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治做出了安排，大家便没有再说什么。夏治让靳辙和韩麓乘坐在他的GLK上，而萧雪的极光上则载着柳春芬和王小嫚。
韩麓是个目的清晰的人，虽然他讲究依照法规来处理事情，但还不至于迂腐到不知变通，更何况最后问题被解决了，心情也很快会平复下来。折腾了一天，也确实有点累，便倚靠着后排的头枕闭目养神。
反倒是靳辙，总觉得有一股嘀咕声在心里翻滚。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呀？好奇怪的思路，从来没见过离职谈判还会有面谈官自己掏钱的。嘿，这个富家大小姐，兴许也就是图个一时高兴吧，这算是为别人考虑吗？他甚至自行脑补了一下萧雪拿钱来砸人的情境，想像她居高临下的表情浮现在那个红苹果似的小圆脸上，就憋出一肚子的火。
想到这里，靳辙都觉得对晚上的活动失去的兴致，他甚至想要告个假回家，但是冲着夏治的面子，他还是忍住了。
车子开出去有半个多小时，停在离目的地还只有一百米多的停车场。透过绿色的树荫，靳辙可以看到背后有一栋二层的小楼。这是一个私家的小酒吧，门口是一个小花园，一边摆满了各种烧烤的炊具，另一边则是围成圈的餐桌和椅子，中间则是一条铺满鹅卵石的走道。
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围栏的正门。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酒吧间里已经人头攒动。
萧大小姐已经提前到达，和柳春芬一起做着准备工作。按照计划，她包下了酒吧一楼露台的两个长桌，一个留给天成的同事，另一个则是安排给她的几个同龄朋友和同学。晚餐准备的是各种海鲜烧烤，酒吧台预留着各种酒精饮料和软饮料，吧台的边上还有一个小型的舞台，大约是用做各种表演的。
“夏叔叔，这边坐吧。”萧雪远远看到夏治，就挥手招呼他过去。而当靳辙和韩麓跟着夏治，从萧雪身边经过的时候，就见萧雪朝他俩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嘿，这个大小姐！靳辙假装没看见，找了个最靠近草地的位子坐下。
靳辙平日里并不太喜欢这种过于热闹的场合，选了一些简单的海鲜原料，在就近的烧烤炉上找了一块区域，慢慢开始烹饪自己的晚餐。
“喂，讨厌鬼！来干一杯吧！”
靳辙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苹果脸两个手各端了一杯色彩斑斓的酒，把左手的这杯递到了靳辙的面前。
“哦，谢谢，我喝这个就可以了。”靳辙指了指手边那个标有GingerAle的易拉罐。
“什么嘛！我过生日，你还喝什么干姜水。”萧雪不依不饶，把那个五颜六色的杯子又向前递了递。
“咳咳，我真的不喝酒。”靳辙一副很坚决的表情。
“你……”大概是被驳了面子，萧雪有点急了。
“小辙有酒精过敏，你就别逼他了。”可能是声音大了点，柳春芬听到后，赶紧过来打圆场。
酒精过敏？真的假的？显然大小姐对此半信半疑。
“嗯。我从来不喝酒，一旦喝了皮肤就会过敏，直接红到脖子根。”靳辙觉得应该给这个大小姐一点面子，于是就端起手边的易拉罐，冲萧雪一笑说道，“生日快乐！”说着主动用易拉罐碰了一下萧雪手里的杯子，仰起头喝了一口。
“哼，真没劲。”萧雪嘟囔了一句，“好吧，那我找别人玩去了。”说罢萧雪转身到另外一桌去寻找生日派对的疯狂感觉了。
涂上酱料的海鲜烧烤，称得上是油腻的食物，尽管香气诱人，却并不适宜多吃，而且很容易产生饱腹感。靳辙吃了几口，便觉得饱了七八成。平时这个时间，靳辙应该会选择饭后到楼下会所去游泳，或者去听楚叔讲京剧故事。可是此时此刻，竟然会在这里参加无聊的应酬……总之，他觉得有点闷了。
到处走走吧。
想到这里，他迈开步子向院子里走去，准备去人少的地方透透气。
“怎么了，觉得无聊吗？年轻人不是应该会喜欢这种热闹的派对吗？”
顺着背后传来的声音，靳辙扭头一看，发现夏治从身后慢慢走了过来。
“唔……我找不到热闹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不喝酒的关系吧。”靳辙微微一笑，略带自嘲的回答道。
“呵呵，那就一起走走吧，房间里面确实有点闷。”夏治扶了扶眼镜，说道。
酒吧所在的小楼，位于花园的中央位置，楼的另一侧是一条河，河边铺了一条木制的长廊。从小楼的一侧绕过，他们就沿着河边的长廊散开了步。
“老三啊，有件事情想听听你怎么看。”
“啊？”靳辙下意识的答应了一下，“什么事情呀，大哥。”
