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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沐泽岛

“红灵珠……”南栩看着那幅画,怔了半晌。“这个人……是谁?”

“鲛人之皇,我们的主上!”沐汐看到那幅画,脸上浮现出敬畏之色,“你一个外族人,自然是见不到他的,就连我们也甚少能一睹主上真容……”

“鲛皇?原来就是他……”南栩喃喃道,思量了一下,忽然指着画上人问沐汐,“请问,你们怎样才能联系上他?”

沐汐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你想见我们主上?干什么?之前不是说,主上见过青琅大人了,才让你们去幽雾岛的,否则怎会一路如此顺畅?”

“我——”

南栩话未出口,只觉一股阴邪之气近在咫尺,果不其然,青琅如鬼魅般走进了竹屋。

“姑娘居然认识鲛皇?”青琅眼角露着笑意,“那便更好了,此行去的幽雾岛乃鲛人之都,姑娘若想见鲛皇,总会见到的。”

青琅微含笑意的脸上总让人捉摸不透,南栩见了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沐汐似乎也有些不喜欢他,微微的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你若是喜欢这个屋子,今天便住在这里吧,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青琅退出门的霎那,南栩只觉得一阵气闷,胸中一紧,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南栩扶着床榻坐了下来,调息一番,终于气息顺畅了些,只是口中酸涩发苦,咳了几声,竟发不出一丝声音。

南栩知道,刚刚青琅不知又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那禁锢术究竟有多厉害?竟然能将自己完全困住!不光施展不出任何法术,就连语言行动都受制于他,若是再不想办法,时日久了,岂不任他宰割?可是,此处是个小岛,四面环海,如何才能在被他发现之前逃离这里呢?即使自己不受制于禁锢术,在大海之上,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南栩思来想去,终也没有想出对策来。直到日暮,沐汐送了饭菜来,她才想起来自己一日未曾进食,此刻腹中早已饥饿难耐,便也顾不得斯文,大块朵颐起来。一顿饭吃完,也没吃出什么滋味,只是将肚子填饱了。

待沐汐走后,南栩便熄了烛火,独坐在榻上。即使逃不掉,也要想办法出去看看,再不济,若能留下些许痕迹,来日或许还能有人救自己。

屋外的嘈杂声随着夜深渐渐平息,南栩依旧盘于榻上一动不动。直到月近林梢时,那一直不远不近的阴戾之气才趋于平定。南栩知道,机会稍纵即逝,此时若有半点差错,只怕往后再无机会逃脱那人的掌控。虽然法术被禁锢,可精灵族在林间的轻盈纵跃是无法禁锢的。

南栩走下床榻,轻轻打开房门。屋外月色如昼,那片深幽的湖泊如明珠般镶嵌在竹山之畔。南栩悄无声息的走出来,在屋檐下的阴影处顿了顿,轻轻地闭上眼,那阴戾的气息依旧未动!

他竟未发现!南栩心中窃喜。禁锢术看来并不能压制精灵的本性,南栩的感应能力依旧超常灵敏,只需静心探寻,那些不易察觉的气息或能量,依旧很轻易的被她捕捉到。

南栩足尖微点,几个纵步跃入了竹林。林中湿气甚重,还未出竹林,身上就被打湿了大半。南栩索性将宽大的斗蓬脱下扔到一边,继续往林深处奔走。夜风在耳畔呼啸,南栩奔了大半天,驻足一看,明明前面便是竹林的尽头,林外那影影绰绰之物也似乎一个纵跃便可近观,可是,自己刚刚跑了这么久,竟是在原地打转么?

南栩这才注意起四周的竹子,无一不是整齐利落,枝叶尽展。南栩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近处竹子的根部,果然个个都是新土栽培的。

这林子竟是一个法阵!难怪下午进来的时候,一到竹林这边,那些五彩的人影便没有了,原来他们是不敢进来?

那么,也就是说,青琅也不会进来?

