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龙今日想找个掮客,租个院落,看样子,他俩要在青州呆上一段时间,老是住在客栈,实在不方便。
吃了早饭,两人准备先在青州逛上一番,然后再去寻找掮客。
青州作为一州之首,还是西北除了北都以外的最大城镇,自然有它的独特之处。
青州,夏邑州自古就是武盛之地,这两地聚集了大量的武客,南来北往的游侠,整个城市的布局显然不如帝都那样,坊市,官家,居民区分的那么严禁。
而且,青州有些西北最大的马匹交易中心,马市。
来自黑贺州的骏马一大部分都是从青州深入内陆。
两人没有买马的打算,也就对马市没有太大的兴趣,漫无目的的溜达了半个时辰,佳宝手中多了一个木偶玩具,吃着糖葫芦,津津有味的看着不远处的杂技表演。
江湖多艺客,这里的一条街,不时的就有一圈人,围看着场中的表演,而后交头接耳评论一番,看的刺激处,大声叫个好,看的平淡处,不由洒然一笑,散了几个铜板,而后离去。
帝都虽然也有这种表演,但显然没有这里表演的门道多些,毕竟帝都靠着皇城。
所以二人倒没有太多的乏味,看的高兴,就赏些银两,让那些卖艺的连声道谢。
最吸引祭龙的一处表演,莫过于来自西方的西蛮国的驯兽术。
只是一个巨大的笼子里,一头刚刚成年的威猛雄狮在不断的咆哮,声音震耳。笼子里的另一头有个身披兽皮手持长鞭的短发男子,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长鞭,不时的刺激着那头狮子,引得狮子时不时地相其扑去,不过那人身材虽然矮小,但身子却极是灵活,在人们对的惊呼中,那人已从狮身下闪了出来,而后继续逗着那头被激怒的百兽之王。
祭龙打量着这个来自西蛮国的男子,裸露在外的胸前和臂膀直至脖颈,满是刺青,极是引人注目,甚至在其脸颊上,都有一朵盛开的火焰的刺青。
迥异与大乾国人,眼窝深邃,碧蓝色双瞳,高高的鼻梁,加上那头醒目的短发,让祭龙感觉出其的怪诞。
佳宝也是第一次见到西蛮人,显得有些目瞪口呆,“大哥哥,这是什么人?”
“野人!”祭龙狠狠说道。
“野人?”佳宝不明觉厉。
“走,佳宝,去别处看看。”祭龙对西蛮人充满了恶意。
突然,祭龙感觉那里不对,在一摸胸中钱袋,那还有?
竟然被贼惦记上了!
祭龙被西蛮人激起来的怒意,在这刻,陡然爆发,他面色冷峻,横眉直扫,终于有了发现。
“佳宝,跟紧我。”祭龙冷冷的看着前面一路低头走着的消瘦男子,不时的散发出阵阵冷意。
他不想在这动手,人太多了,一个不注意,伤住无辜不说,还有可能让小偷趁乱逃走,到时极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尾随其后,一路前行。
前面之人总是时不时地不经意转头,看看身后有无跟踪之人。
今日可是遇到了两头肥羊,感觉着胸中鼓鼓的钱袋,让他一阵激动,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祭龙两人不知道的是,自两人刚出客栈不久,就已经被此人盯上了,这人也有耐心,悄悄的跟了半个时辰,就在祭龙愣神的空,这才悄然下手,多年的经验,足让其悄无声息不被人发现。
当然,作为一个惯偷,该有的警惕性还是有的,时不时地蹲在贩摊处,不经意的往后一瞥,都是其拿手手段。
不过,就算是真正的小偷好手,在每次行动后,内心都会有一种恐慌之感,持续时间不定。
这是检验一个小偷是否是高手的最重要的依据。他的师傅告诉过他这句话。
他把这句话奉为至理,现在他已经把内心的恐慌感练习到了不过小半刻钟。
还不够,所以他没有急急忙忙的离去,总是慢悠悠的在人群中穿过。
当然,眼睛耳朵是不能闲着的,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但神情自如。