“对今天萧雪处理的案子，你怎么看？”夏治眯缝着眼，看了靳辙一眼。
果然，老大迟早还是不会放过这个话题。
“我觉得……她处理得还好吧……”靳辙回答得不痛不痒。
“哦？好在什么地方呢？”夏治又追问了一句。
“好吧。尽管我承认她非常聪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我并不觉得这是个普适的方法。毕竟不可能每次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我们都自己掏钱来处理。”靳辙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呵呵，可是老二忙乎半天都没解决的问题，人家小雪可是分分钟就搞定了哦。”夏治嘴角带笑的说道，“你觉得这又是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她愿意多给那个张师傅两个月的补偿金。”靳辙脱口而出。
“那为什么张师傅会这么快答应呢？”夏治继续追问。
“因为如果不答应的话，两个月就会变成一个月，再就变成半个月，再接着……就没了。”靳辙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似乎明白为什么夏治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了。
对啊，以往尽管离职面谈过程中，我们也会为员工考虑，但一般的策略都是基于法律规定，会给员工一个保守的离职补偿金额——如果员工愿意，当然就皆大欢喜；如果员工拒绝接受，则在这个基础上逐步添加，直到员工满意为之。这样做尽管可以将离职补偿金控制到最经济的范围内，但耗费的时间成本其实是很高的。而萧雪今天的做法，则是“从高往低”开出条件，如果员工需要更多时间考虑，则离职补偿金的条件会减少，这样就是诱导员工尽快做决定，拿到对他而言最多的离职补偿金。这样看起来好像让员工占了便宜，但实际提高了工作效率。对于奉行“时间便是金钱”的高效企业，与其花费时间和员工耗着，他们更愿意多支付一些费用，早点和员工达成离职协议。
“所以大哥您觉得，其实‘从高往低’的谈判方式也是一种有效的策略，至少在对于一些客户是有价值的。”靳辙把自己的想法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将总结的观点抛了出来。
“嗯，你说行就行，实践出真知。”夏治故作神秘地点点头。
“不过，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靳辙抓了抓头发问道，“其实以二哥的性格，应该很容易和萧雪这样的富家小姐产生矛盾，这个你不会猜不到的吧。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把萧雪安排给二哥当助手呢？”
“这个么……”夏治淡淡一笑，给出个不太好懂的回答，“我们总要让人来适应这个社会，而不能让社会去适应人吧。”
靳辙没有作声，暗自沉默，心里却还在翻腾。他突然觉得，这大小姐其实不是那么讨厌，或者说，还挺机灵的。
俩人又沿着河边走了一阵，绕过酒吧小楼，从楼的另一边回到了楼前的烧烤广场。
当靳辙回到餐桌边上时，已经是一片杯盆狼藉。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靳辙看见韩麓已经仰天躺倒在沙发座位上，手臂瘫软地倚靠在扶手上，连用发蜡修饰好的发型也乱作一团。
“嘿，别提了。”王小嫚一边帮韩麓规整溅在西裤上的酒水，一边讲述道，“萧雪这小丫头真不简单。打从进来开始，就冲着韩麓敬酒，说要感谢韩麓平时对她的指导云云。结果前脚她刚刚敬完一杯，后脚她的几个姐妹又来敬，最后干脆开始玩‘行酒’的游戏。韩麓也是个实诚人，小姑娘开口，他抹不开脸拒绝，东一杯西一瓶的，就喝成这样了。”
嘿！这小丫头片子，敢情刚刚冲过来敬酒就是来灌我来的，要不是我断然拒绝，现在躺在沙发上的恐怕就是我了吧。靳辙心里暗暗忿恨。
“大小姐人呢？”靳辙扭头开始寻摸。
“她好像也喝了不少，说到外面去等人来接吧。”王小嫚开始收拾残局。
“大哥，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让楚叔来接我，顺道把二哥送回去吧。”
“唔……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没问题的，我没喝酒嘛。”靳辙非常自信。
