰环出来的一瞬间身形就开始暴退,不给韩赐任何翻盘的机会。

然而没想到的是,韩赐见楚卫后退竟然二话不说扭头就跑,剩楚卫一人在原地目瞪口呆,他竟然逃跑了,跑了,了!

说好的忠心护主呢,说好的高手风范呢?这怎么看都像是个街头流氓在打架啊。

“我去,这货看上去长得人高马大的,怎么还是这么一个怂包?”向来心直口快的楚风对此直翻白眼,在他心中筑基境武者那睥睨八方的霸气形象此时被毁的一塌糊涂。

刚才他一个打六个都没这么慌不择路过啊,原来筑基武者还不如自己呢,想到这,楚风就莫名的有些飘飘然。

也是韩赐急着逃命,不然非绕路过来把这个臭屁的小子毙了不可,见到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简直就是妈的智障。

不过小命总算是保住了,和楚家小子的账以后再慢慢算,现在先想着回家怎么交代吧。

就在韩赐为自己捡到一条命而庆幸的时候,忽闻耳后雷音大作,然后只觉后心一凉,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只粗壮的手臂穿过他的后背,直透前胸。

“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跑了那么远,你是怎么追上我的?”心肺已碎,虽然明白自己回天乏术,但是不知道原因韩赐还是死不瞑目。

“其实刚才你要拼死一战未必没有机会,怪只怪你心生退意。若有来生,希望你记得,千万不要在一个以速度见长的武者手下希冀以逃来换取活命的机会,那样你只会死的更快!”楚卫冷冽的声音自韩赐背后传来。

原来恰是自己的求生之心害了自己,此时韩赐已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死的冤啊!

“受教了,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会跑了。”说完,韩赐头一歪便失去了生息。

真的还会有下次吗?

楚卫不关心这些,他回头看了看已经昏过去的韩从虎,也无意再去修理他,今天痛失爱子,又险些被废,以后别说是能对楚家造成威胁了,只要不是从此一蹶不振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他慢步来到楚离面前,低头仔细端详了这个倔强的少年半晌,不得不说,这个孩子无论是性格还是相貌,都和那个已成为传说的男人有七成相像,命运,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虽然击毙韩元不知楚离是怎么做到的,但既然是那个人的儿子,想来一切都合理了,天骄的儿子注定了也不是平庸之辈。

“不错,总算没丢你父亲的脸”在一向严肃的楚卫脸上,竟罕见的露出了笑容。

听到来自他人的认可,楚离神色先是一片茫然,后背竟然在不知觉间微微挺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励,他有心想要高呼,然而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他已经坚持了太久了,身体灵魂双重透支的后遗症在他情绪波动的时候突然发作,任他意志再顽强也无力抵抗。

“楚离,楚离,你没事吧?”楚离的突然昏迷可把楚风吓了一跳,今天这么多事,就算他再大神经也吃不消啊。本来回家就得挨罚,现在楚离又昏了过去,这回去不得给拔层皮啊。

“他没事,休息几天估计就好了,你先送楚离回去吧。”楚卫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将楚离的情况琢磨得八九不离十,于是也就不怎么上心,年轻人嘛,总要吃点苦头。

他现在还有更令人疑惑的事要去探个究竟,那韩家的援兵到底去了哪?

……

洛川城的中心大道,离南城坊市不过一街之隔。

一名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双手在不自觉的微微颤抖,额头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汗珠,这幅战战兢兢的神态可与他平日里身居高位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叫韩从龙,是韩家当代家主,筑基九重巅峰的实力,放眼洛川城,足以排进前五。

因为修为高深,今年已年逾六十的韩从龙看上去还是中年模样,他今日在府中听说自己的侄子与楚家子弟打了起来,起初他只当是寻常争斗就没放在心上,可过了一会又有人来报,说韩元被人打死了,二老爷韩从虎亲自上阵结果还不敌,他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连随从都顾不得带就独自一人前来一探究竟。

他本有着这自信,他来时还在想就算楚中恒亲至哪怕他不敌,但带着韩从虎从容离去还是不难。人的名树的影,楚中恒凶名太甚了,哪怕以他的自傲也没必胜的信心。

可谁能想到,如今就只是一个堵在路中央的寻常老人就让他难以动弹分毫,不是韩从龙不想动,而是他真的动不了,周围的虚空都被封闭了,现在除了最基本的张嘴和眨眼,其它的一切行为都被禁锢了,甚至他连体内的元气波动都感觉不到。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伟力啊,简直超出了韩从龙对武道的认知。这样的强者,别说是小小的楚王领地,就算是更广阔的天地他也大可去的,为何偏偏选择在洛川城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家族蛰伏?

“前、前辈,我想我们之间本没有仇怨。”韩从龙紧咬着牙,努力的想让自己镇定一些,但他的语气还是微微有些颤抖。

是啊,蝼蚁怎么可能和天上的巨龙结仇,这两者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

“我们家老爷说了,小辈间的争斗就由他们去吧,这些年他也累了,人老了还是安逸些的好。你虽然修为不高,但总算是一家之主,代表的是韩家的立场,此时出现在那里不太合适,所以派老奴前来和韩家主通告一声,还望韩家主勿要责怪。”须发半白的老人身穿麻衣,好像真是一个普通的管家,一言一行都不离自己的本分。

这可让韩从龙受宠若惊,一个一口气就能把他吹死的超级强者竟然平声静气的和他说话,这想想都感觉很荒诞。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个看上去很平易近人的老人真有一掌覆灭整个韩家的实力。

对此,韩从龙哪还敢托大,能留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请前辈转告楚家家主,就说晚辈日后必规劝族人,循规捣鼓,不与楚家争斗半分。“韩从龙将姿态放的极低,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惹恼了来人。

老人对此却极为满意,他微微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于是也不再多言,转身一瘸一拐的就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渐渐化入了拥挤的人潮。

直到老人走出了百米的距离,韩从龙才感觉身上的禁锢被解除了,他双腿一软差点就瘫坐在地上,但好歹还算是有几分家主的气魄,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丑,但就是这么一会功夫,后背竟然已全是冷汗。

“楚家到底是什么来头,竟会有如此恐怖的强者坐镇?”韩从龙早已收起了轻视之心,在他心中俨然已将楚家上升到万万不可得罪的那一类人当中。

而之前那个传话的老人此时早已消失在人海中,自然也就无人替他解惑。

城西,麻衣老者仍在自顾自的走着,他的右腿好像有点不利索,通常要在左脚迈出去之后,右腿才能跟着拖过去,这样自然走的不是很快。但不过只是这么一晃眼的功夫,他竟然已经横贯了半个洛川城,说出去不知能吓死多少人。

走了一会,兴许是走的累了,老人停下来,抬头望了望天,不禁叹了口气:“唉,也不知小少爷伤的怎么样了,也真是的,都一把老骨头了还不让我这个老人家好好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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