只是,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在其偶尔眼角一斜时,看到后面冷冷看着自己的祭龙,本强作平静的内心陡生波澜,脚步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没有盲目转入小巷,虽然对于这一带,他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前面就是青州城的主干道邕荣大街,穿过大街,就是自己的真正地盘了,到时,虽然到不了一呼百应,到一呼还是有人帮忙的。
他缓缓放下略微紧张的心情,除了没有再看路边的摊贩外,其他的到没有多少变化。
邕荣大街就在眼前,人流涌动,他突然加快脚步,几乎几个闪动,人流稍微拥堵下,而后就没有了影子。
祭龙皱眉,佳宝还没明白祭龙为何好好的杂技不看,而急匆匆的来这,他以为这边有更好玩的,连忙四处看去。只是很让他失望,除了人流,还是人流。
只是不过片刻,佳宝突然眼睛一亮,而后急忙扯着祭龙的衣袖,向远方指去。
祭龙正找着小偷的影子,突然感到佳宝的动作,顺着佳宝向远方看去,内心一动,原来正是昨天领着两人入镇远镖局的王宇恒王大管家。
只见王管家骑着马身后跟着十余个同样骑着马的武士,神情冷峻的走着,对于人群中的祭龙二人根本没有看到。
王家出事了?祭龙一惊。
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远愣愣的看着这群人,不由得想起了三个月未见的侯氏兄弟,这个时候,他们两个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让祭龙微微感到不妙,两人这个时候早应该在青州了,难道二人不留意镇远镖局吗?
他觉得他现在该去镇远镖局一趟,一来问问镖局可否出事,若有事,正是自己报答镇远镖局寻母之恩,二来打听一下侯氏兄弟可否来过镖局。
至于那个小偷,祭龙这刻早已把之抛出脑海,在那个小偷惊疑的目光中,二人转身,自此离去。
这刻,那小偷才觉得有些惊慌,毕竟事出无常必有妖,还是赶紧离去,出去躲一阵子为好,而且,这次也够自己逍遥一段时间了。
小偷暂且不提,祭龙告诉佳宝要去镇远镖局一趟,佳宝欣然接受,甚至问祭龙道:“大哥哥,又要见到漂亮大姐姐了。”
祭龙笑了下,王香芸留给了佳宝很好的印象,当然,他知道其中缘由,一定与那日在永定城所经历有关。
祭龙没有问王香芸,太唐突了,虽然现在二人关系大进,但还没到两人之间毫无秘密的地步。
约莫两刻钟,二人到了镇远镖局门前,只见四个虎躯大汉腰挂朴刀立在正门左右,虎视眈眈的看着路上行人。
门匾上四个灿烂的金色字体镇远镖局,加上紧闭的大门,冷冷的带刀护卫,倒让此地显得很是肃穆。
祭龙上前,那四人注意到了二人,其中一个脸上带有伤疤的男子伸出一手,横在祭龙胸前,冷道:“公子,来镖局何事?若是有镖押运,还请公子过着日子再来,镖局暂停押镖!”
心中咯噔,看样子是真出事了。
表明身份,那人很明显不知道祭龙,但神情一缓,便道了句:“还望公子稍等,在下马上禀报老爷。”随后示意身后一人,那人点头,入府去了。
……
不过片刻,大门敞开,出来之人正是刚才入府之人,而后在伤疤男子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伤疤男子点头,而后躬身作了个请的姿势,道:“祭公子,老爷有请。”
看到眉宇几乎成川的王近山,祭龙连忙向前,道:“伯父,可是遇了事情。”
王近山没有把祭龙当外人,示意二人坐下,而后叹了口气,道:“匀儿出事了。”
“匀哥出事了?”祭龙不由想起自己小时来府,便是王匀接待的自己,现在依稀还记得王匀的模样,神情微动,道:“匀哥出了何事,可否安好,让伯父如此担忧?”
“刚才段管家来报,说是匀儿在押镖途中,遭到土匪偷袭,所幸有两个副堂主跟随,镖局护卫死命相保,加上无名英雄出现,这才人货不失。马队已经穿过横水州向凤阳州的清扬城前进,现在估计在清扬城休整,等待援军。”
祭龙本吊着的心这才放下,听王近山所述,人货都没有太大的损失,为何府中显得如此紧张?
仔细回味下刚才伯父说的话,祭龙猛然站起,惊疑道:“横水州的土匪?”