“行，那我先走了。公司派司机师傅来帮忙开车，应该快到了。”
说着，夏治整理了一下东西，便先行离开。
靳辙先联系了一下楚叔，估计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他可以到。靳辙大致测算了一下走到大路口的时间，大约也需要十来分钟吧，于是他提前检查了一下随身的物品，然后从腋下架起韩麓，一步步地往外面走。
其实韩麓并没有完全醉死。按照他事后回忆的描述，他可以清楚的听到身边人的对话，但走路确实会感觉脚不太听使唤，胃里也感觉五内翻腾，但至少还能勉强站到地面上。就这样一拖一拽的，两人从酒吧里慢慢挪到了路口。
就在走到停车场边上的路灯下时，韩麓突然猛地一把将靳辙推开。就在靳辙还不明就里的时候，只见韩麓“哇”的吐了一大口。
“唉，吐出来，感觉好多了。”韩麓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渍，直接坐在路边的花坛上，“这小妮子玩得真疯。我看她八成是故意的吧。白天话说的确实重了点，她就没缓过这口气来。”
“二哥，今天亏得你替我挡子弹了。”靳辙半开玩笑地说。
映照在路灯光晕下，韩麓掏出烟来点了一支，努力试着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安静的夜里，声响总是格外的惹人注意。靳辙的耳朵里，先是听到“啪嗒”的声音，好像有东西掉在地上，接下听到“呯”的一声，似乎是关车门的声音——从花坛背面的停车场传来。
谁这么大的动静啊？出于好奇，靳辙掂起脚，透过绿化带之间的走道向停车场的方向张望——那是一辆路虎的揽胜极光，罕见的粉红色贴纸。
萧雪？靳辙一眼认出了这辆外观特别的车。刚刚的声音莫非是她发出来的？这大小姐又怎么了？
再往车子边上一看，似乎是有人躺倒在车的右前门边上。
靳辙走近了一看，只见萧大小姐正倚坐在车门下方的踏板上，头靠在门上，右手拿着一个手机，屏幕还没有熄灭。
“喂，大小姐，你没事吧。”靳辙心里默默念叨——“自作自受”。
“嗯……代驾师傅啊。你终于来了。麻烦你按照我之前发给你的地址送我回家吧。”说完，萧雪拿出两张百元大钞，塞到靳辙的手里。
什么跟什么啊？莫名其妙啊！居然把我当成了代驾师傅……看来这小姑娘醉得也挺深。可是那边的韩麓也不轻松，这下可有点麻烦了。
正当靳辙左右为难之际，他感觉口袋里一阵震动，接着是清脆的铃声。
“喂，楚叔啊，你到了吗？我现在就在酒吧的停车场。我的两个同事都醉了，我要想办法，把他们都送回去。不过这里还有一辆车……行，你先过来吧。”
这烂醉如泥的大小姐，实在有点让人讨厌，我还真不想管。可是，她要这样一个人，好像还挺危险的。
进退两难！靳辙来回走了几次，再三纠结之下，做了个决定——相比之下，韩麓吐完之后还算比较清醒，让楚叔先送韩麓回家，自己留下来陪着萧雪，等她的代驾师傅来接她。
把韩麓送到楚叔的车子上，靳辙简单和楚叔说明了一下情况，询问了一下韩麓的住址，一切都安排妥当，楚叔便驾车离开。
一路小跑，靳辙赶回到停车场。
萧雪还坐在刚刚位置，一动不动，仿佛这五分钟里时间停滞了一般。
这样躺着也不是个办法吧，得想办法把这丫头先搬到车上啊。靳辙试着拉动门的把手，像这种具备“无钥匙进入”功能的车，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方便：只要钥匙在附近，门把锁可以自动打开，起码靳辙不需要翻遍萧雪浑身上下寻找钥匙。
拉开右后门的把手，靳辙从身后架起萧雪的腋下，把她放在了车子的后排座椅上，让她的头能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后座头枕上，再把后排的车窗打开，然后才把门关上，这样比较透气，能令醉酒的人感觉比较适宜。
站在四下寂静的停车场，靳辙点了一支烟，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接下去怎么办？我并不知道她家在哪里，看来除了等也没别的办法了。嘿，对了，她的手机上应该有代驾师傅的电话号码，我可以播个电话去问问他到哪里了。
想到这里，靳辙打开左后车门，并排坐到了萧雪的身边，设法找到萧雪的手机。
从一个喝醉的人手里拿走手机，其实并不是件太困难的事情。可是拿到手机之后，靳辙就傻了眼了——手机被锁屏了，需要密码解开，还是那种圆点轨迹式的。
好吧，看来除了等待，没别的办法了。
嗯？这个是什么？
靳辙突然感觉屁股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刚刚匆忙坐下并没有注意。用手一摸，发觉是一本书，封面上写着——《海底两万里》，一本科幻小说中的经典之作。
