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来的?你来干嘛?”盛夏冷淡的声调简直如二月里的寒风,可以毁灭所有向往阳光的生物。但潘炎是谁?再用潘淼的一句话说就是,她是被人强灌了一瓶敌杀死,还能够挣扎着爬到医院急诊室再晕的小金刚。
“我来看你比赛啊。特意来看你的比赛,给你加油”潘炎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加重了“特意”和“你”的发音。
盛夏扯了扯嘴角,“不必了。今天我们是残阵,赢不了土木工程的人。”
“谁说的,我就看好你能赢。土木工程那帮人搬砖还可以,打球怎么比得上你们计算机的有策略。再说了,论颜值,他们一个个黑手黑面,跟地里刚出土的干尸一样,那比得上你们,一个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你看你的手指多长,这样的手才能拿的住球啊。”
赵南征在一边实在听不下去了,凑在潘炎耳边说,“我真不行了,先去厕所吐会儿。”
潘炎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南征立马消失。
盛夏身上的冷气明显淡去了不少,“潘炎,你也不至于这么毒吧。”
“这是我的心里话,你瞧我多真诚!”
“是吗?可这也不像你说的话啊,你不是威武不能屈吗?”
“是啊,关键你不是我领导吗?”
“你不是吃软不吃硬吗?”
“是啊,不过现在是你帮了我的忙,你让我吃啥我就吃啥。”
盛夏瞬时破冰,笑着说,“既然你这么看好我们队,就好好观战吧,赢了请你吃饭。”
看着盛夏跳跃而去的背影,潘炎心里松了口气。南征此时也回来了,“你说完了?”
“你吐完了?”
开场差不多10分钟左右的时间,盛夏还没有上场。场上比分惨得很,土木工程VS计算机。30:13。
“见过惨的,没见过这么惨的。”潘炎压低了声音啧啧道,时不时的她还要瞟两眼坐在替补席,满脸严肃的盛夏。
“你看,你看,盛夏要上了!”南征使劲的拽潘炎的胳膊。
潘炎的手机恰巧在这个时候响了。
“小炎吗?”
“你是?刘硕?”
“恩,你还记得我的声音。我真高兴。”
潘炎心里呵呵了两声,心想,我又没老年痴呆。“你有什么事吗?”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呢,方便来见个面吗?”
潘炎为难的看了看赛场,这比赛还得打一会儿,要不去见刘硕,又恐怕他觉得自己小气,“好,你等我会儿。南门还是北门?好,我这就过去。”
“嗨,好久不见。”潘炎先迎上去打了招呼。
刘硕一身休闲,明媚的笑容连同着阿玛尼的标,成功的闪到了她的眼睛。
“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哈,C大果真是养人。”他友好的拍了拍潘炎的肩膀。
潘炎也笑着说,“你也是啊,越来越帅,你那个,呃?你什么学校来着?”
他笑容明显一滞。
潘炎其实并不是成心恶心他,而是真的没有打听过他考去了哪所大学,毕竟,她,刘硕,印畅的事,高中同学里没有不知道的,她何必惹这个麻烦呢,况且她是真的不感兴趣。
“小炎,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吃个饭,也是畅畅的意思,咱们都是那么好的朋友,总不能一直生分下去吧。”
潘炎听着,沉默着,怒气从心底里直窜向嗓子眼儿,这就好比什么呢,你在淘宝买到了假货,想去投诉,店家却对你死求活求,好话说尽。好不容易,你不想和他一般见识,打消了投诉的念头,他还厚着脸皮一定要你给个好评,不给还不放过你一样。她咧着嘴,勉强维持着笑容,“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是真没放心上了,吃饭什么的也就是个形式,既然你说了都是好朋友,还一定要吃饭吗?大不了,以后你们结婚,给我发帖子,我一定到不就行了。”
刘硕叹了口气,双眼望着天,文艺难青年的模样,“小炎,我懂,流过的泪,受过的伤,时间久了,即使不疼也会化成个疮。你这还是在怪我们。”
潘炎无语。
“小炎,畅畅这段时间一直在给你QQ留言,你,把她屏蔽了是吧,她挺难受的。”
“我,我,我那是手滑,你等着,我现在就重新弄,你等着,等着”潘炎笨手笨脚的从兜里掏出手机,当着刘硕的面,把印畅从黑名单里拽了出来,“行了不?”
