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宝成虽然是韦嘉升的好兄弟、好朋友,脾气却不象韦嘉升,他一向不肯多动脑筋去想,因为他更喜欢动手。
不管是跟别人拳头对拳头,还是兵器对兵器,他都很喜欢,庆幸的是,跟他打架的人多半都打不过他,所以他一直好好的活着。
他这个人除了不动脑筋,还有一个毛病,嘴贱。
这个毛病为他招了许多无头架打,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个毛病,反而很喜欢这个毛病,大有要将它发扬光大的趋势。
今天,他的毛病又犯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张比鬼还丑的脸,所以他的贱嘴说道:“长这么丑还出来晃荡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就为了这句话,他今天又多打了一场架,只可惜,今天这个长的比鬼还丑的人是一个拳头比他硬,武功比他高的人,所以他现在有苦说不出。
还好,就在他觉得自己顶不住对方下一招的时候,他看到了渐行渐近的韦嘉升,这简直就是救命菩萨啊,他想也不想的大叫道:“韦兄弟,救命啊,这丑婆子疯了。”
这嘴贱的毛病也许他到死也改不了了。
韦嘉升也没想到今天会一连遇上三个熟人,虽然盅毒姥姥只是一面之缘,不过现在变成了三面之缘了。
韦嘉升装着熟识的样子,朗声道:“倪梦儿,曾宝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怎么还打上了啊!”
盅毒姥姥其实跟燕翻云的年龄差不多,只是养什么血食盅才被祛了满身的精血变成这个枯槁的样子,她对于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错,这是她舍了爱情去全了忠孝之心后的样子,而生于苗疆长于苗疆的日子从没有一个人对她有不敬之言。
经过燕翻云的嫌弃,她才有了一份美丑之心,但是,她跟燕翻云之间的事情已经随那一把大火随风散去,剩下来的只有门派的恩怨,这次被燕翻云算计本来就已经心有邪火,又被几个门人一劝再劝放下这件事。
能放下吗?她自己知道,她放不下,就算没有燕翻云的抛弃,她也放不下,何况他还抛弃了她,如果他放这一把大火是为了带她离开百盅门,或许一切都不同,只是,他既然决意要走,凭什么还要毁了她将要接手的门派?
为了这一把火,她付出了十二年的时间来挽救,十二年的时间她既在挽救百盅门,也在自己心里种下一种执念,这个执念就是要找燕翻云的麻烦,让他也体会一下十二年的寂寞无助,满心怨恨。
两条人影骤合又分,一个撞在身后的大树上,—个凌空翻身,再轻飘飘地落下来。
撞在树上的自然是曾宝成。,从树上滑下来,他就一手撑着大树,站在那里,不停地喘息。
盅毒姥姥站得很稳,一张丑脸竟泛着光,正瞪大了眼睛,看着韦嘉升,她是没想到有人会叫她的名字。
曾宝成也没有想到韦嘉升竟然认识这个又丑又老的女人,而且他也的确打不过她,对于打架打输了这种事情,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丢脸的,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曾宝成喘着气,忽然大笑,道:“好,打了这么多年架,终于有人让我相信江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痛快。”
韦嘉升瞪着他,心里在想这货嘴贱的很,有这一天也是意料中事,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教训他的人竟会是盅毒姥姥。
他有点不敢看盅毒姥姥的样子,特别是盯着他看的眼神,让他全身都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曾宝成说完这句话,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韦嘉升一见,知道这家伙只怕受伤不轻,但他却还是稳稳地站着,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绝不肯倒下。
盅毒姥姥叹道:“你挨了我两记百毒掌,肋骨断了三根,还中了蚀骨的盅毒,居然还能站着,我倒是服了你。”
曾宝成咬紧了牙,深深吸口气,道:“丑婆子,你用不着吓唬我,也用不着佩服我,我打不过你,就算是真的被你打死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盅毒姥姥摇头道:“好,大丈夫光明磊落,技不如人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们中原起码还不全是贪生怕死的鼠辈。”
说完这句话,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抛给曾宝成道:“你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可惜,这是百毒掌的解药,断了的肋骨,你要自己去找郎中了。”
曾宝成张嘴还想说什么,韦嘉升已经拦在他面前,道:“我替我朋友谢谢你了。”
盅毒姥姥对韦嘉升道:“这么多年了,你是除了他之外唯一一个叫我名字的人。”
韦嘉升道:“我没有叫人绰号的习惯。”
盅毒姥姥突然道:“你要去红叶山庄?”
韦嘉升道:“你想怎么样?”
盅毒姥姥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韦嘉升道:“你去做什么?”
盅毒姥姥道:“听说张别鹤一共有七个徒弟,却不包括他的不孝子张铁手,我要去找他的大徒弟‘君子剑’燕覆雨。”
韦嘉升道:“燕翻云的大哥?”
盅毒姥姥点头道:“听说他是江湖上第一正派的人,燕翻云的所作所为想来他是不知道的,我就是想去看看江湖第一正派的人是不是浪得虚名。”
韦嘉升道:“那好,我们一起去。”又转身看看坐在地上调息的曾宝成问道:“你去哪?”
曾宝成睁开眼睛道:“自然也去红叶山庄,你还不知道我,我是天下第一的闲人,凑热闹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
韦嘉升道:“你去也行,少说话就好了。”
曾宝成道:“我的话都是大实话,这江湖就没几个人愿意讲实话,也没几个愿意听实话。”
盅毒姥姥道:“人都是不准别人骗自己,却愿意自己骗自己,说实话不是你的错,只不过,听到的实话让自己骗自己的人有一种美梦被人惊醒的不舒服。”
曾宝成和韦嘉升相互看了看,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