嘿，这姑娘居然还喜欢看这种书呢，倒还真少见。
“唔……”昏昏沉沉的大小姐一个翻身，一把抓住了靳辙的右手胳膊，还把红苹果的脑袋靠在靳辙的右肩膀上。
这下可好，靳辙突然感觉一阵紧张，心跳加速，却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了这个丫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于是，靳辙只好尽量保持自己的坐姿。
这代驾师傅怎么还不来电话啊？他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漫长，似乎停止了一般。
既然这么无聊，不如翻翻这本书吧。
靳辙顺手翻开了这本《海底两万里》。这本书早在高中的时候他就看过，不得不称赞这是一部非常具有想象力的作品，对于“利用海水的温差发电”、“从海水中提取氢同位素作为核燃料”等设定，在那个工业刚刚兴盛的年代，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尤其是到了今天，其中很多的科幻元素都已经成为实现的科技。——很难说，究竟是他的小说指导了科技研究的方向，还是他的设想具有先见之明；也许应该把他看成是一个从未来“穿越”到当时的“极客”，这样的想法会更有浪漫主义色彩吧！
“讨厌鬼！你……干嘛要欺负人家？”苹果脸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啊！我？欺负？哪里有啊？我什么都没干啊……不就是翻了她的书而已吗？这也算是欺负吗？
靳辙心跳更快了，连语言系统也卡死了：“我……我没干嘛呀。”声音中透着心虚，好像自己真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一样。
“你干嘛要冒充小白兔？”睡眼惺忪的苹果脸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啊？小白兔？什么小白兔？”靳辙更加莫名其妙了。
“对啊，就是人家每天睡觉都要抱着的小白兔嘛。那个小白兔是我妈妈在我小时候，从日本带回来送给我的。”萧雪的眼睛还没完全张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哦，那后来你妈妈还送了你什么？”
“后来，我妈妈就走了，去了加拿大。”
“啊！”靳辙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多嘴，没敢再往下问。
“那个时候我还小，只记得我妈妈和我爸爸吵了一架，然后我妈妈就走了，没有再回来。”说着说着，萧雪就有些哭腔了，呜咽了一下，自己转移了一下话题，“对了，我听说你爸爸也是个做大生意的，不过好像平时你都不太提他。”
“对的，我平时主要和我妈妈见面的多。我妈妈在上海的一个部队医院当医生，她自己有一套房子，就在医院对面，所以很方便。这也是为什么我想要留在上海。我的爸爸原来在上海郊区有一个服装厂，后来机场拓建，政府把他的厂房征用了，给了一大笔赔偿，还在杭州的萧山工业园给了一大片场地作为补偿。他就把厂搬到萧山去了，那应该是我高中时候的事情了。”
“哦，那你起码还能经常看到你妈妈。”萧雪言语中透着羡慕。
“其实我小时候主要是跟着我爸爸。我听妈妈说，他们两个是在东北插队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我爸爸在建设兵团，我妈妈是个赤脚医生。七八年回复高考，我妈妈通过考部队的医科大学回到了上海。我和爸爸就留在了东北。直到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爸爸不得以把工作辞了，才回到上海，开始给外国人打工。”靳辙滔滔不绝讲述他的家庭背景，连他自己搞不懂，这些事情，他平时连夏治、韩麓都很少透露，为什么会和这个富家小姐讲这么多。
“那你现在岂不是很少能看到你爸爸。”
“嗯……是啊，我偶尔会打电话给他，楚叔有时间也会去杭州看看。”靳辙言辞有些闪烁，“楚叔是我爸爸多年的老战友，几十年的好兄弟。”
“哦，就是那个每天开A6来接你的叔叔？”
“对啊，就是他。楚叔人可好了。而且博古通今，好多东西我不懂都问他，他就像个活生生的百科全书。”
“哎，那个代驾师傅怎么还没来。”酒略醒了之后，萧雪开始有些着急了，“对了，讨厌鬼，你会不会开车啊？”