南栩心中悄悄的这么想着,可一转念,青琅阴险的诡术,可怖的面容便都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想起这些,心中便再无一丝慰藉。

南栩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慢慢往前走去。走了十几米,再一看,周围环境依旧,竟又回到了原点。南栩忽然想起了在南伽密林时,那一段如迷宫般的树林。后来听红莺说起过,那虽只是一般的遁甲之术,可要挡住那些张狂的矶塞人已经绰绰有余。虽然红莺也曾教过南栩一些机关法阵的破解之法,可那时的自己,只看重法术高低,又何曾将这些放在心上。

南栩叹了口气,细细的观察着林中竹子的走势,纵横经纬间并不十分规律,相反倒显得有些杂乱,只光看这些竹子的长势,根本看不出哪里有机巧。南栩急切之下,坐倒在地,焦躁的仰天而叹。竹林虽密集,却总有那么几片空隙,照进一片月光。

南栩灵机一动,举足轻纵,在两竹之间一个交错,诡异的速度让那法阵还未来得及反应,她便稳稳地落到了竹端。

放眼望去,岛上层峦叠嶂,山雾萦绕,目力所及之处竟看不见海岸。不过一个海岛而已,竟如此之大。南栩凝眸细看,丘壑交错的山地之间,远远的有一处幽黄的光,那里地势稍低,虽藏于幽谷,加上南栩目力惊人,在此深夜却让南栩最先注意。

那里有光,说不定有人居住。地处如此隐蔽,说不定还是位高人所居?

南栩心里这么想着,竟有些饥不择食的意味。可海岛不同于陆上,若想逃出去,仅靠自己的力量,又怎能逃得过青琅那样的人?更别说连法术也被他禁锢了!

南栩收敛心中的不安,一提气在林端纵跃而去。原本在林中并不觉得有何异动,可一跃出顶端,那竹林法阵像是如临大敌般移动起来,人的目力此刻才清晰的看到它的轨迹。可南栩并无心情去理会这些,尽快逃离这里才是首要的。

终于出了竹林,南栩落到了林外的一处高地的小溪旁。那幽光之所毕竟甚远,山峦之间又路况复杂,南栩只得先停下来观望。

那幽光在对面山峦最大山体的侧边,只隐隐得见。若要近前,必须穿过整个山林腹地——那是一片茂密的林地,中间一条宽阔的河道将林地一分为二。如此长的距离,哪怕到了最后的山峦处,一旦被青琅发现,都会前功尽弃。

南栩闭目凝思,山林微风阵阵,风中传来的只有鸟语花香,再有便是海岛的咸腥之气。

还好!

南栩不觉有些燥热,心跳也似乎加快了许多。此时的南栩,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看着远方那点幽光,目光终于坚定起来。

南栩提足气,一个纵身,跳到了前方的树端,南栩未敢停留,便向远方的山峦急速纵去。

此时已过子夜,飞鸟虫蛙都已入眠,整个山林甚是静谧。南栩在林子上空一路轻纵,竟未引起任何惊扰。

南栩一心想着早些到达那幽光之地,故而一路丝毫未敢停歇,掠过河道时只轻点着力,便越过河去。南栩一路疾行,落到最后一座塌了一半的山崖上,遥遥的便已能看清那幽光之所的内况。

那幽光透过树叶缝隙传来点点光晕,朦胧之中,那里似乎有个房子。南栩心中一喜,正欲飞身过去,此时,身后的风中传来一阵熟悉而又令她颤栗的气息。那阴沉之气比起之前更带了些许狠戾,南栩双脚似被钉在了那崖坡之上,动弹不得。那阴沉之气却似远非远似近非近的并不过来。

南栩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身体竟然还能动。可是青琅为什么不过来?以他的能力,应该很快便能过来将自己抓回去,然后再困住自己所有行动,变成听命于他的木偶。

可是,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青琅始终没有来。相反,山峦的对面,人声大动,似乎是惊动了湖边的鲛人们。

只一霎那,那阴沉之气忽然收敛了,南栩像是被解禁一般,全身都松懈下来。趁此之机,南栩不及多想,便如脱弦之箭般向那幽光飞纵而去。

青琅为何没有追来?自己出逃连飞鸟都未惊起,那些鲛人怎会倾巢而出?难道——这幽光之所有何隐秘?

南栩只想到这些,便已进入了那幽光的范围。

山峦另一边的青琅,此刻被鲛人们团团围住。

“青琅大人!那名女子可是你带来,为何会趁夜闯入禁地!”先前迎接南栩的那位青年鲛人面露厉色,“难道是青琅大人授意的?”

“是啊,下午我就发现那个人不怎么对劲,没想到她竟敢跑去禁地……”

面对众人的责难,青琅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脸色阴沉着,原本就难看的容貌变得更加狰狞。

“这么多天了,你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打探到?”清晏焦躁的在屋内踱着步子,语气中透着隐怒。

“探子回来禀报说,那片林子方圆百里都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西南方的幕海村是我们在帝都外的联络点,那里也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人……”胡方低着头,汗水从他圆润的脸旁淌下,他只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有丝毫痕迹?”清晏听了胡方的话,显然更加担忧。

“是的。南栩姑娘走失时应该是神智并不清醒,否则不会丝毫没有打斗之象。而周围百里所有客栈和人家,近日也未曾有病人或行动不便之人入住。各路关卡当夜起都有我们的人盯着,并没有异常。这几日,附近的山林山洞,各种小道也都……”

“够了!”

