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世为第一人称)
“唔……”父王坐在宝座上,白发已悄悄染上他的双鬓,自从茗樱死后,他仿佛老了十岁一样。
他在梦呓……
我轻轻走上宝座,命下人拿了一件兽皮大袍,盖在了他的背上。
他皱着眉头,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嘴里不清楚的喃喃着梦话。
“凝……凝……对不起……樱儿她……”
可是我仍然听清楚了这句梦呓。
我的眼睛湿润了,全身僵硬,就这么看着父王——这个让我不得不恨却不得不敬的父亲。
他到至今依然爱着茗樱的母亲……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念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父王渐渐睁开眼睛,睡眼朦胧地望向我,惊讶我竟然会来找他。
我依然安静地看着他。
“你……爱我娘亲吗?”半天,我轻轻吐出一句话。
父王的脸色从茫然到惊愕,然后皱眉内疚……一切,我看得太清楚。
自嘲地笑笑……看得太清楚了……我已经遍体鳞伤,为什么……我会看得如此清楚?
父王转过头去,闷声道:“念世,你长大了。”
长大了……
这句随着冷风飘进我的心里,是的……我长大了,但我似乎意识到长大的悲哀。父王,你从来不记得我的生辰,也不记得……我究竟有没有长大。
我淡淡道:“那圣娘娘呢?如果茗樱没去世,那南国恐怕就要开女皇帝的先例了吧。”
他爱玄诺夫人……胜过爱江山……他疼茗樱……胜过疼我的几个哥哥弟弟姐姐……
“这你不该去问。本王要把最好的给茗樱,但不是皇位,因为这个位置太多悲伤,不是最好的东西。”他叹息道。
“哦?”我挑了挑眉,道:“你知道青玲和四哥的故事?”
他点点头。
我扭过脸,不想在看他那张内疚的脸,道:“你那么讨厌幻雅将军,那为什么还要幻雅家的人做你的媳妇?”
幻雅夫妇虽然打下不少汗马功劳,却骄傲不已,而且手握兵权,的确是个隐患。
“臣的性格你知道,本王就是想给幻雅家的人一个下马威而已……没想到……他家的二女儿竟如此侠义心肠,一点儿都没他爹娘的坏毛病。”父王有些自嘲地说。
青玲……她会成了父王的棋子吗?
她……会被父王怎样?
我有些心里不安。
“本王不会对青玲如何。”父王淡淡道,“我希望樱儿的好友幸福。”
希望茗樱幸福……
我觉得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事情,放声大笑起来。放声大笑中,同时放掉了我的惆怅,我的悲哀,我的愤怒,我的嘲笑。
——他从来都未在乎过我。
我的父王呵,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从来没有对我说我会让你幸福这句话。忽然有点嫉妒茗樱,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偏偏却是我的生死之交?而她又却是我要妒忌的对象?
世上的情感哪个是真,哪个是伪?有谁人知晓?
狂笑后,我留下的是深深的叹息,噙着无声地泪,背对着父王,道:“父王,我很高兴,你竟然还能记得我的名字呵,我以为……你早把我这个女儿所忘却……若不是与西国的亲事……恐怕我……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父王的重视呢。”似是自嘲,似是崩溃,似是平淡。我扯了扯嘴角,毫不留恋地走向了大殿的出口。
身后,是父王苍老的声音:“念世……”
我停下了脚步,期待他的下文。希望他能说出他还爱我母亲的,希望他能说出一些温暖人心的话。
可是……
他没有。
我清晰的听见:对不起。这三个字,无奈而惆怅,像是继续岁月的沧桑,这句话代表我苦苦求来的亲情。
哥哥……
阳光的照耀下,我才发现,哥哥站在大殿门前。
阳光懒散地洒在了他的身上,脸上冷冷的表情,失去了以往的温润。我心里一惊……他不会都听到了吧。
“哥,”我轻轻唤道。
他注视着我,半晌才开口:“念世,你恨父王吗?”
我恨他吗……
我摇头了。
不恨,只是疑惑,只是悲哀……可是,他毕竟是我爹啊,是母亲苦苦守侯的男人,是我和哥哥唯一的靠山。
“如果……我做出对不起父王的事……你会不会……恨我?”他吐出一句话。
我扯了扯嘴角,道:“我会恨你。”