“我……倒是会开。可是我不敢开夜车。”靳辙显得有点尴尬。
“不敢？为什么？”
“十九岁时，在我拿到驾照的第一天，就偷偷拿了老爸的车钥匙出去，结果回来的时候赶上下雨，又不会用雾灯，结果当天就把车撞了，当时我没系保险带，脑袋直接撞到了侧档玻璃上。后来为了这件事情，我爸爸就把我打了一顿，我就再也不敢碰方向盘，特别是夜里。”
“哦。看不出你现在这么四平八稳的，原来小时候也干过这种荒唐事情！”苹果脸噗哧一乐，“那看来也只能继续等了。”
“这本是你的书吗？”靳辙拿起那本《海底两万里》。
“对啊，凡尔纳可是我最崇拜的作家了。”
“哈，女孩子看科幻，倒是真不多见呢。我以为只有男孩子才会喜欢看科幻小说呢。”
“哼，没见识。凡尔纳的科幻小说曾经被改编成电影和电视剧，绝对是我们戏文系的必读经典。”说起这个，萧雪显然是如数家珍，“你知道吗，凡尔纳写第一部小说的时候，还没有法文打字机，都是靠手抄副本来投稿的。而且他在没有系统接受过自然科学教育的情况下，直接到图书馆抄书来收集素材，听说他一共抄了两万多张卡片，简直就是个维基百科啊。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我将来需要写东西，我也需要准备很多很多的卡片来当素材。”
“那你将来也想当作家吗？”
“不一定吧，我之前的计划是去国外留学，我想应该会选择法国。我很想去看看，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能诞生凡尔纳这样的伟大作家。”萧雪一脸的向往，“不过我现在倒是觉得，天成的工作也蛮好玩的，起码每天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人，接触到不一样的生活素材。”
“嗯，如果你真有一天需要写个剧本，我应该能提供一些素材给你。我之前把近几年所有天成处理的劳资纠纷案件，按照格式整理成格式文档，上传到网盘。我可以把用户名和密码都给你，你随时可以去查看。”
“真的啊，讨厌鬼，没想到你还留了这一手！”
“嘿嘿，对了。你知不知道凡尔纳的第一部小说是什么？”
“你是说《气球上的五星期》？”
“嗯，没错。”靳辙竖起大拇指。
“好像没有这本。你也知道，现在外面能买到的都是精选集，基本上都是《80天环游地球》、《神秘岛》之类的，我之前有找过这本书，不过印刷版的很少有看到。”
“我有一本，高中时候我妈妈给我买的，下次翻出来拿给你啊。”
“哇，好啊，好啊！”萧雪两个手都拍不到一块儿了。
“我跟你说啊，你看完这本书，肯定会对气球旅行很有兴趣。”
“是吗？可惜现在氢气球已经没有了，不过非洲应该有热气球，听说可好玩了，有机会一定要去！喂，讨厌鬼，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
另一边，楚叔载着韩麓，往韩麓家的方向开去。
生日派对的举行地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好在晚上路面畅通，车开的很顺。吹着窗外扑面而来的风，韩麓的酒醒了一大半。
楚叔眯缝着眼，反复透过后视镜打量后排的韩麓。
“小韩啊，冒昧问一句，你是哪里的人啊？”
“我从东北来的，我妈妈是上海过去的知青，后来留在当地一家矿厂。”
“那你在上海还有什么别的亲人吗？”
“我有个外婆，和舅舅一起住。”
“难怪呢，听你的口音应该不是在上海长大的。那你父亲现在也在东北？”
“我父亲是个军人，不过……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啊……对不起。”楚叔听罢一惊，连声道歉，“那你现在是和外婆他们住在一起？”
“我自己租房子住。外婆和舅舅一家一起住，地方也不大，我去不大方便。”
楚叔没有继续再追问。
二十多分钟，到达了目的地，车停在了小区的门口。透过铁门，可以看到矗立着的三幢高楼住宅。
“楚叔，谢谢啦。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儿，举手之劳。”楚叔摆了摆手，微微一笑。
眼看韩麓迈步走进小区，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楚叔打开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喂，二哥啊，是我。你可还记得韩连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