“她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你从来都不接。她就往你家打,什么时候打过去,你妈都说你不在家。”
潘炎觉得自己要哭了,“我这段真的挺忙的,老和赵南征出去,我妈岁数大了,记性也不太好,可能忘了告诉我印畅打电话的事了,我回家就跟她说,让她想着这事,不,不,我现在就往家去个电话,跟我妈说一声,你等着哈,等着。”潘炎带着哭腔往家播了电话,“妈,以后您接到印畅来的电话,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恩,对,对,恩,我没病,恩。好,恩。拜拜。”
“小炎,我真的不是为了让你难过才来的,我就是想咱们几个还像以前一样,最懵懂的年龄才有最真诚的友谊,我们都应该珍惜。咱们吃饭的时间和地点我再给你发手机上,你可以叫南征一起来,人多也热闹,我先走了。”
潘炎看着刘硕的背影,出起神儿来,手机闪了半天才看到潘淼来的电话。
“是不是那对狗男女来找你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刚就在家呢。”
潘炎吸了吸鼻子,哼唧着说,“只有狗男,狗女没来。”
“哦,他说什么了,你翻译成人话跟我说说。”
潘炎边吸着鼻子边把刘硕的原话,添油加醋学了学,“我其实也不喜欢他了,也不恨印畅了,可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吧。”
潘淼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这赖谁啊!你就是太给丫脸了,有本事你见丫一次,抽丫一次,他还敢找你吗?你就这样,别理他们,只要他们敢往家打电话,小爷恶心不死他们,记住了没有!”
潘炎一个劲儿的点头,这种事果然还是潘淼出马,一个顶俩。
再回比赛场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潘炎眼睛急扫记分牌,101:97。
“哎,还是差了点。盛夏已经很不错,简直一个得分机器,一个人就砍了得有40多分吧。可惜了。”南征凑了过来幽幽的说。
潘炎吃力的咽了口吐沫,瞟向赛场。
“走着!盛夏,打完了搓一顿去!”这是,呃!竟然是土木工程系的队员在招呼盛夏。
“不了,一身汗,再说了,你们是赢了庆祝,我们这还一片愁云惨雾呢。”盛夏用手巾撸了撸头发上的汗珠,还是有几滴不听话的汗珠顺着鬓角从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
“没擦干净。”潘炎指了指他的脸。
盛夏愣了下神,转瞬如常,又抹了抹,低音炮没有了往常的轻佻,“谢谢。”
潘炎脸有些红,默默的退到了后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盛夏拒绝土木工程邀约时说的话没有丝毫输了比赛的怨气和不忿,反倒是如常的朴实和坦荡,让潘炎平白的生出几分钦佩。
土木工程的人死拉活拽,就是不放他,“别啊别啊,谁不知道今天你们班路河胳膊伤了没法上场,要是他能来,谁能挡得住你们双子星。怎么着,我们土木的喝惯了汤了,还不许今天吃顿肉啊,你必须得来,计算机的兄弟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一起来!”
计算机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2个,估摸着是在等盛夏,听土木的人这么说,也不太好意思立时就走,2人都看着盛夏,颇有些以他马首是瞻的意思。
盛夏笑了笑,把潘炎从后边扽了出来,“去吗?虽然我输了,可这有张罗请客的。”
潘炎对他突然问自己颇感意外,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吃什么啊?我可不吃烧烤。”
盛夏对土木的人说,“孙黎,虽说今天你们请客,应该你们挑地儿,可我们这有人不吃烧烤,撸串儿什么的就算了。”
那个叫孙黎的大笑,“没问题,给面子就行。敢问一下,这个大姑娘是?家属?!”
潘炎急忙摆手,“不,不,不是”
盛夏不紧不慢的接了口,“想多了,是下属,这是我们学生部新招的人,今天来看比赛写稿子的,为了记录下我的英姿。”
潘炎心里呕的很,刚还觉得他人模狗样的,这话一多又败了行迹。
二十分钟后,她坐在了离学校西门1站地的风火轮香锅店,店不大,倒是还算干净。
“我都不明白自己为啥要来,我就不理解了,你脸皮咋厚的这么理所当然?”潘炎对着坐在她旁边的赵南征叨叨。
南征笑呵呵的用纸巾擦起了筷子,“你是下属,我是下属的家属,这不很正常吗,再说了,让你跟10多个大小伙子一块儿,我能放的下心吗?”
潘炎一想也是,毕竟有南征这么个伴儿,她也不至于孤立无援啊。
小店本就有些闭塞,这些刚打完篮球的小阳刚们凑在一起,汗味直蹿鼻子,潘炎有点轻微的洁癖,她最受不了男生的汗臭味,以前和刘硕在一起,也有觉得他爱干净的原因。
“怎么了?”盛夏问她。
“有点头晕。”
“老板,把窗户打开吧,这不透气。”盛夏招呼着老板,潘炎低垂着头,无视着南征在一旁做作的吊着嗓子的假咳嗽。
上来点菜的是个姑娘,长得很秀气,看着年龄也不大。许是没看到过这香艳场景,殷勤话都忘了说,直把菜单塞到了那个叫孙黎的面前。
孙黎接过,并没有看,而是转递给其他人说,“这家店我老来,味儿比不上大馆子,不过也凑合,好在离学校近。看有什么想吃的,咱人多,要不弄三个锅,每样来点?”