清晏低喝了一声,攥紧了拳头抵在桌边,压制着自己一腔的怒火。其实除了生气,清晏内心更有着深深的自责,这种情绪从南栩为自己承担血咒开始,便始终不离的跟着他。

此时胡方抬了抬头,酝酿了许久,缓缓开了口,“主上,若是如此地毯式搜索都未能找到南栩姑娘,那么或许是我们找错了方向……”

“有话就快说!”

“既然这样都找不到她,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便是被那些傀儡死士带走了,这才无迹可查,二嘛,陆上没有踪迹,会不会走水路?”

清晏将胡方的话在脑中仔细的想了一遍,觉得这两种可能都很大,而且若真如此,南栩的处境恐怕甚是凶险。傀儡死士的主人必定是位巫术高手,落入他们手中,南栩只怕会遭遇不测!至于水路,那里往南不远便是觞河,而觞河流经南洲,直达玄芜海……

清晏想到这些,忽然觉得最后一丝力量也被掏空了,怔怔的坐倒在椅子上。许久,清晏才开了口。

“胡方!倾尽所有力量,务必要找到她!”

晃眼的光线变得暗淡之后,南栩才看清自己周围的情形——四下里黑漆漆的,只有头顶一处如日头一般的光圈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南栩眯了眯眼,自己竟身处在一个山洞里,洞壁被侵蚀的凹凸不平,或绿或褐的苔藓无处不在的生长在洞壁的角落里。

南栩正疑惑着自己如何掉进了一个山洞,耳边便传来了潺潺的水流之声。南栩寻声望去,一条涓细的水流从洞壁处流出,一直流向洞的更深处。南栩沿着水流往前走,走不多远便开阔起来,一段布满青苔的坡道边,是一个碧绿的水潭,那水流便是流到了这里。

水潭的的洞顶处有个很大的缺口,月光斜斜的从那缺口照了进来,水面荡漾着银波。南栩小心的从坡道上往下走,坡道有些滑,南栩不自觉的低头看着脚下,此刻她才发现,路面的青苔上,有着一道道划痕。那些划痕越到坡下面越多,直到坡底的平路上,已经没了青苔,而密密麻麻的都是那些划痕。

南栩弯下腰,用手摸了摸,地面的缝隙中还有些白色细末,细看之后,南栩霍然起身,轻盈的身子迅速贴到了墙边。

那些不是划痕!那些细末分明是指甲抓过留下的痕迹。所以,那些都是抓痕!什么样的人有那样厉害的指甲,能将这青石地面抓成这般模样?

南栩忽然想起,青琅和那些鲛人都发现了她,却都任由她过来。特别是青琅,竟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开了她。

这些绝不是偶然!可这山洞里究竟有什么,竟让青琅那样阴邪之人都不敢轻易踏足?南栩轻轻回过身,不远处的光圈变得不那么明亮了,身子只需向坡道下方挪动些许,便不会被那光芒照射到。南栩再看那些抓痕,最上面的一道刚好是光芒照射不到之处。

南栩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音雾森林里安逸的生活,母亲弥亚对她刻意的保护,让她在漫长的岁月里几乎没有任何成长。

可如今,再也没有安逸的生活,再也没有母亲的保护了,南栩才发现,一切的路都是要靠自己走出来——哪怕遭遇的一切充满艰难和恐惧。

此刻的南栩忽然有些明白了,于是心中便急着想印证自己的想法。她顺着水潭边的小道向山洞更深处走去,沿途的洞壁石阶上都有着新旧不一的抓痕。越往里走,光线越暗,也更加阴冷。

走着走着,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阵窸窸窣窣之声。南栩警惕的贴到洞壁边,将自己隐匿在一块壁石后面。那声音似乎越来越靠近,就在南栩忍不住想要跑过去看个究竟时,从洞穴深处走出来一个矮小的“怪物”。

南栩凝眸细看,那“怪物”弓着身子,一张瘦削的长脸甚是狰狞,那脸,那张脸长得似乎有点像青琅!可是比青琅还要……

南栩来不及多想,因为她发现,那只可怖的“怪物”在向她走来,山洞里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南栩急忙转身向山洞外跑去,可就在转身的霎那,身后传来一阵恐怖的咆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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