王近山冷笑,道:“正是。”
佳宝不知二人说些什么,但见二人神情有些紧绷,身子也是不由一正,显得很是“稳重”。
横水州可是只与十万大山防线仅有一州之隔,加上距离南都不过百余里,每年经过横水州的军队不说超过十余万,但过万还是有的。
而且,现在大乾王朝国泰民安,除了十万大山处的战争外,帝国内部最近年年几乎没有大的灾难,而且几个重要产粮地年年高产,维系帝国西方和北方的两大防线二十余万军队,可谓是绰绰有余,国库充足,除了冈州与邙州的交界处外,祭龙以前几乎没有听到过别的地方还有大的土匪势力。
依王近山的话音,这股土匪势力也不容小觑,两个副堂主,加上王匀这个青年高手,应付的都很吃力,幸亏有高手出手,这才付出轻伤的代价下,击退了敌人。
横水州何其的重要,竟然有土匪出没,南都难道不出兵围剿?!
横水州的州府难道不知道自己所辖的范围内竟然有股如此大的土匪势力?从没有向南都和帝都汇报过?这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
还有一种就是位于邙山的土匪流窜作案,但这种可能可以说用微乎其微来形容,从邙州到横水州,要经过数个州府,这么大的队伍是不可能瞒过官府的,而且,邙山虽有土匪之窝之称,向来有邙山八百洞府的称号,但这是在朝廷的监视下的,每股土匪势力都不会超过百人,否则镇守在邙山下的军队就会上山围剿,至于军队是如何知道土匪具体人数的,就不是祭龙所知的了。并且,就算有股土匪瞒天过海,但这样的势力是不可能威胁到一趟有近百人护卫的押镖队伍的。
阴谋?王近山与祭龙对视一眼。
是对于所压的镖的阴谋,还是针对镇远镖局的阴谋?
这恐怕是王近山仍然坐在这的原因之一。
“这趟镖,我本不想接的,奈何是一个北方的老主顾,出价也高,这才接受押运,没有想到,还是出事了。”王近山叹了口气,道。
“伯父可知押运的是何种东西?押到何处?接镖之人是谁?”
既然是老主顾,应该没有问题,要不然,镇远镖局不可能与之合作这么长时间。
“是黑贺州产的一批药材,接镖之人是南都军方。”王近山缓缓说出,满是凝重。
“军方?药材?”祭龙一惊,不是江湖不与朝廷有过多纠葛吗?怎么镇远镖局做军方的生意?
“龙儿,镇远镖局早已与南都与北都的军方做过生意,不过都很少,一年之中不过十余万两,只是这次老主顾出了五万两银子,加上听说南鸣卫出事,这才接了。”王近山道。
果然隐隐跟自己有关。
“军方何人接镖?是否要告诉军方?”祭龙疑道。
“龙儿,一句道破中谛,这是我仍没有前往清扬城的重要原因。”王近山满意道。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一件事,几乎关乎道镇远镖局的未来。
告诉军方,军方定然接手出人调查,甚至可能是铁卫的人,这必然镇远镖局必须参与其中,协从跟进。这是王近山不愿意看到的,镇远镖局跟军罗宗不一样,与军方做生意,暗中进行,江湖中的大势力,估计都知道,谁也不会说些什么,但摆在明面上,镇远镖局可能就要声望大跌了。
不告诉军方,镇远镖局也要调查,但无论如何,无论与否,这个梁子是结下了,镇远镖局要独自面对躲在暗中的敌人,这也是王近山不愿意看到的。
踌躇,王近山想了也有一段时间了。
祭龙也是有些不定。
至于佳宝,仍然“稳重”的坐着。
还是王近山经历的事多些,不过片刻,刚毅绝然的神情已然浮现在脸上。
“龙儿,这两天,我想让你留在府中,策应周全,我必须马上出去一趟。”
“伯父放心,有祭龙在,镖局定安!”虽然祭龙不知道王近山做了何决定,但恐怕自己难以帮上什么,不如留在镖局内保护王香芸母女的安全,让王近山无后顾之忧,也算是自己出了一份力。
而后,祭龙问起了侯氏兄弟,王近山摇头,道:“并没有见过二人。”
叹了口气,只望老天保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