其他人翻着菜单,纷纷表示赞同。
“哎,这血豆腐是什么血的啊?”土木一个黑黝黝的大个子问点菜姑娘。
姑娘略有些紧张,吸了一口气说,“有鸭血,羊血,和猪血。”
“还挺全,有没有月经血的啊?”
紧接着一阵哄堂大笑,南征笑的直接就趴在了桌子上。潘炎冷冷的看着周遭这乱象,心里更填了恶心和反胃。
“行了行了,这儿还有女孩呢。”盛夏划了菜单,示意服务员好了。
孙黎挤着眼睛,拍着胸口,“对对对,兄弟们都装起来,这还有姑娘呢,不能卸盛夏的劲儿。”
东西上来了看着红吼吼的,还没吃就觉得辣,潘炎其实也能吃辣,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是没胃口,再一瞄旁边的南征,倒是吃的眼泪鼻涕直流,还和男生们喝起了酒。
“咱们要不要叫上路河儿,他今天下午拆石膏,现在应该完事了,等着,我给他去个电话。”孙黎抄起手机。
“路河是谁?”潘炎问盛夏。
盛夏挑了挑眉毛,刚要说话,却被旁边要吃月经血的黑小子打断,“路河在咱们C大的人气可很是不差,听说过C大绝代双姝吗?”
“有一个应该是苏湛,另一个,不是你吗?”潘炎笑意满满的看着盛夏。
盛夏倒是被看的有些急了,脸红脖子粗的叫道,“你能别恶心我吗?”
月经血小子也跟着笑起来,“苏湛确实是,盛夏真不是,双姝的另一个就是校痞路河儿。”
“痞?他是个小流氓吗?”南征也来了兴致。
“此痞非彼痞,听说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路河是风流但绝不下流,模样也好,像我,哦,还有盛夏,我们这种粗人真是比不了。他可是咱们北京高校圈里出了名的雅痞。”
潘炎隐约听盛夏低骂了一句,“艹”。也就笑笑不再言语了。
“说起路河儿,不服真是不行。”孙黎砸吧着嘴,“咱们弟兄啥时候能有这么多小姑娘前仆后继的啊,你们说怎么好白菜都让他拱了呢?”
身后传来声音,“孙黎,你知道你怎么现在还单着呢吗?把女孩比成白菜,就冲这点,你一辈子光棍都不稀奇。”一只手臂搭在她肩上,她往旁边一瞧,南征肩膀上也揽着一只手臂。南征脸色发青,她怒气外喷的掉头去看那手臂的主人。
发怒的脸却凝滞住了,“你大爷!….好吗?帅哥。”
果真是一张好看的脸,怎么说呢,他具备了帅哥所需要具备的一切,一双桃花眼更是带电。
“你好,路河。”
“你是?”他瞟了眼盛夏,含笑问,“家属?”
盛夏起身给路河指位子,妥当后,悄悄和潘炎耳语,“你说,怎么谁都看咱俩像一对呢?”
谁成想,南征的耳朵尖的很,“我们小潘可是有男朋友的。”她说完扫视了一圈等着她爆料的男生,无视了潘炎凌厉的眼色,得意的笑起来,“是啊,以前有好多人追潘炎,她吧,眼光不好,偏偏挑中了个对她不好的,那男的总是让她做这做那,有时喝多了还打她。”
潘炎一口可乐呛在了嗓子眼儿,咳嗽的上下气不接,“没,没,你们,咳咳,别,咳咳咳听她的。”
盛夏拍着她背,等到潘炎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把水递给了她,“不至于吧,你是那么忍气吞声的人吗?就算你是,你们家家风彪悍,你哥能不管吗?”
潘炎用纸巾擦着嘴角的水渍,盯着盛夏,“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哥哥?”
“你哥和苏湛不是同学吗?我听说的。”
“是吗?”潘炎将信将疑,“要骗人的话,就死一户口本。”
盛夏正色道,“年轻人说话要留余地,没准以后你就进了我们家的户口本呢。”
这下轮到潘炎不自在了,搅着手指,低头喝着自己的饮料。饭桌上依旧闹腾,盛夏在和路河聊着比赛。南征贱兮兮的凑到她耳边叨咕,“我这是为了你好,说你有对象是为了证明你是有行情,有人追的。说他对你不好,是让这些人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这一下,群众的积极性不就调动起来了。”
潘炎瞟了她一眼,没理她。南征倒也知趣,只是埋头吃饭,也没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